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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永远的普罗旺斯-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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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硬石之苦,中场时间供应饮料,凌晨一点左右返家。
当你的活动行程已有专家安排妥当,而你只需听命行事时,参加活动
就会有一种解脱与愉快的感觉,这次音乐会正是如此。
我们依约准六点报到,一小时后到达奥伦奇镇,发现整个城镇洋溢着
节日的气氛。
每个餐厅都是人挤人,桌椅已经扩展到街道上来,街上的驾车者如何
能够通过道路而不撞到服务生,对他们是严格的考验。
表演开始前的两个小时,数以百计手捧野餐盒与椅垫的听众蜂拥至剧
院。餐厅也配合准备特别菜肴供应来聆听帕瓦洛蒂演唱的听众。
奥伦奇镇的居民亦摩拳擦掌,热情参与,此时天空开始下起雨来? 。。
最初几滴雨水降落在这已好几周未曾下雨的土地上时,整个城镇居民
都仰头凝视——包括了服务生、司机、椅垫贩卖者,当然包括大声乐家自己。
他可能撑着雨伞演唱吗?乐团该如何用潮湿的乐器来为他伴奏呢?指
挥可能用沾有雨水的指挥棒来指挥吗?
只要雨继续下? 。人人都可以感受到彼此之间正屏住呼吸耐心等候。
九点左右,雨已停了一阵,剧院上的天空出现了第一颗星星,我们随
着众多音乐爱好者一齐缓慢拥进剧场入口。
剧院四周贩卖“帕瓦洛蒂”的小贩应有尽有,除了“我爱帕瓦洛蒂”
的车前保险杆贴纸之外,尚有CD、录音带、海报与T 恤?。
人潮队伍走走停停,犹如入口处有障碍物一般。
进入剧院,我才了解何以会造成队伍阻塞;因为你会停下几秒钟来体
会一下从表演台仰看观众的感觉,而这正是帕瓦洛蒂的视野方向。
在黑暗中略显苍白的成千上万张脸孔,已占满一排又一排的座位。而
愈往上,那些脸孔在夜色中愈难分辨,从底层座位往上看,不觉生出一股眩
晕感,角度陡峭令人无法置信。
观众极不安全地悬挂在高空中,一旦无法平衡就可能跌落座位下,但
空气中却有股令人惊异的肃然,只比耳语大声点儿;小而不断的交谈充满整
个剧院,声响已被石墙放大,这种感觉恍如掉进人窝儿里。
我们慢慢地走到约莫比表演台高100 英尺左右的位置上,正巧是墙上
一个壁龛的对面。墙上挂有凯撒的塑像,他身穿皇家外袍,挺立而站,伸展
双臂迎向群众。
在凯撒大帝时代,奥伦奇镇大约有85000 人,现在更锐减为3 人。
而此刻,多数居民似乎正在寻找一个可以容身的石头。
一位戴着一条有如歌剧表演用的腰带的妇人,气喘喘地攀登阶梯,她
一屁股重重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用节目单当扇子用。她是奥伦奇镇人,圆
滚滚的脸庞,面带愉悦。
她说她已来过奥伦奇剧院多次但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听众,她数数在场
人头,确定有13000 人。
感谢老天爷,雨停了!
台上乐团开始调音,观众不吝惜地给与掌声,尖锐而清楚的音乐片断
与观众的低吟相互唱和。随着铜鼓低而沉的声音响起,乐团赫然停止。
乐团团员及观众不约而同地朝后台看,黑色幕帘覆盖了凯撒塑像下方
的人口,旁座的观众们不约而同脖颈前倾,好像经过彩排般的一致。
指挥从黑色帘幕后面出现,掌声再次响起,从我们后方传来尖锐轻浮
的口哨声,旁边的妇人不耐烦地发出嘘声。
这可不是足球赛,真是可恶的举止!
