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写真-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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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现在每天都很忙，但请你一定要答应这个关乎我一生的邀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提出这么任性的请求了。行不行？

《恋爱写真》第六章（8）

　　我现在和室友一起住在切尔西区，房子是租来的，上班的事务所在唐人街。我把地址写在信尾了，你可以到那里来找我。另外，个人作品展的宣传小册子，我也一并放进信里。拜托了。
　　　　　　　　　　　　　　　　　　　　　　　　　　　　　　　里中静流
　　P。S。我还是想说
　　我爱你！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我在飞机里闷了半天，等到好不容易抵达JFK机场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手头的现金不多，我没打出租车，而是坐机场大巴和地铁去切尔西。在第二十三站，我出了地铁，穿过曼哈顿大街。每个国家的大型街道到了晚上好像都差不多，所见所闻的是耀眼的灯光和嘈杂的人群，以及灰蒙蒙的月亮和出租车的喇叭声。
　　我依着手上的地图，按照静流信上的地址寻找她的公寓。在第三个路口南下，朝哈德逊河的方向走，一路上都是些古老而威严的建筑物。我想大概就在这附近了，于是一幢幢地细看过去。绕了好大一圈才发现，原来我曾经几次路过的那个意大利风格的高层建筑就是我的目的地。公寓比我想像的要好得多，大堂里赫然站着门卫。
　　我给他看了静流的来信，告诉他我是来看望静流的。稍稍上了点儿年纪的门卫好像事先知道我会来似的，冲我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我进去。坐电梯到了四楼，走廊的天花板很高，我一一核对着门牌号。她的房间是离电梯最远的那间。确认门牌号后，我慢慢地伸手去够电铃，在手指马上就要接触到电铃按钮的那一瞬间，我的手臂僵住了。
　　我事先没有通知她就贸然跑来了。想要给她一个惊喜，还有，就是有些话不见面是说不出来的。我的冲动促成了这次访问，可在手指要接触到电铃的一瞬间，这股冲动却突然消失了。
　　非常非常的紧张。曾经有人说我是“永远的生手”，对了，就是那种感觉。我鼓励自己说：你已经不再是小孩了，必须要像个成年男子那样去面对这次重逢。经过了漫长的空白，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这次，我一定要把上次没有说出口的话告诉她。我的不擅表达让我们走了这么长的弯路，但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是的，我一定要告诉她：“我是爱你的。而且爱的还不是一星半点。你就是我的全世界。”一定要说。
　　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指上，按下了电铃的按钮。门后传来类似手铃的声响。我退后半步竖起耳朵捕捉她的动静。等了好久，没有等到任何反应。又按了一遍电铃，还是没有反应。试着扭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是锁着的。看看表，再计算一下时差，才发现现在还不到九点。她应该还在工作。
　　这座公寓不仅外观不错，内部也很漂亮。虽然有点儿旧，但也正是因着这份旧，才使它看起来更加的舒适。我立刻喜欢上了这里。一个小时过去了，这期间只有一个年轻的白人男子从电梯里出来，并且很快地钻进了隔着两个门的一个房间。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我的肚子饿了，我从惟一的行李—尼龙包里取出饼干吃起来。除了这包饼干，那包里还有牙刷、换洗的内衣和一件衬衫。之后，又是十五分钟过去了。因为吃饱了，旅途的劳顿接踵而至，我有点儿困了，于是我把下颌抵在膝盖上打起了盹儿。朦胧中，我模模糊糊地听到电梯到达这层时“叮”的一声响。但，我实在是太困了，懒得抬眼看是谁。半梦半醒间，我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酒红色的高跟鞋和形状很好的一双脚。
　　“诚人。”
　　叫我名字的声音温柔如天籁。我还找不到焦点，拼命地揉搓着眼睛。
　　“好久不见。”
　　被这声音诱惑，我慢慢地抬起眼。
　　长筒袜包裹着姣好的膝盖，匀称的双腿在裙子里面若隐若现。宽宽的胯骨，收紧的腰身。白色罩衫下面丰满的胸。

