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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丛林战争-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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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大。……如果我们放弃北分区的争夺,直接攻击中心区,那么北分区的敌人就会
夹击我们,使我们陷入腹背受敌,德·卡斯特利那样轻易地放弃北分区三块高地,
肯定是个大错误,甚至是个常识性的错误。”
    “那么法军占领奠边府,是不是也是一种失误?”
    “这很可能,法军没有必要在这里修筑一个孤立的要塞,它会使法军付出巨大
的消耗。奠边府虽然是战略要地,但在法军从总体态势上应该看到,占领奠边府,
对改变整个形势已经起不了大的作用,枉自分散了力量。……”
    黎东辉从战术思想分析重又回到战役第二阶段上来。
    第二阶段是从3月30日夜晚开始的,指挥部集中了308、312、316三个师和全部
炮火,对敌前沿进行狂烈的轰击。最初的战斗比较顺利,很快就突破了法军前沿,
进入纵深之后就非常困难,人民军的下级指挥员,对攻坚还没有足够的经验,以致
连连受挫,伤亡很大,苦战一周,总算控制了奠边府东面的大部分高地,对芒清中
心分区之敌,形成了居高临下之势。
    战斗最为惨烈的是A1高地,这是全局的要点。这块高地非常难攻。当时我们团
不在A1高地,而是在C2高地上,几乎天天进行肉搏,有的连、营伤亡过半。当时,
大家的注意力还是放在A1高地上。因为这块高地在日本人占领时期就修有钢筋水泥
的暗堡,非常坚固。
    越南人民军在3月31日上午,曾一度攻上A1高地,德·卡斯特利急了,集中了1
2辆坦克进行反扑;纳瓦尔急调老挝境内的14架轰炸机轰击人民军后方。A1阵地的确
成了风磨,双方都在拚死争夺,得而复失,阵地前躺满双方士兵的尸体。我军发挥
夜战的特长,几度占领高地表面,法军则用空军投掷照明弹,法军坦克在明亮如昼
的亮光下,把人民军反击下去。
    就是在A1阵地反复争夺时,美国和法国作出了截然相反的反应:那时华盛顿曾
有一个秘而不宣的计划——“兀鹰行动”,想用三颗战术原子弹摧毁越盟阵地,消
灭指挥所,以拯救被围法军。……而法国的《费加罗报》却用“他们完蛋了!”为
题,发表了反对把战争继续下去的文章。
    奠边府的局面自然是处于混乱状态。西方记者是这样记述当时的战斗的:
        越盟的炮火已经使芒清简易机场失去了作用,飞机既不能降落也不能
    起飞,尽管还没有绝望,遍地伤兵却无法运出。最严重的伤员本来在空军
    女护士纳维也芙·德·加亚尔护送下,想乘医疗救护飞机离开,但飞机被
    炮火击中起火而未走成。当时法军地下医院只有40个床位,他们只能用坑
    道代替,此后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女护士一直没有离开挤满坑道的伤员。
        当时,在A1阵地指挥的比亚尔少校曾对记者作过这样的描述:
        我们和越盟短兵相接,双方士兵都同样顽强,经过整整一天的搏杀,
    我们终于重新夺回了A1高地,我的士兵修筑被打塌的堑壕时,不得不先拖
    出成堆的尸体。A1高地全被尸体覆盖着,血腥味使我呕吐不止!死者被埋
    在任何可以掩埋的地方,从4月份起,已经无处可埋,只能堆积在一旁,仅
    在A1高地上,双方各自死了2000人!
        有一天,我去地下医院探视我营的伤兵,那不是医院,而是一派黑暗
    的墓道,湿冷之气浸入肌肤,脚下是带血的粘泥,郁结不散的血腥直钻我
    的肺叶,窒门得令人昏晕欲倾。电石灯光像幽幽磷火,使我产生一种在劫
    难逃的危机感,我那素称豪勇无比的性格,此刻猝然产生了难以遏止的怯
    惧和惶悚,伤员的。惨叫与呻吟,针芒般刺痛我的神经,我宁愿去听那搏
    杀的咆哮和炮火的轰鸣。
        我看到我的士兵的伤口里有肥壮的白蛆爬动,愤怒地喊来了那位令人
    尊敬的女护士!我面对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质问她为什么不给我的士兵
    把伤口洗净。我沉脸冷诮说:“热纳维也芙小姐,这似乎不是人人称道的
    奠边府天使所为!”
