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舟-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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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明军洒脱地说:“这个话题在这个场合是不适宜的。沈娜,有一句话,我上次来就想问你,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你和刘沉……还好吗?”
沈娜说:“实际上,我们已经分居多年了。”
“刘沉怎么想的?”
“他过去担心此事会对他提任市委书记产生影响,一直不肯表态。”
“他是个官迷?”
“不,他不是那样的人。确切地说,他是个事业迷。中国的政治,说到底是一把手政治,他有自己的抱负,如果缺少相应的权力平台,是不可能实现的。过去和他搭班子的王定一是个庸才,自己没有能力,还妒忌别人的才干,处处掣肘市政府的事。省委下决心调走王定一,临河才有这几年的飞速发展。”
“你是不是因为理解,才肯和他维持到现在?”
沈娜点头:“刘沉非常不容易。实际上,在这个社会上,只要想干成点事的人,都不容易。”
钱明军叹口气:“沈娜,到这个年龄,你的脾气性格还是一点都没改,外表似水,内心如火。”
“天生就是这样,怕是永远都改不了啦!”
“只是这样,你也忒苦了自己,我真不是放马后炮,你跟刘沉,本来就没触电的意思,偏偏又都内心固执,不可能产生真爱,至多,是偶尔荡起一些飘渺的似是而非的东西。”
“是啊,想想,怎就会做出那样错误的决定?”沈娜目光痛苦中掺杂着迷茫。
“叫我说,都怪你和林若诚两个人性格太要强!在大学人人羡慕的一对璧人,彼此又爱得那么深,竟然说分手,就分手了。你大约不知道,林若诚回到宿舍,被同学们关上灯痛揍了一顿,大家也是怪他白白可惜了一帮铁哥儿们成全他的机遇。———你们怎么就会走到那一步?我上次见面就想问你这句话,几次话到嘴边,都又咽了回去。”
沈娜眼圈一红:“他……算了,反正全都过去了。我知道,你们307室的男生,个个都是狗皮袜子没反正!”
“我不是护林若诚,你知道你当时的小姐脾气有多大?整个一挺机关枪,嘎嘎嘎,密得风雨不透,整个宿舍大楼的人都伸头看,他就是想解释,也得能插进去话呀!要不说让人生气呢,你没轻没重没头没脸,把他的牛脾气也给激起来了……想想,兴许是你们命中该有这一段儿。不说了,这件事,林若诚知道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
“扑哧”,钱明军失声笑了出来。
沈娜瞪他一眼:“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我笑洒家来的正是时候,说不定正好公私兼顾,捞个月老的美差。”
“钱明军,你还嫌临河的水不浑不是?”
钱明军点头:“放心吧,这点政治敏感我还是有的。听说,你把小树接到家里了?”
沈娜点头。那天,她到一所民工小学落实那里孩子就学的情况,不知怎么想到了小树,就停车拐到了林家。
林若诚的豪华别墅,早被调皮的小树给闹腾成了鸡窝,玩具、水果核、小食品屑扔得满楼都是,课本丢在花盆后面,乡下找来的小保姆,泰然处之地坐在沙发上,边啃甘蔗,边翻画报,甘蔗皮随口吐在木头地板上。见来人,小保姆笑笑站起来,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沈娜知道说也没用,不定她还觉得委屈呢,这里,比她拴有牛、养有猪、喂有鸡的家里,早不知干净到天上了。她拉着小树,给他仔细洗了脸、洗了手,接到了自己家里。
一切如林若诚预料的那样,他刚走出机舱,就看见唐西平领着南方日化界那帮人等着接他呢。他暗自佩服唐西平,这些人与地产业风马牛不相及,他都能很快把大家混成朋友,看来,他对自己靠朋友赚钱的理念,是始终坚信不疑了。
“林老弟,自从你失踪,想喝酒都找不到个知心的,快把我难受死了。”
能够把应酬做到跟真的一样,在人才济济的临河,唐西平非第一把交椅莫属。林若诚相信,即使唐西平自己不当老板,随便到哪家大公司应聘个公关部长,绝对比那些只有一张漂亮脸蛋的小姑娘们强上一万倍;随便放到哪个行政事业单位,年终考核时,群众的满意票,绝对是最多的。如果有一天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和唐西平一块住监坐牢,不管真心不真心,看他的人,绝对比来看自己的人多。即使表现一样,提前减刑走出铁窗的,也同样是他姓唐的。他在心里感叹:大路通天,各走半边。唐西平是真正摸到国人痛筋儿的人。
他们在省城没有停,直接奔回临河。
走进最大的大包间野太阳,在邓娅的招呼下,凉菜早已摆好。
唐西平老大做派,大声地问邓娅:“邓总,今天让大家喝什么酒?”
