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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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发现元首思想的这一原理绝顶英明。元首是顶峰,我们是基础,我们民族之所以强大有力就在于大家都绝对服从一个人的意志。消灭犹太人不过是一种检验我们每个人的民族自觉性的行动,一项特殊的民族净化措施·
“我们要把消耗各种财富的人数减下来。要使高等种族成为财富的唯一消费者,其他民族只能为我们生产财富。这是一个极为崇高的目标,它能使我们摆脱一切有碍于达到这一目的的道德偏见。”
祖鲍夫说:“不过,要是有人要把您打死呢?您对这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会抱什么态度呢?”
罗登堡说:“您知道杀人是我的拿手好戏。我敢说自己会非常体面地为元首而死。”
但罗登堡说的却是假话:有一次他们两人同去郊游,当他认清这个祖鲍夫的真面目,并且听到对自己的判决后,竟匍匐在祖鲍夫的脚下,哀求饶命。
“这是怎么啦,”祖鲍夫嘲笑他说。“您说过您‘忠心耿耿,要为元首而死’,怎么突然变得这样低三下四呢。现在我就要杀死您。您说说看,您到底是要为什么去送命吧。讲!”
罗登堡医生只求饶他一命,此外,祖鲍夫再也没听他说出别的话。
就连别洛斯托克警备队的军官们也都惧他三分,这位罗登堡口若悬河、爱发抽象议论,是个狂热的纳粹分子,最喜欢杀戮妇女。他说,被处决的妇女们具有极强的与生俱来的羞耻心,她们即使已经站到壕沟旁,也要用双手遮住身体,不过要挡住的并不是子弹,而是行刑人射来的目光。
他向前方士兵夸口说,他熟知各种杀人术。这类知识对罗登堡医生果然大有好处。他在临死前央求祖鲍夫要对准他的后脑勺开枪,还用手比划着子弹应该打在什么地方,因为他根据经验知道,瞄准后脑勺开枪可以不致引起长时间的垂死挣扎。
在袭击无线电台时战友们全都牺牲了,只剩下祖鲍夫一个人。
祖鲍夫躺在医院里,起初为自己穿的是二等兵军服而不是军官制服深感惋惜。否则,他就可以住进军官病房了,那里的护理与医疗条件显然好得多。他盼望着能尽快恢复健康,好去跟敌人继续拚杀。
他屈尊俯就,让护士长爱上自己,心里只藏着一个念头:利用她的关怀,使身体尽快康复。
在认出别洛夫后,祖鲍夫一直耐心等待时机,好向他暴露自己。祖鲍夫这时表现得异常沉着,同他在进行其他大胆活动时一样镇定自若。
但是,别洛夫听完祖鲍夫的话。却并不赞成他做过的许多事情。
“请原谅,”祖鲍夫开玩笑说。“我是个办事公平的人。他们自食其果,天公地道。”
别洛夫向繁星闪耀的天空瞥了一眼,又望望祖鲍夫那张在嘴角旁有了很深皱纹的苍白面孔,若有所思地问道:“要是有朝一日战争结束了呢?你将来打算干什么?”
祖鲍夫垂下眼帘,用皮鞋尖踢了踢地面,神情忧郁地说:“我大概要变成一垺黄土,日后在上面照样会长出跟我类似的东西来。”他紧接着说;“不过,现在我还活着,暂时没有死。这就是我的阵地。我正从这里开枪射击。”
“目前孤军作战。”
“对,独唱演员,”祖鲍夫说。“我的表演没有乐队伴奏。”
“话可不该这么说。”
“可以怎么说?怎么说?”祖鲍夫生了气。“在这个问题上没什么别的话好讲。不,还应当肯定一点:今后也永远不会有什么别的话好讲。”
“不过,我们的人总会活下去的!”
“我们的人总会活下去的。这话不假。至于你我二人会怎样,那就不好说了。我可负不起这种责任——保证都能活下去。”
医院的院子里,栗树凋零,枯叶飘落,黑压压铺满一地,从屋顶上流下来一滴滴水珠。冰冷的沉重水珠仿佛在报时似的滴滴嗒嗒落个不停。天空潮湿、阴沉,云层很低。木板棚屋旁,摆着几口棺材,上面盖着防雨布。
祖鲍夫冷得瑟瑟发抖,于是说道:“喂,咱们走吧。怪冷的,我担心会感冒。病了可就太蠢了。我在这里活着的每个小时都很宝贵。”他又关照了一句:“你也要多多保重,也许应当比我更保重自己才是。”
他们回病房后,默默无语地各自躺到床位上。
至于魏斯的情况,阿列克塞·祖鲍夫早就从布鲁诺那里听说了。巴雷舍夫以前在边防军事学校里讲过好多次课。
现在祖鲍夫非得出院不可。盖世太保已经派人来过医院,但是埃尔弗蕾德不肯放他走。祖鲍夫要她代写一张死亡证明书。任何踪迹也不要留下。
魏斯把在华沙进行秘密接头的暗号告诉了祖鲍夫,然后问道:“记住了吗?”
