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以来最重要的话语录-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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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较乃师章太炎为高,亦是实例之一。
梁启超曾说读龚自珍诗文“如受电击”,他自己的文字也达致了这一阅读效果,他“以饱带感情之笔,写流利畅达之文”,他的《新民说》、《少年中国说》等以其一泻千里、汪洋恣肆的文字,新鲜活泼的思想倾倒了几代读者。正是“笔锋常带感情”,使得梁启超的政论富有极大的感染力,影响了几代人。
梁启超评其师康有为:“先生最富于自信力之人也。其所执主义,无论何人不能动摇之。于学术亦然,于治事亦然。不肯迁就以徇事物,而每镕取事物以佐其主义,常有六经皆我注脚,群山皆其仆从之概!”
张之洞在《劝学篇》卷首写道:“二十四篇之义,括之以五知:一知耻,耻不如日本,耻不如
土耳其,耻不如暹罗,耻不如古巴。二知惧,惧为印度,惧为越南缅甸朝鲜,惧为埃及,惧为波兰。三知变,不变其习不能变法,不变其法不能变器。四知要,中学考古非要,致用为要;西学亦有别,西艺非要,西政为要。五知本,在海外不忘国,见异俗不忘亲,多智巧不忘圣。”此即“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精神大概。
廖平读书避短就长,专从“思”字上下功夫,从传统的死记硬背中解脱出来,采用默识理解的科学方法,这是他一生学术所以创见独多,见解奇特的原因之一。他后来回忆这一转变说:“予素无记性,幼读五经未完,然苦不能成诵,弃学。师许以不背,乃复从学,故予后专从思字用功,不以记诵为事。心既通其理,则文字皆可弃,至于疑难精要之处,虽不能通其词,然亦默识其意。”
梁启超这样评论王国维:“学者徒歆其成绩之优异,而不知其所以能致此者,固别有大本大原在。先生之学,从弘大处立脚,而从精微处著力;具有科学的天才,而以极严正之学者的道德贯注而运用之。”
张伯苓办教育,重事功而轻学术。经济学家何廉强调统计的重要性,张便问他:〃你用这些数字干什么?你想发现什么?〃何答:〃我的统计研究可以帮助我们用科学方法复兴中国。〃张说:〃你的方法常使像我这样的人用显微镜找大象。如果你要想知道我们能在中国做什么,我觉得所有的事我们都可以做,而无需去精研这些数字。假如我们想从城里修一条公路到校区,难道也需要统计调查吗?〃又有一次,张问人类学家李济:〃人类学的好处是什么?〃李济当时想对全国人民做头部测量,听到张的问话,十分不快,冷冷地回答:〃人类学什么好处都没有!〃次年,李济就离开了南开。
陈三立有科学精神,直到晚年,仍能穷理格物及于最纤微之处。他曾取一只病蝇置于案上,徐观其状,久久不倦。其诗精深真挚,根源正在于此。
1923年,朱谦之、缪金源等十七位北大学生声明自由听课,不要北大文凭。这十七个人被称作〃自绝生〃,但他们日后大多学有所成。
钱玄同说:“值清政不纲,丧师蹙地,而标榜洛闽理学之伪儒,矜夸宋元椠刻之横通,方且高距学界,风靡一世,所谓‘天地闭,贤人隐’之时也,于是好学深思之硕彦、慷慨倜傥之奇材,嫉政治之腐败,痛学术之将沦,皆思出其邃密之旧学与夫深沉之新知,以启牖颛蒙,拯救危亡。”他认为其中最为卓越者有十二人:康有为、宋恕、谭嗣同、梁启超、严复、夏曾佑、章太炎、孙诒让、蔡元培、刘师培、王国维、崔适。他们“或穷究历史社会之演变,或采索语言文字之本源,或论述前哲思想之异同,或阐演先秦道术之微言,或表彰南北剧曲之文章,或考辨上古文献之真赝,或抽绎商卜周彝之史值,或表彰节士义民之景行,或发舒经世致用之精义,或阐扬类族辨物之微旨。”
