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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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高超智能——非凡的记忆力、闪电般的当机立断、瞬息间揣知对手的思路和心理特点——又怎么能不让人赞叹不已!
比赛中若是一位冠军输了,那会被看成是给对手一个面子,是一种馈赠和鼓励,甚至是有意让棋。
当然,冠军的崇高称号具有威慑作用,足以挫伤对手的求胜心,而使这位冠军能够运用胸中的精略和多变的棋路迫使对方就范。
现在,约翰·魏斯无时无刻不在同众多的敌手进行这种危险的循环赛。但是对他来说,输给一个敌手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这场众寡悬殊的决斗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战场、对手、计谋和斗争方式经常变换。这场决斗持续得愈久,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就愈是层出不穷。魏斯必须当机立断,必须常常在不可逆料的情况下解决这些新问题。他碰到的情况多种多样,互不相似,就如同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千差万别一样。
马戏团的驯兽师和一群猛兽同台演出,光是了解每头野兽的恶习,光知道与最危险的野兽保持一定距离是不够的。走进兽栏时,他必须牢牢记住:猛兽除了对人张牙舞爪之外,还准备把非其族类的所有野兽都撕成碎片。因此,置身于互相撕咬的猛兽之间,比和它们单独相处要危险得多。现在,魏斯目睹德国谍报部门之间没完没了地争权夺利,彼此倾轧,就有类似的感觉。
苏联人民在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向全世界显示了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雄厚实力。连最机灵的德国谍报部门也无法探明这股力量的虚实。
德军在莫斯科近郊的失败,是对军事情报局威望的毁灭性打击,同时又是保安局的胜利,希姆莱和海德里希的胜利。因为卡纳里斯弄不到布尔什维克军事实力的机密,是一个奇耻大辱,他们正可以幸灾乐祸一下。
为了在元首面前挽回声誉,军事情报局力图在靠近前线的地区建立一个侦察破坏地带,利用潜伏在那里的间谍打入前线与工业中心之间的各个交通枢纽,密切监视敌人向前方投入何种部队、武器、弹药、装备等等。
实现这些牵动面很大的措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并需做细致的工作。卡纳里斯很清楚,他是不可能马上一鸣惊人的。
德国统治集团慑于莫斯科城下的失败,更加起劲地通过秘密外交途径同英美帝国主义接触。它还利用间谍机关进行挑拨离间,企图把日本和土耳其拖入反苏战争。
魏斯注意到,兰斯道夭开始对日本关东军发生浓厚的兴趣。他发现老头子的书柜中十九世纪的长篇小说越来越少,各种有关书籍、手册、地图册和挂图则渐渐多了起来。
此外,迪特里希又到各集中营去物色合适人手。打算派往苏联后方进行长期活动。挑中的人来到间谍破坏学校后,由兰斯道夫亲自讯问,以前他从未这么做过。
魏斯领受的奇怪任务——帮助被镇压的上校的女儿稳定情绪——正是同以上情况有直接关系。魏斯奉命以各种通讯方式每天向兰斯道夫报告被监护人的身心状况。
约翰·魏斯置身于异国,必须了解该国守法公民的行为规范,而且自己要身体力行。帝国良民的任务,就是始终不渝地熔守上级为下级制定的清规戒律。魏斯明白这个道理,知道怎样照章办事,在这方面他是无懈可击的。
不过,他自己却另有打算。他要进入德国人的某些阶层,这些阶层的人士根本无视典章制度和道德风俗,愈是蛮横地践踏法律,他们的社会地位就愈高。德国统治者的上流社会正是由这些人组成。
