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2-穿红色旗袍的爱情玩偶-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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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恍惚起来，这么早，那姑娘怎么会就此不告而别呢？　　　　
　　　　略略转动一下记忆，清楚地记得自己昨夜因为失恋的缘故独自跑去酒吧喝闷酒的情形，也记得后半夜醒来时，那女子起身抚摸我额头的事情。但这一刻，我居然有些无法忆起她的脸孔，仿佛看见的只是一张酒醉后的幻影。于是，我独自起身，喝水，做早餐。除去几片面包、一小盒黄油，冰箱也快空了。简单地吃完早点后，我就准备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些食物来充实冰箱。　　　　
　　　　出门时，经过小区门口的警卫室，见是我熟悉的李大爷，便随意地询问他，一大清早可否看见一个年轻的姑娘从门口走过？　　　　
　　　　李大爷想了想，说，没有啊？你们年轻人有几个可以起那么早啊？哈哈，大清早跑出来的都还不是我们这些早起锻炼的老头儿老太太啊！　　　　
　　　　我觉得有些奇怪，但当时也并没特别在意，因为小区还有后门，或者，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罢了。　　　　
　　　　在便利店里，我买了许多吃的之后，就大包小包扛回了家，直到把家里的冰箱塞得满满当当，心里才踏实了好多。　　　　
　　　　或者，这城市里的人们说得对，失恋又让人退回到了口腔期的空虚阶段，随着恋情的消失，食物便会占据心的大半，具体的方式就是暴饮暴食。　　　　
　　　　我也不想去上班，就呆坐在家里。整个上午，我几乎是在不停地吃东西，抽了一包烟，喝了半瓶酒，太阳及顶时，我便困倦袭来，昏沉地倒在床头，又睡了过去。　　　　
　　　　【4】　　　　
　　　　入夜时，睡得正酣，隐约听到有些响动，似乎是有人敲门。　　　　
　　　　床上，我睁开眼睛问，是谁啊？　　　　
　　　　并不见有人答话，我心里居然有些发颤，在床上便完全清醒了过来。我看了一下时间，是夜里九点多。　　　　
　　　　我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靠近门边，正想透过门上的猫眼看看敲门的人，眼睛还未及贴向猫眼，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在门外响起，云生，是我，黑云！　　　　
　　　　门外，声音轻婉动人，语气丝毫不见外。我开门，果真是那位名唤黑云的女子，我记起她的脸来。　　　　
　　　　我忘了昨夜的她的穿着。但这夜，她穿得很是奇特，尤其是在这个幽静的夜晚，她一身黑色，加上乌黑及肩的长发，显得神秘且诡异。　　　　
　　　　见我惊讶，还未等我问询什么，黑云便已浅笑迎面。　　　　
　　　　黑云对我说，今晨她的确是一大早就从后门出去了，因为要赶着去上班。黄昏下班后，回家梳洗一番，又惦念起我来，有些放不下心来，所以便赶来看看。　　　　
　　　　黑云言语之间，很是细腻温柔的样子。　　　　
　　　　那种女子对人特有的心意，对于感情处在真空期的我而言，显得尤其具备杀伤力。　　　　
　　　　她抬眼看我，双眸柔波流转，眉目颇是传情。我正欲打开客厅的顶灯，黑云示意我不必如此。　　　　
　　　　昏暗中，她眼神暧昧，忽而又问我，云生，你不会觉得我的再次到来很突兀吧？　　　　
　　　　那一刻，我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因为黑云唤我名字的姿态和语气，仿佛是多年不见的故人，一点疏离的感觉都不曾有。而实际上，我和黑云不过是第二次碰面而已。　　　　
　　　　就是这夜，黑云留了下来。此后，便是夜夜笙歌。　　　　
　　　　


第五部分：一面镜子的地老天荒黑云（2）

　　　　【5】　　　　
　　　　黑云是一个在黑夜中令人迷醉的女子。她在床上的柔情百转，和瑞眉完全不同。　　　　
　　　　这件事，过了很久以后，当我忆及和黑云在一起的片断，我其实是颇为感慨的。或者，我和黑云之间，因为故事发生得太过迅速，所以，我没有好好去珍念这段后来才意识到的奇异的缘分。　　　　