事实上,可能这是一种传统,因为口哨来自乞丐与妓女区,而不是来
自应该会有高贵掌声的高级区。
乐团演奏唐尼采蒂(Danizeiii)序曲,优美的乐音在夜空中回荡,原
音完整无缺地扩放。整个戏院正接受音乐的洗礼,音乐真实而完整地展现它
的原貌,如果出现任何错误音符,几乎整个奥伦奇镇居民都会知道。
指挥一鞠躬,缓慢地走向幕帘,顿时,13000 位观众屏息以待。
然后,身体像是受到重击一般——他出现了,黑发、黑胡须、白领带
与白燕尾服,右手拿着一条又大又白的手巾。
他挥挥双手迎向观众,继而合着手掌,深深地一鞠躬。
帕瓦洛蒂展现优雅的台风,准备开始演唱。
然而,在乞丐与妓女区,他们却还没停止口哨——那种两根手指放在
嘴里,用以吸引计程车的口哨声。我身旁的妇女已按捺不住,斥责他们为“不
良少年”。
她发出无数次的嘘声,乞丐与妓女区犹回以口哨。
帕瓦洛蒂站立等待,头低垂,双手贴身,指挥此时高举指挥棒,观众
则伴以几声大胆的口哨。
帕瓦洛蒂唱着Quanto e cara,quanto e be11a,听来好生轻松自在,
声音清晰宏亮,我们误认是在家里客厅聆赏音乐。
他笔直地站着,身体重量完全交给右脚,左脚跟稍稍地离地。手帕在
微风中飘动,一幕赏心悦耳的完美演出。
他总是以其特有的仪式做结束,而此动作整晚已重复好几次,即每首
曲子的最终一个音符结束时,他抬头微晃,双手伸开,手掌闭合,接着低下
头,在观众震耳欲聋的掌声下与指挥握手致谢。
他演唱了另外几首曲子,在观众的掌声消退前,他已随指挥走向帘幕
后的入口,慢慢地消失。
※ ※ ※
我猜想他是进去让他的声带好好休息,同时喝上一匙有益健康的蜂蜜。
但旁座妇女的一席话却吸引我往后两个小时的注意力。
她说:“我猜他是趁中场休息,来顿清淡的晚餐。”
我说:“夫人,不可能!”
“嘘!横笛手来了。”
曲子结束时,那位妇人又发表她那套论调。
她说,帕瓦洛蒂是个大块头,更是位美食者。这是场演唱会,唱me un
ange 可不是那么简单,需要花时间练习,所以当他不在表演台上,必然私
下加强演练是合乎情理的;如果你细细研究节目单,一定会发现它在中间安
排了五道点心时间,而此时乐团就得用音乐娱乐观众,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我仔细瞧了节目单,不得不佩服那妇人独特的见解。节目单是:
唐尼采蒂(糖泥生菜)席雷耳(西洋菜蕾鹅肉汤)中场休息(威尼斯
式鲽鱼)普契尼(磨菇烹鸡)威尔第(煨香蹄花)马斯奈(冰冻蜜汁奶)安
乐曲(白兰地咖啡)
尚有其它更具体的证据以支持此顿歌剧大餐的说法,而非只是那妇人
幻想的虚构情节。
就像一般观众一样,我以为帕瓦洛帝手中拿的是一条手帕,事实上它
却比手帕大,应该说是比手帕大很多。
我将我的发现告诉旁座妇人,她亦点头表示同感。
她说:“当然,这是条餐巾。”
证实了她的说法,她转过身去好好享受剩下的曲目。
帕瓦洛蒂真是令人难忘,并不是因为他的歌唱技巧,而是他呈现给观
众的独特台风叫人印象深刻。诸如,离开时轻拍指挥的脸颊,精确地掌握退
出场时间。有次曲间休息后,返回演唱台时,他颈上围一条蓝色长至腰间的
围巾,我想它是用来保暖的。
那妇女显然更了解他:他一定是弄翻了调味酱,用围巾来遮盖调味酱
留在他白背心上的痕迹,他很谨慎吧?
正式节目已经结束,但乐团仍未间歇。
乞丐与妓女区传来一阵强劲的呼喊,“威尔第!”观众群起唱和,声音
响彻天际。
帕瓦洛蒂再次出现,高亢吟唱安可曲:《我的太阳》(Nessun Dorm。,O
soloMio)观众欢狂痴迷,乐团深深一鞠躬,夜色繁星亦来道晚安。
演唱会至此正式结束了。
清场耗时近半个小时,当我出场时,看见两辆豪华奔驰车驶离。
“我敢打赌,就是他!”克里斯多夫说:“我不知道他会去哪里用晚餐。”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没有坐在那位妇人旁边,所以他不知道幕帘后
面所发生的事。
13000 位观众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与帕瓦洛蒂共进晚餐。
我真期盼能再返回奥伦奇镇,同时希望下次他们能将菜单并列在节目
单上。
第八章 浮华世界的灾难
显然这位老兄记得自己早期是一只无家可归。经常挨饿的流浪狗,因
此竭尽所能把握每个讨人喜欢的机会。
“小伙子”不时地带礼物回家——有树上掉落的鸟窝,葡萄树藤,它珍
