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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节

新诗库-第1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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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得承认它所禀承的血液,
有时你在上面睡着了它却在下面
思考并像你一样
不知不觉地老了。
阳光照耀着美丽的世界,
阴影在房顶上爬动如同
书页在手中“  ”作响……
黑暗中一个人内心的世界敞开,
房门口一把直直的椅子在行走。



雪夜

雪夜里我送走的是谁?
那抛洒一地的白玫瑰!
天亮时终于找到御寒的一间小屋,
那心心相印的女子,她是谁?
那夜风中无怨无悔的白雪
吹到我的脸上,吹走我的姓名。
当我为寻她而走进人群,远离了家乡
我只剩下一张陌生人的面孔,
在夜间车轮的铿锵声中。
那去年的冷冷清清的吻,在路灯下飞旋
那少女不谙世事的指尖,懂得了感激
那大雪中的拥抱,
退缩到大雪中,
退缩进晶莹的雪花和雪堆里,
退缩进黑暗的墙角。
是谁教会了她,美丽惊恐的目光?
是谁抑制了她,天亮前的温柔?
怜悯的雪片扑打在黑夜的窗前,
像人一般厮咬,疯狂
哦,是哪一年?在哪儿?





我身体里的睡眠掌握窗外的月光
那奇妙的乐器,透过黎明深处
草木的气息
一个带日记本的少女走在海边
在她头上
我听见我的手指在稿子上移动——
当子夜收音机的频道
调准一个人的记忆
我走五步,从钢琴的踏板到琴键
记住黑暗,机关
街道两侧的橱窗,雨水在褪色……
风在清晨的雾霭中
抽取口琴的音色,犹如
树的枝干抽取春天的叶脉——



大海中的失明女人

大海中的失明女人
波浪纤小的脚
宛如黄金的镯子
轻轻摇晃

无风的沙滩
干净的贝类
太阳像一名醉醺醺的水手
摘掉脸上的墨镜



周末在一家有啤酒的店里

我不能告诉你们,我知道
寂静。但它有时只是一条街、破旧、下着雨,
面包店门口写着“面包”两个字,
修脚踏车的摊头上一位摊主正在抱怨。

我不能告诉你们他手上的油污。傍晚
风像生锈的钢圈挂在树上,
秋天越过了田野,任凭鸟击打
一条走廊上的房门和雨伞;
我看见月亮,但我不能告诉你们
月亮的光泽。



霜降之诗

冬天来得远,但它不在人们的脚步内
楼房因落日的崩溃而震颤
夜色中有谁踉跄了一下
他的身子
被雨水顿住
大地上的稻茬参差不齐
空气充满霜降时的钝响
节令越过衣橱里迅速枯萎的裙裾
和黄昏隐蔽着的哭泣
树叶宛如苍白的流星
划过市镇的长河
没有什么哀伤,能够追得上天气——
在早晨的霜寒中运行着的
一列列隆隆作响的火车



夜歌

请让我躺在别处
接受往昔的折磨
最好用沉重的墓石
使我相信我的未来

让我忘掉你时侧着身子
像房间里家具太过笨重
像只被单身汉撞见的野猫
在房顶上跳过清晨的浓雾

哦别来纠缠我请别
再一次地请你放下花束眼泪
我看见少年的我低下头去
在桌上自己的名字下悲叹

星空迂回如水流
运载小小的骸骨
厄运已向戒指一样
套上你跟我的指节



风中的味道

风中的味道有孤寂的味道
有早晨的大街上不愿醒来的灵魂的味道
有浓雾中的卡车的味道,司机
在后面的翻斗下抽烟

风中的味道有消逝了的哭泣的味道
有别离中亲人的身躯渐渐变得陌生的味道
有说不清的言辞的味道——像是在
砸坏的电视机上搜寻图像

风中也有古老的雨水建筑
人们的脚步踩在上面的味道
有坍塌的雪的庭院,去冬的梅
风中有一口不为人知的痛哭的井
有少女们安静的旅行,因为
阳光耀眼而陡增伤感……

风中也有流浪者的味道
有飞过的雨燕身上沦丧的家园
有暴风雨前夕的麦子
有建筑工地的味道:电石灰、水泥
灰浆和沙子——外地来的民工
在升降机前吆喝的味道

有遗忘的味道。独居的味道。自虐的味道
有一个人顿感懊悔时的味道
有罪犯被捕前紧张的味道
有恋人们相互寻觅、眷念的味道
有一名去图书馆查找资料的学者,身上
渐渐衰老的味道
也有走廊尽头的神职人员。身旁的著作
甜蜜的铅字……