邓娅伸手拿起旁边茶柜上的精装茅台,递给唐西平:“今天,是给林总接风洗尘,在陪的又都是商界一等一的名流,当然要上国酒了。”
看着动静自如的邓娅,也不知为什么,林若诚总觉得这个女孩不简单,按她的天分、学历和心劲儿,不应该会满足于仅在唐西平这样的人身边当一个跑腿的。很可能,唐西平一个“例外”,就要把船沉在这个娇小玲珑的女孩身上了。
唐西平眯着眼睛举起看了看,说:“我们邓娅是不是看林总英俊潇洒动了心,也不给我好好管家了,随随便便不顾成本就上酒?”
众人都知道林若诚现在独身,是临河乃至北方全省含金量最高的王老五,一齐跟着起哄:“男才女貌,邓小姐要真有这样的心,我们今天醉倒心里也高兴。”
邓娅说:“都是事业如日中天的大老板,就不要拿小女子开涮了。林总是什么来头?如果不是心里早存得有人,他就是想守身如玉,也不会等到今天的。”
林若诚最怕谁开这样的玩笑,他知道唐西平卖的有关节,否则,搁他手里,一瓶酒哪至于这么多废话:“唐总,酒都快让你摸热乎了,是不是舍不得呀?”
唐西平说:“还真是舍不得!邓娅,都是好朋友,用不着这么客套,去把我办公室那箱酒搬过来就成。”
众人面面相觑了,都以为唐西平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真把酒给换了。这家伙,啥时候转变作风了?林若诚心里也忍不住嘀咕了一下。
唐西平呢,谁也不看,伸手抓了一把油炸花生米,朝嘴里一丢,很响地嚼着,一副“我就这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很快,一个服务生扛着酒跟在邓娅身后走了进来,唐西平把剩下的花生米全丢进嘴里,很响地拍拍手,说:“给你们呲一件咱这小地方人孤陋寡闻出的岔皮事儿,上个月去北京,请一个部里的司长吃饭,人家提出来要喝水井坊,咱还充大气,非要喝茅台。眼看着司长的脸晴天转多云,咱还纳闷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多亏旁边一个服务小姐提醒,说先生,在这里,茅台一瓶五百二,水井坊六百五。乖乖,咱那一回,算是知道有比茅台还贵的酒了。要不是人家提醒,咱还坐井观天蒙在鼓里呢,事儿办砸都不知道砸在哪个环节上。后来没多久,去深圳,又是请一个重量级人物,这次记住了,不能让人家说小地方来的人也小气,人家点名要喝国窖1573,我拧着叫上水井坊,人家脸又晴转多云了,这次也是个服务生提醒的:这里水井坊每瓶六百五,国窖1573每瓶九百五。哈哈,咱算又记住了。今天,咱们就喝国窖1573,但愿各位的脸不会晴转多云,又给我上一课吧?”
众人一阵轻松地笑了,谁不知道,唐西平是死都不倒架的人,会在一瓶酒上患得患失,原来猫腻藏在这儿。大家都有同感,在中国,喝酒抽烟,喝的抽的是牌子和价线,价钱上去了,就是对对方表示最大的尊重。
今天这场酒,虽然各有心事儿,但都想尽情热闹一番。林若诚南方之行,收获颇丰,不但敲定了合作投资的事,还敲定了678个直销店的协议,原压在仓库里的产品,换上瑞雪(南方)的包装后,也已经全部发了出去。他就是想尽情畅快地喝,日后让这几个南蛮想起这件事,就会生跳楼的念头。唐西平存心想结纳眼前的几个人,同时,也是性格使然。陈、张、李、赵几个人,想一醉百了,等于不交待的交待,多美!所以,这场酒就有点天昏地暗的意思了。结束时,唐西平是被两个服务生架上楼的,陈、张、李、赵有三个当场出了酒,另一个歪靠在沙发上呼噜打得山响。这里面,喝的最多的邓娅反倒最清醒,走到林若诚跟前:“林总,住这里吧?”
