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赛宁-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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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就豪放旷达的性格、缠绵悱恻的情感和浪漫主义的激情来说,这两位相距
一千多年的异国诗人,倒是有许多近似和一致的地方。我们从苏联作家维尔日比
茨基所记述的一段故事中也可以反证这一点。尼古拉。康斯但丁诺维奇。维尔日
比茨基既是作家又是记者,①译文见《叶赛宁评介及诗选》,北京大学出版社,
1983年。
②译文见《国际诗坛》第3 辑,漓江出版社,1987年。
与叶赛宁有莫逆之交。1924年底至1925年初叶赛宁在第比利斯和巴统时,维
尔日比茨基正主持《东方霞光报》的出版工作。有一次他给叶赛宁讲述了有关
“八世纪时中国的天才诗人李白”的故事:“……皇后爱上了这位宫廷诗人,但
李白回避和逃离这一爱情。出于感激之情,皇帝赐给他50头毛驴,满载着金银财
宝和只有在盛大节日才穿的珍贵服装……离开京城不远,诗人便吩咐随从在大道
中央摆设酒宴,款待过往行人和周围的农民,而且还亲自把御赐的衣服给平民百
姓穿上……当金银耗尽,御赐的一切全都分光了的时候,李白以步代车,继续前
行,最后来到了长江边上安顿下来。一天夜里,诗人划着小舟到江心去赏月。
水中的月亮是那么美妙迷人,诗人想拥抱它,于是就跳进河水,结果淹死在
江中……“有关李白生平的片断,在外国人那里常常是以讹传讹,乃至流传成上
述那种”野史“式的离奇故事,不过,倒也把诗人李白那豁达、豪迈的浪漫主义
气质形象地传达了出来。也许,正是这一点引起了叶赛宁的极大兴趣,从某种角
度来看,还对叶赛宁的诗作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维尔日比茨基的”天方夜谭“式
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了叶赛宁。
听得入神了的叶赛宁让他把有关李白的一切更详细地讲下去。这时,维尔日
比茨基便给叶赛宁朗诵了李白的诗……叶赛宁从未到过中国,不过我们可以想象,
当他听完自己朋友所讲述的有关李白的这类故事和激情洋溢的诗歌之后,必定会
惊奇地发现,早在一千多年以前,“万里长城”
那边所出现的这位中国诗人,与自己在性格上和气质上是多么近似!从此,
中国的这位伟大的诗仙——李白的形象便萦绕在叶赛宁的脑际,李白的诗人气质
和浪漫主义的追求也铭记在叶赛宁心中……
维尔日比茨基还回忆说,1925年夏天,叶赛宁特意从莫斯科把李白的一张画
像寄给了他(这是从一本英文杂志上剪下来的),画面上是:醉酒的李白,在一
对青年男女的陪同下,前往某处漫步。李白面容慈祥,幸福而陶然宁静。画像的
背面留有叶赛宁的题词:送给挚友柯里亚。维尔日比茨基作纪念。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拿李白这样的生活去换其他生活!
谢尔盖。叶赛宁①可见,李白给叶赛宁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这还不是惟
一的凭证,读者从叶赛宁《麻雀般喧闹的大海》(1925)一诗中也可发现明显的
痕迹:啊,月旁的大海闪着亮光,——令人欲投进水中。
在这样湛蓝的天空下我不想让心平静。
①关于维尔日比茨基与叶赛宁,参阅《回忆叶赛宁》第396 —398 页,“莫
斯科工人”出版社,1965年。
啊!月旁的大海闪着亮光,——令人欲投进水中。
也许,古今中外具有浪漫主义气质的诗人,永远也不会受到时空的限制,他
们那极其敏锐的情感神经的末梢无论何时都是相通的?!