赵元任是语言天才,他会说33种中国方言,到全国大部分地方,都可以用方言跟当地人交谈。他又精通英、德、法、日、俄、希腊、拉丁等外语,甚至精通这些语言下面的方言,比如他在巴黎讲巴黎的土语,到了柏林又有了柏林的口音。他因此得了个“赵八哥”的绰号。
少年时的陈垣,有次偶然得到了清代学者张之洞写的《书目答问》一书。打开一看,发现这本书开列了历史上许多著名的典籍,并作了鉴别,为读者介绍了学习的门径。陈垣十分高兴,连忙按照书目购买了大量书籍。有人问他:〃你买了这么多书能念得完吗?〃陈垣回答道:〃书并不都是要仔细念的。有的是供浏览翻阅的,有的是供参考备查的,有的是需要熟读记诵的。有的书要必求甚解,有的则可以不求甚解嘛!〃
在《三松堂自序》中,冯友兰讲了一件沈兼士讲哲学史的趣事:
给我们讲中国哲学史的那个教授,从三皇五帝讲起,讲了半年,才讲到周公。我们问他,照这样的速度讲下去,什么时候可以讲完。他说:“无所谓讲完讲不完。若说讲完,一句话可以讲完。若说讲不完,那就永远讲不完。”
顾颉刚在中山大学任教时,以家在北平,向校长戴季陶提出辞职。戴季陶极力挽留,说:“我们这辈人,象树木一样,只能斫作柴烧了。我们不肯被烧,则比我们矮小的树木就不能免了。只要烧了我们,使得现在矮小的树木都能成长,这就是好事。”顾颉刚大受感动,收回了辞呈,并表态要“留中大几年”。不过,他回了趟北平,结果,“开了我的书箱,理了我的旧稿,我实在不忍再走了” ,于是食言而肥。
蒋廷黻问公认的汉代史权威杨树达先生:〃杨教授,你能给学生和我正确扼要地讲一讲汉代四百年间都发生过什么事,汉代重要的政治、社会和经济变化如何吗?〃名闻天下的杨先生面有难色,表示自己从未想过这些问题,书中没有讨论过。
熊十力长期不和家属住在一起,为的是集中精力研究学问。他每天清晨4点起床读书写作,中午亦只闭目坐上片刻,书桌边贴有〃说话勿超过3分钟〃的字条。
汪曾祺《金岳霖先生》记:陈蕴珍(萧珊)曾问金先生: “您为什么要搞逻辑?”她的意思是:这种学问多么枯燥!金先生的回答是:“我觉得它很好玩。”
殷海光对他的老师金岳霖是这样回忆的:
我在昆明西南联合大学读书时,在一个静寂的黄昏,同我的老师金岳霖先生一起散步。那时种种宣传正闹的很响。我就问金先生,哪一派是真理。他并没有特定的答覆这个问题。沉思了一会,他说,凡属所谓时代精神,掀起一个时代的人兴奋的,都未必可靠,也未必持久。我接着又问他,什么才是比较持久而可靠的思想。他说,经过自己长久努力思考出来的东西,比如说,休谟、康德、罗素等人的思想。
在西南联大读书时,殷海光面对当时的思想争论,曾问金岳霖:〃哪一派是真理?〃金没有正面答复,他沉思地说:〃凡属所谓时代精神,掀起一个时代的人兴奋的,都未必可靠,也未必能持久。〃殷海光又问:〃什么才是比较持久而可靠的思想呢?〃金说:〃经过自己长久努力思考出来的东西,比如说,休谟、康德、罗素等人的思想。〃
西南联大开学,殷海光选了郑昕的〃哲学概论〃,这位教授在德国留过学,对康德哲学有很深的造诣。郑昕发现殷海光也来听他的课,就对他说:〃你不用上我的课,下去自己看书就好了。〃于是,殷海光就不再来上课了,他在下面看书自学,期末还得了这门课的最高分数。他选金岳霖的逻辑课,金教授也对他说:〃我的课你不必上了,王宪钧刚刚从奥国回来,他讲的一定比我好,你去听他的吧!〃
西南联大王浩回忆起当年的生活时说:教师之间,学生之间,师生之间,不论年资和地位,可以说谁也不怕谁。当然因为每个人品格和常识不等,相互间会有不快,但大体上开诚布公多于阴谋诡计,做人和做学问的风气是好的。例如在课堂上,有些学生直言指出教师的错误,而教师因此对这些学生更欣赏。有两次教师发现讲授有严重错误,遂当堂宣布:近几个星期以来,讲得都不对,以后重讲。教师与学生相处,亲如朋友,有时师生一起学习新材料。同学之间的竞争一般也光明正大,不伤感情,而且往往彼此讨论,以增进对所学知识的了解。
1933年12月8日,林语堂在上海某大学演讲《关于读书之意见》,他说:“人生在世,幼时认为什么都不懂,大学时以为什么都懂,毕业后才知道什么都不懂,中年又以为什么都懂,到晚年才觉悟一切都不懂。”
