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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叶赛宁-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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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它们总是洋溢着大自然的气息和田园风味。绚丽多彩的大自然景色是他
许多抒情诗的意象源泉,是他诗歌形象、声音、色彩的摇篮,也是他传达细腻感
受的得心应手的艺术手段。大自然与人的统一、和谐,常常使诗人以自然界的事
物和现象来形容人的本身及其情感,而自然界的物象和现象则以用于人的语汇来
形容。例如,诗人把小白桦比作美丽的少女,而少女的手臂则被喻为“白天鹅”。
可见,叶赛宁擅长拟人化手法的运用也就属于必然的了。这样的诗,会使读者情
不自禁地进入诗的境界,与诗人的感情发生共鸣。又如,在《我辞别了我出生的
小屋》一诗中,读者可以通过“趴在平静水面”上的“金色的蛙”、“守护着天
蓝色的俄罗斯”的“单脚独立的老枫树”等组合意象感受到诗人对故乡的思念和
眷恋情怀。又如:朝阳像股红色的水流,①《马雅可夫斯基文集》,第13卷,第
217 页,苏联国家文学出版社,1961年。
    浇在白菜地的畦垄上,那里有棵小小的枫树,吸吮着妈妈的绿色乳房。
    (《在白菜地的畦垄上……》,1910)
    这欢快、跳动的“红色”、“绿色”意象,不仅反映出诗人少年时(诗人创
作此诗时年仅15岁)的天真烂漫,而且也表达出对世世代代人民赖以生存的大地
的无比深厚的和真挚的爱。
    叶赛宁善于运用以动表静、以声响显示幽寂的意象手法,让视觉、听觉、触
觉融合,沟通人与自然的联系。在叶赛宁笔下,夜是宁静的,温柔的,但却静中
有动:夜来临,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溪水轻声歌唱。
    这就益见夜之宁静了。诗人继而写到夜色的明朗、柔幽,不仅突出了溪水的
声音美,而且还衬托出夜的光色美:明月洒下光辉,给周围的一切披上银装。
    (《夜》,1911—1912)
    在这短小、凝练的诗中,有着有机的意象,动与静的交织使诗达到了意象外
的艺术效果。诗人笔下的种种意象,都是抒情主人公心境、情绪的真实反映。《
夜》这首诗作为描写农村夜色的现实主义作品是相当传神的。它描绘了富有魅力
的宁静的境界:万籁俱寂中溪水潺潺流动。并“悄然流入”梦乡,夜莺的歌声
“消逝”,明月“倾泻”自己的光华,给大地上的一切“披上银装”……这一系
列的组合意象巧妙地展示出诗人宁静恬适的心境,引导着读者进入一个神话般的
世界,使其心旷神怡。
    叶赛宁的意象往往是先以比喻为铺垫,然后是意象“流动”。请看《白桦》
(1913)一诗,在前八行里诗人运用描述性的比喻,把白桦“身披”的雪花比作
“银霜”,进而将“银霜”巧夺天工的神奇作用给予了细腻的描写:毛茸茸的枝
头,雪绣的花边潇洒,串串花穗齐绽,洁白的流苏如画。
    而在诗的后八行里,诗人则运用“流动性”的意象手法使景物活现:白桦四
周徜徉着姗姗来迟的朝霞,它向白雪皑皑的树枝
    又抹一层银色的光华。
    这意象的转换和流动,使景色也随之转换和流动,诗的思想内涵也因此而丰
富起来,富有独特的艺术魅力。诗人就是这样以现实自然为素材,经过丰富的想
象,创作出一首首“第二自然”的杰出诗篇的一个“器官”。
    叶赛宁联想大胆,比喻奇丽,旨在创造新颖别致的意境,而并非追求视觉意
象的刺激性。所以,他的诗的形式也都避免了所谓“立体诗”
    的“立体图像”式的形式主义排列,而是严格遵循传统格律诗的艺术形式。
视觉意象旨在展示诗的思想内涵。正如组诗《波斯抒情》(1924—1925),实际
上它们并非写在异国波斯(叶赛宁从未到过那里),而是写在苏联南疆的黑海之
滨。诗人有意采用这种手法使近在眼前的客体(如女郎“莎加奈”和抒情主人公
