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二年-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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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棫再次站在赵桓面前的时候,二人都猛然发现,他们之间如同一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纵然知道对方的一切,却没有半句熟络的话能说出口。赵棫的心一下凉下来,他知道,他们都将彼此推开了,并且越走越远,义无反顾,抱着各自的信念,做着自己的事情,当有一天他们同时回头的时候,便会针锋相对。他们的人生决定了他们必须从亲密无间的兄弟变成誓不两立的敌人。赵桓同样是痛苦的,他并不明白赵棫现在的想法,然而恰恰如此他才会异常可悲,因为在他心中,赵棫并没有真的背叛他,相反,是他自己无端的猜忌将本来浓郁的手足之情砍断。这种想法,使他愈发坚定了重用赵棫的决心。
赵桓笑着对赵棫解释着传诏他来的理由,赵棫非常恭敬的回答着太子的一切问题,赵桓随即拉着他来到一张地图前,一面用手指比划着,一面解释:“现在,宋江已经攻到了河朔,然后又转战于青,齐至濮州间,当地的军队正在奋力抵挡,你带军过去援助。”
赵棫若有所思的盯着地图,然后伸出手作出斩断的手势:“我可以出京东东路去拦截他们,然后转驻歙州……”
赵桓拍拍赵棫的肩膀:“总之一切托付于你,晌午后你便先去一趟枢密院。”
赵棫淡淡的笑了笑。
章·三进退(下)
信任,有些时候会带给一个人莫大的动力,赵桓坚信这一点,所以他认为赵棫会因为东宫的信任而感动。但是,在赵棫心中,他早就不再去在乎这些事情,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是他不需要的,比如信任。
正像赵棫曾经对高鹰翰说的那样,他已经退的够了,该到了进的时候。梁山这些人恰到好处的出现了,南方的童贯无暇东顾,东宫中的太子更是手足无措,郑居中把全部的精力放在王黼身上,只差一点,就是崇庆殿的目光。现在,从赵桓开始起用他这点看,他隐约感觉到皇后放松了那根长久以来绷紧的敏感神经。时局到了万无一失的地步,他终于可以正式开始他的第一步计划了。
就在赵棫刚要离开东宫大殿的时候,静昱端着一个小香炉走进来,她看到他,识礼的低下头。
赵桓笑着对赵棫说:“这是袁良娣。”
“早就听说你在慈云观里寻了个天仙般的美人,果然不凡。”赵棫淡淡的笑了笑,然后瞥了静昱一眼,她换上华贵的服饰,姿色自然更甚从前。
二人没有多说,赵棫便从东宫出来了,他看了看天色还早,倒不急于去枢密院,于是对车夫道:“先去外宅吧。”
红泪坐在院子里,她抬头仰望天空,深秋的天高远,云稀散,风寒彻,醉乡楼的女人却到了如枫叶般火热的时候,她还记得往年的这个阶段,花街都会竞选花魁,女人们的香粉味道延绵到每个客人的心里。她第一次见到赵棫也是在这样的时节,当时的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一副不羁轻狂的表情,左拥右抱,穿梭在醉乡楼一片胭脂花瓣中。这些年过去了,她还经常能想起赵棫那时候的眼神,充满了挑逗,新鲜,欲望,和叛逆。她想到这里,不禁在心中感叹起了世间的沧桑,时间总是能改变一个人的,十五岁的红泪,十六岁的赵棫,那些在笑声中,在红纱漫舞,脂粉四溢,香气沁人里度过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同是一片天空下,红泪安静的生活在赵棫给她营造的氛围里,这里没有嘈杂低俗的丝竹之音,没有矫揉造作的笑脸,也没有永远不满足的客人,取而代之的是安逸舒适的日子,闲散惬意的心情和简简单单的生活,赵棫不是每天都来,但总不会忘记她,尤其在上次竹林被劫的事件后,他来这里的次数明显频繁,他们过着正常夫妻该有的日子,一切看起来,让人们羡慕不已,但是红泪总是觉得,她的命运赋予给她的不该是这样的生活。
赵棫是个霸道的人,在他面前,红泪尽量把这种疑虑掩藏到最深处,她始终无法忘记燕青的死,毕竟在她的心里曾经淡淡的留下过那个男人的味道,可是,如今这种味道再也不可能存在了,赵棫纵然杀了千万人,也不该草草将这个生命结束。他绝不会想到,从高鹰翰将剑刺入燕青胸口的那一刻开始,红泪就把他推到了悬崖的另一边,她看破了自己生存的意义,所以在这些安静的日子里,红泪一直在找机会离开。
红泪刚想站起身回屋,一个下人跑过来,对她说:“夫人,王爷来了。”
红泪一怔,现在还不到晌午,他此时来倒是稀奇。她一面想着,一面向前院走去,赵棫果然已经进来了,他今日换了朝服,看来是刚刚从宫内回来。赵棫见到红泪,向她招了招手,然后径自走进侧堂,下人把茶端上来,红泪坐到赵棫的身旁,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刚与父亲谈完事情,下午还要去枢密院,顺道过来歇会。”赵棫淡淡的回答。
“那一会是回府吃饭还是在我这里?”红泪伸手去帮赵棫脱下外袍,递给下人。
赵棫的手指从红泪的下巴滑过:“我就是图清静才来这里的,当然是在这用午膳了。”
红泪对一旁的下人吩咐:“你去告诉厨房,王爷在这里用膳,让他们中午多添两道菜。”
下人应了,刚想退出去,赵棫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他交待道:“对了,你派人去府里找常科,告诉他把周绾带到这里来。”
看着下人出了屋,红泪疑惑的问:“周绾?就是郡夫人的弟弟?”