中国诗歌界对叶赛宁的研究是十分重视的。1985年,值叶赛宁诞辰90周年、
逝世 60 周年之际,于 10 月8 日至 11 日在北京召开了第一次全国性的叶赛宁
学术讨论会。我国苏联文学研究界对叶赛宁诗歌艺术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讨论会
是由北京大学俄罗斯语言文学系组织的。
出席会议的学者、专家、诗人和翻译家有五十余人,其中包括艾青、陈冰夷、
孙绳武、余振、魏荒弩等。中国苏联文学研究会名誉会长曹靖华,会长叶水夫,
副会长戈宝权给大会发了贺信,表明我国老一代学者对叶赛宁研究工作的重视和
关心。来自全国各地的与会者提交给讨论会的学术论文多达几十篇,涉及的内容
包括叶赛宁的思想发展、艺术成就以及有关对叶赛宁的评介,甚至还有叶赛宁诗
歌与中国古典诗歌的比较研究等等。就是在这会议的基础上,由岳凤麟和顾蕴璞
先生负责选编了我国第一本《叶赛宁研究论文集》(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年),
其中共收论文19篇,基本上反映出我国对叶赛宁诗歌研究所达到的水平。应当说,
不少论文都富有“中国特色”,其独特的视角和观点是别的国家的学者所无从着
手写的,如我国著名诗人艾青的《关于叶赛宁》、顾蕴璞先生论叶赛宁的人品和
诗品的《思想矛盾和艺术魅力》、笔者探讨诗人感情纠葛的《叶赛宁之死》等等。
艾青以自身的感受、创作经验和东方人的眼光对叶赛宁的抒情才华给予了很高的
评价:“他的爱情诗是和大自然联系起来的,是和土地、庄稼、树林、草地结合
起来的。他的诗充满了生活的真实的气息。他的诗,和周围的景色联系得那么紧
密、真切、动人,具有奇异的魅力,以致达到难于磨灭的境地。正因为如此,时
间再久,也还保留着新鲜的活力。”
近年来,我国对叶赛宁诗歌美学的探讨是颇具新意的,对叶赛宁诗歌作品的
研究已向纵深发展。不少高等院校和研究机构还开设了叶赛宁课程和研究生攻读
硕士学位的论文课题,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今天,叶赛宁的诗歌,有如普希金的作品,已经超越了国界,成为世界文化
宝库的珍贵财富。也像普希金一样,叶赛宁已成为“俄罗斯诗歌的灵魂”!随着
中国学者所编纂的各种《诗歌赏析词典》和《诗歌金库》的相继出版,叶赛宁的
名字及其诗歌作品又进一步在中国广泛传播,而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
所叶水夫先生所主编、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的三卷本《苏联文学史》中,
叶赛宁则占有显著的地位。
1924年6 月 6日晚6 时,叶赛宁曾在莫斯科特韦尔大街普希金纪念碑前为纪
念伟大诗人诞辰125 周年表示了崇高的敬意——献花和诵献诗。据同时代人回忆,
叶赛宁手捧鲜花,穿过人群,站在普希金铜像底座的台阶上,他那金色的鬈发使
他在众人之中显得特别突出……献花之后,叶赛宁朗诵了自己那著名的诗篇《致
普希金》:……
……
我站在这里,如逢圣餐,要说出我回答你的愿望:
假如我被赐予同样的命运,我真会幸福得立刻身亡。
虽然命定要受到排挤,但我还将久久地歌唱……
好让我的草原之歌也能像青铜般铿锵。①此诗生动地体现出普希金的精神风
貌和诗人的崇敬追思之情,把普希金那青铜般铮铮有声的高大诗人形象栩栩如生
地表现了出来。如今,叶赛宁的“草原之歌”当真同普希金的铜像一样历久不衰。
而且,这种典型的俄罗斯风格的“草原之歌”通过翻译工作者所架设的桥梁,已
在邻邦中国以及世界其他国家的广大读者心中引起了共鸣!叶赛宁曾在《给格鲁
吉亚诗人们》一诗中把自己称为“亚洲人”,如今叶赛宁的诗早已通过中文译本
找到了通向中国读者心灵的道路,从而使这位举世公认的抒情大师的光辉形象也
永远留在我们东方人心中,成为亿万亚洲人也引为骄傲的天才诗人。附录普希金
的继承人——纪念叶赛宁诞辰100 周年1995年10月3 日是俄罗斯抒情诗人叶赛宁
诞辰100 周年。应俄罗斯科学院世界文学研究所、俄罗斯联邦文化部、作家协会
等单位的联合邀请,我于9 月28日乘飞机前往莫斯科参加国际学术讨论会“叶赛
宁与21世纪”。来自法国、意大利、德国、英国、美国、南斯拉夫、波兰、立陶
宛、乌克兰、中国、日本等二十几个国家的代表,先后下榻在红场旁边的“俄罗
