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舟-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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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燕生气的样子:“钱司长,你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批评她呢。那么事关重大的东西,居然,都能给搞丢?不过,小杨也挺委屈的,怨专门保管文件的那个小袁,接班进来的,素质太低,做事太马虎,我刚才也讲了,不管委屈不委屈,都得加班加点给我重新整。钱司长,你是在北京大机关,不知道下面那些人办事,整天能把你气死!”
钱明军冷笑,“这么说,我也是白来一趟了?”
何燕:“钱司长,都怪我们工作抓得不到位,你多批评,回头我们专门进行工作作风整顿。”
钱明军站起身来,说:“那我们还有必要在这里耽误时间吗?”
何燕把手里的笔记本打开:“钱司长,你来局里一趟不容易,我想详细汇报一下我们这几年的工作……”
“何燕同志,听说你的京剧唱得不错,不知什么时候,让我们也有幸听听。至于工作,
你还是等化验报告出来,再一块儿汇报吧。”钱明军不等何燕回答,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钱明军他们的中巴开走,何燕说:“杨科长,你都看见了,抓紧落实你的事情吧。”
杨小兰郁郁回到化验室,找个理由把科里的人全打发出去,要求大家办完事后不必再拐回来,直接回家就行。等人全部出去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做起了领导交代的“工作”。完成水样的“制作”,随手填了个标签贴在上边。然后,按照何燕的交代,把原先的化验报告底稿找出来,一页一页塞到碎纸机里,打开电脑,看着上面的化验数据,点击删除键,犹豫一下,又取消了。她想:先存着吧,反正是自己的专用电脑,万一领导有了新的想法,也省得重新做化验了。
出来时,要锁门又推开,把水样放进包里,才放心地下了楼。
这时候,早过了下班时间,天也暗了下来,整个大院静悄悄的。
回到家,除了丈夫、女儿外,没想到沈娜也在。虽然担任着局长职务,沈娜却坚持上得有课。
圆圆说:“妈,沈老师是来家访的,你没回来,和爸聊了好长时间了。”
杨小兰说:“是不是你在学校不好好干了?”
圆圆说:“嘻,沈老师你瞧瞧,她还是我妈呢,常常用这种怀疑的目光和威胁的口吻和我交谈,您说,中国的孩子怎么能自信得起来?”
沈娜说:“圆圆,妈妈也是在关心你。”
圆圆“吞儿”地笑了:“我知道,要不然,我早就仗着沈老师您这个坚强后盾,正式向她提出抗议了。”
魏志笑着说:“我们圆圆被评为市级优秀小记者了,沈局长是专程来祝贺的。”
杨小兰感激地说:“沈局长,圆圆可没少让你操心。”
“培养每一个孩子成才,是我们教育部门的责任。”沈娜长嘘一口气,说:“可惜,‘5·22事件’的那五个孩子,花季的梦才刚刚开始就破碎了。”
圆圆转身跑进自己的房间,拿出奖励的话筒,马上进入了角色。
“杨科长,我是临河市金话筒小记者协会的会长,想以在‘5·22事件’中死去的五个同学名义采访你,可以吗?”
杨小兰有点不安地看了沈娜一眼,嗔道:“圆圆,沈局长在,不要胡闹了。”
沈娜说:“在孩子面前,喊我老师,我最感骄傲。路上,圆圆说要在家里来个别开生面的庆祝方式,原来心眼里藏的是这个。”
魏志推推眼镜,幽默地说:“我们杨大科长也有怯场的时候?我倒想看看,我们圆圆拿这个金话筒奖,凭的是怎样的实力。”
圆圆自信地说道:“爸,我会让你这个大教授刮目相看暗自感叹英雄出少年的。”
几个大人忍不住被逗笑了。
圆圆眼珠一转,问道:“杨科长,你们市环保局不敢接受采访,是不是觉得内心有愧,才这样推三阻四?”
