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 作者:(汉)班固-第1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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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绝转道,卬以闻。有诏将八校尉与骁骑都尉、金城太守合疏捕山间虏,通转道津
渡。
初,B16D、开豪靡当兒使弟雕库来告都尉曰先零欲反,后数日果反。雕库种人
颇在先零中,都尉即留雕库为质。充国以为亡罪,乃遣归告种豪:“大兵诛有罪者,
明白自别,毋取并灭。天子告诸羌人,犯法者能相捕斩,除罪。斩大豪有罪者一人,
赐钱四十万,中豪十五万,下豪二万,大男三千,女子及老小千钱,又以其所捕妻
子财物尽与之。”充国计欲以威信招降B16D、开及劫略者,解散虏谋,徼极乃击之。
时,上已发三辅、太常徒弛刑,三河、颍川、沛郡、淮阳、汝南材官,金城、
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骑士、羌骑,与武威、张掖、酒泉太守各屯其郡者,
合六万人矣。酒泉太守辛武贤奏言:“郡兵皆屯备南出,北边空虚,势不可久。或
日至秋冬乃进兵,此虏在竟外之册。今虏朝夕为寇,土地寒苦,汉马不能冬,屯兵
在武威、张掖、酒泉万骑以上,皆多羸瘦。可益马食,以七月上旬赍三十日粮,分
兵并出张掖、酒泉合击B16D、开在鲜水上者。虏以畜产为命,今皆离散,兵即分出,
虽不能尽诛,亶夺其畜产,虏其妻子,复引兵还,冬复击之,大兵仍出,虏必震坏。”
天子下其书充国,令与校尉以下吏士知羌事者博议。充国及长史董通年以为:
“武贤欲轻引万骑,分为两道出张掖,回远千里。以一马自佗负三十日食,为米二
斛四斗,麦八斛,又有衣装兵器,难以追逐。勤劳而至,虏必商军进退,稍引去,
逐水草,入山林。随而深入,虏即据前险,守后厄,以绝粮道,必有伤危之忧,为
夷狄笑,千载不可复。而武贤以为可夺其畜产,虏其妻子,此殆空言,非至计也。
又武威县、张掖日勒皆当北塞,有通谷水草。臣恐匈奴与羌有谋,且欲大入,幸能
要杜张掖、酒泉以绝西域,其郡兵尤不可发。先零首为畔逆,它种劫略。故臣愚册,
欲捐B16D、开暗昧之过,隐而勿章,先行先零之诛以震动之,宜悔过反善,因赦其
罪,选择良吏知其俗者捬循和辑,此全师保胜安边之册。”天子下其书。公卿议者
咸以为先零兵盛,而负B16D、开之助,不先破B16D、开,则先零未可图也。
上乃拜侍中乐成侯许延寿为强弩将军,即拜酒泉太守武贤为破羌将军,赐玺书
嘉纳其册。以书敕让充国曰:
皇帝问后将军,甚苦暴露。将军计欲至正月乃击B16F羌,羌人当获麦,已远其
妻子,精兵万人欲为酒泉、敦煌寇。边兵少,民守保不得田作。今张掖以东粟石百
余,刍槁束数十。转输并起,百姓烦扰。将军将万余之众,不早及秋共水草之利争
其畜食,欲至冬,虏皆当畜食,多藏匿山中依险阻,将军士寒,手足皲瘃,宁有利
哉?将军不念中国之费,欲以岁数而胜微,将军谁不乐此者!
