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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走出扒子街-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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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白说:“大娘瞅你脸色蜡黄,身子虚,只想把你补壮实。”

  另有一包是给王子白兄妹的。除了糕点、糖果、话梅、蜜饯,还给王子白一套樟黄色时兴衣裙、一套水红夏装。

  给王子青两件衬衣、两条长裤,布料式样都很好。王子白急着试衣裳。丁玉娥却靠在椅子上感动不已,对王国生说:“你瞅,你瞅,这么多东西,要花多少钱?难得的是她连你、连子青都没有拉下,都想到了。我明白大姐的心思,她不是做一般的人情,送礼,她是在实心实意地帮助我们啊!”

  王国生一个劲地点头,完全同意妻子的看法。

  王子白穿着水红夏装走了出来,十分合身,漂亮,像一只蝴蝶那么轻盈、美丽。

  丁玉娥和王国生对瞅一下会心地笑了。她说:“子白,快脱下,别穿脏了。”

  “大娘是给我的,穿脏就穿脏,我晓得洗。”

  “别,哪天你穿着去公司见那位总经理。”

  王子白惊战了一下,满脸的春风忽地消失,心情变得烦躁紧张,体内仿佛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不敢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害怕重提那天晚上的事。然而那天晚上的事又是那么真切实在地留在她的记忆里,刻印在她的身上。那天晚上,他给了她一万元,直觉告诉她,他买下了她,成了他的人……

  “你怎么了?”

  娘的这一声动问惊得她急忙跑回房里,半天没有出来,手下意识地护住下腹部,仿佛他就在面前,正用那种着迷的眼光望着她。

  丁玉娥拣出酒、香烟和四包包装精美的果品,对着房间大声叫道:“子白,你出来。”

  “做什么?”

  “我有话跟你说。”

  她期期艾艾地来到堂屋。

  丁玉娥让她看拣出来的一堆东西。

  “那经理是好人。如今这世道,哪个肯借给我一万元?十块钱都难得借到手,别说一万!这可是我的救命钱。没有他这些钱,我怎么去省里治病?我还能好吗?你还有娘坐在这儿跟你说话?我恐怕早烧成一堆灰了。这都得感激他。我们可不能不识好歹,不晓得知恩图报。至贤大姐对我这么好,我没有什么报答,心里已是常常歉疚不安。现在这个经理对你这么好,我们能不去表示一下感激?我想,这些东西吃了也就吃了,何不做一份人情,送给经理。再去买,又得花钱,你爸也用不着喝这么好的酒,抽这么好的烟……”

  “妈,不要!”

  “你怎么这样不懂事?你不懂事人家也许说你年纪小,蠢。难道做父母的也不懂事,蠢得像头猪,好坏都分不清!”

  “我说过,不要……”王子白又急又无奈。

  丁玉娥不听她的,坚持自己的打算:“明天你带我和你爸去见他。”

  王子白更是紧张,怎么能让爸、妈见他,那怎么行?那多么尴尬,不好意思呀!他们只知他借给钱,却不知这钱是怎么借来的。这可是她付出的代价,舍了身子!她不能带他们去,无论如何不能带他们去。

  丁玉娥非常坚决:“你不带我去,我晓得去问。我把中山路挨个地问遍也要问出来。”

  王子白急傻了眼,眼泪都急了出来。“妈,这是我跟他的事。你们别管,别管!”

  丁玉娥见她这样,十分纳闷。又听她说“这是我跟他的事”,他跟她什么事?会有什么事?不觉惊疑起来,紧张地问:“你们有什么事?”

  王子白答不上来,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说:“你们别管。”

  女儿是娘的心头肉,娘哪能不管!丁玉娥疑惑地望一眼丈夫,拉着王子白进了卧房。虽是自己家里,不会有外人,可她仍然慎重地锁了房门。

  “说!你这一万元钱究竟是怎么得来的?”她恼怒了,想到可怕的事情,紧张地瞅着女儿。

  “借……借……”

  “借?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人,你认识他才几天,他会这么大方慷慨?怪不得我每次提到这钱,你就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她用拳头打着自己的胸脯,“老天爷,我当时病糊涂了,你爸也急糊涂了,没多想一想这钱是怎么来的。我要是晓得,我宁愿死,也不要这钱!”

