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二年-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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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要见的那个孟良如何?”周绾半开玩笑的问。
赵棫没有说话,双手摸娑着那信封,这便是孟良给他的信。此人是蔡京的学生,现任楚州承宣使,赵棫根据蔡京提供的名单找到他,现在正要去城郊与他会面。
“我不想让圣芯嫁给与我的计划有半点关系的人。”赵棫断然否决了周绾的提议。
车在一片空旷的菜地旁停下来,孟良已经到了,他正手执锄头翻着土。赵棫下了车,也从墙角抄起一把锄头,走到孟良身边。孟良停下手,握着锄头给赵棫行了揖礼:“拜见王爷。”
赵棫回了礼后,感叹着:“孟大人这种掩人耳目的办法倒是标新立异。”
“王爷莫怪,要知道一个外官未经传诏,私自入京与皇室宗亲会面可不是小罪啊!在下也只有这样打扮了。”孟良的年纪与赵棫相仿,虽然有蔡京推荐的背景,但以这般年龄官至四品,其本身必有过人之才。此次是他与赵棫的第一次见面,面对这样的情况,他的举动和言谈保持着不卑不亢,谨慎得体,这不得不让赵棫刮目相看。
“蔡太师对我有知遇之恩,太师前些日子叫人来递话,说王爷要见我,不知所谓何事?”孟良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先把自己和赵棫的关系界定在与蔡京的关系之内。
但是孟良的这种伎俩没能瞒过赵棫,他将计就计的笑着说:“刚才大人你也说了,蔡太师对阁下有知遇之恩,现在他被奸人陷害失了势,难道孟大人想坐视不理吗?”
孟良认真的看着赵棫的脸,道:“恩师有难,学生当然应该挺身而出,可王爷为何要帮蔡太师?”
赵棫笑了笑:“本王与蔡太师私交一向不错,这件事朝内外的大臣们心照不宣,孟大人是聪明人,何需本王点明呢?”
孟良似乎得到了确切而满意的答案,立刻直入主题:“难道王爷此次见我,是为了太师复相之事?”
“正是。”赵棫道,“不过本王现在时机尚未成熟,孟大人,望你日后能鼎力相助。”
孟良深深一拜:“王爷放心!”
孟良的马车走远后,周绾疑惑的盯着赵棫,问:“你找他是为了蔡京?”
赵棫诡异的扬了扬唇角:“一步一步来吧,恐怕到时他也就身不由己了,此人总算是个人才,虽不能完全信任,但他有一个很大的优点,你发现了吗?”
“什么?”周绾摇头。
“果断。”赵棫回答,“他做决定很果断,却不失谨慎。”
这两年,周绾不止一次的见到了赵棫待人接事的方法,每一次都不同,他的态度就像一件会变形的衣服,穿在所有人身上都有量身定做的感觉。智慧是赵棫现在最具优势的武器,它带着他与皇权周旋,迷惑着很多人的眼睛,最终,他也需要用它来迎接自己胜利的曙光。值得骄傲和庆幸的是,在太子的纲常和赵楷的后台面前,赵棫的武器——智慧,更具备隐蔽性,这就大大降低了他的危险。总有一天,东宫那金光灿灿的太子位,甚至是大庆殿内的龙椅都会被他征服,赵棫开始赤裸裸的面对自己的欲望,如果说在他与赵桓决裂的最初几年,背叛的动机仅仅是为了给太子一个小小的报复,并且用权力向天下开个玩笑,那么现在他已经决定让这个玩笑变得认真。
赵棫始终是个凡人,他正在把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野心家,无论他所做的一切理由是多么充分,无论他是怎样不幸的被亲人揭开了叛逆的开端,唯一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眼睛已经从赵桓身上移开,停留在太庙内世代帝王祖先的画像上。叛——五年前,是结果,五年后,是手段。
章·十·十一·十二失利