今诏破羌将军武贤将兵六千一百人,敦煌太守快将二千人,长水校尉富昌、酒
泉候奉世将婼、月氏兵四千人,亡虑万二千人。赍三十日食,以七月二十二日击B1
6F羌,入鲜水北句廉上,去酒泉八百里,去将军可千二百里。将军其引兵便道西并
进,虽不相及,使虏闻东方北方兵并来,分散其心意,离其党与,虽不能殄灭,当
有瓦解者。已诏中郎将卬将胡越佽飞射士步兵二校尉,益将军兵。
今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战者吉,弗敢战
者凶。将军急装,因天时,诛不义,万下必全,勿复有疑。
充国既得让,以为将任兵在外,便宜有守,以安国家。乃上书谢罪,因陈兵利
害,曰:
臣窃见骑都尉安国前幸赐书,择羌人可使使B16F、谕告以大军当至,汉不诛B1
6F,以解其谋。恩泽甚厚,非臣下所能及。臣独私美陛下盛德至计亡已,故遣开豪
雕库宣天子至德,B16F、开之属皆闻知明诏。今先零羌杨玉将骑四千及煎巩骑五千,
阻石山木,候便为寇,B16F羌未有所犯。今置先零,先击B16F,释有罪,诛亡辜,
起一难,就两害,诚非陛下本计也。
臣闻兵法“攻不足者守有余”,又曰“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今B16F羌欲
为敦煌、酒泉寇,宜饬兵马,练战士,以须其至,坐得致敌之术,以逸击劳,取胜
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发之行攻,释致虏之术而从为虏所致之道,臣
愚以为不便。先零羌虏欲为背畔,故与B16F、开解仇结约,然其私心不能亡恐汉兵
至而B16F、开背之也。臣愚以为其计常欲先赴B16F、开之急,以坚其约,先击B16F
羌、先零必助之。今虏马肥,粮食方饶,击之恐不能伤害,适使先零得施德于B16F
羌,坚其约,合其党。虏交坚党合,精兵二万余人,迫胁诸小种,附着者稍众,莫
须之属不轻得离也。如是,虏兵寝多,诛之用力数倍,臣恐国家忧累繇十年数,不
二三岁而已。
臣得蒙天子厚恩,父子俱为显列。臣位至上卿,爵为列侯,犬马之齿七十六,
为明诏填沟壑,死骨不朽,亡所顾念。独思惟兵利害至熟悉也,于臣之计,先诛先
零已,则B16F、开之属不烦兵而服矣。先零已诛而B16F、开不服,涉正月击之,得
计之理,又其时也。以今进兵,诚不见其利,唯陛下裁察。
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玺书报从充国计焉。
充国引兵至先零在所。虏久屯聚,解弛,望见大军,弃车重,欲渡湟水,道厄
狭,充国徐行驱之。或曰逐利行迟,充国曰:“此穷寇不可迫也。缓之则走不顾,
急之则还致死。”诸校皆曰:“善。”虏赴水溺死者数百,降及斩首五百余人,卤
马、牛羊十万余头,车四千余两。兵至B16D地,令军毋燔聚落刍牧田中。B16D羌闻
之,喜曰:“汉果不击我矣!”豪靡忘使人来言:“愿得还复故地。”充国以闻,
未报。靡忘来自归,充国赐饮食,遣还谕种人。护军以下皆争之,曰:“此反虏,
不可擅遣。”充国曰:“诸君但欲便文自营,非为公家忠计也。”语未卒,玺书报,
令靡忘以赎论。后B16D竟不烦兵而下。
其秋,充国病,上赐书曰;“制诏后将军:闻苦脚胫、寒泄,将军年老加疾,
一朝之变不可讳,朕甚忧之。今诏破羌将军诣屯所,为将军副,急因天时大利,吏
士锐气,以十二月击先零羌。即疾剧,留屯毋行,独遣破羌、强弩将军。”时,羌
降者万余人矣。充国度其必坏,欲罢骑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会得进兵玺
书,中郎将卬惧,使客谏充国曰:“诚令兵出,破军杀将以倾国家,将军守之可也。
即利与病,又何足争?一旦不合上意,遣绣衣来责将军,将军之身不能自保,何国
家之安?”充国叹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羌虏得至是邪?往者举可先
行羌者,吾举辛武贤,丞相御史复白遣义渠安国,竟沮败羌。金城、湟中谷斛八钱,
吾谓耿中丞,籴二百万斛谷,羌人不敢动矣。耿中丞请籴百万斛,乃得四十万斛耳。
义渠再使,且费其半。失此二册,羌人故敢为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是既然矣。
今兵久不决,四夷卒有动摇,相因而起,虽有知者不能善其后,羌独足忧邪!吾固
以死守之,明主可为忠言。”遂上屯田奏曰:
臣闻兵者,所以明德除害也,故举得于外,则福生于内,不可不慎。臣所将吏
士马牛食,月用粮谷十九万九千六百三十斛,盐千六百九十三斛,茭藁二十五万二
百八十六石。难久不解,繇役不息。又恐它夷卒有不虞之变,相因并起,为明主忧,
诚非素定庙胜之册。且羌虏易以计破,难用兵碎也,故臣愚以为击之不便。
计度临羌东至浩亹,羌虏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垦,可二千顷以上,其间邮亭多
坏败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材木大小六万余枚,皆在水次。愿罢骑兵,留驰刑应募,
及淮阳、汝南步兵与史士私从者,合凡万二百八十一人,用谷月二万七千三百六十