风中有阴下来的云层的味道
有旧房子里木格花窗的味道
有书架上的书停止书写后的味道
有室内关闭了的白炽灯泡的味道
离去的客人在楼梯上停下——
一个挥之不去的痛苦念头……



“我和黄昏擦肩而过……”

我和黄昏擦肩而过
我和黑夜有着会心的一笑
周围是古老的石墙、阴郁的建筑
和在燕子的啁啾声里
归家的幽灵……
一个个收旧货人在隔年的雨滴里
在天黑之前的街上
声嘶
力竭地叫喊——这叫喊的声音
使我意识到
我那久已迟钝的心灵
已不再年轻——



大卫·梭罗在瓦尔登湖畔

他在水流中耕地,
拔掉蒺藜种下豆荚
用空地上的阳光砍树,造屋。
夜里握着斧头,
静静等候霜降。
把它的翅膀叠到岩石后面。
默默计算着烟囱造价,
和旧门窗在北风里的位置

——他坚持在水深齐膝的
人类的孤寂中散步,
在日出时分垂钓。
他为自己的听觉造了一只小船——
月亮像一只垂落到我们生命中去的
测量用的铅锤。



灵石岛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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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凯雷诗选

火车 三月 北京初雪 三月的日食 回家 人大是我的祖国



火车

火车已经开动
巨大的轰鸣使寂静的我听见巨大的气流
巨大的风,将火车
徐徐吹动,从兰州吹到北京

迎面吹来的,还有陌生的面孔
由远至近,由弱至强,像一个个风暴的中心
途径宁夏、内蒙的大风呵,已摘下空调车体中的气温
而温暖的兰州话已开始漫游

我在低而薄的风中飞行
回忆起一段反向的光明,沉默不语的命运
车厢陷入黑暗,一个北大俄语系的女孩
她的脸在车窗上呈现
如同回忆依旧是一个陌生人
她谈到了漏洞百出的爱情
谈到知识充盈的教授,不能飞翔,只能行走
哦,让我在一闪而过的风尘中
感谢火车,它使校园生活崇高,使女学生完美

火车开始在沙漠中游走
粗糙的砂石细腻、柔软
在我的身体内滑行奔走,优美自如
沾满尘土的脸,洗出了光泽
陌生人,在火车上重新认识
让我于继续在黄河中散步
草原中呼吸的一节节火车中
大声谈吐,我尚未吐露的诗歌更加光荣
但我拥有红旗列车,拥有不太纯正的兰州话

就是拥有了化腐朽为神奇的权利
让我珍惜六十二元一张的火车票
狭小的座位赋予一个人乃至十个人交谈的自由
自由在火车上蔓延
暴力和那些肮脏的部分被疾驰的气流
吹绽成欢乐
这仿佛是独自写作,独自生活
寂静返回寂静中间,陌生的气流袭遍全身

我已投身其中。我深知在大风中谈话的日子不多
我在减速的幻觉之中谈论奇迹的出现
以跌宕的兰州话使英雄们无中生有
我可以想象自己三天三业无休无止长谈的脸
多么憔悴多么生动,多么深深隐藏在民间拥挤的火车中

而大风吹向北京,徐徐停住
当我忍受悲凉时,为什么火车倾斜于减速的幸福?
当我自火车上下来,北京大风重又吹动
从呼啸的地铁到木樨地以远
从兰州到北京,大风将兰州话和火车吹进我的内心





三月
——写给Y

三月,在大陆上空安置久远的黎明和星辰
三月,在人民心中埋下时光的马匹和良种
我看见了三月,在人群中游走
将春天以风带来,将冬天以风带远
越来越近,三月在人大校园安置生长的草坪
三月,在大气中写诗的三月
在生活中舞蹈,看见我长久爱慕的人
寒冰在体内消融,蔚蓝的暖意涌动
三月的情意由此发生以远
吹拂每个焦急等待的少年,昨天的心跳和今天的心情

三月是清晨,是清晨的长跑和黄昏的香功
暗香浮动的三月啊,它在快乐的面庞中找到了雷锋的家
三月辽阔的长风啊,将三月的火车从兰州吹到北京
在我心深处埋下惊蛰的雷声

三月如此优秀,记者们迅速溶入新闻
惊蛰的报纸开遍天空,让我们学习三月无垠的精神
我手捧在敦煌出版的《惊蛰的雷声》为什么听见长久的低哭
仿佛来自三月,仿佛三月的火车直抵我的内心
三月的善良美意如此辽阔悠远,如此长风阵阵
乃至一座小小的培智学校,成为三月痛苦的核心
坐落于人大校园不远,它不易察觉的心跳是我们的近邻

