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陪审团作者:约翰·格里森姆-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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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一次,陪审席上曾经出现过一双运动鞋,他当时就曾这么干过。审案的那位法官(并非哈金)为此在办公室里对他大加埋怨,可他解释说,他有脚气病,并且当场掏出了医生的证明。他可以穿烫得笔挺的卡其裤,打上丝织领带,配上涤纶运动上装,束一条牛仔皮带,脚上着一双白色短袜和一双三文不值二文的平跟鞋。他穿这一套五花八门不伦不类的行头,目的在于和那些被迫坐在陪审席上一天要听他宣讲6个钟头的人们形成沟通。
“我们请密尔顿·佛里克博士上堂,”他宣布道。
佛里克博士宣了誓,在证人席上坐下,法警调好了他面前的话筒。人们很快就得知,这位先生的履历表可以用磅为单位来衡量。
从各种各样的学校获得的许许多多学位,发表的论文成百上千;出版的著作多达17部,多年的教学经验;而且还对吸烟的影响进行过长达数十年的科学研究。他身材矮小,面孔滚圆,配上一副黑色的角质框架的眼镜,看上去活脱脱一位天才。
罗尔几乎花了整整1个小时,才把他那惊人的经历勉勉强强介绍完。当佛里克作为一位大专家被推到众人面前时,道伍德·凯布尔却根本不买他的账。
“我们就假定佛里克博士在他这一行中是合格的吧。”凯布尔用显然是冷嘲热讽的口气说
佛里克博士研究的领域在过去若干年中已变得越来越窄,目前每天花10小时集中研究吸烟对人体的影响。他是位于纽约州的罗切斯特戒烟研究所的所长。
陪审团过了一会儿便从证词中得知,他在雅各布·伍德去世以前,已经受雇于温德尔·罗尔在伍德先生归天后4小时进行尸体解剖时,他当时就在现场,而且还拍过几张照片。
罗尔特别强调那几张照片目前依然存在,陪审员们最后显然可以亲自目睹一番。但目前罗尔还不想打出这张牌,他要在这位精通吸烟化学和药理学的杰出专家身上消磨更多时间。佛里克不愧是个货真价实的教授。他小心谨慎地谈论着那些枯燥无味的药学研究,避开了专业词汇,尽量使用陪审员们能够听懂的语言。他显得轻松自如,充满信心。
在法官大人宣布暂时休庭,让人们吃午饭时,罗尔通知法庭说,在这一天剩余的时间里,佛里克博士都将不辞辛劳继续作证。陪审员们回到休息室,发现午饭早已准备就绪。饭店老板奥赖利先生亲自前来送饭,并且为昨天中午发生的不偷快的事一个劲儿地陪笑道歉。
“这全是些纸盆子和塑料叉子嘛。”大伙围着桌子坐定后,尼可拉斯·伊斯特尔不满地说。他没有坐下。
奥赖利先生望着露·戴尔,露·戴尔说:“那又怎么啦?”
“怎么啦?我们曾经明确地说过,我们要用真正的瓷盘子、真正的刀叉吃饭,难道我们没有说过吗?”他越说嗓门越大,有几位陪审员仰面望天,他们只想吃饭,用什么餐具那倒没有关系。
“纸盆子究竟有什么不好?”露·戴尔激动地问,额上的刘海在抖动
“纸盆子吸油,不是吗?它们上面有小孔,把桌子弄得油溃斑斑,这你不知道吗?这就是我明确要求使用真正的餐具的原因。”他拿起一把白色的塑料叉子,一折两段,朝废物箱里一丢,“你知道吗,露·戴尔,真正让我生气的是,就在此时此刻,我们的法官大人和双方所有的律师以及他们的委托人、他们的证人,还有法院的办事员和旁听的观众以及与本案审讯有关的每一个人全都坐在一个漂漂亮亮的饭店里,用真正的盆子真正的杯子和所不断的真正的刀叉,享用着一顿美味的午餐!他们正从厚厚的菜谱上点着美酒佳肴。是这一切让我生气万而我们陪审员,是这场该死的官司中最最重要的人物,却像一年级小学生一样钉在这里,等人家喂我们饼干和柠檬汁。”
“这个饭菜还是挺不错的嘛。”奥赖利先生为自己辩护道,“我看你做得有点儿过分了,”白发苍苍、声音悦耳、娇小玲珑的格拉迪斯·卡德太太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就去吃你那块淡而无味的三明治好了,别来多嘴多舌。”尼司拉斯·伊斯特尔粗暴地冲她喊道。