有人从小就使用梁实秋编的英文字典,一次问他,怎样才能把英文学好,梁回答说:〃起码要翻破我编的三本字典。〃
学生请教“格”和“律”的异同,胡小石作譬云:“格可变,律不可动。就好比每人脸上都有两眼一鼻一口,这便是不变的律。但每人的眼口鼻都有长短、高低、大小之分,这是可变的格。”
沈从文第一次对书发生趣味,得到好处是五本医书,从中知道鱼刺卡喉时,用猫口涎液可以治愈。第二次对书发生趣味,得到好处是读《西游记》,培养了他的幻想,他说,使我明白与科学精神相反那一面种种的美丽。第三次看的是部兵书,本来他认为可以世袭云骑尉,但读后有了一个转变,发现自己已没有拘束别人的兴味。沈从文说:〃这三种书帮助我,影响我,也就形成我性格的全部。〃
沈从文爱用一个别人不常用的词:耐烦。他说自己不是天才,只是耐烦。
吴世昌先生曾回忆十来岁时,读杜牧的《阿房宫赋》,旧书没有标点,一开头只见十二个字〃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怎么也看不懂。就跑去问比他大四岁的哥哥吴其昌,哥哥并不教他,反问:〃六是什么?〃答:〃四五六的六。〃〃王呢?〃〃国王。〃〃毕是什么?〃〃毕是完了。〃〃六王毕呢?连起来讲。〃答:〃六个国王完了。〃〃这不对了,怎么会不懂呢?〃哥哥鼓励他。这样一问一答,只有〃兀〃字实在不懂,哥哥说是〃光秃秃〃。他问:〃四川的山为什么光秃秃?〃〃自己想想看。〃〃没有树了。〃〃树到哪里去了?〃〃砍了?〃〃砍下来干什么?〃他看到下句有〃阿房出〃,便答:〃造阿房宫了。〃这一下全懂了。
杨伯峻是杨树达的侄子,黄侃的弟子。他在叔叔的带领下,十分不情愿地磕头拜黄为师。黄对他说:“我的学问是磕头得来的。”这指的是黄拜刘师培为师的往事。杨伯峻心结顿解,从此拜服。
洪深说:学生的等级可分为四等。最好的是牛,喂以草料,分泌牛奶。其次是酒壶,灌以液体,可如数倾出,仅有少许遗留。再次是破碗,盛之以水,若如数倒出,则涓滴不剩。最劣为漏斗,倾以污水,水则流出,渣滓尽留其内。
冯玉祥在常德时,每天学英文两小时。学习时,即在门外悬一牌子,上书:〃冯玉祥死了!〃学完后开门除牌,向人说:〃冯玉祥复活了。〃后来,他可以在美国的街头用英文作反蒋演说。
抗战胜利后,陈寅恪赴英国治疗眼疾,并应邀在牛津大学讲授东方学和汉学,欧洲各大学校的学者云集牛津,以亲聆他讲学为快,但除了伯希和、斯文·赫定、沙畹等寥寥数人外,大多不能听懂。因为陈寅恪在演讲中广泛征引各种文献,使用10余种中亚古语,一般学者听不懂是很自然的事情。
陈尚君是朱东润的关门弟子,曾务农八年,属于工农兵大学生。然而他记忆力超群,博览典籍,在文学史料的补缺方面成就斐然,他以一己之力完成的《全唐诗补编》和《全唐文补编》,补录唐代诗文达12000多篇,较之前辈学人如逯钦立等,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华罗庚从16岁开始自修,五年后,他动手写数学论文投稿,当他的《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的理由》在上海的《科学》杂志刊登出来后,惊动了清华大学的熊庆来教授。熊庆来看完这篇文章,问周围同事:〃这个华罗庚是哪国留学生?〃恰好有江苏籍的教员在旁,忽然想起了他的弟弟有个小同乡名叫华罗庚,便道:〃这个华罗庚哪里教过什么大学,他只念过初中,听说在金坛中学当事务员。〃熊庆来惊奇不已,迅即作出决定:〃这个年轻人应该请他到清华来!〃
华罗庚到清华大学的第二年就升任助教,初中学历当助教,破了清华先例,但却是教授会一致通过的。再一年半升讲师,然后当了两年研究员。1936年,他26岁,就到英国留学了,就读最著名的剑桥大学。但他不愿读博士学位,只求做个Visitor(访问者)。因为做访问者可以冲破束缚,同时攻读七、八门学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