林若诚扶着桌子站起来,说:“在临河,我还没有住在外面的……习惯。”
林若诚晃着身子朝外走,邓娅赶忙过去扶着他。
走廊上,邓娅悄声说:“怕是对唐西平不放心吧?”
“你怎么这么说话,刚才,没看见我和唐总是什么关系,你不怕……我讲给他听?”
“道不同,不相与谋,你不会。”
林若诚身子晃得更加厉害,说:“唐……唐西平是贼眼哪,邓小姐是人才,可惜我下手晚了。”
邓娅一咬牙:“林总要讲的是真心话,我明天就辞职去瑞雪公司上班。”
林若诚立时醉得更不成样子了,邓娅刚才的话,好像连耳朵边都没靠上就让风给吹跑了,自说自话道:“不过,和贼在一起,心眼少了……可不行……”
“我刚才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
林若诚醉得连眼都睁不开了。
邓娅恨然地嘘了一声,万没想到,电梯门一开,沈娜和钱明军从里面走了出来。
邓娅有点尴尬地推林若诚,林若诚的呼噜声却打得愈发响亮。
钱明军反应快,瞧见沈娜脸色都气白的样子,忙叫道:“林若诚,你醉成什么样子?”
林若诚身晃一下,醉眼迷离:“喝……”
沈娜快步走开了,好像多待一分钟,自己都要窒息似的。
“林若诚,你……”钱明军犹豫了一下,去追沈娜了。
林若诚愣愣地站在那里,邓娅瞪他一眼,也走了,许久,自言自语地道:“我醉了,我是真的醉了。”
14、老板定律
等林若诚再见到沈娜,已是第二天晚上。
林若诚真是醉了,强撑着回到住处,连鞋都没有脱,就重重地把自己扔到床上,很快迷糊过去。酒精最终在半夜又把他给折腾醒了,跑到卫生间,一阵翻江倒海之后,才算舒服了一些,真正入睡时,已经是凌晨四五点钟了。早上醒来,风风火火地边洗漱,边交待王兵。
“你下楼准备车子,咱们马上到丁涛那里。”
王兵关切地说:“林总,你昨天可是把肚里能搬动的东西全给腾空了,不吃点东西,很容易闹胃病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了?”
林若诚伸手从餐桌上抓了两个面包,嫌膨胀吃起来费事,用手一握,把两个面包像饼一样贴在一起,狠狠咬了一口。
丁涛在楼前站着等他,看见林若诚从车上下来,有意抬腕看表:“林总,现在是9点10分。”
林若诚稍一愣:“我……”
王兵早就看不惯丁涛,总认为他在装腔作势,趁瑞雪公司处在多事之秋,故意拿架子,抬高自己的身价,在国外喝过几年墨水就有什么了不起了,有本事,还会回来打工?当时瞪丁涛一眼:“林总干什么,需要向你汇报,你知道不知道老板定律?”
丁涛没明白过来:“什么老板定律?”
王兵说:“这就难怪了。第一条:老板是对的;第二条:老板永远是对的……”
丁涛冷笑:“还有吗?”
王兵:“当然有。第三条:老板迟到,是因为老板的事情多;第四条:老板休息,是因为老板累了;第五条:老板发火,是因为老板心里不痛快……”
林若诚厉声地说:“王兵,你是在和谁说话?”
王兵低头不吭声了,使劲把车门一关,走了。
林若诚诚恳地说:“丁涛,没想到昨天的应酬会喝那么多,抱歉!”
两个说着话朝楼里走。
丁涛笑着说:“林总客气,王兵的话,有他的道理。他还没有说完,第六条:如果对前面五条有异议,请参照第一条、第二条;第七条:如果对此心理不平衡,请自己当老板去。心里没有这个概念,在哪里都不会有善果的。在中国,我始终认为,最苦最累的是两种人。”
“哪两种?”
“一种是当官的,另一种就是像林总这样的生意人。当官的要保证不遭暗算,升迁之道畅通;做生意的要营造融洽的小气候,把企业做强做大,都必须违心地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参加没完没了的无聊应酬。”
“可我敢说,全中国13亿人,至少有十二亿想奔入这个苦海。”
丁涛可爱地坦率一笑,说:“这十二亿人里,绝对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