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痒-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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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惊。是她!
可她怎么这么说?这岂不是在暴露自己的身份,在告诉你,她就是某个人?或是她早就认定了你已经知道她是谁?
她又说,你知道我的职业吗?
她介绍自己的职业,是故意,还是真的不知道对方的就是你呢?
不知道。你说。
我是当教师的。她说。那一天,我怎么就死死挪不开眼睛了呢?
……我瞧着那学生的生殖器。是被逮着强制看的。说是被强制,可是,那强制你的手已经松开了,我还在看着。
这是丈夫以外的男人的生殖器。我那情人的,我其实并没有看过。不好意思去看。因为当时我爱他,还想跟他发展正常的关系。越是有爱的奢望,就越不能清楚看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现在这学生的东西如此鲜明地逼近我的眼。我瞧见了自己。
何况这又是我引以为儿子的学生呢?
其实我也曾经看过别的男人的这东西。有一次,我从学生那里缴到一本《龙虎报》,那图上的生殖器很奇怪地倒竖着。不像。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觉得它不像了。也许是因为,这不是平时所见的生殖器(而且平时所见的丈夫的生殖器总是挂着的,当它竖起来的时候,我已经看不见了)。是这,别的男人的生殖器。原来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有这样的东西。从此我走在外面,见到男的,就想象到他们的生殖器。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这些东西像见不了阳光的鬼,在阴暗角落徘徊。人活着,是不能去想阴暗处有什么的。
人面对着自己的灵魂,会黯然神伤。我记得《悲惨世界》里有这么一句话。她害怕。为什么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就因为他们在性上的不同。为什么男人必须和女人结婚?为什么要阴阳相配?为什么要绿草衬鲜花?为什么即使是节目主持人,也要一男一女配搭?为什么一个集体有男有女才有活力?有一次我去脚按,店里就叫了一个小弟来给我按摩。为什么就要小弟?而给男人服务的就是小妹?整个社会,其实就建立在情欲的逻辑之上。
我承认,那一次那小弟把我按得我心荡神驰。可我不能去提什么要求。我是女人。这世界给女人的空间太少了。而女人和男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有个空虚,一个无底洞。这洞甚至会扩张到容纳一个婴儿头颅的程度。男人的空虚是外在的,女人的空虚是内在的。也许正是如此吧,我走路总是很快,动作总是很急促。我要用不停地运动来造成阴道内的挤压和摩擦,来缓解这种空虚感。一直是的。我现在告诉你,我的处女膜其实并不是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摔破的。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怎么可能把处女膜摔破呢?你们男人可真外行。是被划破的。我一直隐瞒着的。我把这记忆隐藏起来了。我自己也被隐瞒了。我曾经让自己认为月经初潮时恐惧的是经血,其实不然。其实恐惧的不是经血,而是真正的血,我处女膜破裂时流出的血。它唤起我的记忆和罪恶感了。其实那天,我没必要那样对待我的学生。无非是一条裤子嘛。又不是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只是因为他有个女生在支持他。那女生简直就像妓女。对妓女的仇视和嫉妒,可怕地攫住了我。妓女会揭起我们女人的所有的掩盖,我们原来是什么。甚至还有嫉妒。所以当一个妓女被揪出来时,最怒不可遏的是女人。
妓女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妓女就是白天不知道晚上睡在谁的床上。
妓女就是不知羞耻。(这些话看上去上骂,其实骂也是一种寻思。仇恨是一种嫉妒。)
一个人一生能跟多少异性做爱?一生能看到多少异性的生殖器?能尝到多少不同的生殖器的感觉?一生只能一个,不是太荒唐了吗?纵使是离婚了,也才又一个。又怎么样呢?离婚,再结婚,十个,也只是十个。一百个,也只是一百个……一个人一生能离多少次婚呢?经得住多少次离婚结婚的折腾?结婚,离婚。为了吃一餐牛排而去养牛?
我明白了。就是我的丈夫,我的情人,所有的,他们没有对不起我,我也不可能跟他们长久下去……
你惊愕。
我不相信。你说。
不相信?她说。这时代还有什么事不可相信的?