藏很久的烂帆布鞋,树下的杂草等。然后把这些东西慷慨地停放在餐桌下,
自以为可以讨我们的欢心。
它帮助做家事的结果是:在地板上到处留下树叶及满是灰尘的脚印;
它在厨房中帮忙,像个活动的容器,随时等着接收从上面掉落的杂物;老爱
在几英尺近的短距离内,拉长嗓门发出噪音,笨拙地想引人注意。
不仅极力想讨好我们,它更有一套独特的访客欢迎仪式。
一见人影,它猛地站起,把常咬在嘴边的网球抛在一旁,将它那特别
庞大的脑袋埋入任何一个进门的客人的鼠蹊处。
这是它男子气概的握手礼,而我们的客人也期盼这种社交礼仪。
客人继续聊天,“小伙子”在礼数到后就退到一旁,窝在离客人最近的
脚边。
这种欢迎仪式,随季节变换而有所不同。
冬天时,如果访客是和我们一样常年住在卢贝隆,通常的反应或是不
理会钻在鼠蹊处的怪物,或是拍拍那庞然大头,然后将留在灯芯绒裤上的树
枝、树叶拍掉,不受干扰地继续喝酒。
如果客人一进门就受到惊吓,饮料撒了满地,惊慌地企图防御一直凑
在白衬衫上闻个不停的狗鼻子时,我们就知道夏天来了。随着夏天而来的观
光客出现了。
※ ※ ※
每年都有许多为了享受阳光而来的游客,今年普罗旺斯的景色不变,
但又多出两项吸引游客的地方。
第一项较实际的是:普罗旺斯的交通变得愈来愈便利。从巴黎到亚维
依的高速子弹火车据说将原来已够快的四小时又缩短半小时。
城外的小机场正商议拓宽中,很快就可成为国际机场。
一尊巨大的自由女神像,已经在马赛机场前竖起,宣布每周将有两班
纽约班机来回直飞。
整个普罗旺斯,甚至我们买菜、逛街的小镇都成了时髦流行的胜地。
被俊男美女奉为圣经的《女装日报》(Women's Wear Daily),专门报
导裙褶的长度、胸围大小、盛行于纽约的耳环重量等等。去年在圣雷米和卢
贝隆正式开始发行。其杂志上印有夏天返此度假的屋主,一边噪饮基尔酒
(kirs),一边擦抹防晒油,欣赏他们精心修剪的柏树,然后和摄影师一起
远离尘嚣,沈醉于简朴的乡村乐趣中。
至于美国版的《时尚》杂志(Vogue),是一本世界上最奢华、最讽刺
及充满最多香水广告的服装杂志,曾报导过一篇有关卢贝隆的文章,这篇文
章被放在两则报导雅典娜女明星星座和介绍巴黎酒店最新动态的文章之间。
在这篇文章的序言中,简短两行字把卢贝隆描述成“法国南方的秘密”,
然后再把此地称为“最时髦的地区”。
这两档事如何会被联想在一块呢?实在很矛盾,而这只有能言善辩的
主编才有办法自圆其说了。
法国版的《时尚》杂志也同样称卢贝隆是“秘密”,事实上,他们在文
章报道前就了解这种状况,在序言中清楚地告知读者。
他们宣称卢贝隆在高雅的服装潮流中已经完蛋,接着再安上一句如势
利,昂贵等轻率的评语,换句话就是——落伍。
他们真的如此认为吗?不,当然不可能,不仅没有落伍,卢贝隆其实
还吸引许多巴黎人和《时尚》杂志称之为名人的外国人——他们多久来一次
呢?一星期一次吗?一星期两次吗?他们没有回答。
他们邀请我们和名人碰面。《时尚》杂志邀请大家一起深入这些人的私
生活。
再见隐私权!
接下来12 页,我们看到有名的人和他们的小孩、小狗、花园、朋友以
及游泳池的照片。
有一张称为——谁是谁——的地图,标示出卢贝隆名人如何企图藏匿
自己,很显然的他们并没有成功,藏匿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这些可怜虫甚至
无法好好游泳或喝酒,而不被躲在树丛里为了带给读者欢乐而拼命捕捉镜头
的记者们打扰。
※ ※ ※
在这些艺术家、作家、设计师、政客及大亨的照片当中,有一号人物,
根据上面附注的文字声称,此人对当地了若指掌,并有能耐可以同时接受三
场晚宴邀请。
读者也许会认为这个家伙大概曾经困厄贫穷,其实不然,这位仁兄有
正式职业,是房屋中介商,需要知道谁想找房子,谁想卖房子,谁要买房子,
所以正常的一天三餐,根本无法满足他搜集相关资料的需要。
房地产中介业在卢贝隆是非常热门的行业,特别是该地区正步入黄金
期,房地产价格高涨的就如同一夜之间撑了三顿晚餐的胃,甚至短期居留在
此的我们都曾经目睹过令人难以置信的飘涨。
一栋漂亮的废墟,只有半个房顶和几亩土地,朋友看上它,决定重盖
而非整修,结果当他们听到报价时,整整吓呆了一个礼拜——一个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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