　　　　自从和黑云相识的第二夜她肯主动留下来后，我们便闪电似的纠缠在了一起。　　　　
　　　　我一直没有想过我对于黑云的情感。就感情而言，我还是喜欢瑞眉，和黑云在一起，我常惦念着瑞眉。　　　　
　　　　黑云从不问我心里的想法，她似乎并不介意我是否真的喜欢她抑或还贪念着瑞眉。　　　　
　　　　或许，也应了这些缘由，我对于黑云的感情虽然还没有完全升温，但总觉得她是一个极特别的女子。　　　　
　　　　除此而外，令我对黑云时常回味的还有她的神秘。　　　　
　　　　【6】　　　　
　　　　说黑云神秘莫测，不是没有理由。　　　　
　　　　她总是在入夜时才到我这里。偶尔，我好奇地问黑云，她就淡淡地笑，说自己是工作辛劳的女子，必须要早出晚归。问及具体身世，她总是一带而过，其实我并不太深信黑云的话。　　　　
　　　　但在当下，我对于黑云的情意还没达到眷恋的顶峰，反而觉得她这般回答，也正合我的心思，也许，将来各奔东西时，亦会少些牵念。　　　　
　　　　黑云常在夜寂人深时，敲我的门。后来，为方便黑云进出，我就在街角替她打了一把钥匙。　　　　
　　　　每夜她来，身上总是香气四溢，熏染得我几乎要醉死过去。有时，我很喜欢，有时又觉得气味太过于浓烈。　　　　
　　　　我问她，为何初次来我这里时，并不见得有如此浓郁的香味？床头，昏暗的光影里，她说，现在是因为用了迷迭香。　　　　
　　　　我抚摸着黑云柔软的身体说，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气味。　　　　
　　　　黑云侧身过来亲吻我，丝毫不介意我这样说，然后她用温婉的声音对我说，云生，我知道了。　　　　
　　　　之后的夜晚，黑云再来，果真便不再带有那种迷迭香的气味。　　　　
　　　　我们纠缠在床上时，我把脸贴在她裸露的胸前，鼻尖细细地在她的身上游走，似乎可以闻到她真实的体味，在女子特有的缱绻温柔之外，居然还有一丝说不出的腥臊。　　　　
　　　　而令我奇怪的是，就是这一丝若隐若现的腥臊味，令我觉得在爱欲的过程里显得尤为刺激。　　　　
　　　　【7】　　　　
　　　　每次我醒来时，黑云便不知去向了，就像她第一次送我回来的那个夜晚一样。偶尔，我醒得很早，天色只是微明，夜雾还没有完全散去，但看向床的另一侧时，黑云亦是芳踪不见。　　　　
　　　　她实在是奇怪的女子，但我始终没有把黑云往很离奇的角度里去猜测。　　　　
　　　　有时，我想起早断了消息的瑞眉，会觉得胸口发闷，就会跑去酒吧里喝酒，喝个烂醉，每次醒来时，便已经顺利地躺在家中的床上。　　　　
　　　　每每睁开眼睛时，必定会看见黑云清幽纤细的身姿，或者，在酒意还未完全醒来时，隐约听到黑云唤我，很深情的感觉，云生，云生。　　　　
　　　　恍惚中，感觉黑云唤我的声音很遥远，几乎要穿过了岁月。我总觉得黑云唤我名字的那种语气似曾相识，但我每次酒醒后，便不记得太多线索。　　　　
　　　　【8】　　　　
　　　　有一天，我在街边看见很久不见的瑞眉和她的新男朋友在不远处当着很多人的面放肆地亲嘴，我感觉自己很受刺激。　　　　
　　　　夜里，我就在家中喝了很多酒，醉倒在床上，呕吐了一地。　　　　
　　　　隐约的，我听到黑云唤我，云生，云生。　　　　
　　　　继而，她冰凉却柔软的手，在我的额头上滑动。我闭着眼睛，感慨自己离乡背井那么多年，至今仍是一无所获，又感怀如今自己在情爱上的虚空。　　　　
　　　　听着黑云的呼唤，我忽然想起在故乡我已去世了几年的母亲。　　　　
　　　　我终于想起来，黑云唤我的语气很像我的母亲，那一瞬间，我便流下泪来。　　　　
　　　　我睁开眼睛，黑云静静地看着我，不言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像那夜一样，低婉地说，云生，你醒来了？　　　　
　　　　这些年，离乡背井的生活，那份藏于心底的脆弱，仿佛倾泻而下的流水，我抱着黑云，哭泣了起来。　　　　
　　　　黑云紧紧地抱着我，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像安慰着一个脆弱的孩子。　　　　
　　　　这夜，黑云就这样紧紧地抱着我，软语温香的背后，我又闻到了她身上那一丝已经令我很熟悉的腥臊味。　　　　
　　　　后半夜时，我有了困意。正欲合上眼睛，忽然听到黑云说，云生，你知道吗？你每次喝醉时，喊的都是瑞眉的名字！　　　　
　　　　幽静的暗夜深处，黑云的声音显得很伤怀，我亦不知道该接什么样的话。　　　　
