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存慰藉-第20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福锁的叔还不放心,说,你先给你家打个电话,让你家里人送点钱来,我那老大眼下两个孩子难着呢,刚走的
时候还说没带多少钱。
司机就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福锁住院的钱是司机交的。
福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到了医院。
福锁坐在医院的病床上想,我怎么会在这儿?福锁的叔说,福锁,那一天,你好险呃。
福锁两眼看看叔,没再问什么。
这起交通事故很快得到了处理,处理的结果让人意想不到。
处理的前一天,福锁的叔坐在了福锁的床边,福锁的叔对福锁好得这么快,感到欢喜。
福锁对叔也有了好感,福锁问,叔,几时才出院?
福锁的叔说,明天。
福锁说,好好好,明天。
福锁的叔说,福锁,你爹带你不容易,你爹怕你留下后遗症,后遗症你懂吗?
福锁的叔接着说,福锁,明天有人来问你,你就胡乱说话,到时,你就可以得到很多一笔钱,懂吗?
福锁说,懂!
真懂了?福锁的叔还不放心,又问。
懂了,叔你不嫌烦?
第二天,来问福锁的人是个医生,医生说,福锁乖,福锁好了?
福锁说,好了,医生和我叔我爹把我照顾得好好的。
医生说,福锁,读几年级?
福锁说,读五年级,这学期老师还要我们写作文呃。
医生说,你感谢不感谢司机为你出了医药费?让你的伤得到了医治?
当然感谢!其实是我自己不好,那天早上看那些油菜花着了迷,吓着司机了,给司机也添麻烦了。福锁说。
你坐着呃福锁,乖,真乖!医生说。
医生说完就出去了。
再进来的是福锁的叔。叔说,叔昨天给你说的话,你就忘了?
叔,不是我忘了,我是真正好了,我没后遗症。长大了,我还要做人,那话我说不出口呃,叔。
叔一听,摇了摇头,该你爹穷,放着的钱,用你这只手都不敢拿。
福锁说,我爹再穷,我也不会出手的,叫我爹来接我出院呃叔。
叔走出了病房。福锁想,叔咋这样呢,好在车伤出在我身上,要是出在叔身上,那司机不就惨了……
嫩黄的油菜花,鲜红的国旗,在孩子的眼中永远只有纯净、鲜亮的色彩。作为大人,您又怎会忍心破坏这可贵
的心境呢?
/* 59 */
第三部分 为快乐埋单寄特快专递的女子:李利君
在本城,那些女子即使不化妆,你也能看出她们暧昧的身份。7 月29日,是一个平常的日子,我到南桥邮局取
稿费。服务台外已经有了一个女子,正站在那里。我排在她身后。这是个身材匀称的女子。等了一会儿,服务小姐
把一个大大的特快专递信封递出来。她接过来后,就向旁边移了一下,趴在服务台上填起来。我向前一大步,把身
份证和取款单递了进去。趁这空儿,我扫了一眼那女子,已经知道她就是那类女子。我注意到,她的手指特别粗大,
与她匀称的身材不相称。
电脑好像出了点儿小问题,服务小姐叫我等一下。
我点头,站在旁边,静等。
这时,那个女子轻轻地推了我一下:“喂,帮个忙。”她一点儿也没有客气,指着特快专递信封上的一个地方,
问我:“这个地方怎么填?”
我看了看,她写了半天,上面才有极丑的几个邮政编码数字。
我说:“这里填寄信人名字、地址,这里填收信人的——”还没等我说完,她说:“干脆,你帮我填算了。”
她大大咧咧地说着,就把信封塞到了我手中。
我没有接她的笔,而是掏出自己的笔:“寄信人名称是——”
她说:“芭丁街。”芭丁街那儿是外来妹最多的地方。她的名字:麦小青。然后,我又问收信人的地址和名字
:某市某镇某村五组,张明庆。
写完后,我把地址、名字读了一遍给她听,她说,嗯,没错。一副稀里马虎的神气。
“还有一项,”我说,“信内物品名称。”
“什么名称?”