说是这么说。你说。可是……你支吾着。你真的不相信。你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这样,只有男人才这样。曾经在网上看到一个女性发问:男人,你怎么能够做到跟素不相识的毫无感情的女人也上床?这岂不成了畜牲?是的,畜牲。也许是因为你希望被当做畜牲(你是性无能,你是被女人看得一钱不值的男人),而不愿意把这称号给她。畜牲的强壮,畜牲无情,作为畜牲的主宰感觉。
这是男人立世之本。也是这世界存在的平衡。世界存在,需要作为另一面的女人。
你更愿意把她的话当作一种炫耀,一种危言耸听。
你说:不说是……
什么?她问。
你停住了。你变得小心翼翼。明白地说,你把自己将要提出的疑问,不,是反诘,当做杀手锏。也许是唯一的,唯一的戳穿对方、煞住对方也拯救自己的杀手锏。
你要说什么呢?她又问。
不是说,女人重的是感情吗?
是的。她说。
她也承认。她是不得不承认。不是说,女人在没有感情的情况下,是无论如何跟人上不了床的吗?
是的。她又说。这没错。
那不结了?你几乎是欢呼起来。所以女人是不会轻易把自己交给男人的。除非男人许诺,他爱她,为她负责。
但是,是要在她还相信爱的情况下。她忽然说。
你一愣。
这世界上有爱吗?所谓的爱靠得住吗?爱难道不是一种诓骗吗?难道不是吗?你有爱吗?你给你妻子爱了吗?她叫喊。似乎分明在戳着你喊。真的是戳着你。她知道你是谁。你就是她的丈夫。就是那个骗她的人,那个根本没有给她爱的人。你吃惊。要不是隔着视屏,要不是把脸躲在视窗之外,你简直经受不住。你早就逃了。这种绝对近距离的、似是而非的指责太折磨人了。
没有爱……她说。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面对爱?女人为什么不能比干事业、挣钱,或者打扮、美容、做健美操、瞎折腾、当管家婆、吃零食、撒娇发脾气、把希望寄托在子女身上、抠男人的钱,更切实对自己好一些?更对得起自己一些?
我小时候以为,爱是冠冕堂皇的东西。所以爱应该是干干净净的。我问我的父亲母亲,我是怎么来的?父母亲说,是爱产生出来的。爱是什么?我不明白。我爱我的父母,爱我的朋友,我对所爱的人做的,就是保持他们的干净,或者让他们干干净净。比如我的布娃娃。我爱她,怎么就不会生出我的小妹妹来?
爱是人类最大的谎言。爱其实是在肮脏中产生的,爱就是脏!
后来和我的男朋友,才明白了。
你男朋友?你问。
就是我后来的丈夫呀!
哦!
你以为我在这之前还有男朋友吗?是啊,这正是我的遗憾,跟他谈恋爱,就跟他结婚。
嗬。你说我的性经验都是他给我的。他叫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虽然那些总是很脏。爱就是脏。比如接吻,把口水抹得我满脸都是。更不要说做爱了。我的下身被弄得湿涔涔的,恨不得去洗个澡。至少擦干净了。可是那是爱液呀,擦干净了,就没有爱液了,还能爱吗?最后,他还要将他那鼻涕一样的东西射到我的身上。
这就是爱。我的父母就是这样造出我的。我们那道貌岸然的父母啊,其实就是这样搞出孩子来的。跟狗没有任何区别。初中时候有一次我看见两只狗在那里交媾,很吃惊,一个长辈赶紧把我拉走,说,它们是畜牲,你看那丑样!是的,它们一个骑到另一个身上,简直像赶马车,驾驭、奴役。但是其实人类也有这样的姿势,后入式。而且还是最爽的。如果一般姿势的奴役、玷污叫做爱,那么这种姿势,就应该叫最爱了。爱就是这样的东西。爱就是一个人像啃猪头一样啃着另一个人;爱就是光屁股;爱就是一个把另一个压在下面,一个被另一个压着;爱就是赶马车,爱就是男人把他的阴茎刺入女人的身体,女人把身体迎向男人的阴茎;爱就是摩擦,摩擦得发疼……后来成熟了,明白了,痛也是快,就好像奋斗就是幸福一样,或者说,是取得幸福不可少的。我认可了。
