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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红色童话-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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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五月将手里的扫帚把儿恶狠狠地冲着门缝晃了晃,赵杰凯那对小眼睛顿时消失了。  
林朵朵,你出来。  
林朵朵自然不出来。  
躲在卫生间里算什么本事?  
卫生间里的哭声如同长江之水一浪高过一浪。  
苏五月被这哭声弄得头皮发麻。她竖起耳朵听了听走廊上的动静。  
过去没发现林朵朵的嗓子这么好,声音高亢尖利,穿透性像子弹一样无坚不摧,直入曼哈顿的夜空。她必须做点儿什么。最好是冲进去用洗脚布堵住林朵朵的嘴。她可不想让林朵朵把代表处的叔叔阿姨们都从床上惊醒。大家跟帝国主义斗争了一天,已经够辛苦了。何况,事态进一步扩大,不仅会毁了苏五月在美国纽约刚刚建立起来的良好名声,并且有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后果在郝阿姨的眼睛耳朵里,打哈欠放屁都会演义成政治事件,更别说这样杀猪一样的嚎叫了。  
苏五月拧了一下卫生间的门把手。门没锁。她撞开门进去,只见林朵朵披头散发地坐在马桶盖上,嘴咧得老大。  
嗨嗨嗨,注意点儿影响。这不是你家。  
林朵朵还是哭。苏五月提到〃家〃这个字,正好杵中她的肺窝子。  
苏五月有点儿急。  
苏五月说:哭吧你!再哭,郝阿姨就来了。  
像是听到〃大灰狼〃来了,林朵朵的声音立刻低了好几个分贝。她恨恨地说:你狂什么狂。等着……回北京,看我哥我爸收拾你!  
苏五月几乎用鼻子笑出声。  
这种可能性是没有的,起码当前是绝对没有的。她们刚被党和人民不远万里送到纽约,跟敌人还没交手,哪提得上撤兵?再说回北京又怎么样,她才不在乎林朵朵有几个哥哥几个爸爸。苏五月打架从来都是单挑独挡,打翻一个是打,打翻十个也是打。只是见林朵朵和自己一样并不想惊动郝阿姨,苏五月才暂时放弃了用洗脚布堵林朵朵嘴的念头。  
打不过就说打不过,找帮忙的算什么本事。  
谁打不过你!  
林朵朵受了苏五月刺激,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瞪着对方:把扫帚给我。  
苏五月微微一笑,手里的扫帚向前一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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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小兵闯荡美利坚:红色童话  
第27节:真不是东西  
林朵朵攥住扫帚把立刻向苏五月打去。谁料苏五月猴子般朝后一蹿,扫帚落空了。  
林朵朵气馁。她一声不吭地扔了扫帚,坐回到马桶盖儿上。  
苏五月往靠卫生间的门上一靠。  
行啦,现在谁也不欠谁了。  
滚,一边去。  
苏五月无奈地翻翻眼睛。  
屋子里沉寂了几分钟,林朵朵依旧蓬头垢面地坐在马桶上,但脸色已渐渐恢复正常。  
苏五月站得两腿发麻,估计没什么热闹戏好唱了,决定洗漱睡觉。  
苏五月想洗脸,卫生间里空空如也,要用的东西都被林朵朵当手榴弹扔出去了。  
苏五月在卧室里爬上爬下找了半天,只拣回了毛巾梳子牙膏和香皂盒,牙刷和香皂已不知去向。她不得不放弃了洗漱的打算。  
苏五月上床后在被窝里眯着眼睛。她听到林朵朵动静挺大地在厕所和房间里出出进进。林朵朵也没有洗漱,磨蹭了一会儿,脱了衣服,关了灯,爬上对面的床铺。  
林朵朵的床铺吱吱嘎嘎地响。两张床只隔两米多远,显然这个距离不是为今天这种局面设计的,所以床上的两个人都很不舒服。  
林朵朵翻来翻去终于翻出了一声恨骂:真不是东西。  
嗨,是你先动手的啊。  
谁让你招我。人家今天已经够倒霉的。  
你怎么倒霉啦?  
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  
少装蒜,就是那个〃Metoo〃。  
〃Metoo〃?  
就是那个〃我是老师的老师〃。  
哦。  
苏五月〃哦〃了一声,心里还是不明白。  
其实,我要是一开始见了老师,没有把〃〃Howareyou〃说成了〃Whoareyou〃,光说一个〃Metoo〃也没什么错。可我的舌头就是不听话,我的舌头……  
哦。  
哦个屁,我完蛋了。  
苏五月在黑暗中眨眨眼睛。她没有去计较林朵朵的态度,因为她已经隐约勾勒出让林朵朵歇斯底里的事件的轮廓。林朵朵遭遇的景况是有点儿不妙。当老师回答林朵朵〃你是谁〃的提问时说〃我是你的老师〃,偏巧林朵朵只会学舌,于是就有了〃我也是你的老师〃的说法。于是,老师被弄糊涂了。林朵朵被吓糊涂了。  
苏五月想着不由扑哧乐出了声。  
笑什么你!  