“就是说里面装的是什么,是信件,还是档案,还……”
“离婚证!”我还没有提示完,她就很有点儿莽撞地说。她一说完,我的身上突地就有些发凉,我可是真的一
点儿也没有想窥探人家隐私。大约看我停住了,她轻轻地补充说:“我的。”于是,我在信内物品名称栏“信函”
的前面打了个钩。
“填完了。”我递给她。
“谢谢!”办完之后,她哼着歌儿就走了:“来来来来来跳舞,脚步开始摇动,就不管他人是谁。人生,是一
场梦……”
服务台前留下了刺鼻的廉价香水的味道。服务小姐抬起眼睛向外面看了一眼,用纤纤玉手轻轻在鼻前挥了一下。
我听到身后的几个男人发出低低的“哧哧”的笑声。
我的稿费并不多,八十块钱,北方一家颇有影响的报纸寄给我的。我已经计算着用它去买一本J。各瑞的《两张
面孔》。我想了它很久。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我站在门口,眯着眼向四下里望了一下,人很少,街道很空。我的摩托车停在前面的那个
拐角——那是个僻静的地方,车停在那里不用缴停车费。
刚一接近拐角,我就听到有女子的哭声。我转过去,发现那个抽泣的身影正是刚刚唱着歌大大咧咧地寄离婚证
的女子。
大约是听到有人来了,她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又四下里望了望,抽泣了两下。然后,用双手掩住面孔,继
续她的抽泣。我停住脚步,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我们是熟人了吗?我该不该安慰她呢?
这时,她蹲下身子,声音冲出手掌的缝隙,如暴雨般直泻而下:“明庆,明庆……”
读完作品,你一定也与作者站到了同一立场上,油然而生一种发自人性本身的关怀、理解和博大的同情。
/* 60 */
第三部分 为快乐埋单城市上空的月:罗伟章
我又丢工作了。我老是丢工作。那天下午,我正在计算机上设计文案,老板来通知我,说:“小马,公司最近
面临一些困难……当然,你是很有能力的……你可以把这一个月干满,到时候我发给你双倍工资。”他的话我完全
听懂了。虽然我渴望工作,也渴望成功,但我决不会在逐客令下达之后,为了得双倍工资而死皮赖脸地待在这里。
回到租住的房子,我像一台通电后就被遗忘的机器,在屋子里快速地走来走去。我想这样把自己累倒,然后躺
到床上,睡他个死去活来。
可刚过半个小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一听那怯怯的声音,就知道又是推销产品的。果然,门外站着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子,我没好气地说:“谢谢,
我什么也不要。”女子显然有些尴尬,“真对不起,打搅你了。”她这么嘟囔了一句,就转身下了楼。
第二天上午,我按报纸上的广告去市中心参加人才招聘会。广告上说,招聘会上将现场录用十余种类型的职员,
谁知大多数摊位都是空的。这只不过是为了收取求职者十块钱入场费设置的骗局而已。
我能干什么呢?——只有提着酒瓶,一面痛饮一面困兽似的在屋子里转圈。当我喝完两瓶啤酒,突然听见门外
有动静。这动静持续了有半分钟,仿佛执意要我听到似的。我几步跨过去把门打开:楼道转角处闪过一缕红衣,接
着就不见了。
又是那个女子!她昨天来的时候就穿着那身衣服。奇怪啊,我跟她素昧平生,她一次接一次地到我这里来,又
不推销产品,到底想干什么?
关门的时候,我听见门背后发出沙沙的声响,伸出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那里,放着一双新崭崭的软底拖鞋!
很明显,那女子是住在我楼下的,我穿着皮鞋不停地走动搅扰了她的安宁。
说没有一点愧疚之心是不可能的,然而,她实在不该在这时候送给我这可恶的礼物。拖鞋?五年来,我都是租
破旧的老房,见识过南方落雨北方落雪,回房后从没换过什么拖鞋!