的“鬈发”)与远在千里之遥的故乡意象(如“北国姑娘”和波浪起伏的“黑麦”)
叠加与复合,将情感“注入”
    意象,从而浓化和凸现对故乡乃至对祖国的思念之情,也使真情具体可感。
这里,诗中的景物并非诗人创作时的具体所见,而是诗人用以具体表现和增强情
思的意象,不过,这种属于想象层次的景物,也可以独立存在,“由情生景”的
诗例是很多的。在叶赛宁的诗中,现实的景物与想象的景物互相融合也是常见的,
它们是诗人表达感情的一种手段,其意象反衬效果十分突出,对照颇为惊人。透
过意象对视觉美的呈现和内在情思的交融,收到了独特诗美的艺术效果。
    意象是诗人思想的升华,亦即理性与感性在瞬间的碰撞和融合,从而化成诗
本身的内在有机成分。从叶赛宁的抒情诗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人的思想感情是通
过富于感性的形象表达出来的:诚然,你将走自己的路,消磨没有欢乐的时辰,
只是不要挑逗天真无邪的童男,只是不要撩拨他们的春心。
    《你不爱我也不怜悯我……》这种相反相成的意象对比,充分体现出诗人内
心世界的矛盾和苦闷,他的追求和理想。这是诗人对自然的丑与恶的否定,也是
对人性和真善美的呼唤。这种独特的抒情方式间接表达了诗人对美好未来和真挚
情感的向往与憧憬,反映了诗人的生活理想和美学特点。
    通过想像,叶赛宁使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了具体的形体和确切的寓意,如天空
成为上帝“蓝幽幽的肚皮”,金色的太阳成为上帝的“肚脐”
    (《噢,天哪……》,1919)、圆月“从苍空的肚里”探出头来《田园礼赞
》,1918)。这类意象虽然并不寓有崇高的情操和理想,但却饱含着诗美和情趣,
引人遐思,至少是一种积极向上的创作态度,而并非是没落颓废的情绪的反映。
这类意象毕竟是基于诗人过去感受和知觉方面的经验,基于物体或物象之间某种
属性的一致,因而艺术效果新颖别致,并不使人觉得突兀怪异。在叶赛宁那里,
即使是陈述性的诗篇,其每一诗行也能引发出丰富的意象,使主客观对照、情与
景呼应,例如:
    什么也引不起心的不安,什么也唤不醒心的激动,爱情不可能去了又来,灰
烬不会再烈火熊熊。
    《你不爱我也不怜悯我》这诗结尾的陈述式对称诗句不仅收到了韵律正规化
的效果,更因对并置的两个意象的强调,使得全诗的主题更为突出。这里既有爱
的浓烈而深沉的感情,又有哲理性的联想和超越,两者似乎被诗人跨时间和跨空
间的深层意象结合在一起了。
    在叶赛宁的诗中,象征和意象常常并用,从而使外界的景与内心的情相互衬
托、渗透和融合。请看《四旬祭》(之三)一诗:你们可曾见过,匍匐在铁爪上
的火车,被湖沼的雾气笼罩,怎样呼哧着铁鼻孔在草原上迅跑?
    而在火车后边,就像节日赛马决赛的场面:一匹红鬃马驹,沿着一望无垠的
草原伸着细腿飞奔,猛扑向前?
    唉,这可爱的,可爱又可笑的小傻瓜,他哪能,哪能赶得上啊?!
    莫非他不知道:钢打的铁马已经战胜了活马?
    莫非他不知道,在前景渺茫的草原上,他的奔跑挽回不了往昔的时光,想当
年佩切涅格人①为换一匹骏马,宁愿让出两个俄罗斯草原姑娘?
    如今是另一种命运主宰着我们的湖区——被铁的摩擦声唤醒,在市场上进行
交易:人们买一辆蒸汽机车,竟付出千百普特②马肉和马皮。
    (1920)
    这诗的题名便深有寓意,同时也是一个庞大的象征意象。“四旬祭”
    本系东正教(基督教在俄罗斯的分支)为追荐亡魂而规定的四十天祈祷,可
诗人在这里所追荐的“亡魂”是什么呢?是以“红鬃马驹”与“铁蹄钢马”(火
车)赛跑为象征的传统田园生活必然衰亡的俄罗斯农村。然①东南欧突厥系的古
民族。
    ②俄罗斯计量单位,一普特等于10。38 克。
    而叶赛宁并不反对技术进步,并不因为“红鬃马驹”追赶不上“铁蹄钢马”
而对后者产生了憎恨情绪,诗人只是表达了对马驹的同情。在《给外祖父的信》
(1924)一诗中,甚至还对象征技术进步的“铁蹄钢马”
    表示赞赏。尽管如此,当时因为《四旬祭》这样的诗,有人断定叶赛宁为
“逝去的”俄罗斯而哀伤,说他反对发展工业,甚至上纲到“反对工农联盟”!
