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模式-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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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布人喜欢恶魔般的卑鄙险恶,要不然就完全没有险恶用心。”
在生活各个方面表现出来的友好表现的背后,在合作迹象的背后,多布人相信,背信弃义是唯一的期望。根据他们的制度,任何人的种种努力,都是旨在使他人的计划混乱和破灭。所以,当他踏上库拉之路时,他施用咒文“闭住呆在家里的人的嘴。”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留在家里的那些人正与自己对抗。仇视通常被称作能使一切事情都告终的动机。在许多场合,他们的巫术技巧遵循着一种模式,根据这种模式,一种咒语据说只施于先种的山药上或置入库拉独木舟中的第一批食物和令人切望的礼品之中。福尔顿博士为此问过一个巫师,他这样解释说,“山药和人一样。”“它们明理晓事。一个说,‘那是人施了咒文的山药。而我怎么办?’哦,它很气愤,于是坚强地破土而出了。”对付人所依靠的也是对付超自然物所依赖的。
然而,易怒的人有一种多布人认为超自然物并不具有的手段。他可企图自杀或砍掉果子已被偷窃的果树。这是挽回受辱者面子的最后手段,也是要重新激起自己苏苏支持的终极方式。我们已看到,自杀企图一般产生在婚事的争端中,并真正激励其家族支持这个企图自杀的愤怒的配偶。砍倒果子被偷的果树的制度并不突出。那些没有致病咒文可置于他们树上的人,就以某一近亲的致命事故或重病给它们命名,这样,偷果子的人就将陷于这种不幸。如果有人蔑视这种咒语,果树主人便袭击他的果树并把它砍倒。这与企图自杀结束生命的行为是相似的,但它清楚表明,在这两种情形下的手段并不祈求怜悯,甚至也不是寻求亲属的支持。相反,在极端的羞辱中,多布人在他自己和他的所有物上,施以其所有制度所要求的毁灭的恶意和意志。虽然他可在这些情形中利用它反对自己,但只限于上述技巧和方式。
大多数社会通过制度已经弱化的仇恨和敌意的极端形式,在多布生活中则得到了培养。另一方面,多布人的制度还将这些形式捧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多布人丝毫不具压抑地过着人间最为可怕的恶梦般的生活,按照他们的生活观,美德在于选择一个牺牲者,使他能够发泄那种他也同样施于人类社会和自然神力的敌对恶意。一切生存方式在他看来,都是你死我活的斗争,相互对抗、安设陷井,在为生活里的每一件东西的竞争中,置人死地。猜忌与残酷乃是他在斗争中的可靠武器;他从不施仁慈,就如他不要仁慈一样。
《文化模式》
露丝。本尼迪著
第六章
美洲西北海岸印第安人
住在从阿拉斯加到普盖特(Puget
Sounod)海峡这一狭长的太平洋沿岸的印第安人,是一个精力旺盛而又傲慢自负的民族。他们有一种没有共同秩序的文化。该民族与周围部落截然不同,它有一种其它民族难以匹敌的热情。它的价值观不是一般所公认的那些价值观,而且它的动力也不是常常称颂的那些动力。