赵棫点点头,然后从后门走出侧堂,一边走一边道:“你还没见过那孩子呢吧?”
红泪跟着赵棫,回答道:“是啊。”
赵棫伸开一只手臂,搂着红泪:“他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你见到肯定会喜欢。”
红泪默默的点点头。
章·四调兵(上)
周瑾听闻常科要把周绾带往红泪的府邸,立刻前来阻止,一旁的蓉儿只好好言相劝。
然而周瑾却不依不饶,冷冷的瞪了常科一眼:“就算红泪夫人是王爷眼下最心爱的女人,可她毕竟还没住到府里呢,也不算真正的夫人。小绾是我的弟弟,为何要去她的地方?”
周绾觉得周瑾还把自己当小孩子,心中一阵不快,于是大步上前,拉住常科就向外走,口中一副埋怨的语气:“姐姐,我又不会被一个女人吃了,再说一定是棫找我有事,只是不方便回来说罢了。”
周瑾和蓉儿都一怔,她们看着周绾的背影,这个十四岁的孩子,仿佛比她们更加接近赵棫的内心。赵棫在周绾的眼中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周绾一直没有想过,唯一能让他理解的是,从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完全臣服于他温和深沉的目光。
坐在马车上,常科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拿着剑的周绾,这个少年在刚刚来到益王府的时候表现的异常温顺,而现在他的身上已经完全充满了赵棫调教出来的朝气和轻狂,未来的日子,这个少年必然会成为赵棫手中的一件利器……
周绾瞥了常科一眼,侧头问道:“那个红泪是个什么样的人?”
常科对于周绾的突然提问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回答:“红泪夫人是王爷在外宅立的侧室,见到王爷你自然知道了。”
“他有了阮夫人和我姐姐还不够?”周绾无奈的摇摇头。
常科淡淡的回答:“自古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天下没有不爱女人的男人。”
“那你呢?”周绾邪笑着问。
常科一怔,不禁笑了笑:“绾少爷就别取笑我了,我年轻的时候只不过是一个穷下人,就算喜欢女人,也没钱养那么多女人啊。”
周绾和常科说笑着,车子已经停下来了,常科跳下车,掀开帘子让周绾出来。周绾站在一座大宅子的面前,驾车的下人上前去敲门,门打开后,几个下人带着周绾和常科进了院内。周绾见这座宅院内四周种满梅树,突然想起他刚到益王府的时候,“紫坞”外也有一棵梅树,现在已经很久没有人去注意它了。他跟着仆人走进后院,赵棫已经换好了便服,坐在他身旁的就是红泪。
周绾乍见红泪就有一种新鲜的感觉,在益王府内,蓉儿和周瑾都是一副贵妇人的打扮,高贵而美丽,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全然不同,她的身上透着万般风情,妖娆妩媚,从骨子里流露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然而她的衣着却质朴简约,与气质形成一种悬殊的美感。赵棫见周绾来了,便向红泪简单的介绍了几句。红泪淡淡一笑,上扬的嘴唇红艳欲滴,她看了看周绾,道:“果然是个俊迈少年。”
周绾抱拳对红泪一拜,却不知该如何称呼。
赵棫抬头看看太阳,红泪示意婢女开饭。
章·五调兵(中)
三个人在花厅用了午膳,周绾的饭量很大,红泪便细心的给他夹菜,周绾看着这个温柔的女人,发现她并非像周瑾口中说的那样低俗。饭后,赵棫换好衣服后便命周绾随他一起上了马车。
周绾听到赵棫指定前往的地点是“枢密院”。
益王府的马车缓缓停在枢密院正门口,赵棫下了车,带着周绾穿过正门,这是周绾第一次来到大宋的军事中枢处,他知道,大宋关于战争和军队的一切决策皆来源于这个地方,枢密院前园后园正殿周围分别矗立着十二个高大的屋子,分别是北面房,河西房,支差房,在京房,教阅房,广西房,兵籍房,民兵房,吏房,知杂房,支马房和小吏房。穿梭于其中的人都身着官服,宿元景听闻益王来了,立刻从正堂出来迎接,按照规矩,赵棫只能把把周绾留在禁卫身边,自己跟着宿元景进了正堂。