是的,不易觉察的春天不远
那些不易被春天忽略的孩子们不远
再远也远不过流向内心的流水,投影内心的长空

我认识其中一个孩子,仿佛如此遥远
她在这所学校中学习写字、手工
她的父亲远在大洋以远
她的母亲和爱情已在一望无际的海淀消散

她织的手工是最美的,
简易、洁净,这是春天珍藏的品质
她见到每一个陌生人
都会跳起最简单的舞蹈,那是春天孕育的天使

她已张开双臂,怀抱我们所有的灵慧
等待我们的亲吻,等待我们走到劳动的风中
和我们挣开每一双眼睛

让我摘掉眼睛
摘掉心中久积不郁的病尘,并把三月牢牢抓住
是我劳动的双手抓住了三月星空之尾
冰凉融化仿佛暗夜的长空,而三月不远
她没有带给我们以雨水,带给我们以长风
把我们流失的血液吹在一起
催促我们的嗓子上路,歌唱,捧出心脏闪闪发光

如此明亮,如此杰出
而三月,你把我的目光却安置在草坪之上
细水长流的时光啊,细小的铁,长流的管道
三月,你不要流远,不要带走彗星阴影仅留下黎明星辰
三月,雨水中的彩虹,让我在上升的城市中攀你上升





北京初雪

我的兄弟,
他是一个粗暴的人。
这微弱的雪,瞥见他粗暴的心脏,
那一刻,微弱的灯光在闪亮。

我的兄弟,
他在人大校园喝酒,写诗,办报纸。
今天的雪,无力阻止他
我的兄弟
和我在草坪间漫步
我们等待的是雪的降临,还是四级考试?

我的兄弟,人大的兄弟,他勾勒出一个戴红帽子的诗人,
我的内心是喜欢的,哦,挺着幸福的大肚皮

我的兄弟,
我们就这样迎接了北京初雪的降临
漫步,漫画而已,慢慢地让欢快的同学
将雪的幻影涂来涂去。

我的兄弟,
他在教二楼二层的玻璃窗前,贴着脸。
我是喜悦的,是你让我看见了我们的快乐。
直到我看你走远。
直到一对美好的恋人在舞蹈,在我们的画像上涂来涂去。





三月的日食

透过月亮,我们看不见春天的阴影
透过嫦娥和月桂,看见的只有虚无和透明
阴影在不断上升
三月的少女在其中消融
为什么城市中行走的人透过玻璃一无所有

北京的长风在春天站住,祖国的天空也没有云
城市中的青年打开家,打开书本
当然,还有做梦的诗人,陷入回忆的老人

仰望长空,长风在上
最美的女儿,被长风吹向太阳

取道长空
为美和不断老去的青春献身
而我们只能看见衣袖在飘散,在游走
游走的还有暗淡的脸庞,仿佛金黄的葵花绽向太阳
天空在变暗,而大地和人群更富于生机和晕眩
追随那轻盈明亮的舞蹈

从长江到黑龙江,从黄河到漠河
庆典的消息由内心,一支令箭射向天空
我仿佛也在变暗,也在上升
在我校园小小的居所,在六楼的顶层
我泪眼模糊,摘下眼睛已看不清渐渐消融的你
却看清了狭小的校园中那些熟悉的面孔
在林园,在静园,在阅报栏下
金融系的男生,长发披肩的女生
大地上所有沉默的脸 所有的暗淡
和你一样,由满月到新月,一举成为熟为举国的春天

大地犹如夜晚
而你最纯洁的天使
将从兰州到北京流散的美一一收拢
而我在大地上见到的只是故意生长的南方姑娘
哦,银色的皇冠已由太阳为你加冕
而你把木星、金星、水星一一指示给我们看
这仿佛和时光一样永恒,一样短暂
就像美如仙子的彗星
在遥远的地方以长长的彗尾飞行,越来越远
不要说,远我而去的是爱而不是爱情
不要说,珍藏在内心而不是少年的日记本
不要说,这是西山红色飞瀑中最美的一叶
不要说,“一叶障目”而是“一叶知秋”是我的挚爱
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重又明亮
当还有人在仰望,并说出“太阳”、“太阳”
他们狂喜或平静,而我流泪
街道重新跑动
对面当代商城的旗在一支乐曲中上升





回家

反抗传统的人
亲拥传统的人
是一个人,也是一对情侣
一个年代久远的家庭。

今夜,和历代接受洗礼和逃往的鸟一样
仿佛从梦魇中涌出
在宁卧庄宾馆重新团结
“走出家门过大年,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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