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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欲望之舟-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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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跟着松了口气。
  杨小兰等派出所的人来看完现场,独自郁郁地骑着车朝回走,耳边响的是何燕就职演说时的声音:“我们环保局是行政机关,实行的是行政首长负责制,所有的人、全部的工作都要为局长负责。谁当政,谁发令,按谁的思路走。这在最民主的美国也是这样。凡跟不上步伐的人,只能有两个选择:一是辞职,二是解职。这么做,是提高行政运转效率的需要……”
  杨小兰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和沈娜、钱明军在一起告别的情景,意识到自己当时被人跟踪了。这时,包里的手机响起,接听时,下意识地四处望了望。是圆圆的声音。
  “妈,你快回吧,我们家被坏人抢了。”
  “你和爸爸没事吧?”
  圆圆倒很镇定:“没事,挺刺激的!他们全蒙着面,进来后二话不说,就把我和爸全给捆了起来,用胶带纸粘住嘴———就是揭的时候有点疼,接着,开始到处乱翻。你放心,我们已经报了警,公安局正在让爸清理一下,看都丢了什么东西没有。这些人很缺德也很好玩,贮藏室、厨房、卫生间也要去翻,凡是瓶子全都打烂,酱油瓶、醋瓶也不放过,怪了,你出差买的钧瓷他们倒不碰。妈,回头那篇记一件有趣的事的作文,我写这个行不行?”
  杨小兰听到人没事,松了一口气,她相信东西会像化验室一样也不会少的。
  “等回去再说好吗,妈正在路上。”
  “好吧,老妈注意安全。”
  杨小兰下意识地摁了摁肩上的包,再次骑上车,拐了个弯,上了小雨巷。这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巷深、路窄,平时车辆行人都很少,两边高大茂密的梧桐树,把小巷捂得连正午都阴阴的,因为长年见不到阳光,路边花坛里密密的金丝绒草,长得格外细嫩茂盛。杨小兰突然感到心绪惶恐不安,仿佛兜头一张巨大的黑网在向自己罩来,猛一抬头,一辆黑色的轿车,急速地向她直冲过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肩上的包朝路边花坛的草地扔了过去,人还来不及喊出声音,就整个被那张黑网给罩住了……
  五分钟后,刘芳带着吴天和张小婷赶到现场。
  十五分钟后,何燕自己驾车赶过来。
  何燕不但当场落了泪,还跑到市委常委会上硬是给杨小兰争取了烈士称号。
  在局里,不但发动职工给圆圆捐款,还要求全局所有人员包括看门的临时工,一个不落地都要去向遗体告别,所有车辆都要挂黑纱。在殡仪馆,她的泪不断线地流,想起了杨小兰对她工作上的无私帮助,如果当初没有这只技术上的臂膀,她能否在环保局站得住脚,很难说。
  告别仪式就要宣布开始时,白向伟、刘沉、孙庆、江新他们赶了过来。杨小兰平时为人谦和,人缘极好,对她的死,局里干部职工都非常同情,对何燕“请”来市委的领导,连过去对她有意见有看法的人,都心怀钦佩之情,可以说,何燕的威信空前高涨。
  圆圆拉住白向伟的手哭求:“白伯伯,我想托您捎话给破案的警察叔叔,让他们一定把坏人抓住……”
  白向伟朝身后的江新一指,郑重地高声说道:“同志们,我以市委书记的名义,在杨小兰同志的遗体前表个态,如果这个案破不了,不能把犯罪分子绳之以法,我,还有江新同志,一块儿向省委辞职。”
  转过身,在他和刘沉的带领下,大家沉痛地鞠躬志哀。
  晚饭后,白向伟和刘沉在临河边散步。
  “刘沉同志,我怎么看,“5·22事件”都不那么简单了。如果,把这个盖子揭开,怕是在临河,要引发一场空前的政治地震。”白向伟不无忧虑地说。
  “你这个大班长,准备做何考虑?”
  “既然已经把这个脓疮划开,手术台上都上了,就彻底把里面的脓挤净,疼也是这一回,轻装好上阵哪!”
  “只怕孙庆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这个人心思很灵,很多政治上的东西,可以说是无师自通。上联下拉,无所不用其极,他把世俗那一套哥儿们把戏,玩得是纯熟了。你想不到吧,他会为一个普通司机的生日,冒着大雪赶几十公里,把那个司机,当场感动得泪都掉出来,当场发誓要两肋插刀效忠他一辈子。”
  “这个司机后来呢?”