这个问题使祖鲍夫感到受了委屈,他说:“也许记住了……”随即伸出手来。
“你要走啦?”
祖鲍夫点点头。
直到傍晚才发现哈根失踪了。
菲塞尔幸灾乐祸起来,先把伤员们认真盘问了一番,然后又去追问埃尔弗蕾德。
埃尔弗蕾德说,哈根是昨天出的院。昨天夜里,盖世太保派车来接他,不是来逮他:因为盖世太保的一位军官还向哈根问好,和他握手、拥抱呢。
二等兵魏斯也一口咬定确有此事,他知道正是祖鲍夫教埃尔弗蕾德这么说的。埃尔弗蕾德为哈根甘冒一切风险,事后吓得对魏斯只说出一句话来:“我的天啊!”
现在魏斯又是一个人身居虎穴,无可奈何地再次陷入无所事事的境地,他必须过惯这种令人厌恶的陌生生活。他等待着,准备去执行派遣他来这里完成的某项任务。他深信这肯定是一项非常重要、非同小可的任务。他不能有别的想法。唯有这个信念能使他获得精神力量。法西斯报刊杂志上登出了大量照片。照的都是被占领的苏联城市。到处是冲天大火、残壁颓垣。还有处决人民复仇者的情景。一座座绞架。一具具尸体。遍地狼藉的尸体。男女老幼的尸体。在这些地方的上空,飘扬着法西斯的在字旗,它好象一只奇形怪状、令人痛恨的大蜘蛛,爬进了俄罗斯大地。他亚历山大·别洛夫却不得不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些照片。他的日子过得倒是不错:睡的是软床,吃得又饱又好,还受到这些法西斯分子的关怀照顾,他也是这伙人里的一个,而且还要长期装得和他们一模一样。他越是伪装得和这伙人毫无区别,就越能出色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第二十三章
渐渐地有些身受三度灼伤的坦克兵被送到医院里来。
魏斯常常听到施泰因格里茨谈论坦克兵团的优势。少校对迪特里希说,斯大林在三十年代中期就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他解散了强大的机械化军,以较小的坦克旅取而代之。法国也匆匆照此办理,将相当可观的坦克部队化大为小,给强大的德国摩托化兵团的推进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德国就抓紧这个时机,以闪电般的速度把大量集结的坦克部队楔人法国的心脏。施泰因格里茨少校还断言,苏军不仅没有配备专门的反坦克炮兵,就连反坦克枪也没有,苏军野战操典明文规定,指挥员不论在何时都必须身先士卒,率领部队或分队投入战斗,这给敌军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因为可以象在靶场上那样打掉他们的指挥官。施泰因格里茨还说,苏军缺乏无线电设备,主要依靠有线通信。德国破坏小组不难破坏线路,使苏军司令部丧失指挥能力。
魏斯把这些情况都报告了总部。但他不知道,当然也无从知道,巴雷舍夫向贝利亚汇报这些情报时后者持何种态度。
贝利亚说:“岂有此理!呆在国外,竟然无耻诽谤我军!查查这个家伙在那边还为谁服务!”