面对这种“左”得可爱的论调你能说什么呢?!我们还是来看叶赛宁的诗论《玛
丽亚的钥匙》吧。这篇诗论尽管写于意象派正式成立团体的前一年,但仍然可看
作是意象主义的美学纲领。叶赛宁在这篇文章的题头词中明确标示:“怀着深深
的爱献给阿纳托利。马里延戈夫。”
    这马里延戈夫就是俄罗斯意象派团体的创始人之一。叶赛宁还注明:“‘玛
丽亚’在舍拉普特教教徒的语言中表示灵魂。”而舍拉普特教乃是旧时俄罗斯鞭
身教这一神秘教派演变而来的。叶赛宁在这篇论著里,从民俗、建筑、神话、宗
教、艺术、语言等各个领域和角度,阐述了“象征”和“意象”在人类文化与文
明中的历史地位和作用,指出“形象”是“开启人的宇宙殿堂般的心灵之钥匙”,
是“人与大自然的主要连结点”,是“用以制作更为精美的艺术品的工具宝箱”。
诗人认为,艺术必须找到开启人的心灵的钥匙。这钥匙便是由语言构成的诗的形
象体系。又因为人的心灵极其复杂,所以,只有通过丰富多彩的形象,通过联想
和意象才能得以展示。叶赛宁批评当时诗坛上各种形式主义的诗人,指出他们的
创作中没有任何“内心的真实感受”,把他们称为“僵死语言的首饰匠、素描家
和小型彩画家”。
    应当说,叶赛宁运用意象主义的表现手法是得心应手的,而从美学意义来说,
这种手法倒是能唤起读者潜意识的觉醒。你瞧:“一棵醉醺醺的枫树在旷野上跳
舞。”原来,抒情主人公正同心上人乘坐在飞奔向前的雪橇上,其时欢快的心情
是不难想象的,情绪的“感染”、动与静的颠倒也不难理解,惟其枫树跳舞这一
奇特的意象,读者不调动丰富的联想意识是很难揣摸出来的。然而,诗意的深化
还在于抒情主人公的参与意识的袒露:“我们驶向枫树。问它:”这是为何?来,
让琴声为我伴奏。咱们同跳三人舞。‘“(《你听——雪橇》,1925)显而易见,
这新奇的意象是诗人特定情绪的表现。诗人以诗的乐感和意象强化了自身的愉悦
心境,从而使读者也在体验这种心境时心潮起伏,产生欢快的情绪。雪橇飞驰的
意象,使读者仿佛听到马蹄奔腾般的节奏和渐近渐远的铃声,似乎看到了雪橇奔
驰,枫树在身旁旋转”跳舞“的鲜明形象。
    诗的基调体现出作者总的情绪,诗人的心潮起伏以及一个个有着内在联系的
意象的转换和跳跃,都围绕着主题而渐次展开。有时,意象通过笔端流出形象的
描写,使人如闻其声、如见其景:乌云像马拉着雪橇,马套上跳跃着青蓝、抖颤
的火苗……
    小伙子都跑在草地上欢呼:雨啊,雨啊,快把我们的棵麦浇!
    (《干旱使庄稼地荒芜了……》,1914)
    有时,诗人以虚实对应的意象抒发对人生短暂的感喟和对大自然永恒的
    赞美。既有虚写“金秋的衰色笼罩着我”的心境意象,又有实写“枫树的黄
色败叶凄然飘落”这种枯荣轮换的意象。有时,诗人刻意使抒写对象的梦幻意象
与客观现实的描述意象之间形成强烈的对比反差,以增强诗的思想意义和审美价
值。例如《寒冬在歌咏……》(1920)这首诗,呈现在读者面前的首先是一组描
述意象:严酷的冰天雪地,刺骨的寒风,惨淡愁云,“小麻雀像孤苦伶仃的孩子”
在暴风雪咆哮呼号中瑟缩着,偎依在冰冻的窗前,“又累又饿,打起瞌睡”。接
着,诗人笔锋一转,将“小麻雀”的梦幻意象渲染了出来:它们“梦见了春天的
娇美”,而“在明丽的阳光的笑靥里春天是一位美人”。再如《母牛》(1915)
这首诗,一开始也是一组描述意象:老态龙钟,牙齿已经脱落,双角上旋着一圈
圈岁月的印记。
    在年复一年翻耕的田野上,粗暴的主人曾抽打它的背脊。
    诗人通过这些精心概括和选取的场景写出了母牛岁岁月月受奴役的坚忍和悲
哀,传达了自己的同情和愤懑:就是这样一头母牛现在却被拉往屠宰场。此时,
“悲哀、伤心、绝望”的母牛,“梦见一片苍白的丛林,还有一片草儿菁菁的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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