  “被他拐弯抹角送给了我那个泰山大人开车。”
  “我敢说,你那个泰山大人,到现在也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也不清楚自己的耳朵根是怎么无意中被吹软的,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思怎么每次都被孙庆猜得那么准。”
  “也是这,摸透心思,才能鬼使神助,一投一个准。”
  “这个孙庆,算是个人物啊!”
  “先结交后推荐,先心腹后运作到关键岗位,是他精心编织关系网惯用的策略。这些人乐意记他的恩,逐渐坐成了他的势力。我早先何尝不想搬掉他这座垃圾山,但我只有一个人,还是个代理的书记,力不从心哪。为了减少掣肘,有时还不得不拢着他。”
  “我早看出来了,他原来是想利用你挤走我,顺利接班当市长。后来,见大掌门人铁心叫我在临河安营扎寨,觉得再按原有的策略运作,就行不通了。于是,就想在你我之间制造矛盾,背弃道义,把你整倒取而代之。”
  刘沉多少有点懊悔地:“远交近攻,他这个张仪的弟子,是深得其中要义的。当办事员的时候,他巴结科长,打击副科长;当科长的时候,巴结局长,打击副局长。有一次酒醉,他给人吹嘘这叫拔萝卜,一个萝卜一个坑,前面不腾位,后面累死急死也没用。只可惜,一开始,我还对他抱有幻想。”
  “哼,后来,他见我不买他这个账,就串通那个可惜了表演天才的何燕,还有那个充当经济基础角色的唐西平,上面靠着你那个泰山大人,利用大掌门人对临河大道的误解,下面在国有企业下岗职工中制造事端,大手笔、大制作,想把我这个书记,连同你这个市长,一勺全都给烩了,算得上丧心病狂狼子野心了。”
  “说实话,刚来的时候,看着个子矮矮满口土话的他,谁会想到这个人居然有这么远大的抱负和惊天动地的魄力?不过,何燕是受他的蒙蔽了。”
  白向伟一针见血地:“何燕同志也是个内心被欲望膨胀得不知所以的人。欲望之舟,一旦荡到了大海的波涛之中,就自己由不得自己,蒙上眼也要划下去的,前面有海市蜃楼可供幻想嘛。我猜想,他们摊牌的时间,也就在这几天了。只怕是操之过急,要在杨小兰的事情上,露出马脚呢。你看吧,何燕同志,会以最快的速度,给我们送来一份‘5·22事件’的化验报告的。”
  仿佛为了印证白向伟的话,一辆帕萨特朝他们这里开了过来。紧挨着他们两个的车停下后,何燕朝站在车旁说话的宁远和刘沉的秘书韩辉随便抬一下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快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白书记、刘市长,你们两个好雅兴啊!”
  白向伟说:“何燕同志,你觉得我们两个现在,应该是一种什么状态?”
  何燕被“戗”,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中黑黑压上来的云,顾左右而言他:“这天,怕是要下雨了。”
  白向伟说:“该下的雨,就让它全下下来,不然窝在那里,是不会甘心的。”
  何燕只好翻翻白眼,干咽一口气,说:“我是来给书记、市长送‘5·22事件’水样化验报告的。”
  白向伟没有伸手,刘沉也没有伸手。
  白向伟说:“何燕同志,你当这个局长,有几年了?”
  何燕傲然地:“已经满两年了。”
  白向伟说:“那程序和规矩,也应该知道吧?”
  何燕说:“没有给宁远他们,是怕耽误事,否则,又要批评我们当下属的办事不力。”
  刘沉说:“你现在拿来,就是办事‘力’了吗?不管是哪层原因,对杨小兰同志的死,你何燕都是要负责的。”
  这时,江新的车径直开了过来。白向伟和刘沉再不看她一眼,扭身朝一边走去,江新快步跟上。
  望着三个人的背影,何燕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就是权力的魅力,江新是市委常委,就有资格和书记、市长更随便一些,而书记和市长,也是非要给这个面子不可的。
  她的脚,使劲在草地上拧了一个窝。
  江新急急地报告:“杨小兰遇害后,市局采取果断措施,马上封锁了临河的所有出口。后来,在省厅的支援下,又调集下面各县的警力,在全市进行了拉网式的大搜捕,先是在一家汽修厂找到了保险杠被撞坏的没牌车,并当场抓获了嫌犯郑三,供出是由多次前科的柳山所为,他只听命柳山,谁指使的他也不清楚。”
  白向伟说:“柳山抓住没有?”