至于希特勒本人的政治纲领,每个德国资产者都十分清楚,自从签订了凡尔赛和约,德意志就对自己的元首寄望甚殷。这种情绪甚至反映在中小学的教科书里。
对于大日尔曼在热分子来说,这位元首姓什名谁——叫做希克利格鲁别尔还是别的什么,都不打紧。要紧的是:他必须忠实而疯狂地推行传统的掠夺政策,在克虏伯的庄园中维妙维肖地扮演好俗称皇帝的角色,并且始终不忘恩于使他青云直上的人。
作为一名谍报人员,只要约翰·魏斯善于装模作样地自我吹嘘,又能循规蹈矩、一丝不苟地于好在军事情报局的工作,他就很可能在职务上步步高升。但是他却永远得不到上司的特别垂青。较之高级的军衔和丰厚的奖赏,这种垂青要重要得多。
兰斯道夫和盖德之间有过一次相当露骨的谈话。当时魏斯恰好在场。骑兵大尉态度傲慢,向保安局的这位特派员发泄他对东线失利的不满情绪。
“我国所有的军事统帅几乎都得到过我们德国企业家的秘密资助,”盖德恼怒地说,“可是他们都在莫斯科城下一败涂地,辜负了元首的期望,更对不起我们花在他们个人身上的大笔钱财。现在我们必须作出某些让步,明智地同美英达成协议,同它们一起坚决于掉俄国。”
“我以为,”兰斯道夫含含糊糊地说,“这些问题是元首和党的事情。”
“这跟党有什么关系?”盖德气哼哼地说。“我和我岳父不是国社党员,但我们的公司在褐衫运动刚一开始就花过大钱。所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自己是有表决权的股东。我赞成适可而止,把国界推进到乌拉尔就行了,”盖德气度庄重地说了下去。“元首采纳了我们企业家的明智意见。进攻高加索表现出他在经济方面的深谋远虑。这些都是很有道理的。有了高加索就有了石油。如果军界无法弥补在最近战役中消耗的有生力量,那么元首命令德军在高加索方向发起进攻,就可以补偿我们的经济损失。这样,他也能重新巩固自己的威望,在那些从物质上保证他得有今日的人面前挽回原有的信任。”
“您是想说……”兰斯道夫刚刚开口,盖德就打断了他。
“还是来谈石油吧,”盖德说。“我们德国企业家不同意某些军界人士对元首的批评,说他没有集中全力攻占莫斯科,而只想弄到高加索的石油资源。”
这一回兰斯道夫没有吭声。
盖德稍顿片刻又接着说:“我要提醒我们的某些将军,希特勒执政对国防军军官的功名前程大有好处。至于我们这些重视原料产地的企业家。希特勒则为我们的经济前景提供保障。因此,军界人士正应该大显身手。”
“德国的军界对党保持独立性,”兰斯道夫指出,“只服从于纯粹的军事目的。”
“得了吧!”盖德哈哈大笑。“您知道,军界有许多人对深受元首宠信的勃洛姆堡和弗立契两将军心怀忌恨,因而暗中请求希姆莱,使这两个人大出其丑。希姆莱起先证实勃洛姆堡的夫人过去是妓女,接着又密告弗立契性欲倒错。这两位声名狼藉的将军被撤了职,换上来两个比较无能也比较无害的统帅。难道不是这样吗?可见一旦牵涉到捞油水的问题,军界就要求助于纳粹党了。”
“您认为这是犯了一个错误吗?”
“我认为元首需要的是执行命令的军人,而不是勃洛姆堡和弗立契那种打算当谋士的人。所以希姆莱把他们搞掉了。德国企业家和将军们的利益从来都是一致的。我们都把希望寄托在元首身上。”
“在阿道夫·希特勒上台之前,就寄托在他身上了吗?”
“我再说一遍,是寄托在元首身上,”盖德颇有分量地说。“寄托在他的独裁专制上。至于元首这个人如何,那是好恶的问题。比如说,克虏伯认为希特勒的政治才干比我们最初预料的要强些。但也有可能比原来估计要弱些。”
魏斯应该使他的女伴对军事情报局人员的精神面貌产生很好的印象。然而尽管他既耐心又和气,姑娘却始终怀着深深的敌意。
她坐在汽车里,身子紧靠椅背,一只手抓住门把,好象马上就要跳车的样子。
魏斯问她:“您不想逛逛华沙吗?”
“为什么?”
“您不想到商店里去买点东西?”
“用您的钱吗?”
“不,用您自己的。指挥部发给您的旅行费相当可观。”
“拿来给我。”
魏斯从一只信封里掏出一叠帝国马克。
姑娘接过钱,问道:“真是一大笔吗?”
“对,很大的一笔。”
姑娘猛地摇下车窗玻璃,把钱扔了出去。
魏斯并没刹车,甚至没有减速。
过了一会儿,她不安地问:“我把您的钱扔了.您看见了吗?”