三斛,盐三百八斛,分屯要害处。冰解漕下,缮乡亭,浚沟渠,治湟狭以西道桥七
十所,令可至鲜水左右。田事出,赋人二十亩。至四月草生,发郡骑及属国胡骑伉
健各千,倅马什二,就草,为田者游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积畜,省大费。今大司
农所转谷至者,足支万人一岁食。谨上田处及器用簿,唯陛下裁许。
上报曰:“皇帝问后将军,言欲罢骑兵万人留田,即如将军之计,虏当何时伏
诛,兵当何时得决?孰计其便,复奏。”充国上状曰:
臣闻帝王之兵,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战而百胜,非善之善者也,故先
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蛮夷习俗虽殊于礼义之国,然其欲避害就利,爱亲戚,畏
死亡,一也。今虏亡其美地荐草,愁子寄托远遁,骨肉心离,人有畔志,而明主般
师罢兵,万人留田,顺天时,因地利,以待可胜之虏,虽未即伏辜,兵决可期月而
望。羌虏瓦解,前后降者万七百余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辈,此坐支解羌虏之具也。
臣谨条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更士万人,留顿以为武备,因田致
谷,威德并行,一也。又因排折羌虏,令不得归肥饶之地,贫破其众,以成羌虏相
畔之渐,二也。居民得并田作,不失农业,三也。军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岁,
罢骑兵以省大费,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谷至临羌,以示羌虏,扬威武,
传世折冲之具,五也,以闲暇时下所伐材,缮治邮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乘
危徼幸,不出,令反畔之虏窜于风寒之地,离霜露疾疫瘃堕之患,坐得必胜之道,
七也。亡经阻远追死伤之害,八也。内不损威武之重,外不令虏得乘间之势,九也。
又亡惊动河南大开、小开使生它变之忧,十也。治湟狭中道桥,令可至鲜水,以制
西域,信威千里,从枕席上过师,十一也。大费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
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臣充国材下,犬马齿衰,不识长册,唯明诏
博详公卿议臣采择。
上复赐报曰:“皇帝问后将军,言十二便,闻之。虏虽未伏诛,兵决可期月而
望,期月而望者,谓今冬邪?谓何时也?将军独不计虏闻兵颇罢,且丁壮相聚,攻
扰田者及道上屯兵,复杀略人民,将何以止之?又大开、小开前言曰:‘我告汉军
先零所在,兵不往击,久留,得亡效五年时不分别人而并击我?’其意常恐。今兵
不出,得亡变生,与先零为一?将军孰计复奏。”充国奏曰:
臣闻兵以计为本,故多算胜少算。先零羌精兵今余下过七八千人,失地远客,
分散饥冻。B16F、开、莫须又颇暴略其赢弱畜产,畔还者不绝,皆闻天子明令相捕
斩之赏。臣愚以为虏破坏可日月冀,远在来春,故曰兵决可期月而望。窃见北边自
敦煌至辽东万一千五百余里,乘塞列隧有吏卒数千人,虏数大众攻之而不能害。今
留步士万人屯田,地势平易,多高山远望之便,部曲相保,为堑垒木樵,校联不绝,
便兵弩,饬斗具。烽火幸通,势及并力,以逸待劳,兵之利者也。臣愚以为屯田内
有亡费之利,外有守御之备。骑兵虽罢,虏见万人留田为必禽之具,其土崩归德,
宜不久矣。从今尽三月,虏马赢瘦,必不敢捐其妻子于他种中,远涉河山而来为寇。
又见屯田之士精兵万人,终不敢复将其累重还归故地。是臣之愚计,所以度虏且必
瓦解其处,不战而自破之册也。至于虏小寇盗,时杀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臣闻战
不必胜,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劳众。诚令兵出,虽不能灭先零,亶能令虏绝
不为小寇,则出兵可也。即今同是而释坐胜之道,从乘危之势,往终不见利,空内
自罢敝,贬重而自损,非所以视蛮夷也。又大兵一出,还不可复留,湟中亦未可空,
如是,徭役复发也。且匈奴不可不备,乌桓不可不忧。今久转运烦费,倾我不虞之
用以澹一隅,臣愚以为不便。校尉临众幸得承威德,奉厚币,拊循众羌,谕以明诏,
宜皆乡风。虽其前辞尝曰“得亡效五年”,宜亡它心,不足以故出兵。臣窃自惟念。
奉诏出塞,引军远击,穷天子之精兵,散车甲于山野,虽亡尺寸之功,媮得避慊之
便,而亡后咎余责,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幸得奋精兵,讨不义,
久留天诛,罪当万死。陛下宽仁,未忍加诛,令臣数得熟计。愚臣伏计孰甚,不敢
避斧钺之诛,昧死陈愚,唯陛下省察。
充国奏每上,辄下公卿议臣。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