“乱说。”有沈娜在,杨小兰不好太坚持,那样,会使大家都感到尴尬的,“好吧,我接受你的采访。”
魏志一伸大拇指:“抢滩成功,开局不错。”
沈娜说:“小兰,你可要有心理准备,我们培养这些小记者,可不是让她们从写小采访稿开始的,而是一上来,就让他们看路透社、法新社和中央电视台大牌记者采访的碟子,起点定得很高的。”
圆圆说:“就是。谁敢轻敌,就是存心让自己打败仗。”
杨小兰下意识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你开始吧。”
圆圆故意清了一下嗓子:“杨科长,环保问题是21世纪全世界每个国家都必须切实关注的问题,它将关系到全人类的生存与未来。临河市当然也不能例外,市环保局担负着全市环境保护的宣传、监督、案件查处工作,”头一伸:“我没说错吧?”
魏志说:“事前准备充分,请继续。”
圆圆说:“请杨科长对临河市的环保工作,做一个整体评价。”
沈娜可不光是孩子的老师、教育局长,还是省委副书记的女儿市长的夫人,杨小兰心里暗怪魏志的迂:“我只是一个小科长,怎么能回答你这样的问题。”
沈娜:“小兰,在孩子的心目中,你们局里的每个人,可都是环保卫士的代名词。”
杨小兰只得斟词酌句:“我们环保局,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各项工作,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取得了令人满意……”
圆圆把小嘴一撇,说:“官话套话玩得滴溜溜转,看来,妈妈该提局长了……”
杨小兰想到何燕下午的谈话,被圆圆无意之间说中了心事,目光慌慌地看了沈娜一眼:“小孩子不要瞎说,环保局的工作,就是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之下。”
魏志不满地:“小兰,这是在家里……”
沈娜:“小兰哪,是不是因为我这个外人在场不方便?”
杨小兰看出了沈娜的不高兴,忙说:“沈局长,我不是这个意思……”转过头来,悄然狠声地:“鬼丫头!”
圆圆回个鬼脸,好不得意。
杨小兰只好继续:“但形势非常严峻,要不然,也不会出“5·22”那么惨的事件。”
“据我们小记者协会深入采访和调查,这次事件的责任人,之所以迟迟未能受到法律的惩处,是因为你们环保局有意在推拖包庇,想把大家拖得心灰意冷,没了脾气,然后草草地
一了百了。杨科长,请原谅,反映百姓真实的心声,是记者义不容辞的责任。
魏志说:“好,一针见血。”
杨小兰说:“你情让她瞎说了!”
魏志说:“这怎么能是瞎说,难道让孩子从小养成云里雾里的弯弯绕习惯,才是社会的进步?”
沈娜说:“我可以作证,圆圆问的,都是学校孩子们心里想的。”
魏志说:“在临河大学师生当中,也有不少人持类似看法。”
圆圆得到支持,点点头,神情更加严肃,大有穷追不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杨科长,你面对全市人民都在日夜关注的大问题,你面对五条再也不能唱歌跳舞的小生命,你面对眼泪都要哭干的五个孩子的父母,你面对临河市几乎有河必污的局面,不会抬出无可奉告四个字吧?”
杨小兰说:“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
“杨科长,你指的复杂是技术方面的还是别的方面的?要是技术方面的……”圆圆低头想了一下,旋即异常坚决地又抬了起来:“那我就要从今天开始,把我崇拜词典里杨小兰这个条目按删除键。”
杨小兰被逼得生气了:“圆圆,你今天,是不是存心和妈妈过不去!”
圆圆的眼泪哗地涌了出来:“是妈妈和我过不去!”
杨小兰说:“这孩子,我……我怎么和你过不去了?”
圆圆哽咽着:“同学们都在背后嘲笑我,说环保局技术科的人,不是拿了贿赂,就是在混饭吃,要不然,那么一份简单的化验报告,到现在都拿不出来。”
“你……”杨小兰气得扬起了手,但怎么也落不下去。
沈娜说:“圆圆,不能这样和妈妈说话。”
“沈老师,你不知道,同学们还有说得比这更难听的呢,我在学校,连抬头看同学的勇气都没有,我再也不会以这样的妈妈为荣了。”圆圆使劲把话筒朝地上一掼,哭着跑进自己的房间,“砰”地把门关上。
魏志拾起地上的话筒,埋怨说:“这些天你都没看出来,多爱说爱笑的孩子,到家就关进自己的屋里,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沈娜站起来,嘘了一口气:“小兰,你能下楼送送我吗?”