《恋爱写真》第六章（9）

　　她个子高了很多。深蓝色套装很适合她。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成熟女人。
　　果然很正点。从头到脚，所有、所有的地方都很正点。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修长秀美的脖子，纤细的下巴，性感的唇——
　　等等，这有点儿正点过头了，简直是脱胎换骨，连唇形都变了。
　　我又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她的脸。完全就不像静流嘛。但，好像又和我认识的某个女孩非常相像。什么相像，根本就是。
　　“美雪？”我问道。
　　“嗯。欢迎来到纽约。”

《恋爱写真》第七章

　　“我是里中。”一个男子说。我马上意识到是静流的父亲。　　“您的来信已收到，非常感谢。四十九天的法事做完了，静流的尸骨也顺利埋到了家乡的墓地。请您再回国的时候一定要到家里来一趟，我们有些东西要交给富山小姐您。”

《恋爱写真》第七章（1）

　　“静流说的室友就是你啊。”
　　“吓了一跳？”
　　“是吓了一跳，要不然也清醒不了。”
　　她换上印着美国职业棒球联赛标志的家居服和蓝色牛仔裤，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大约半年前吧，我们才开始住在一起。”
　　“怎么不告诉我呢？”
　　“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就没告诉你。”
　　“很多事？”
　　“以后我再跟你说。”
　　厨房里传来水沸的声响，她起身去了厨房。
　　“玫瑰茶可以吗？”她问。
　　“你好像从来不喝咖啡。”
　　“对。”
　　美雪边泡茶边和我聊天。
　　“离这儿很近的十号街，有一个集中了很多展览画廊的大楼。静流的朋友偶尔会在那里开个人作品展，每次静流都会去帮忙。”
　　美雪端了两杯茶回到客厅，把其中的一杯放到桌子上，示意我可以喝了。我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很好喝。”
　　“是吧。”
　　接着，她又开始讲起来。
　　“我从很早以前就经常往这一带跑。”
　　“为了要找静流？”
　　“对。切尔西区和苏豪区是年轻摄影师比较集中的地方。我想，来这里也许能得到她的消息。”
　　“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终于得以与静流重逢。”
　　“是啊。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我都没认出她来。虽说东方女子在这里比较突出，但静流和那个时候相比，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一下子真没认出她来。”
　　“是吗？”
　　“对。但她马上就认出了我，冲着我笑。那笑容实在太熟悉了，我才意识到那就是静流。”
　　“你也吓了一跳吧？”
　　“当然。不过总算找到了。接着我们俩就抱头痛哭起来，后来说起来才发现，我们原来就住在很近的两条街上，就这么住了好几个月。”
　　“她现在什么样了？”
　　美雪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你很在意？”
　　“有点儿。”
　　“非常漂亮。”她说。
　　“个子比我稍矮一点儿。还是那么瘦，头发长长了。肤色呢，像瓷器一样白，黑色的大眼睛非常灵动。对了，她现在已经不戴眼镜了。”
　　“有点难以想像。”我说。
　　“见面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莫名其妙地黯淡下来。
　　“她早在几天前就和克莉斯汀一起出去拍照了。”“克莉斯汀？”
　　“嗯，她的老板。”
　　“是克莉斯汀·陈吗？”
　　“对，你也知道这个人？”
　　“知道。静流所说的摄影师原来就是她呀。”
　　克莉斯汀·陈的作品既有记录照片也有时尚照片，在广阔的领域里取得了商业上的成功，是一位很出色的女摄影师。
　　“静流有份工作怎么也推不掉，去了西海岸那边。”
　　“个人作品展是从后天开始吧？”
　　“嗯。她说你一定会来的，一直都期盼着，不想却得去出差。”
　　“既然是工作，那就没办法了。”
　　“对了。好像是一个赛艇比赛，地点不太清楚。静流到现在还是没有手机。”
　　其实，我到现在也还是没有手机。学生时代下定的决心一直延续到今天。
　　静流不在的消息，对我来说确实有些失望。但既然到都到了，也就没有必要急于一时。不管怎么说，总比那些苦苦等待，不知她行踪的日子要好过一些。我现在觉得她是和我联系在一起的，至少我们现在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我会在纽约一直待到后天。”
　　“个人作品展的第一天？”
　　“对，我当天晚上回去。”
　　“我想静流一定会赶在那之前回来的。”
　　“是吧。”
　　喝完玫瑰茶，美雪带我参观了静流的房间。

