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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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着他们的姓名。
诚然,要利用这种人,不得不从军事谍报局秘密基金里提取大笔西方稳定通货。
这笔开销是划得来的。
这些势位显值赫的人士,即使没有正式的国家职务,在国外遇到同道中人,能够任意闲聊,随口询问,刺探到重大的政治机密。在所谓的上层社会,政治秘密远不为涉及门第声誉的家庭隐私那样受到重视。
戈根洛埃公爵在这方面显示了特殊的力量。
法国贝当元帅的效劳不是也颇有价值吗?贝当任法国驻马德里大使时,就把法国武装力量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弗朗哥。他确信希特勒很快会知道这些,而报告人的效力是不会被埋没的。
鼎鼎大名的美国人查理·林德贝格是元首的崇拜者,他在伦敦受到热烈的欢迎!……这位美国民族英雄奴颜卑膝地把美英两国空军潜力的秘密详细透露给德国朋友。
还有梵蒂冈的帮助……
是的,卡纳里斯可以显示自己是个满腹经纶的美食家,艺术的庇护神,怜爱达克斯种狗的人,一个喜欢吹吹笛子、在温室里培育稀有热带植物的古怪家伙。他可以穿上燕尾服,在城郊别墅里殷勤隆重地接待谍报人员,而这种礼遇一般只有上流显贵和德国工业界的巨 们才能享受得到。
虽然海德里希和卡纳里斯正式划分了活动范围:卡纳里斯负责国外情报,海德里希负责国内情报;但是他俩都力图涉足对方的渔猎区。
海德里希是为了监视军事谍报局。卡纳里斯则要尽量搜集丑闻,搜集统治集团人物的材料,必要时可以控制他们。
在这场竞争中俩人都想抓对方的辫子,出卖对方,使对方垮台而将其产业攫为己有。
打完一盘家常槌球,卡纳里斯和海德里希让妻子在花园里散步,俩人来到书房里,好在午餐前单独谈谈。
海德里希即使玩槌球也没有解开军上装的扣子。他总是特别地军容整肃。如果输了,他抿紧两片薄薄的嘴唇,抿得嘴唇都发白了。
卡纳里斯则相反,衣着比较随便,输了球也欢天喜地,为对手所取得的胜利而高兴。
海德里希不禁懊丧起来:自己这样拼命地争取胜利,难道就为了使对手感到满意吗?
海德里希扼要地告诉卡纳里斯,他收到一份报告,内称军事谍报局某女子情报学校的一名学员试图谋害盖世太保工作人员。
“这我知道,”卡纳里斯懒洋洋地说。“那个女学员有歇斯底里病。”他警告道:“如果您的人不懂得妓院与我们的学校有别,在那里行为不端的话,就不该是我,而应该是您叫他们学得规矩些。”他挖苦道:“其实您对女间谍比我有经验。当年您是秘密刑警长官,柏林市的妓女不是在您手下组成了可靠的联络网么?我们那里的人可是另一种材料,她们多少还残留着一点女性贞操观念。”
“我真不知道,您那些学校就象大家闺秀的寄宿中学一样。”海德里希反唇相讥。
卡纳里斯和善地一笑。
“亲爱的朋友!由于女人的生物本性,上帝使她们依附于我们男人。然而我们男人遵循生理学的规律,也在某种程度上依附于女人。因为我们的所作所为,无不受到一种秘密本能的支配,这种本能包括着我们的全部本质,它是一个精神实体,忽视这个实体是有害的也是危险的。”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分明带着威胁的语气。
“是不是我有这种危险呢?”