东京的第一场雪伴着北伐失利的消息而至,紫宸殿内笼罩上了与外面一样寒冷阴霾的气氛,赵佶沉着脸坐在龙椅上,一旁的梁师成手中执有刚刚送来的战报。童贯和蔡攸奔赴前线后,辽涿州知州郭药师归降,打开了通向燕京之路。虽然大宋军队一度攻入燕京,与辽军展开了艰苦的斗争,但因后援未至,被迫撤退,生生把吃进肚子中的肉吐了出来。与此同时,金兵却以破竹之势连续攻占了辽的中京和西京。这对于在乎颜面的赵佶来说,是比任何失败都大的侮辱。
“臣请陛下撤销童贯及蔡攸职务,命他二人立刻回京述职,军队暂交由偏将李晃统领。”宿元景上前奏道。
“准了!”赵佶毫不犹豫的回答带着些许激动的情绪,这是罕见的,尤其是对待朝廷重臣的调配,赵佶往往会斟酌良久,而今天他却异常果断。
“陛下,臣认为此时不仅要追究统帅的责任,更重要的应该是部署下一步总体作战计划,是继续伐辽,还是引兵回京,请陛下速断!”郑居中走上前,字字恳切的说。
“几十万禁军啊!”赵佶压制着怒气,“居然连个燕京城都拿不下来,还怎么继续伐辽?传报李晃,军队稍做整顿后,迅速回京。”
赵棫站在众多臣子之中,按照以往的习惯,早朝他通常是不会说话的,沉默是他的原则。但是当他听到赵佶宣布撤军的决定后,突然站出来,道:“陛下,儿臣认为既然与金人签订了合击辽人的协议,就该遵守到底,燕京虽未攻下来,但并未完全是我大宋士兵的错误,统帅难辞其疚。既然您已经决定让童大人和蔡大人回京述职,那么完全可以趁此锻炼其他将领的指挥能力。”
“益王的话说得轻巧,难道我大宋官兵的性命仅仅是为了锻炼其他将领的指挥能力而存在吗?”王黼上前反对,“燕京一战,我军损失重大,臣以为不可再草率出兵。”
“既然如此,当初王大人为何要赞成与金人签订协议?既然签订了,又为何到了今日才说不可出兵?”赵棫厉声质问。
王黼看着这个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年轻王爷,不明白此刻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签订协议的时候。”赵佶叹了一口气,“益王和王黼说的都有道理,这样吧,让李晃的军队先在原地驻扎待命。”
用折中这个办法是赵佶一贯的做事原则,这样可以另所有人得到安慰,也可以避免一场唇枪舌剑的争论。王黼看了看赵棫又看了看赵桓,不吱声的站到了一旁。大宋帝国此刻正在面对一个选择,只要天子拥有稍微坚强的毅力,便可以轻易的做出造福子孙的决定。但是,此时的天子恰恰是赵佶,他需要的不是挑战,而是安逸,赵棫不知道这种性格更接近于谨慎还是懦弱。
此时的朝内形势发生了一些变化,大臣们如同一只只野猫,听到了任何不对劲的动静都会高度警觉,童贯的失败使曾经跟在他后面溜须拍马的人们很快投入到了其他的政治阵营当中,其速度之快,人数之多,让王黼都有些瞠目。人往往会在失意的时候,看到自己生存的价值。归京途中的童贯或许永远都不会想到,他的府邸在一个时辰之内,如同经历了一场大的劫难,从门庭若市变得空无一人。
皇后得知了北方的消息后,也颇为惊异,立刻来到文德殿,赵佶从朝上下来后正在此休息,他见到皇后进来,皱着眉问:“你怎么来了?”
“陛下,战事已完,万不可因怒伤了龙体。”皇后给梁师成使了个眼色,梁师成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平定方腊叛乱后,朕封童贯为太师,此次又予以其重任,没想到他……”赵佶没有说下去,他的表情已经把失望写在了脸上。
皇后笑了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自古能有几个常胜将军?陛下保重身体要紧。”
赵佶点点头,然后转移了话题,道:“今日上朝,棫儿居然说话了,朕记得他很久没有说话了。”
“他已经不像以前了,现在这样不是更好么,男孩子总要学的沉稳一些,陛下忘了吗,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皇后温和的笑,一如往日。
“朕记得以前问过孩子们最喜欢什么,桓儿说他最喜欢读书,楷儿说他最喜欢书画,棫儿说他最喜欢说话,可是现在,孩子们都变了。”赵佶感慨着,一丝悲凉袭上心头。如今的赵桓喜欢猜忌,楷喜欢权力,赵棫喜欢沉默,往事已是面目全非。
皇后道:“陛下还记得圣芯最喜欢什么吗?”