“你是不是打算每天吃中饭的时候都要来胡搅蛮缠一通?”佛兰克赫雷拉问道。他是从北方其个地方退休回来的陆军上校,五短身材,长着一双小手,却又是大腹便便,肥肥胖胖,而且至少到目前为止,几乎对每件事情都有他自己的一套看法。在12名陪审员当中,由子没有当上陪审团的头儿而真正感到失望的他是唯一的一个。
杰里·费尔南德斯已经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尊称他为拿破仑。有时候又简而化之,叫他拿破。或者换个花徉,称之为迟钝上校。
“昨天可是谁也没有埋怨嘛,”伊斯特尔顶他道,“我们吃饭吧,我饿了。”赫雷拉边说边剥开一个三明治的包装,还有几个人也和他一致行动。
烤鸡和油炸土豆条的香味从桌上升起。奥赖利解下一罐意大利面食色拉后说:“下周一我将非常高兴地拿一些盆子和刀叉来这没有问题。”
伊斯特尔平静地说了一声:“谢谢,”接着就坐了下来。
这场交易进行得十分顺利。两位老朋友在52号街上的21点俱乐部吃了一顿长达3小时的午餐,便谈妥了所有的细节。特雷科公司的总裁卢瑟·范德米尔,和他以前的被保护人、现今担任列斯廷食品公司总裁的拉里·泽尔,早就在电话上讨论出了基本的条款,只是为了不让消息透露出去,这才决定在品尝美酒佳肴的时候再当面谈一谈。范德米尔介绍了比洛克西案件的背景,谈了烟草公司近来受到的严重威胁,对自己担心的事丝毫未加隐瞒。的确,特雷科公司并未列入被告名单,但整个烟草行业已经到处起火,因而4位烟草大王决不愿后退一步。这一切泽尔全都清楚。他曾为特雷科工作了17年,早就学会了憎恨出庭辩护律师。
在潘沙科拉有一家名叫哈德莱兄弟的规模不大的食品连锁店。在密西西比沿岸地区,它碰巧开着几家分店,其中的一家正好就在比洛克西,经理是一位精明的年轻黑人男子,名叫隆尼·谢弗。而隆尼·谢弗又偏偏碰巧成了陪审团的一员。范德米尔想让设在佐治亚和南北卡罗林纳的名叫超级之家的那一家规模大得多的食品连锁店,不惜一切代价,买下哈德莱兄弟超级之家是列斯廷食品公司下属的二十几个分部中的一个。这笔业务的交易额为数很小,范德米尔的手下已经作过计算,列斯廷公司要掏的腰包不会超过600万美元。
哈德莱兄弟公司是一家私人商店,因而这笔收购的买卖不会引人注意。列斯廷食品公司去年的毛收入高达20个亿,对它来说,600万不过是小菜一碟。而且它的现钞储存就有8千万,欠别人的债务又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为了给这场交易增加一点儿甜头,范德米尔还进一步作出保证:两年后特雷科烟草公司将不声不响地买下哈德莱兄弟公司,假如届时泽尔想卸掉这个包袱的话。
什么问题都不会出的。列斯廷和特雷科是完全互不相关的两家公司。列斯廷早就拥有了食品连锁商店,而特雷科又与目前这场官司没有直接的牵连。这只不过是两个老朋友之间拉拉手就成交的一笔买卖而已。
当然,以后还需要在哈德莱兄弟公司内部作一番人事方面的调整,这是任何一次收购或者兼并或者你乐意叫它什么都成的这类买卖中固有的惯例。范德米尔将会通过泽尔传达必要的指示,对隆尼·谢弗施加恰如其分的压力。
但这一切必须火速进行根据计划,这场官司的审理将会持续4个星期。而再过几个小时,第一周的审理马上就要结束了。
在曼哈顿的办公室里打了一会儿盹以后,卢瑟·范德米尔叫通了比洛克西的电话,给兰金·费奇留下了一条口信,让他在周末打电话到汉普敦酒店找他。
费奇的办事处设在一家几年前就已关门大吉的廉价零售店的后部。租金很低,停车场十分宽敞,普普通通丝毫不引人注目,而且离法院又很近,相距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办事处有5个大房间,全是用没有油漆过的胶合板匆匆忙忙隔成,至今地板上还可以看到锯木屑。室内的廉价家具全是租来的,大多是折叠桌、塑料椅。荧光灯把里面照得通明外面的门都有严密的安全装置,由两名带枪的彪形大汉24小时不停地守卫。