《恋爱写真》第七章（2）

　　“我本来是和别的室友一起住，后来那个室友因为工作关系搬出去了。所以，可以说，我和静流的重逢实在很是时候。”
　　“房租贵吗？”
　　“肯定比你想像的要贵很多。”
　　“那么贵？”
　　她点了点头。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数字是我房租的五倍还多。
　　“公司会负担很大一部分，剩下的我们两个均摊。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有点儿吃力。”
　　“闻所未闻。”
　　“是吧，别忘了这里可是曼哈顿呀。”
　　房间比想像的要局促，摆设也都很简单，说有些简陋也不过分。床、储物柜和写字台。墙上挂着克雷的复制画。桌子上放着文库本，拿起来一看，是杰克·芬尼。这应该是从那个公寓里带过来的，书的外面还非常仔细地套着手工书皮。
　　“你可以住在这个房间。”美雪说。
　　“不了，我可以去找旅馆。”　
　　“那太浪费了。况且静流事先也交待过我，让你住在这里。”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体贴的提议。钱是一方面，而且现在这个时候找旅馆也不是那么容易。
　　“你不必顾虑我，我相信诚人是个君子。不过，就算你不是君子，我也不会介意的。”
　　我能够感到我的脸一下子红了。
　　“你真是一点儿没变啊。”美雪的口气几乎可以说是敬佩了，“连你的这副打扮也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我穿着茶色的羊毛外套，米色长裤。
　　“这是婚纱展那时候的衣服吧？”
　　我点了点头。
　　“毕业典礼的时候也是这一套？”
　　我又点了点头。我没有告诉她，其实开学典礼的时候也是这一套。
　　“每次看见你，”她说，“就觉得非常放松，非常安心。”
　　“以前，静流也是这么说的。”
　　“对吧，她肯定也会有这种感觉的。”
　　又回到客厅，美雪问我要不要喝点儿酒。
　　“那就少来点儿吧。权当临睡前的安眠酒吧。”
　　她从冰箱里取出一听啤酒。
　　“百威。”
　　“果然是到了美国。”
　　“不过我听说这本来是捷克的啤酒。”
　　“这我可不知道。”
　　我们碰了碰啤酒听，算是“干杯”。
　　“庆祝重逢。”美雪说。
　　“我们有一年多没见了吧？”
　　我这样问道。她点点头，拢了拢头发。
　　“对，自从我上次回国后就再也没见过。那时我们玩得真疯。”
　　“工作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他们总是让我做超出我能力两到三倍的工作。如果不做的话就会被辞掉。”
　　“很辛苦嘛。”
　　她把头一歪，做了个“可不是嘛”的表情。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总比天天被分配干相当于能力两三分之一的事，郁闷得要死要活强些。”
　　“那倒是。”
　　接着，我们一边享受着这让人备感舒适的宁静，一边慢慢地啜着听啤。美雪看起来比以前瘦了一些。纤弱的部分磨掉了，身体里原本刚硬的那部分硬质美感显露出来。
　　“静流她呀，”她又开口，“非常的高兴。”
　　“什么事？为什么高兴？”我用我的眼神传达我的不解。美雪把听啤一口喝尽，“当”的一声放到桌子上。
　　“说到高兴，当然只有一件事了。”
　　“什么事？”
　　“诚人一直在那个公寓等着她呀。”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是你告诉她的吧？”
　　“当然，这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嗯，谢谢。”
　　说完，我又觉得有点儿奇怪。
　　“但是，为什么她那个时候不跟我联系呢？”
　　“发生了很多事。”美雪说。
　　“很多事？”
　　“是的，很多很多事。”

《恋爱写真》第七章（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