也许是晚饭时分,路上的行人很少。
沈娜说:“小兰,心里不好受吧?”
杨小兰眼圈红着,委屈地点了点头。
沈娜说:“圆圆不仅是在批评你,也是在批评我这个教育局长,‘5·22事件’的真正责任人,一天得不到惩处,五个小灵魂,就不会得到安宁。”
杨小兰忙道:“沈局长,我有责任。”
“我也是学化工的,那些技术是难不住你的,你杨小兰也不是不敬业的人,所以,你不用急着把责任朝自己肩上揽。”
“我……唉……”杨小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娜似乎看出了她为难的心思,何燕是个报复心极重的人,杨小兰要想继续呆在环保局,就不可能没有顾忌:“我也知道,这里的情况复杂。但接连两场大雨过后,你手里在现场采集的水样,就成了‘5·22事件’最直接最关键的证据,一旦丢失,很难将幕后的坏人绳之以法。如果,是因为我们这些成年人患得患失,让坏人最终得以逍遥法外,孩子们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们的,我们的灵魂,也永远不会得到安宁的。”说话间,走到十字路口,钱明军站在车旁等着。沈娜把手一伸说:“小兰,就到这儿吧,你回去好好想想。”
杨小兰看着沈娜他们消失后,独自徘徊了好长时间,才回到家中。她决定等星期一一上班,就摊开和何燕谈谈,何燕那么信任她,一定会听她劝的。
到家,饭也没心思吃,简单洗洗就进了卧室。魏志放下手里的书,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杨小兰说:“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魏志等她坐到床上,说:“不能怪圆圆跟你急,连我也觉得,你们技术科做事蹊跷。”
杨小兰生气地说:“技术科是归局里管的。”
“我知道,你们技术科要对局里负责;局里呢,要对市里负责,不这样行不行?不行,谁让乌纱帽是在上级领导的手掌心里攥着呢。新闻媒体也是这个原因,只能当个太监,在无关痛痒的小事上,学公鸡打两个鸣。”
“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刻薄了?”
“我是在想,公职人员都在口口声声喊着为人民服务,可到底,又有几个人是眼睛向下在看人民?”
“你就别想了,教好你的课就行,累不累?”
魏志急了,说:“哎、哎、哎,你怎么这样说话……”
“啪”杨小兰把灯关掉了,身子一翻,给了他一个背。
杨小兰一夜无眠。
第二天是星期六,她呆呆地躺在那里,并不想急着起床。六点五十八分左右,她被一阵电话铃声给惊了一颤,拿起来,是单位保卫科打来的,说化验室昨天晚上被盗,让她马上赶过去。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匆忙穿好衣服,想了一下,把包还是挎到了肩上,对被吵醒的魏志说:“你多睡会儿,等一下起来,给圆圆做点好吃的。”
“你这是干什么去?”
“单位打电话有点急事。”
“典型的官僚主义,光见忙,不见效率。”
魏志是个属猫头鹰的,晚上熬多晚都没事,早上只要没课,能一口气睡到八九点,说完,转身又睡去了。
杨小兰感到纳闷,化验室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偷怎么会盯上那里?
匆忙赶到单位,化验室里外挤满了人,主管安全保卫工作的副局长、主管技术科的副局长、保卫科的人、技术科的人、当夜值班人员、无意中来加班的人……惟独不见一向风风火火的何燕。储藏水样和装资料的柜子全都给撬开了,杨小兰的柜子桌子翻了个底朝天,让她吃惊的是,昨天因为忙,随手塞到抽屉里的五百元奖金,窃贼却视而不见。她疑惑地把目光投向科里其他人的桌子,全都没有动。窃贼显然是冲着她这个科长来的,而又不要钱……她心里一动,忙把电脑打开,里面“5·22事件”的化验报告被人彻底删除了,她心存侥幸地打开回收站,里面也被人老练地全部清空了。第六感,仿佛有一双眼睛,阴鸷地站在远处冷冷地瞧着她,她呆怔在那里,背上沁出冷汗……直到两个局长和保卫科长一齐催问她丢什么东西没有,她这才慌慌地摇了摇头,众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杨小兰等派出所的人来看完现场,独自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