        “你错了,少校先生,第一,我不是什么天使,那是美国记者们的发
    明,我是一位空军女护士,我的祖先在520年前曾跟随圣女贞德保卫过奥尔
    良城,而我像你一样,也在保卫奠边府;第二,我们的伤员已经无药可医,
    只能让蛆虫吞噬伤口的腐烂物以防止坏疽!”
        “谢谢你的解释!”我诚挚地抱歉说,“原谅我的无知和无礼。热纳
    维也芙小姐,我不称你天使,也许你比天使更伟大,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
    呆上一天,没有勇气和坚忍是做不到的!”
        “那还是夸奖你的士兵吧,他们在这样的危难中,都表现出了集体的
    骑士风范。不过少校先生,现在得请你出去,又有一批危险的伤员就要来
    了!”
        “可是,这里还有地方安置重伤员吗?”我看了看黑色的墓道,诧异
    地说,“这里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那只能把比较轻的手脚能动的伤员搬到露天的堑壕里去,在那里,
    他们也许还能参加战斗!”
        “热纳维也芙小姐!我不想恭维你,但我要说,在你天使般的体态里
    有一颗战士的灵魂!你能让我抱吻你一下吗?你知道,我没有半点亵渎你
    的意思!”
        “比亚尔少校,你的士兵们也曾向我说起过你的故事,所以我也对你
    表示尊重!”
        “我绝不知道我还有让你尊敬的故事!”
        但我想起来了,她指的是这样一回事:那是奠边府尚未开战之时,我
    带领我的空降营回到河内,因为我的士兵服役期已经满了,理应离开印度
    支那回法国去,士兵们当然归心似箭,都在匆忙地整理行装。这天是3月1
    5日,纳瓦尔司令召见了我,他用不可更改的口吻说:“比亚尔少校,非常
    抱歉,奠边府的战斗打响了,兴兰高地和独立山高地已经丢失,你必须再
    带你的营返回奠边府去!”
        “将军,我准备随时执行你的命令,可是,我的士兵服役期满了,让
    他们回国吧,我可以带另外一个营去!”
        “绝对不行!”纳瓦尔将军森冷严苛地吼道,“你的士兵是训练有素
    的,为了祖国的荣誉,他们必须同你一起重回奠边府!……”
        我的士兵毫无怨言,3月16日,我们与两个兄弟营同时降落在炮弹呼啸
    的芒清机场上!
        这时,我和女护士四目相对,她说:
        “比亚尔少校,我真不知道你该不该带你的士兵重回奠边府来!”
        “热纳维也美小姐,我重回奠边府来也许是上帝的意旨,第一次来,
    只差一天,我就回国了,忽然接到命令来占领这里;第二次返回也是只差
    一天,忽然又接到命令来保卫这里。……不过,不管是否应该回来,我都
    毫无遗憾,因为我在这里跟你相识!”
        热纳维也芙小姐那双莹亮的略显忧凄的眼睛里噙着泪花,猛然投到我
    的怀中,我们两人都激动得簌簌发抖,一时间,我觉得这阴暗的坑道变成
    了天堂,给我身心带来一种新鲜的感受。直到今天,过了许多年后,我还
    依稀里记得那白衣护士的面容,就像隐现在白色云雾里的一位天使的幻影。 
         第十九章
                        (一)奠边府之行(再续)
    临近中午,雨过云开,黎东辉显得有些困倦,正好县主席请我们去吃酒,我婉
言谢绝后,黎东辉独自去了,他们需要一个单独见面的机会叙旧,我们相约晚上再
谈。
    下午,张科长去高炮团找几个同乡闲聊,我则翻开孙洪林的回忆录初稿,在有
了实感之后,重新再看,感受就大不相同。这里用得上毛主席的一段语录:
        我们的实践证明:感觉到了的东西,我们不能立刻理解它,只有理解
    了的东西才能更深刻地感觉它。感觉只解决现象问题,理论才解决本质问
    题。这些问题的解决,一点也不能离开实践。
    孙洪林的回忆比较干巴,概括力却很强,他写道:
    战役第二阶段,在攻击A1、C1据点过程中,法军拚死命反扑,战斗处在胶着状
态,双方伤亡都很严重。中央军委根据军事顾问团的战情报告,从赴朝的人民志愿
军中紧急选调工兵专家奔赴奠边府前线,帮助越南人民军进行坑道作业,按照中国
的攻坚作战经验,挖掘暗壕通向A1据点的坑道,准备用炸药,把法军的永久性工事
连同士兵一同炸毁。这是减少伤亡的最佳方法。
    军事顾问团根据中央军委的六项指示,结合战场实际情况,进行战斗总结,改
进作战指挥;对伤亡大的部队补充兵员;改造已占领阵地,修通各部队之间的交通
壕;开展冷枪冷炮的狙击活动;展开宣传攻势,主要是瓦解法军的外籍士兵。时有
伪军和黑人士兵投降。
    到4月下旬,我军已攻占了半个机场,并将敌人集团据点分割开来,敌人空投困
难,许多物资落在人民军阵地上。
    如果遇到连日暴雨,阵地一片泥泞,壕沟均成泽国,法军又怕我狙击手冷枪射
杀,整天蹲在潮湿的地下室里,伤员无法运走,也无医院可容,真是苦不堪言。
    美国为了挽救法军的危局,紧急援助法军100架战斗轰炸机,50架运输机和配有
飞行员的C—119型运输机,这等于给法军打了一针强心剂,河内法军便利用战斗轰
炸机对人民军的阵地、交通和后勤运输狂轰滥炸,造成了人民军的严重困难。
    部队伤亡很大,长期露营,体力消耗过多,病员剧增。许多中下级干部的右倾
情绪渐渐抬头。我和黎东辉都深入堑壕,鼓励士兵们咬紧牙关,这是一场双方较劲
的拔河,看谁能坚持到最后,我们困难,敌人比我们更困难。……
    从后来的西方报刊,可以看到记者们比较客观地描绘了当时双方的某些情景:
        4月间的残酷流血,使双方都难忍受,双方伤员奇多。据说,越盟这支
    减少到大约只有4万人的队伍里只有几个医生,武元甲被迫停止了攻击。他
    们用中国抗战时期地道战的办法改变了原来的攻击战术,组织了数万部队和
    民工向奠边府的核心工事挖掘,日夜苦干,据说已经挖了数百公里长的战壕
    网。法国空军从上空可以看出这些深沟,快速地向前延伸。河内的纳瓦尔司
    令部电询德‘卡斯特利上校,要不要给他们空投一批声音探测器,得到的回
    答是:“我们已经听得见他们挖沟的声音。最好是多投些炸弹!”
        法军依然顽强地固守着几处低山:比亚尔少校用非常奇特的数字来描述
    战斗的激烈进程:“我们营800人,从第一次机降开始就变成了700人;然后
    是600人、400人、300人、180人。我想,最后能剩下80人,我就要感激上帝
    的怜悯了!”
    全世界的各大报刊都以头条新闻报导奠边府的消息,好像在报导两个世界的最
后决战。
    美国的《时代》杂志写道:
    “巴黎在春意盎然里鲜花散发着馥郁的浓香,然而,市民的气氛却跟6000英里
之外的那条战火纷飞的山谷,同样笼罩在悲惨的阴影里。”
    法国的《费加罗报》却没有《时代》周刊那样安闲的幽默感,它的描写是凄惨
的:
    “奠边府已经处在绝望的边缘,生存环境已经临近忍耐的极限。伤员躺在堑壕
里呻吟着等待医治,在美国运输机投下的军需物资中,却缺少药品和水!由于越盟
高射炮的威胁,运输机不敢低飞,高空投掷,大部分落进越盟手中。穿过奠边府的
楠云河已被浮尸填满,水源断绝,用过滤器一点一滴过滤的水,只能给那些干渴得
近于昏迷的人。
    在军事上的惨败之后,接着是政治上的痛苦。在1954年4月26日召开的由苏、美、
英、法、中五国及有关国家代表参加的讨论朝鲜问题和印度支那问题的日内瓦会议
上,“共产党的代表带着得意的微笑而来,”西方记者报道说,“他们大谈特谈和
平。而一位美国代表却怒不可遏地对记者说:‘他们来到这里,口谈和平,面带虔
诚,两手却滴着鲜血!’而法国代表却面带凄枪,满腹苦水,却无法倾吐!……”
    奠边府的局势,牵动着日内瓦会议的每个人的神经,法国政府有感于失败的重
压,需要给奠边府守卫者以精神上的鼓励,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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