宿元景日前从东宫得到通知,并已提前做好了准备,正堂内挂着一张全国的大作战地图,两旁分别有不同的屏风地区地图若干,这种布置显然代表着一个国家的作战状态,自从童贯以“知枢密院事”兼“江淮荆浙宣抚使”身份由雁门南下平叛之后,枢密院大小事务均由宿元景主持,赵棫看了看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战报,问道:“怎么?这些都没有递上去?”
“如今朝内大事基本交由太子,前几日皇上召见我,还嘱咐若东宫太忙,可将奏折交由郓王代为处理……可……”宿元景回答。
赵棫微笑着对宿元景摆了摆手:“你不必说我也知道你不信任郓王,又担心王黼的势力……”
宿元景一怔,坦然的回答:“军政要事,岂可儿戏啊,我挑了一些重要的送入东宫,其他的就先留在这里了。”
赵棫没有正视宿元景,但他从这个人的话里听的出,宿元景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他看透了东宫,崇庆殿以及郓王和王黼之间千丝万缕,盘根错节的关系,因此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把握好了尺寸,没有让任何一方抓住把柄。往往只有站在漩涡外面的人,才能看清漩涡中的混乱与危险,宿元景多年在朝为官,却完全没有投入任何一个政治阵营,这是十分不易的,与此同时,他的城府和心计也必定不会让一般人看透,否则怎么能长久的在朝内屹立不倒,平安无事。赵棫不得不感叹这个人在政治立场上的精明和明哲保身的能力。
“好了,说正事。”赵棫把思路拉回现实,“你能拨给我多少兵马?”
宿元景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走到一副地图前面。赵棫跟过去,宿元景面对地图用手指比划着说:“这是山东,这是河南……喏,这里是河朔,宋江活动猖獗,必须尽快歼灭!可是——王爷您是知道的,禁军精锐全在南方,东京的殿前军不能动,雁门守兵不能动……”
“你能调多少人?”赵棫直截了当的重新问了一遍。
宿元景将手掌竖起,面色严峻。
赵棫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问:“五千?”
宿元景颔首。
章·六调兵(下)
赵棫一面苦笑,一面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最多的数目了?”
宿元景一脸惭愧,但也只能叹气道:“是啊,五千马军,王爷剿匪一路可组织各地厢军协助,另外,各地方知府也会配合。”
赵棫没有说话,他背着手仔细观察着地图,很久以后,他说:“这样一来,可就难了……宿大人,军饷绝不会出问题吧?”
“一年的军饷已经备好,王爷这方面尽管放心!”宿元景爽快的回答。
赵棫点点头,转身向殿外走去,一面走一面说:“那就这样吧,太子命本王十日后出征,届时本王自会前去点兵。”
常年与战将打交道的宿元景没有料到赵棫会这样轻易的答应,但是,南方一叠叠的战报送来,也容不得他多想,只期望这个年轻的统帅能够马到成功。
赵棫走出大殿后,见周绾站在那里,走上前问:“知道这是哪里了吗?”
“枢密院啊。”周绾疑惑的看着赵棫,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
赵棫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你要牢牢记住枢密院的大门,总有一天,你会再来的。”说着,他便疾步向外走去。
周绾奇怪的向四周看了看,继而跟上赵棫走了出去。在车上,赵棫告诉周绾他要出征的消息时,周绾的表情颇为震惊,这个突如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