  王子白见娘这么焦急难受,抱住娘的手臂哭道:“妈,你不要这样。你身体才好,只顾养壮你的身体,别的事不要管。”

  “我能不管吗?我就这么一个小女儿,宁愿不要我的命,也不能不管我的女儿。”她扶起女儿的头,瞅着她的脸,“你告诉妈,这里没有外人,你究竟跟他怎么样了?”

  王子白张不开嘴,不知怎么回答。

  “他多大岁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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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不放过的恶人(13)     

  她摇头。

  “他人怎么样?”

  她说不清楚。

  “他娶没娶媳妇?”

  她又摇头。

  “老天爷!你什么都不晓得,怎么能……”她无奈地向上望一眼,又问,“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我向他借……”

  “他没说别的,就把钱给你了?”

  王子白不言声。

  “他没有提出来要跟你做别的事?”

  王子白不回答。

  “他要没要你和他一起睡觉?”

  王子白头低得更低,仍不做声。这表情,这不言声已经十分说明问题了。

  丁玉娥的心像刀子捅似的疼,又气又恨,扬起手,扇了女儿两巴掌,“死丫头,我是怎么教育你的,你竟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这可怎么办?老天爷,怎么净让我摊上这种事!”

  “妈!”王子白一下跪在娘的跟前,“那会儿你病得那样,我爸也病得那样,我找哪个?我到哪里找钱给你们治病?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去找他……”

  丁玉娥见女儿说的都是实情,又见她哭得这么委屈、伤心,再也忍不住地一下抱住女儿,痛哭失声,“儿呀,我宁愿死,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受委屈。”

  王国生在堂屋什么都听见了,攥紧拳头,敲打墙壁。

  妻子的话,说出了他的心意。他也宁愿去死,不要女儿这样。可事情已经发生,还有什么法子能挽回呢!

  母女俩抱头痛哭一阵。丁玉娥问:“你以后怎么办?”

  “不晓得。”

  “他还会来找你吗?”

  “不晓得。”

  丁玉娥连连啧声:“你什么都不晓得,就和他睡觉,也太不懂事了!”

  “妈!”王子白抹了一把泪,站起说,“我大不了一死。我那会儿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你好,爸好,我就死了也心甘。只要有人能给钱给我治好你们,我卖给他,给他当一辈子丫头都愿意。”

  丁玉娥一把把女儿抱在怀里:“我的儿,我的蠢闺女,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怎么能这样轻率啊!”她哭完又问,“以后他要是还来找你怎么办?”

  “随他便。”

  “他要娶你?”

  “我嫁给他。”王子白说得坚决。

  丁玉娥心想,要是这样,也许还算不坏。“可他多大岁数你都不晓得!”

  “就算他四十岁。”

  丁玉娥又吓一大跳:“这么大?都可以当你爸。他样子很老?”

  “不老。”

  “比张强呢?”

  “好像老一点。”

  “哎哟,比张强还老,少说也有三十岁。”

  王子白点头:“差不多。”

  丁玉娥气得又要敲女儿的头。“张强晓得吗?”

  “他不晓得。没一个外人晓得。”

  丁玉娥稍稍放下心。“只要他没有媳妇,你跟他就算了。我也不挑别的,只要他身体好,待你好,大就大一点,已经是这么回事,生米煮成熟饭,还有什么好说的。”她重重地叹一口气,一会儿又担心起来,“他这么大,又当经理,能没有媳妇?”她点着女儿的额头,“你呀,你呀,真难死我了!”

  “妈,我叫你不要焦急、操心,你偏不听。我已打定主意,已经跟他有过那事,我这一辈子也就只有认他了。”

  “要是他已经结婚?”