虽然在办事处的装修布置上是精打细算,锢锋必较,但安装电讯设备却是慷慨大方,不计工本。到处都是计算机和监视器地板上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明线,通向一台台传真机、复印机和电话机。费奇掌握着最新的技术设备,而且他有足够的人手进行操作。
一个房间的四壁上,挂满了那个陪审员的大幅照片。一面墙七钉着计算机打印出的材料。另一面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陪审员的座位图,费奇的一个部下正在格拉迪斯·卡德太太的名字下方的框框中增添新的资料。
在5个房间中,后面的那一个面积最小,尽管所有的雇员都知道它的功能,但都严格禁止进入这个房间。门从里面自动锁定,而费奇本人掌管着那唯一的一把钥匙。这个房间专门用于监视法庭上的情况,没有一扇窗户,墙上挂着一个大的屏幕,室内放着五六张舒舒服服的坐椅。就在这个周五的下午,费奇和两名陪审员咨询顾问正坐在黑暗中盯着屏幕。两位专家和费奇在一起时宁愿闭紧嘴巴,而费奇自然也不会费劲去讨他们喜欢。沉默。
他们使用的是玉玛拉X1T…2型摄像机,体积极小,镜头直径只有半英寸,重量不到一磅,但却到处都能适用。费奇的一个手下小心谨慎地把它安装好了之后,此刻它就安安静静地呆在法庭被告律师席下面的地板上,藏在一只旧的棕色皮包中,由奥列佛·麦克阿多悄悄地操纵。麦克阿多是来自首都华盛顿的一名律师,也是由费奇亲自挑中协助凯布尔等人工作的唯一的外国人。他公开的任务是提出战略性的建议,不断地朝陪审员们微笑,并为凯布尔提供文件材料。但他真正干的工作却只有费奇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每天走进法庭坐在被告律师席几乎是同一张椅子上,他带的作战武器是两只一模一样的棕色皮包,其中一只放的就是这台摄像机。每夭早晨,他都是第一个到场的被告律师,将皮包放置停当以后,便把摄像机对准陪审席,然后立即通过纽扣话筒呼叫费寄。
审理案件的任何一个时刻,在法庭里都可看到散放着20多个皮包,多数放在律师们的桌上或桌下,但也有一些搁在法庭工作人员席位附近。或者放在忙忙碌碌的低级律师们的坐椅下面,有几个皮包甚至就靠着围栏,看上去好像已被人丢弃。这些皮包尽管尺寸和颜色各异,但作为一个整体,外表并无太大的不同。即使麦克阿多的两只包也没有什么待别。有一只包他会偶然打开,从中取出一份文件,但装着摄像机的那一只,却始终锁得紧紧的,不用炸药,谁也别想把它打开。
费奇的战略很简单:万一由于某种无法想象的原因,摄像机引起了人们注意,在随后引起的乱哄哄的情况下,麦克阿多只要乘机把两只包调换一下,然后再随机应变,力争不出麻烦。
但这架摄像机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它工作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的信息谁也不可能听见。装它的那只皮包附近还有别的皮包,虽说偶尔也会被人碰一下甚至踢一脚,但调整不费吹灰之力,麦克阿多只耍找一个僻静的地点,通知一下费奇就成。去年在阿伦敦市辛明诺一案的审理过程中,他们已将这一联络系统调理得尽善尽美。
这架摄像机的功能实在惊人。小小的镜头,可以将整个的陪审席尽收眼底,将15个陪审员的面孔,用彩色图像发至费奇那间小小的监视室,让整天坐在那里的两位陪审员咨询顾问,仔细研究陪审员脸部表倩的每一个细微变化,研究他们打的每一个呵欠而费奇则根据陪审席上的动态,向凯布尔发出指示,把派驻在法庭上的手下人搜集到的信息告诉他但无论是凯布尔,还是当地的任何一位辩护律师,对这架摄像机的存在都一无所知星期五下午,这台摄像机拍下了陪审员们的强烈反应遗憾的是,它摄下的画面仅仅限于陪审席。日本人尚未设计出一只放在锁得紧紧的皮包中,却能扫视全场拍下其他重要镜头的摄像机,因而稚各布·伍德那两张萎缩的为烟熏黑了的肺部照片,虽然已经放得很大,这台摄像机却未能看见。但是,陪审员们却是眼睁睁地见着啦。当罗尔律师和佛里克博士流畅地背诵着他们的讲稿时,陪审员们个个都带着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