“瞧您说的!”卡纳里斯不以为然。“我的意思是:您得同意,您那个党卫队二级下士从医院里回来应受到惩处。他干的事情险些儿把我们准备执行重要任务的好材料给毁了。不能容忍的是,现在任务只好推迟,因为上面提到的那个人几乎破坏了这项任务中某些必不可少的幻想成分。没有幻想人类会变得野蛮。我们都是幻想的牺牲品。”他叹了口气:“譬如说我吧,就一直幻想当个音乐家。”他伤心地把手一摊。“结果又怎么样呢?连您也不会安慰我一句:‘卡纳里斯吹长笛是把好手。’据我所如,”他迷人地笑了一下。“您说的某些话倒是恰恰相反。据另一方面消息(这件事和我的自尊心关系不大),您竟然说出了一种假想,仿佛我认为我军在英国登陆还不如英军在我国登陆,以便共同进行对俄战争。”
海德里希的眼睛冷冰冰地盯着他。
“顺便提一下,”卡纳里斯也盯着海德里希,继续认真地说。“丘吉尔具有英国远征军在俄国北部登陆的经验。这一点我们无论如何不要忘记。如果他能在新的形势下将自己的经验加以新的运用,也就是跟我们合作的话,我们就能依照另一种方案重新实施‘海狮’行动,尽管这头狮子曾经被俄国人咬得遍体鳞伤。当然,这得要丘吉尔不反对我们,同我们一起参加东方战役才行。”他责备道:“你们在瑞土干掉我的聋哑人,这是何苦。当时我不过想了解一下,您的人和英国人谈判的成效如何,得到消息以后可以给您一些忠告,对你我都有好处。你们竟那样没有分寸!其实我也不反对搞掉他们,他俩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让我把这件事看作盖世太保给军事谍报局诚心帮忙吧。”他以嘲弄的口气说:“就算我对您感激之至。”
海德里希默默望着擦得银亮的靴尖,上面闪耀着点点光斑。
他愁眉苦脸地问道:“我们怎么处理那个受伤的党卫队二级下士呢?”
“授予他一枚奖章。如果他不是傻瓜,他会明白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要是他不明白,就让他上前线表现一下自己的勇敢。虽然降服不了一个黄毛丫头是党卫队人员的耻辱!”
“好吧,”海德里希同意了。他脸上的肉微微一颤,就是说,他微微一笑,然后用友好的口气问道:“据我所知,这位俄国姑娘是被迫害的苏联上校的女儿,对吗?”
“是的,”卡纳里斯漫不经心地说,把一只手搭在海德里希瘦骨鳞峋的肩膀上,半开玩笑地责备道:“您的小伙子正是想使这位少女,高尚的苏联上校的女儿失掉幻想。”他含糊其辞地说:“还有……哎呀呀,多不好啊!不体面。没有教养。我们是欧洲人啊……”
他忽然认真其事地问道:“您认识兰斯道夫吗?”
海德里希忧郁地点点头。
“是个伟大人物,”卡纳里斯由衷地赞道。“他答应我在他们‘瓦利司令部’物色一名真正的雅利安人,受过良好教育,绝对可靠而且外貌也合适。让这个人客客气气、毫无邪念地陪同那位少女作一次短期的旅行消遣。他会抚慰她,鼓励她义不容辞地完成一项工作。就是这样,我的朋友,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人,派他打入大军团的司令部。希望他们好好训练她……”他轻轻叹了口气说:“我有个毛病,就是不愿意在一批废物中挑选女间谍。唉,我们针对东线的情报学校里就充斥着这种废物。”
第四十章
“干净就是最大的阔气,”俄国解放军的克拉拉·奥芙堡上尉对女学员们说。她这句话仅仅是指室内清洁和衣着整洁而言,并无他意。
有一次,瓦利司令部派来视察学校的人恩斯特·哈根开导她说:“对一个女间谍来说,女色有好的和不好的两个方面。一方面它是诱饵。另一方面,女间谍运用这种诱饵时,自己也可能堕入情网,把诱惑别人变成实际目标,而忘掉了以姿色作诱饵的真正任务。
“在文明国家——我认为俄国不在此列——除了卖身为业的女人,还有一种男人也干同样的勾当。我们只在西方使用这种男人。至于我们派往东方的女间谍,她们自杀的百分比实在太高,这也难怪。男间谍也常常有这种事。而且自杀的方式都是老一套,”哈根说着伸开手掌在他那老得打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他们采用最简便的日常方式自杀,使我们防不胜防。所以我再说一遍,在这方面对你们没有什么苛求。
“不过,在训练女间谍的工作中必须作出抉择。
“她们在敌后活动,要接近我们感兴趣的人物,自然要充分利用她们天生的条件。