林朵朵的声音恶狠狠的。  
苏五月只得忍住笑。  
你又不是故意的。  
她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  
不会。顶多让她对你的印象更深刻了点儿。你想想,这是她这辈子听到过的最有意思的〃Metoo〃。  
闭你臭嘴。  
苏五月只好闭了嘴。  
屋子里静下来,林朵朵沉重地叹着气。  
苏五月闭了嘴还是想说话。她忍了又忍,终于一咕噜爬起来,抱住膝盖:你要是睡不着,咱们聊点儿别的?  
林朵朵不做声。  
知道吗,今天下午我也露怯了。苏五月笑嘻嘻地:听不听?给你出出气儿。你要是再耷拉着臭脸,就不跟你说了。  
林朵朵头扭向墙壁那边。  
今天下午我们第一节课是地理。老师讲得特卖劲儿,可我听了半天,只听懂他的话好像跟什么岛上的土人有关系。我以前从书上看到过,土人们都爱剥俘虏的头皮,尤其是女孩儿的头皮,也不知道他们要那么些头皮干什么……  
苏五月说着蹦下了床,爬到林朵朵的身边,她很愿意把自己的不幸和另一个不幸的人分享。  
地理课下了课,丽萨突然走到苏五月身边。丽萨现在是苏五月最好的朋友,所以当她问苏五月想不想吃〃Snake〃的时候,苏五月脑子轰的一声。想害我啊?〃Snake〃是什么,蛇啊!这边刚活剥完俘虏的头皮,那边就开始吃蛇了?说实话,苏五月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蛇。那东西阴险毒辣,浑身湿漉漉滑溜溜的,长得别提多丑。吃它?太恶心了……  
苏五月忍住呕吐的念头,赶忙摇头:不啦,谢谢,我中午吃得很饱。你看她装模作样地打了两个嗝。丽萨显得挺遗憾的,就转身去问其他几个同学。谁知道,那些人没一个拒绝的。接着,丽萨把她的手伸到书包里。她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把〃蛇〃装在书包里。然后,她把切成小片儿的蛇肉拿出来,一把把分给大家。  
苏五月当时傻了,觉得从此要对这帮美国同学刮目相看。难怪美国人都长得高头大马,把蛇肉干儿当点心!这跟剥人头皮的南太平洋土人有一拼!  
后来又上课了,苏五月在自己的桌子上发现了一些〃蛇肉〃渣子。那渣子发黄,松脆,一捻就碎了。她感到不对劲儿。首先,那种东西实在不像肉,像是面粉做的。确切地说是像薄脆饼干。她把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嗅觉告诉她,那东西的味道不错,又香又甜。  
放学后,苏五月请丽萨把她的〃蛇〃拼写在纸上。苏五月拿着丽莎的拼写对照字典仔细一查,S…n…a…c…k,什么〃蛇〃啊,明明是〃小吃〃〃快餐〃的意思。倒霉的苏五月没有听清楚,把〃Snack〃小吃,当成了〃Snake〃蛇,只是一个字母之差,白受了老大的惊吓。  
你说冤枉不,该吃的没吃上,还落个心动过速。  
林朵朵偷偷抿着嘴笑了。  
苏五月叹口气:美国人怎么能算人?都说他们的历史短。那英语简直从动物直接进化来的。  
难怪呢,美国人身上的毛特别多。看看他们的脸和手。  
林朵朵和苏五月忍不住又笑起来。  
苏五月笑着笑着突然打了个寒战:好冷,进你的被窝行吗?  