  江新说:“这也是我需要检查的。柳山最后,被逼到一座烂尾楼里,大喊大叫让刘芳过去和她谈判。刘芳将计就计,经过艰难的心理较量和说服,柳山终于答应自首,就在柳山递枪给刘芳的时候,被闫明给开枪打死了。刘芳瞧见了闫明扣扳机的手指在用力,挥臂去挡,结果,胳膊也被击伤。”
  白向伟关切地:“严重吗?”
  江新说:“严重倒不严重,只是擦破点皮。”
  刘沉说:“江新同志,你知道这一枪下去,有多少人要松口气了?”
  江新说:“回头,我要正式向市委请求处分。”
  白向伟说:“这都是后话的后话,当务之急,是要亡羊补牢,熊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事的。”
  江新保证道:“请二位班长放心,我会亲自落实好这件事。”
  看着江新离去。
  “刘沉同志,山雨欲来风满楼,以前,你那个泰山大人,隔三差五地要朝临河根据地跑,这次熊灿被抓后,他倒是很沉得住气了。”
  “他这个人,向来有惊人之举,要不然,我也不会天真地去找他。不过,有两点,我敢肯定:一是他视政治为第一生命,对书画有爱好,对金钱倒不多放在眼里,常叹自己没有儿子,是无后之人,只需把自己的人生演绎精彩,就知足了。还有,我和沈娜已经办了离婚手续,若不然,疏不间亲,孙庆同志多少还是要有些投鼠忌器的。”
  “感情这种东西最来不得折中,勉强就是痛苦。走吧,我们该去拜会拜会你那个老同学钱明军了。不然,对我们的误会又要更深一层了。”
  钱明军在收拾板台上的东西,见他们两个进来,低头装作没有看见。
  刘沉笑着说:“老同学,我和白书记来看你了。”
  钱明军手上不停:“那我是不是要受宠若惊?”
  白向伟:“钱司长,这是要忙着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准备打道回府呗。只求书记、市长大人给我一份能自圆其说的材料,让我回去交得了差。”钱明军顿一下,说:“临河不愧是过去的天子脚下,真能学到东西。怪不得人家讲,村哄乡,乡哄县,全国都哄国务院,恕我孤陋寡闻,原来,这水平是上下倒置着呢。”
  刘沉怕白向伟难堪:“得得,说两句就可以了,好像不讲出来,大家不知道你是北京派下来的大员似的。”
  白向伟:“晚上,刘沉同志那里还有两瓶茅台,咱们到前朝,一醉方休,算是赔罪。”
  钱明军弹弹何燕送来的化验报告:“是送行酒吧?一条母亲河,全部污染,五个花蕾般的生命,就此消结,中央、省、市三级派员调查,阵容空前,声势浩大,换来的是一个小修理工坐几天牢。最后,两瓶茅台画句号。没脾气!真没脾气!!可我敢说,不是我钱明军无能,而是他们没有遇到真正的太极高手。”
  刘沉说:“钱明军钱司长,肝火太旺防肠断。白书记,想和你喝的是通气酒。”
  钱明军一愣:“通气酒?”
  白向伟目光沉稳:“杨小兰同志的血没有白流,她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5·22事件’现场的水样,谁越忙着操作,越说明心里面有鬼。”
  钱明军眼睛一亮:“这酒,我喝。”

  21、温柔一刀
  这是一桌临河市最顶尖的厨师不计任何成本经过充分准备所能做出来的最高档最豪华的宴席了。此后,它在民间成为临河许久的传说,有钱人多的象征。
  做东的是唐西平、赵季、胡海三个私营企业界的实力派人物,跟着陪客的五个人,身价也不少于千万。被请的人是公安、工商、税务、技监、银行这些平时做生意免不了打交道的权力部门,就是这些见多识广的人,也都忍不住眼睛一亮。做企业,免不了应酬,但像这种
  集体请权力部门的,的确少见。大家相互望望,都尽量地矜持着,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一下聚这么多朋友,是不是摆的鸿门宴呀?
  唐西平笑道,鸿门宴,亏得想起来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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