“记得。”赵佶无奈的笑笑,“她说她最喜欢棫哥哥。”
“从小到大,她有什么想法不和你说也不和我说,总是先和棫儿说,你说她怎么就这么喜欢棫呢,反倒是应该和她最亲近的桓儿,倒显得生份起来。”皇后不解的摇摇头。
赵佶摆了摆手:“十个指头不一般长,这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圣芯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改天你问问她,她若是不说,你就把棫儿叫来问问,她的婚事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拖着。不嫁给花荣,难道她还永远不成亲了吗,转过年她就十九了。”
“我也在为此事着急,但只怕我们给她找一个她自己又不愿意。”皇后想起圣芯不幸的婚姻和不幸的感情,心中就充满忧虑。
“朕最近特意观察了观察李若冰这个人,倒是不俗,你探探圣芯的意思。”赵佶道。
“可是李若冰已有妻室子女,如此一来,需要牵连的人会很多。”皇后担心的问。
“朕希望的只是圣芯的幸福。”赵佶平淡的吸了一口气。
皇后回忆起当初要赐死花荣之妻时的情景,花荣那份誓死捍卫妻子的态度给她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印象,一个草莽能拥有这份情义着实不易。她还记得帝国如群的驸马之中,不乏之前有妻室的人,但是当赐死的匕首,毒酒和白绫摆在他们面前时,他们都毫无例外的在接受与不接受的徘徊中选择了前者,顿时天空为之变色,鲜血横溢府邸,枕边之人陨逝,膝下之子流放,这一切换来了飞升的官级和贵胄的地位。红色先后在驸马的门前飘过——旧人的血酿红了新人脸上的胭脂。
“陛下,如果您是李若冰,会怎么做?”皇后突然提出假设的问题,眼睛认真的盯着赵佶。
赵佶一怔,显然,他被这个问题难住了。皇后等着这个答案,毕竟她也是个女人:“陛下,你会怎么选择?”
“朕会选择自己所倾心的女子。”赵佶回答。
皇后勉强的笑了笑,心中搜索着很多人的名字,这些年来,她都无法正视赵佶风流背后的期待,她明白他想要什么,但是她无法给予他。彻底的爱情是这个宫内最危险的东西,谁也无法保证享受爱情和遭受陷害会不会接踵而来,因为爱和嫉妒本就被女娲同时刻在了她创造的每个泥人身上,并且世代流传。
于大胆张狂的追求爱情和平静的注视爱情之间,皇后选择了后者,也就是选择了安全。
“圣芯的事情,我会亲自问问她,陛下尽可放心。”皇后低下头。
赵佶从皇后身边走过,出了文德殿,这一夜,他出宫去了李师师的住处,去寻找属于他年轻时代的那抹逝去的爱情香味。
赵棫从朝上下来后,回想着燕京之战的前因后果,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大宋军队较之平定方腊之时更为不济,这样的趋势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为此,他前去东宫与赵桓商议了关于改变军队现状的方法,李纲大力支持,但是实施起来并不像想象的这般容易,因为如今禁军主力还在涿州一带驻扎,战事吃紧,整体的意识改变很难办到。
“童贯误我军队啊!”赵桓愤然叹道。
赵棫冷冷的说:“军队非一人的军队,童贯固然有责任,但真正的顽疾还是世风日下,官吏腐败,军中士兵受其影响,心思根本无法放在用兵打仗上面。像王黼这样的人不除,怎能正朝纲?”
李纲点头表示同意,郑居中坐在一旁未曾发表任何意见,他平日所注意的只是朝内官员的行为,没有触及到军中,所以完全没有想到如今的军队已经弱到了这样的地步。
“说得对!老八,你今日在朝中与王黼的对话让这老贼很是难堪,着实痛快。”赵桓笑了笑。
赵棫却叹了一口气:“可是最终还是王黼赢了。”
“怎么讲?”桓疑惑的问。
“驻扎涿州和返回京师并没有实质性的区别。”李纲看透了这一点,“不进军伐辽就会给金人留下口实,日后咱们的日子该不好过了!”
郑居中插了一句:“武功大夫马扩见多识广,阅历广博,出使过辽金二国,现在派去涿州,若是金人日后挑衅,可叫他在其中斡旋。”
赵桓细想了一下,发现现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于是立刻前去拟折子。
众人出了东宫后,赵棫坐在自家的车上,意识到他的计划必须加紧实施,否则一旦边关战事起,一切预料中的事情都难免被打乱。最后关头,他需要机会离开东京,这样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势力。在此之前,他必须为朝廷找回一个人,那就是蔡京。
章·十三·十四·十五尽头
赵棫近来对于太子的忠诚已经被朝廷所习惯和接纳,郑居中和皇后的心思全部放在王黼身上,赵棫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过了时的眼中钉,一个经过叛逆年龄终于安静下来的孩子。然而,这一切在蓉儿看来却非比寻常,她从赵棫渐渐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