“看见了”魏斯说。“不过那不是我的钱,而是您的。”
她迟疑了一下,又说:“您可以开回去,把钱拣起来留着。”
“多谢了,”魏斯说。“可是我素来只会给女人钱,而不会拿女人的钱。也许在俄国不是这样吧?”
姑娘一个耳光打过来,魏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放下来,但是没有松开。
“咱们先讲好。我一点也不喜欢您,您对我也是一样。我是迫不得已来陪伴您,您也是被迫做我的旅伴。您要是听我的话,我就在许可的范围内尽量满足您的愿望。就这么说定了,好吗?”
她没有回答,但是被魏斯捏住的那只手松软了。
华沙一家上等旅馆里已经为他们定下了一套双间。
姑娘没脱大衣,一声不吭,故意坐在房间中央的一把椅子上,戒备地注视着魏斯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魏斯提议:“咱们到楼下餐厅去吃晚饭吧。”
“我哪儿也不去。”
“您已经答应跟我们合作,”魏斯严厉地说。“可是您对一位德国军官的态度却非常奇怪。”
“难道您是军官吗?您不过是个军士…·”
“我是军事情报局工作人员,我熟悉您的全部档案。”
“啊,原来如此!”她大声说。“这么,您就可以胡说,我答应当你们的间谍了?”
“别嚷嚷,”魏斯请求道,“叫人家听见了。”
“难道指挥部就找不出一个军官来陪伴我这个集团军参谋长的女儿吗?”
“是苏联集团军参谋长的女儿,”魏斯提醒说。
“是的,被镇压的苏联上校的女儿,”姑娘骄傲地说。她一扭肩膀,吩咐道:“走吧!”
“上哪儿?”
“去餐厅。”
魏斯站起来,顺从地跟在姑娘身后。想看看她还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姑娘在餐厅里并不老实,她把高脚杯举在唇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邻桌一个上了年纪的上校,直看得那上校的眼睛都色迷迷地放起光来。
上校让传者送来一瓶约翰内斯堡陈酒,随后自己也走过来,请求允许他坐在旁边。
姑娘的德语不行,不大明白上校对她说些什么。上校把她当成波兰人,大谈波兰女人如何漂亮,说她是波兰女子中的绝代佳人。
姑娘挑逗地对上校说:“我很想让您相信,您说对了。”
“好家伙!”魏斯心想。他温柔地把手放到姑娘手上,急忙对上校说:“这是我的未婚妻,是经过党卫队中校、盖世太保维利·施瓦茨科普夫批准的。恕我奉告您这一点,免得盖世太保人员和您这样英勇的国防军之间发生什么误会。”
魏斯如此孤注一掷,是因为姑娘竟同意跟上校到市里去兜风。
魏斯知道,军人都不愿和特工人员打交道。上校果然识相地收回了邀请。这帮了魏斯的忙,否则姑娘一定会乘机摆脱他的监护。
上校彬彬有礼地向姑娘点头告别,独自走了。
姑娘盯着魏斯的眼睛看了很久,做了个厌恶的表情,问道:“您怕什么?把我弄丢了会怎么样?会枪毙您还是送您上前线?”
邻桌的人都好奇地望着他们。魏斯忘了他身边是个年轻美貌、惹人注目的姑娘。他哀求道:“要是您吃好了,我们就走吧?”
“上哪儿?”
“是不是到‘科隆宾’杂耍场去,那儿的节目很好。”
“得了!”姑娘轻蔑地说。“我可不逛F流场所。”
“那不是下流场所,是剧场,”魏斯赶紧向她解释。接着又匆匆地说:“那儿有个女体操家登台表演。我和她难得见上一面,我会感激您的。”
“好吧,”姑娘皱皱眉同意了,她问魏斯:“她是德国人吗?”
“很遗憾,只是德国血统。”
“你们的人知道这个吗?”
“不知道。希望您不要乱说。”
“您对自己的情人也是个胆小鬼。”
“您看,我对您是开诚布公的,尽管日后可能有麻烦。”
魏斯暗暗埋怨自己,心想:要博得这个姑娘的信任可真难啊。看来她神经衰弱,爱走极端。是谁把她弄到这步田地——是德国人还是她父亲遭到的不幸呢?这种不幸究竟在何种程度L促使她叛变投敌,这一点现在还很难确定。
“请您别这么恶狠狠地看着我,”魏斯恳求她。“不然人家会以为您是我的情妇,跟我在呕什么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