以一般原始民族标准而言,他们极为富有。充足源源不绝的财富乃他们文明的基础,且无需付出艰巨的劳动就可获得。鱼是他们生存所依靠的主食,可用大网在海中捕捞。他们把娃鱼、鳕鱼、大比目鱼、海豹、烛鱼(Candlefish)等晒干并贮存起来或提炼为油。冲到海滩上的鲸鱼也往往得到利用,较为南边的部落也从事捕鲸。离开大海,他们便无法生活。群山与海岸相接,耸立在海滨之上。这是一个非常适合他们要求的地方。深深的犬牙交错的海岸侧面是无数的岛屿,这些岛屿不仅使海岸线增加了三倍,而且提供了大量安全水域,保护了在太平洋未驯服领域的安全航行。出没于这个地区的海洋生物天下闻名。它还是世界上鱼类大量产卵的地带。西北海岸部落了解鱼类活动周期如同其他民族通晓熊的习性或播种季节一样。只是在罕有的情况下,他们也利用某种土地产品。如砍下大树劈木板造房,或以火和锛子挖空树干制作独木舟,他们占踞着紧靠海陆的通道。除了水运,他们不懂别的运输,而被砍的树木都紧靠河流或海湾,以便漂到村里。
他们保持通常相互交往的工具是适于海面航行的独木舟。他们富于冒险,经常远航南北。名人要与其他部落的名人通婚,盛大宴会即赠财宴的邀请,要被送到数百里之外的海边,再由远方部落的载重独木舟予以答礼。这些民族的语言属于几种不同语系,因此,对于大多数人讲就有必要操几种互不相关的语言。当然,语言的差异并没构成对仪式细枝末节传播的障碍,也未对他们共享的基本要素民间传说的整体性流传造成妨害。
他们并不需要进行农业耕种来增加食物供应。虽然他们也在小块土地上种植二叶草或洋莓属植物,但仅此而已。除了狩猎、捕鱼,人们从事的主要职业是木工。他们用木板造房,雕刻巨大的图腾柱,以单板做箱子的四周并雕花和装饰,造独木舟和木头面具。以及家具和各种器具。他们不用斧铭等金属工具,就可放倒大杉,劈成木板;他们不使用任何滑轮工具,仅通过水路,就可把它们运回村里,建起许多宽大的家庭住房。他们的设计精巧;计算巧妙。他们能准确地将圆木劈成木板,立起巨大的树干作为房柱和屋梁,懂得如何通过斜面打眼连接木板,所以表面不留接缝痕迹,用单棵杉树制成的独木舟能航行于广漠的大海之上,且可载50到60人。他们的艺术狂放雄浑而又具异域情调,完全可与任何一个原始民族所取得的成就媲美。
上世纪后半叶,西北海岸的文化业已毁灭。因此,作为一种功能文明,我们所掌握的第一手资料,只限于一代人以前被人描述过的那些部落,我们了解甚详的,只有温哥华岛的夸库特耳文化。所以,有关这一文化的描述,大部分是对夸库特耳文化的描述,并由从其他部落获悉的构成相对的细节,和曾经参与现已消失了的那种文明的老人回忆来给予补充。
除西南普韦布洛人外,西北海岸的部落和大多数美洲印第安人一样,皆属酒神型。他们的宗教仪式,所欲求的最终目的乃是迷狂。领舞人,至少在表演的高潮,要失去自我的正常控制,进入心醉神迷的另一生存状态。他将口吐白沫,全身剧烈而变态地颤抖,做出种种正常情况下令人恐惧的举动。有些跳舞人让陪伴以四根绳子捆上,以防他们在疯狂中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他们在舞蹈歌曲中,把这种疯狂颂扬为超自然的奇物:
哦,真正的超自然的朋友
泯灭人类理性的精灵礼物,
正使人们害怕发抖。
哦,真正的超自然的朋友。
毁灭人类理智的神明之礼。
使人们四处奔逃,抛居别屋。
同时,跳舞人手抓通红的煤块狂呼乱舞。毫不在乎地表演种种动作。他把一些放入嘴里,另一些则扔向周围聚集的人群,烧伤他们,并点着他们的杉树皮外套。熊舞人开始舞蹈时,人们便同声合唱:
这个伟大的超自然物愤怒透项。
他将以双臂挟持人们使之痛苦铭心。
吞食他们的皮肤,骨头,用牙齿,
咬碎骨头和肉,让人胆战心惊。
所有在表演中出了差错的跳舞人,必须象死去一样一直躺在地上,熊扮演者就扑到他们身上,将其撕成碎片。有时,这是假的,但根据传统教义,对于某些错误,处罚决不减轻。在盛大的仪式上,熊扮演者身着黑色熊皮;即使在不重要的时候,也在胳膊上套着带爪前腿熊皮表演。他们绕着火堆而舞,以爪抓地,模仿熊的愤怒之情,与此同时,人们唱着熊舞人之歌:
我们如何才可摆脱
那在世界各地周游的熊?