也许是因为爱吧。我也不觉得脏了。爱让人觉得值得付出什么。爱是一种许诺,所谓海枯石烂,天长地久,都是对爱的吧?好像标本。其实不然,里面繁殖着呢,在长着蛆。等待到的不是回报,而是,厌倦。
只能增加爱的感觉。为什么要增加?因为已经没有了。怎么增加?就是让自己兴奋些,再兴奋些。明摆着不能兴奋却还要兴奋,那怎么办呢?就只能幻想。幻想种种不可能的事情,荒唐的情形。我上面的你已经不是你了。那是我跟别的男人。这样一来,这生出来的孩子还是爱的结晶吗?不是更荒谬吗?跟试管婴儿差不多了。我能对他说,你是爱的结晶吗?在他将来问我的时候。
……那晚上,大家把我送到了医院。一路上颠颠簸簸。我昏昏沉沉中做了一个梦:那被我瞧见生殖器的学生跟着我。不,只有我和他在一起。他因为犯了错误,非常害怕,怕得像个完全不更世的小孩。他还处在幼小时期。他穿着开裆裤,挂着小鸡鸡。而我,则是老太婆了,都可以做他的奶奶了。我叫他,你过来!他过来了,规规矩矩。他完全没有想到我的阴处已经泛滥了。他怎么可能想得到呢?即使我把他抱在怀里,也无非被看作是长辈疼爱晚辈。
可是,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荒唐。我的情欲。欲壑无边。跟对方是谁没有关系。跟谁都没有关系。对方是谁都不能够满足我的荒唐。欲海无边。
也就是说,如果能满足我的荒唐,对方是谁都无所谓。她又说。
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即使是自己的丈夫?你问她。
丈夫也不是我的丈夫。她说。
你倒抽一口冷气。明白了。
你猛然明白过来,她为什么恰恰找上了你,她为什么疏忽忘了摘下“香奈儿”钻石项练。
不是她的疏忽,而是她的绝望。
其实这世界上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她说。女教师总是喜欢男学生。特别是皮的男学生。总是被遮蔽地解释为:男孩子有活力。什么是活力?活力就是进攻力。
那晚上,我在梦里搂住了那个叫小树的学生。我揪他的小鸡鸡。他猫身挣扎了起来。他的手竭力要掌握自己的小鸡鸡。可是已经被我先占领了。小鸡鸡被我紧紧揪住。他企图逃脱。可逃脱只能把他的小鸡鸡拉长。他还没有翻上去的包皮被拉得像牛皮筋一样。我从没有见过抻得这么长的生殖器……
也许还是不知道更好。她说。还能心安理得地责怪别人,觉得都是别人背叛了我。
别人?你问。你想说老张。但是你忍住了。别人,谁呢?
所有对不起我的男人。她说。
所有?你说。你有丈夫?
是的。
那么你除了丈夫之外,还有别的男人吗?你故作不懂。
有。他背叛了我。
那么所有,也包括你丈夫喽?
当然。她说。最初就是因为他。
因为他?你一惊。
是的。因为他,我才企图掩盖,就去给人介绍对象。
掩盖?
是的。我不敢揭穿。
你一惊。难道他有什么可揭穿的吗?你问她。
是的。
他做了什么?你问。
他,去了苏州。她忽然说。
你猛抽了一口冷气。苏州!
那天晚上,他从朋友的葬礼上回来,因为一点小事,我们吵了架。他一气就走了。
居然!你想。你怎么知道他去了苏州呢?你问她。
我跟了去了。她说。
你怎么去的?
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她说。
你愣了。后来呢?
他去了姑苏饭店,到那里的咖啡馆。
干什么呢?
他坐着喝咖啡,等人。
你见到那个人了吗?
见到了。
谁?
女人呗。
你见到他们在一起了?
没有,她一来,他就走了。
你松了一口气。那你怎么就能肯定是他等的是她呢?
可以呀。她说。
凭什么呢?你叫。简直莫名其妙!你啐了一句。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