  “我也不嫁别人。”

  丁玉娥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悄悄叹息流泪。自己的病刚好,刚伸一下腰,刚拨开一层乌云。没想到另一片乌云接踵而至。这都是那次受伤引起的连锁反应,都是那个致伤她的人造成的。

  没有那人那次的事,她原本幸福祥和的家哪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两口子身体受损,儿子在押,女儿失身。

  她想到这些,真恨那次事故,更恨那人!她在心里念道:求天老爷保佑方平律师找到那人,赔偿不赔偿都不重要,我只想问问他:你的心怎就这么狠,这么害人?狠狠咬他两口才解气。

  席晓星这些日子过得很自在、惬意,不用抛头露面上街,不用到办公室。尤立明已大包大揽,不用她操心,把她锁在房里,金屋藏娇。忙完外面的事,他就回来行乐,说是度“蜜月”,他这房子是“蜜屋”。

  席晓星原本想事过之后,第二天就回汝山。没想到尤立明一经得逞,兴犹未尽,只把她当成上海的宝贝囡囡,恨不得整天把她掖在腰间,哪里肯让她回去。“你走我也走,你去哪我跟你去哪。”他说。

  她哪里敢带他走。钱没有收齐,老板是不干的。所幸的是尤立明为了赢得她的欢心,倒也尽心尽力,做起一个好丈夫来,除了中心路的广告仍没有卖出去,收款的进度却卓有成效,大大加快了。

  她不出门,身上只穿了一件胸口开得很低,下身刚好只罩住大腿根的水红色室内休闲服,全身大部分袒露在外。她知道,尤立明喜欢她这个样子。

  尤立明第一次在她面前脱光身子,她就惊骇地想到船老大柴柱。不知为什么,她常常不自觉地、不由自主地把他和柴柱联系在一起。她现在安居在他的卧室,仿佛是在柴柱那漂泊不定的船上。她甚至疑心,难道自己就是让男人们藏来藏去的命运?柴柱“藏她”,那是被迫,她已落入那种境地。可尤立明“藏她”,却是她的自愿,她自设的圈套、陷阱。虽然一个是被迫,一个是自愿,但“藏”的实质内容都是一样的,都在做他们实际意义上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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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不放过的恶人(14)     

  那天船到沪江码头,柴柱要上岸去买吃的,把她拉进船舱,扒了她的裤子。“我怕你走了。”他说,还笑。

  她说:“你蠢得像猪。你脱了我的裤子,我在舱里大喊两声救命,人家就会跑来。我说你拐卖妇女,你跑得了?”

  他一想也对,这里船挨着船,到处是人,不像前些日子在那荒洲野渡,他干什么也无人瞅见,她再闹也闹不来人,便把裤子还给她。

  “你不走?”

  “你放心去吧。我身上没有一分钱,跑到大街上饿死?”

  他想也对。她身上没钱,人地生疏,到哪儿安身!但他也感觉出,她还没有完全被他驯服,没有决心跟他长期过下去的打算。他对她仍不放心,又把她放倒,压着她说:“我这一辈子都要你。你不要走。你走到哪儿,我也要找你回来。”他说了好多话,叮嘱了好多遍,折腾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上了岸。

  随后她也上了岸。

  上海那么大,他到哪儿去找。他根本没有想到,她当时就躺在离他的船只有几百米的一艘大客轮上。

  柴柱是真爱她的。他回来不见了她,气得砍断了桅杆,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岁,整个人都变得不像样子了。

  尤立明无论文化知识,社会地位,生活环境,身体素质跟柴柱都大不相同。可席晓星觉得,他们在对她身体的要求上又是那么一致,那么类似。所不同的是,对柴柱她难以承受,而对尤立明,她是应付自如。此外,他也比他文雅、体贴。她想,她跟柴柱的时候,还只有十九岁,也可能是年纪小的缘故。现在她不但年长了几岁,经过的世面也多多了,所以能够从容对待。她也常想,男人们为什么总是对她这样,难道这也是命里注定,命该如此?她从嫁给牛贩子柴作珊那一天起,就跌进了乱情孽海,踏上了艰辛的风情之路。要想再回头,回到扒子街13号,回到她做女儿那些清白无暇的岁月,似乎永远不可能了。在柴柱那里,半个多月她走脱了。在尤立明这儿,半个月能脱身吗?她不敢肯定,没有这个把握,这要看工程款收回的数额而定,看她把钱抓到手,能够带走而定。

  老板的要求,是她必须带钱回去。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很响,很急。席晓星瞅瞅表:四点半。他回得这么早,走得这么急,出了什么问题?她这些日子神经过于紧张、敏感,一点反常的现象都能引起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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