“对于文明国家,特别是有教养的阶层来说,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不受所谓伦理道德的束缚,解决情欲问题时无需承担任何道义上的责任。
“可是东方民族的原始观念还很浓厚。它们把生活的隐私方面看得太重,常常良心不安,迷信报应。对于文明人来说,这些早已不成问题了。”
“因此,”哈根终究垂下了目光,“您的女学员可以和我们的军人自由交往,这是训练女间谍的一项任务,也是她们的一门必修课。当然,要严加监视,不计双方在交往中产生恋情。只要严禁他们再次相会就行了。
“我们用这种办法保证女间谍的安全可靠,相信她们能够履行职责而不致放纵感情,不致在敌后执行任务时变得过于坦率。”
“哈根先生,”奥芙堡提醒他说,“您把圣经给忘了。”
“我是基督徒,上尉女士,”哈根冷冷地说。“这用不着您来提醒。”
“您一定记得玛丽娜·玛格达琳娜吧,她毕竟忏悔了。所以我不相信您出的主意是一种有效保证。”
“玛丽娜·玛格达琳娜是例外,”哈根厉声说。“为了你们好,我希望您的女特工当中不再出现类似现象。”
遵照上级机关瓦利司令部派来的视察员哈根的指示,克拉拉·奥芙堡上尉对学校教职员下达了相应的命令。
附近驻军的军官,连同下级军士,都可以出入学校。
发生过两起自杀事件,死了一名女学员。校领导并不因此感到为难,仍然坚决贯彻上级的指示。
但是,有个女学员竟然打伤了一名党卫队二级下土,这件事却成了学校的一大污点。
事后女学员用碎玻璃割开静脉自杀,经抢救未死。学校决定在校园内将其当众枪决,以儆效尤。
不料突然来了一道释放被捕女学员的命令。瓦利司令部的特派员将前来调查此案。
特派员就是约翰·魏斯。
魏斯随身带来一道命令:严惩肇事者;批准受害的女学负旅行休假十天,路线自定。
此外,这位姑娘应由魏斯陪同旅行,多方关照。
俄国解放军的索罗金上校与魏斯同日到达学校,奉命就地执行军事情报局特派员的一切指示。
魏斯逐个传讯女学员,深深感到哈根的办法已经使这些妇女丧失了做人的起码的尊严。
她们当中有些人变得迟钝而麻木、听不懂向她们提出的问题,总是战战兢兢地盯着魏斯的眉毛。
只要魏斯无意间突然一动,她们就吓得缩起脖子,闭上眼睛。
她们面部浮肿,目光暗淡,瞳孔呆滞。
每当她们吃力地回答“是”、“不是”或“我不知道”时,都要站起来,手贴裤缝,把下巴一扬。
另一些人疯疯癫癫,精神紧张得难以自制。她们落笑哭骂,厚着脸皮要烟要酒,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她们讲起话来滔滔不绝,发热病似的胡言乱语。魏斯弄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提出问题也无法从她们嘴里得到答案。她们很多人都有神经性痉挛:下巴和下眼皮常常抽搐,手指哆嗦不已。这是一些精神上受过严重摧残的半疯狂的人。
然而,最使人感到沉痛的,是那些身心尚未完全失常的女人。她们大多在集中营里变得凶狠而残忍,对谁下毒手都不在乎。这种女人一般都身材粗壮,蠢头蠢脑,从前犯过刑事罪。她们在集中营里当区段看守。为了活命、吃饱和骑在别人头上,她们不惜出卖和残害同类。
一个脸皮松弛、其貌不扬、眉毛拔成两条细线的女人对魏斯抱怨道:“我看这并没有什么低人一等。一切都很正常。对她们来说,这儿可不是业余文娱小组。”
“对您来说呢?……”
“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是有原则的人。我多开过一爿碾米厂。男人是毛皮匠,辛辛苦苦在家里开作坊。我们所求的是夺回被苏维埃当局夺去的好日子。”她轻蔑地说:“可是这班丫头怎么样?德国军官跟她们玩一阵,把她们象未婚妻那样客客气气带到娱乐场。后来把她们交给党卫队,再送进学校里来。她们能训练成什么间谍开?挂个名罢了。一到晚上就哭哭啼啼不让人睡觉。哭什么?哭苏维埃政权。可如今苏维埃政权能帮她们什么忙!”她做了个轻蔑的手势,郑重其事地说:“军官先生,我要是您的话,去挑选什么人到这里来呢?只挑那些懂得如何过日子的中年人,而且要摸准她们是不是吃过苏维埃政权的苦头。拿我来说吧,我够勇敢的了,但并不想要奖章或勋章。我只要一张做毛皮买卖的营业执照。我早晚会出人头地的,您尽可相信这一点。”
“象您这样的人这儿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