　　　　黑云又对着我的耳边细语，语气甚是平静，也丝毫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她说，你还是适合与瑞眉在一起。你放心，瑞眉终究会来找你的！　　　　
　　　　我抬头看黑云，问你怎么知道？　　　　
　　　　黑云不再说话，只是把头埋得低低的，一身黑颜色的装束，加上的她的长发，在黯淡的光影里，像是一个即将要隐没在黑夜深处的精灵。　　　　
　　　　


第五部分：一面镜子的地老天荒黑云（3）

　　　　【9】　　　　
　　　　这夜之后，黑云就再也没有了任何消息。连续一个多星期，黑云也没有来过我这里。　　　　
　　　　我对于黑云知道的并不多，要说具体一点的线索，只是记得她曾经说起过她住的小区。于是，有一天中午，我跑去离我住的小区并不算远的双菱小区。　　　　
　　　　我去了之后才大吃一惊，那个双菱小区根本就不像黑云曾经说过的那般。这里完全没有人烟，一栋栋楼都在建设中。远远看去，便见到楼身上搭满了架子，显然是一个建设中的小区。可黑云为何要对我说她便住在其中呢？想来想去，也没有答案，我只好失落地回到家中。　　　　
　　　　黑云消失以后，我心里空落了好些日子。　　　　
　　　　一个月之后，瑞眉忽然给我打电话，她在那头哭泣，叫着我的名字。瑞眉说，云生，我们结婚吧，我不想再这么混下去了，我怕再混，连青春都会跑掉了！　　　　
　　　　瑞眉说，她已经离开那个男人。　　　　
　　　　那一刻，我想起了黑云那夜似乎是不经意间的预言，心里甚是惊诧——我和瑞眉，难道真的像黑云消失前夜说的那般，是一种命中注定？　　　　
　　　　我接纳了瑞眉的倦鸟归林。　　　　
　　　　瑞眉和我一起后，果真像她自言的那般“不想再混下去了”。整个人有了很多的变化，性格温婉了许多，像是一个原本就贤良的女子。偶然，我觉得陌生，但细细一想，这种品格的女子倒才真是适合结婚的人选。倘若瑞眉还如从前那般，或者，我们是没法在一起的。　　　　
　　　　也是在这件事之后，我开始认定黑云是一个奇异的女子。　　　　
　　　　【10】　　　　
　　　　隔年的八月，我和瑞眉开始筹划婚礼。　　　　
　　　　我一直以为，黑云就会从此带着一堆的谜团，从我的世界里消失。然而，偏是在和瑞眉举行婚礼的前夕，我居然梦见她。　　　　
　　　　是江南一个潮湿而闷热的夏夜。　　　　
　　　　这夜，偏偏还断了水力和电力，我在铺了竹席的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只好起身打开房间所有的窗。　　　　
　　　　我返回床上，不曾记得自己何时已经入梦。仿佛是半梦半醒间，忽然看见黑云浅浅的笑。她身形修长，依旧是一身诡异的黑色。　　　　
　　　　黑云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云生，你还记得十年前你曾经放生的那条黑鱼吗？我昏沉且迷离，遂开始在恍惚中找寻那些断层的岁月记忆。　　　　
　　　　在黑云的描述中，几乎是完全被岁月隐藏起的一段少时旧事，半梦半醒间又逐一地浮现，十年前，我过十六岁生日时的场景，从未曾像此刻般亲近——　　　　
　　　　少年时，按照故乡的风俗，十六岁的生日，几乎是要和一个人的婚庆一样热闹。十六岁意味着成熟，一个巨大的转折。　　　　
　　　　我依稀记得十六岁生日那天，太阳还未升起，清晨的迷雾亦不曾完全散尽，我被家人叫起，给祖上祭烧头柱香火。　　　　
　　　　家里早就备好了祭祖必用的各种物品，红豆糕、绿豆糕、细沙甜饼、猪头、鲜葱、高香，还有一条鲜活的黑鱼。　　　　
　　　　那条黑鱼被缠上一条红色的丝带——每个人的十六岁都有一条黑鱼。　　　　
　　　　我记起初看到这条鱼的情形，它在白色的瓷盘中，还在呼吸，微微晃动着它的身体。某一刻，那黑鱼的目光，居然令我微感心碎。　　　　
　　　　我跪于案前，未完全睡醒，神色恍惚。见我呆愣着，母亲伫立在旁边，像寻常日子那般，柔声细细唤我，云生，云生。　　　　
　　　　我恍然大悟，遂连连磕拜下去。　　　　
　　　　大人们随后便在门外的斜坡上燃起爆竹和纸钱。趁那个空隙，我双手抱起那条白瓷盘中的黑鱼，走到门前的台阶下。　　　　
　　　　从家门前经流而过的小河，在微微的晨光中，泛着幽蓝色的波纹。　　　　
　　　　我刚刚解开那条缠在黑鱼身上由我母亲亲手编织的红丝带，它便潜入水中，身子一摆，携着那条红色丝带，消失在平缓流动的河中。　　　　
　　　　放了黑鱼之后的几夜，在夜深人寂时，恍惚间，我总能听到在窗下的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