林朵朵〃嗯〃了一声。  
苏五月飞快地钻进林朵朵的被子。  
两个人置身同一个被窝,不知不觉化解了浦志高卡普兰江姐列宁之间的宿怨。她们有了同仇敌忾的感受。战线是可以重新划分的。英语使她们不仅仅要同仇敌忾,而且要同舟共济。  
林朵朵沮丧地说:现在我真怕上学。最好明天我能生场大病。  
你不去,老师反而注意你。  
林朵朵不吭声了。她知道苏五月的话是对的。但怎么才能既躲过灾难又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呢。  
苏五月给林朵朵打气:别心虚,心虚也不管用。就当什么事没有。  
可我一进学校就别扭。那些美国人怎么那么德行。你说他们穿的是裤子吗?屁股绷得那么紧,裤腿儿足有一尺多肥蹭着地,跟墩布似的。还有,他们从早到晚嘴里嚼的什么玩艺儿?橡皮?那东西能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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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小兵闯荡美利坚:红色童话  
第28节:狼外婆  
林朵朵向苏五月提出这些已经埋藏在她心底好几天的问题。  
苏五月对林朵朵的判断不敢有太多的认同。橡皮?有点儿像橡皮。但美国同学时常嚼着的灰白色物质应该不会是橡皮。且不说橡皮好不好吃,正常的人再饥寒交迫也不至于沦落到吃橡皮的地步。  
橡皮能吃吗?苏五月以反问作答。  
也许美国的橡皮就是能吃。  
林朵朵的语气让苏五月的信念有些含混了。还真难说。既然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是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美国人就有可能专门去制造一些能吃的橡皮。  
两个女孩子在同一个被窝里疑惑了大半宿。究竟是哪儿搞错了?她们需要人指点,哪怕从〃橡皮〃开始也好。  
(十一)门口站满了〃狼外婆〃  
苏五月和丽萨、蒂娜交朋友之后的第三天,她收到了一张卡片。卡片上描着细细的金花,装在一个巴掌大的杏红色的信封里。苏五月看到这个漂亮的玩艺儿,止不住地心跳。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级的卡片,何况,这个卡片还是专门送给她的。  
苏五月赶快拿出字典,把卡片上那两行草写体的英文逐字逐句翻译出来,内容并不复杂,大概意思是:  
我将于本月十日举行生日聚会,敬请阁下光临。  
蒂娜·霍普金森  
原来是一张生日聚会的请柬。一张生日请柬都弄得这么花里胡哨,这是苏五月所料不及的。她缺乏经验,尤其是这方面的经验。在国内没人把小孩子过生日当回事。隆重点儿的吃碗打卤面,添个咸鸡蛋就算到头了。特别到了〃文化大革命〃,时兴破〃四旧〃立〃四新〃,到处是改名改姓改出身的人,恨不得从头到脚脱胎换骨,重新选择一个革命的妈妈再轮回人世,谁还有兴趣过老生日啊。  
当然,现在情况不同。这里是美国,是资本主义,很腐朽。可《出国人员外事纪律条例》里好像也没有提到关于如何参加资本主义国家的腐朽的生日聚会的问题。她攥着这张请柬既兴奋又忐忑。所以,整整一天人在教室,思绪却飘在云里雾里。  
放学回到驻地,苏五月郑重其事地将请柬交给了郝阿姨。  
郝阿姨看了请柬,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  
她为什么要请你啊?  
郝阿姨的目光像两个尖尖的探针刺进苏五月的肉里。  
我也不知道。苏五月竭力避开那锋利的针尖,战战兢兢地解释:她好像请的不止我一个人。班里好几个同学都收到了邀请卡。  
哼,十月十日,这日子选得太巧了吧。  
苏五月莫名其妙地望着郝阿姨。她发现郝阿姨恼怒的好像并不是苏五月被邀请参加聚会的事情本身,而是蒂娜邀请她参加聚会的那个日子。根据苏五月所知的最基本的生活常识,一个人降临世界的日子是不能随便挑选的。  
你们不是刚刚上了一个星期的课吗?那个女孩子怎么就跟你那么热乎?  
现在,郝阿姨把话题转到了蒂娜和苏五月关系的深浅上。  
苏五月连忙站直,以光明磊落的姿态为自己开脱。  
我跟她并不算热乎。我们只是放学后一起学学英语。是老师安排的。  
那就更奇怪了。你想过没有?那么多的同学,她干吗要特别邀请你呢?  
苏五月终于被郝阿姨问傻了。是啊,蒂娜干吗要这么做呢?蒂娜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吗?蒂娜过生日并没有请全班同学都参加(不仅没有请全班同学,班上四分之三以上的人都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却单单请了苏五月,这不令人起疑?苏五月算什么?苏五月是个外国人,连说话都得打手势,怎么突然间就成了蒂娜的贴身好友?这的确叫人无法接受。  
苏五月这样一想,就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了。郝阿姨的眉头像许许多多的大问号,在这迭迭问号当中,苏五月的思绪被搭起了四通八达的桥梁。苏五月本来是善于想象的和善于被启发想象的。她站在郝阿姨的对面开始让活跃的大脑细胞碰撞出火花来。她明白自己必须描绘出一幅穷山恶水的景象,必须在那景象中嗅出阴谋的味道。  
郝阿姨,要不……我去告诉蒂娜,我有事,那天不能去。  
苏五月设想自己把那个杏红色的请柬客客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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