多亏巴雷舍夫,否则亚历山大·别洛夫也逃脱不了某些苏联情报人员的命运,他们坚持认为法西斯德国最近势必进攻苏联。这些人了解贝利亚对他们的意见不屑一听,都知道他如何对待敢于同自己持有异议的人,便设法越过贝利亚,费尽周折地当面向斯大林反映。可是斯大林又把他们打发给贝利亚。结果这些情报人员就被扣上“提供旨在挑起苏德冲突的假情报”的罪名。
布鲁诺也曾准备承受这种命运。他呈交过一份与贝利亚观点相左的详细的调查报告,认为德国从波罗的海沿岸各国接回德侨是为了吸收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员去充实德军特种部队。这些人将以占领军的身份重返波罗的海沿岸。他获悉特种部队正在一个与波罗的海沿岸情况相似的地方进行实战训练。
布鲁诺去过国界线地区,看见德国政府派谍报局特务组成的特别小分队把对波兰人作战阵亡的德国士兵的尸体运走,安葬在如今已变为德国领土的波兰土地上。布鲁诺认为,德国人此举的用意仅仅在于迷惑苏联政府。德国把自己士兵的尸体安葬在“自己的”国土上,以此表示对苏联毫无领土野心。然而安葬不过是一种掩护,目的是侦察边界地形。布鲁诺当场发现,一名埋葬队的德国间谍正在干着与名正言顺的送葬使命远不相于的别样勾当。
布鲁诺把这一切以及其他许多情况都写进了报告。
但他何曾知道,贝利亚向斯大林报告说,从波罗的海沿岸遣返全部德侨无疑表明法西斯德国洛守苏德条约,而关于德国小分队从白俄罗斯及乌克兰西部刚解放的各州运走士兵尸体的消息,也被视为希特勒的和平诚意和斯大林在这个问题上具有政治远见的例证………
巴雷舍夫明白布鲁诺遇到了什么危险,他的报告将会得到何种评价。他没有向布鲁诺隐瞒这一点,并为了保全他而派他到敌后执行重要任务,认为他在那边比在国内要安全些。
贝利亚只重用那些以自己的情报巧妙证实斯大林观点的人。他残酷迫害那些忠于捷尔任斯基原则的情报人员、那些不管事情的真象多么严酷和使人痛苦而以报告实情为崇高职责的苏联肃反工作人员。然而必须报告实情。为了获得党和人民需要了解的真象,他们可以不惜一切,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毫不犹豫。布鲁诺正是这样做的。可是往往最昂贵的代价又何止是他们的生命!
约翰·魏斯长期来接不到明确的任务,实际上只能自行其是地采取行动,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魏斯在罗兹移民局车库里干活时,辨认出军用车辆的秘密号码系统,破译了它们的代号,并通过细致的分类研究得出一些结论。核算的结果使魏斯大吃一惊,他立即将情况报告了总部。经查明,德军的运输装备大大优于苏军相应的部队,德军炮兵牵引车在数量上也占优势,更不必说指挥机关和后方的汽车运输了。这一切说明了德国兵团所具有的灵活性,也就是机动性。
魏斯不管到什么地方,碰上什么情况,他都要反复思索,把自己的想法报告总部。
亚历山大·别洛夫提供的情报总是使贝利亚感到恼火。贝利亚在每次业务会议上都要同苏联老一辈情报专家发生争论。他们对亚历山大·别洛夫的报告持截然不同的态度,对这位年轻同志的顽强精神和他在报告最令人不安的实情时所表现的坚决态度表示赞赏。
法西斯德国的进攻,证明了忠于职守的苏联侦察人员的判断是正确的。现在再也不能无视他们的工作了。
魏斯哪里知道,他不是在这里,在敌人当中,而是在国内自己人那里已经屡遭风险。他也不知道,战争爆发后情况对他来说发生了许多变化,总部决定派他去执行一项十分艰巨的使命,并已制定了详细方案。
住院的坦克兵伤员日渐增多。他们抱怨说,当他们“插入苏联步兵的软肚皮”而满以为万无一失时,苏联士兵竞纷纷朝坦克投掷燃烧瓶。每个苏联士兵的腰间都用袋子挂着这种燃烧瓶。他们追逐坦克,为一种狂热所驱使,而不理会什么作战常规。要知道,大凡步兵一碰上机械化部队,总是马上就认输的。
苏联炮兵也不按作战规则办事,他们用人力把大炮推到步兵前面的非隐蔽阵地上,朝坦克直接瞄准射击。
他们这么干,就得适应他们的打法。因此发起冲锋时,为了掩护坦克不受步兵燃烧瓶的袭击,为了打掉炮兵连的射手,德国冲锋枪手只好走在坦克前面而不是尾随其后。这是人人都明白的事,可是不符合德军操典和德国士兵的习惯,他们在冲锋时本应受到装甲的保护。
战争之初,苏联步兵常常躲避德国坦克,然而现在他们拿着燃烧瓶和手榴弹扑向坦克。敌军的这套战术既出人意料又莫名其妙。元首早就宣布苏军已被击溃,可是这支清军的士兵们好象并不知道或不愿知道这件事,他们继续作战,似乎每个人都能独自打败敌人的大军。俄国人不愿承认或者还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