让我们悄悄地,
在地下匍匐。
用肮脏的秽物,
把我们的背部盖住,
那来自世界北部,
令人恐怖的大熊,
也许不会发现我们。
西北海岸这些舞蹈是宗教会团的表演,而个人是通过超自然的保护人而加入这些团体的。领会超自然神明的经验与幻象经验紧密相关,幻象经验在北美许多地区,往往是给予祈祷人以隔离斋戒、自我折磨、终生有益于他的守护神的经验。在西北海岸,个人领会神明已成家常便饭,它仅仅是一种表达加入某个令人神往的秘密会团的权利的方法。但与幻象成为空洞形式相对应,人们把重点放在神赐的迷狂上——这种迷狂对于拥有超自然力权利的人来讲是义不容辞的。据说,夸库特耳青年将要成为某一宗教会团成员时,会被神灵掠走,搁置于森林之中隔离而居,受着超自然物的控制。他开始禁食,以使自己形容憔悴,自我预备归回时必须作出的疯狂表演。整个冬季仪式,即那盛大的夸库特耳系列的宗教仪式,被用以“驯服”那个浑身带着“毁灭人类理性之力”而归的新成员,这对把他带回到世俗生活水平中是必要的。
食人舞者的入会礼,尤其适于表达西北海岸文化的酒神要旨。在夸库特耳中,食人会团的地位超越了其他任何社团。在冬季舞会上,其成员被授与最高荣誉的地位。他们未开始动嘴吃饭时,所有他人不得抢先入席。使食人者与所有其他宗教会团成员相区别的是他渴望人肉的热情。他扑向旁观者,从他们胳膊上咬下一口肉来。他的舞蹈就是疯狂地一心迷恋“食物”——一具备好的由一妇女双手捧在他前面的尸体。在重大场合,食人者便吃掉为此目的而杀死的奴隶尸体。
夸库特耳的食人俗与大洋洲许多部落以食人为乐或非洲许多部落以人肉为主食的风俗相比,相距太远。夸库特耳人吃食人肉觉得有一种难以缓解的矛盾心理。当食人者在他将吃的人肉面前摇摇晃晃起舞时,合唱队唱起了他的歌:
我将马上进入吃食人肉的时刻,
我的脸色如同死鬼一般的苍白,
我将吃下的一切,来自世界北极
给我人肉的食人者。
食人者从旁观者胳膊上咬下的皮肉,每口都记数于心,尔后他服下催吐剂,直到排空为止。他常常根本就没有吞下人肉。
从活人胳膊上咬下的肉,被视为污秽之物,而比此更为严重的污秽物是备好的死尸和为食人礼而杀死的奴隶肉体。在这污秽之事以后的四个月,食人者是一种禁忌。食人者单独呆在自己的小小的卧室里,一个熊舞演员在门口看守。进食用特有的餐具,禁忌期满,餐具就被毁掉。他饮酒总是拘泥礼仪,不喝则已,喝则每次四口,而嘴唇从不碰到杯子。他必须使用汲管和头状物工具。在一个较短时间内,严禁他食用热食。隔离结束后,他再回到人群之中,还要佯装忘记了一切日常生活方式。必须接受走路、讲话、吃东西的训练。因为他被认为与这种生活已隔绝,因此这种生活方式对他也已陌生了。即使他的四个月隔离结束之后,他仍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一年中他可以不接近妻子、不赌博,不干任何事情。根据传统,他保持四年的孤独。夸库特耳对吃人肉的矛盾心理,为他们把基于可怕和禁忌之中的酒神式美德用一种适当的方式表现了出来。
当新的食人者在森林被隔离的期间,他从树上取下设放妥当的尸体。在曝晒下,皮肤干枯了,他特地把它准备成他在舞蹈中的“食物”。在隔离行将结束之际,其部落便着手筹办为他加入食人会团最主要的入会礼,即冬季舞礼。依照他们仪式的特权,部落中的人们使自己神圣起来。他们在人群中呼唤冬季舞礼的精灵;那些有权利这样呼唤的人则表演各自超自然的迷狂舞。竭尽全力和小心翼翼,对仪式很有必要,因为他们的神力必须大到足以召回与传授神力的超自然物住在一起的食人者,但在最初,所有的努力都是狂费心机的。
最后,整个食人会团用他们混和起的疯狂激起新入礼者的心灵,人们突然听到他在屋顶上的呼唤。他得意忘形,推开房顶木板,纵身跳入人群之中。人们试图围住他,但徒劳无功。他绕着火堆奔跑,然而通过一道秘门,再次消失,仅留下他佩戴过的神圣的拇树枝条。所有会团成员紧跟其后,冲向森林,不久,他又出现了。他要如此这般消失3次,到第4次,一位老人走到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