斯宾馆”。据接待我们的主人介绍,法国代表米歇尔。尼其约先生和我是最后报
到的两位。第二天,即9 月29日,便是大会开幕的日子。
自改革开放以来,这是我第5 次来到莫斯科,每一次都有“似曾相识燕归来”
的感觉。早在50年代后半期和60年代初,我就在莫斯科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大
学生年代。无论过去或是现在,我始终认为那六年的留学生活是我一生中最值得
回忆和留恋的黄金时代。而几近40年后的今天,不管莫斯科在政治上的变化有多
大,对于我,她还是留在我脑海里昔日那美好的印象。当我来到“俄罗斯宾馆”
顶层——第21层的餐厅就餐时,总是情不自禁地透过几乎是整体玻璃的窗户眺望
和俯瞰莫斯科的城市风光。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街心花园里金叶铺地;莫
斯科的高楼大厦错落有致,教堂的金顶闪着亮光……
作为中国代表,我在大会上作了题为《叶赛宁与中国》的报告,让与会的各
国代表以及俄罗斯专家、学者近百人了解到中国翻译、介绍和研究叶赛宁诗歌创
作的历史过程以及自20年代以来几代人所取得的成绩。与此同时,我把此前不久
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拙著《天国之门——叶赛宁传》赠送给俄罗斯科学院世
界文学研究所和叶赛宁故居博物①此处系采用北京大学顾蕴璞教授的译文。
馆。当我在报告中提到中国著名诗人艾青对叶赛宁的评价以及叶赛宁与中国
唐代大诗人李白的气质和浪漫主义创作激情相近的特点时,台下投来由衷叹佩的
目光,仿佛他们是第一次听到叶赛宁及其诗作在伟大邻国所产生的共鸣。大会发
言和分组讨论共持续三天,其中不乏精辟的学术见解,激起阵阵的掌声。其余时
间也都安排得十分紧凑,令人难忘。
10月1 日晚上,在联盟圆柱大厅里举行规模盛大而隆重的纪念活动,推出了
以叶赛宁生平与创作为背景的音乐、戏剧演出:《我爱,直到心花怒放,直到流
出痛苦的泪水》。舞台的正中悬挂着巨幅彩色的叶赛宁画像,那忧郁、沉思而智
慧的神态使诗人的形象栩栩如生,吸引了全体观众的目光。演出的铃声响过之后,
帷幕在教堂的钟声和乐曲声中徐徐升起,显现出俄罗斯田园风光的背景,一个农
村装束的男孩从后台的中间走向前台……之后,在激光的打照下,顿时豁然开朗,
大厅里的枝形灯也全都发出璀璨的光亮,一时间人们仿佛置身于一个美好的、光
辉灿烂的童话世界。整个演出给人留下“叶赛宁是俄罗斯诗人当中最具俄罗斯特
色的诗人”(叶夫图申科语)印象。演出之后,经友人符拉基米尔。尼古拉耶夫
介绍,我与叶赛宁的孙女相识,并合影留念。与此同时,她在我的入场券的背面
留下了这样的题词:“对我祖父诞辰100 周年的纪念活动,永远留在我的脑海里,
难忘中国学者王守仁在莫斯科给我留下的美好印象。”落款是:“玛琳娜。叶赛
宁娜,1995年10月1 日。”这玛琳娜就是叶赛宁与拉伊赫所生之子康斯坦丁的女
儿。
10月2 日,参加“国际学术讨论会”的全体代表乘专车到坐落在“瓦冈科沃”
公墓的诗人塑像前敬献鲜花。上午11时,那里早已挤满了前来瞻仰和拜谒诗人墓
前塑像的人群,有人正站在台阶上朗诵诗歌。我们的领队尼。尤索夫先生急忙向
人群解释,并请让开一条通路,允许这批外国学者向叶赛宁墓敬献鲜花,人群遂
自动出现只能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我们一个接一个地前去摆放鲜花。电视台和电台的摄影镜头对着我们摄像和
拍照……诗人塑像的不远处是一簇簇的人群,那是关心叶赛宁命运及其诗歌内涵
的人在宣讲,其中多半涉及诗人“自杀之谜”。出于好奇,我仔细听了一位五十
几岁的学者的宣讲,他颇为自信,认为叶赛宁当年必定是“被人谋害”,而不是
自杀。至于他所说的根据和理由,其实我早就在俄罗斯报刊上见过了,没有什么
新的补充。然而,在这种场合、这种氛围、这种时刻,他的宣讲颇具吸引力,人
们无不洗耳恭听……最后,当我听到他的结论时,倒是引起了很长时间的思考。
他说:“大家想想吧,叶赛宁最关心的是自己诗歌作品的出版,而当时他正等待
着国家出版社为他出版的全集,可他竟突然‘自杀’了……马雅可夫斯基呢,当
年他正企盼着与巴黎的情人相会,可他也突然‘自杀’了……舒克申呢,维索茨
基呢,他们都不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