我砰地闭了门,把两个空酒瓶竖在地板上,再将汉白玉做成的健身球朝瓶子滚过去。酒瓶一次次被击倒,发出
哐当哐当的响声。我等着那女子上来,可她始终没有上来。
此后两天,上午我都找工作去了,但都没成功,不是嫌我专业不对口,就是人满为患。
好在空酒瓶已增至八个,我可以更加像模像样地玩打保龄球的游戏了。
玩到第五天下午,那女子到底来敲门了。我带着吵一架的心思猛地将门拉开,谁知她竟朝着我笑!我得承认,
她长得很漂亮。她从地上抱起一卷显然是刚刚买来的红毡毯,望了望我屋中央凌乱的酒瓶说:“铺上这个吧,你会
玩得更高兴的。”我还没回话,她微笑着朝我挥挥手,下楼去了。
我在门边站了很长时间,然后把毡毯和拖鞋拿进屋,当然没有铺,也没穿,只是轻手轻脚地把酒瓶收起来,就
坐到那张简易书桌前,什么也不做,直到黄昏收尽,才空着肚子下楼散心。
我刚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就听到有人轻快地朝我“嗨”了一声。听那声音,就知道是楼下的女子。她正独自坐
在一棵芙蓉树下。
我走过去说:“你?”她说:“我望月亮呢。”
生活在城市里的人,看人的脸色还忙不过来呢,哪有心情仰望星空?我说:“你的兴致真好。”
“也不是兴致好,看到月亮我就想起故乡,再说,望一望天,心里就少很多计较了。”
想起这些天的事情,我有些不安,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不是本地人?”
“你看我像吗?”她快乐地说,“我是山区农村的,高中没毕业就来这里打工了。”
“打工?”我疑惑起来,“那你为什么每天下午躲在家里?”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上班,下午嘛,是我睡觉的时间。”紧接着,她又说:
“晚上我是不睡觉的,一是接班时间早,怕睡过头儿,二是……我从打工那天起就参加自学考试,前年就把大专文
凭拿到了,现在正攻读本科呢。你说我能不能干?”
我愣了片刻,回道:“能干能干,当然能干……我让你休息不好,真对不起。”
“不怪你,怪我自己神经衰弱。”她认真地说,“谁没个烦心的时候呢……我知道你在楼上住了三个月,从来
没像近几天这样。失恋啦?”她捂住嘴,偷偷地笑起来。
在这个女子面前,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把自己被炒的事讲给她听了。
“你真不该离开。”她说,“老板又没让你马上走人!说不定他是在考验你的耐心和忠诚呢。让你再继续干一
天也好,两天也好,你只要按自己的本分去做就行了,说不定你干满那一个月,他就把你留下来了呢。”
她说得那么自然,但是,她的话却在我心里点燃了一束火炬。
我以前从没在意过的月光,静静地沐浴着我。夜晚越来越宁静,天地越来越辽阔……
世界很大,天地很宽。烦躁了,那就看一看夜空吧。宁静的月光,能让你回归自然,远离城市的喧嚣。
/* 61 */
第三部分 为快乐埋单我的头发:李琦
这里的温度很容易让我想起往年的冬天。我是说许多年前的那个冰冷的有零星房子的北方林场。
当时我四岁,头上爬满虱子,爸妈在上大学,我就寄养在勉强拉上亲的人家,但是我一直喊男女主人爸妈。经
常,我会自命不凡地想——我以后可是要跟我真爸妈住大城市的呀。
不过那是从前。现在,走在这个北纬38度城市的斑马线上,我低下头,这个亦真亦假混杂八方口音的地方,那
么坚硬。对我,对人。
小时候,我有点怕收养我的那个北方女人,她常年有病,没有孩子,而且很离群的生就一副娇细身段。从来,
她都不会让我枕她的枕头,她在不高兴的时候瞪我,而后却又莫名地对我好起来,把我抱到腿上,让我摸她卷卷的
头发。一回,她抱着我,把雪花膏和着口水抹到我皴红了的脸上,心不在焉地说:“你当我的孩子吧。”我说不行,
说得斩钉截铁,她阴着脸问为什么,我说我有妈妈,她一生气把雪花膏扔在地上:“那你妈怎么不给你抹这个,怎
么没抹?!”我当即大哭,泪水间看见她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表情里有不知所措的忧伤。她连忙地搂住我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