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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墓法墓天之四大贼王 作者:李亮-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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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出生入死的经验,以及这半年多来和蔡紫冠盗墓冒险练出来的反应,猛地在杜铭的身上爆发出来,他大喝一声,拼尽全力,骤然向后退去!
他飞速退出门去,却不料“砰”的一声,撞倒了站在门口的一个人。
杜铭去势不歇,继续箭一般地往后猛退。反倒是被撞的那个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撞得原地转了半个圈子,居然在杜铭的身前,倒了下去。
那股恐怖的力量像死亡的影子一般冲出房门,一下子便攫住了他!
数丈之外,杜铭才感到安全,停下身来。背后,已是绣云轩对街的墙壁。
“当啷!”
一柄牛耳尖刀落在了地上。那摔倒的人,却已经在还没摔倒之前,便凭空消失了。
眼前,却有一张小小的剪纸,正从半空飘落。
杜铭“嗖”地放出一道魂精,将那张纸片抢到手中。只见那纸片中的人,一颗光头,额上有包,满脸的愤怒,正是他今天已经打了两遍的混混。
“原来你的神通,便是将真人变成剪纸。”杜铭又惊又恨。
“这法术名叫……‘留念’。”段师傅顿了一下,微笑道,“所以你想再看我剪纸,小心自己先变成剪纸。”
5
杜铭深吸了一口冷气。
能在一瞬间将人变成剪纸的法术,他此前想都没有想过。
“妈的,珊在这个世道,扔块砖都能砸死个会神通的么?”
他虽然有镇定珠护身,十三道魂精常伴,许多神通对他都无效。但这残废人刚才的法术却能让他产生那么强烈的危机感,可见决不是可以归到“无效”的那一类里去。
一条街,一扇门,一张桌子,现在杜铭和段师傅中间,隔着这些东西。在绣云轩大门两侧,还站着三个吓傻了的混混。
一天之内被杜铭揍了两顿,屏风镇四兄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秃子带着兄弟,拿着刀子过来报仇。他们躲在门口,分成两边埋伏,打算等杜铭出门的时候,二话不说,就给他来一下子。
谁知杜铭真“出门”的时候,却实在太快了。四个人里只有秃子来得及伸了一下胳膊,还被杜铭撞倒,代他受了“留念术”,变成剪纸。
剩下的红鼻子、歪脖子、二尾子,后背紧紧贴着绣云轩的门墙,瑟瑟发抖。
“别愣着了,你们三个带着他,快跑吧!”杜铭把秃子的剪纸一团,揉成个球,远远地给二尾子扔了过去。
“哦?外边还有别人吗?”段师傅微笑道,“想想也是,‘屏风镇四兄弟’,自然是形影不离的。”
二尾子捡起秃子的剪纸,摊开一看,只见那剪纸皱巴巴、轻飘飘的,登时流下泪来:“段师傅,你把三秃子……怎么了?”
“还废什么话!找死吗?”杜铭厉声喝止他与段师傅交谈。
这裁缝行事诡谲,如果他那两大本的剪纸都是活人所变的话,则他的手上,至少已经有了上百名受害者。
而这屏风镇上的四个地头蛇,居然都不知道他的本事,可见他必是刻意隐藏。如此一来,只怕“杀人灭口”便是这裁缝现在的打算!
杜铭想到花浓十有八九也遭了他的毒手,不由怒气冲冲,一把拔出了自己的断岳刀。
“你们几个混混,赶快滚蛋!老子在这剁了他,连你们兄弟的仇也给报了!”他威风凛凛,二尾子他们看着他,却说不出话。
“我并不想伤害三秃子。”绣云轩内,段师傅叹道,“街里街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还不讲点情面?是他突然冲出来,我收不住,才把他变成剪纸了。这样吧,你们把他拿进来,我把他变回去!”
“别进去!”杜铭叫道,“进去一个都活不了!”
三个混混捧着秃子的剪纸,左右为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跑又不是,留又不是。
“我一个人进去!”好一会儿,那二尾子忽然道,“咱们‘屏风镇四兄弟’不能放着三秃子不管!可我要有什么意外,你俩就啥也别管了,只管跑!以后我家和三秃子家,就靠你俩照顾了”
他居然是个智勇双全、义薄云天的人物,杜铭意外之余,气得直跺脚:“照顾个屁啊!老东西能放过你们才见鬼了!”
二尾子看了看他,眼神中似乎有了点感激,却还是捧着秃子的剪纸,小心翼翼地在门里露个脚,再伸出个手,再探出个头——最后抱定必死之心,整个站出来。
可是那段师傅却什么也没做。
“别怕,咱们都这么熟了,我不能害你们。”
“段师傅,不是我们多心!”二尾子赔着笑说,“就是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一下子就能把人变成纸片。”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来,你把三秃子放到桌子上。”
杜铭紧紧地攥着断岳刀。
二尾子的背影向着他,令他看不见段师傅的神情。那诡谲的裁缝声音和蔼,可是杜铭却越来越相信,他的心里,绝无善念!
“啊!”忽然一声惨叫,从绣云轩里传了出来。
杜铭吃了一惊,可是二尾子安然无恙,原来那声惨叫是秃子发出的。
“三秃子,你怎么啦?”二尾子惊叫道。
“那位客官把三秃子的剪纸揉了。”段师傅叹了口气,道,“所以,恐怕三秃子全身的骨头都断了。”
杜铭一愣,二尾子已经心疼得放声大哭起来。
外面的红鼻子和歪脖子听见里面的说话,顿时放了心,一前一后往屋里冲去。
“别去!”杜铭又气又急。
“你害得三秃子还不够吗?”歪脖子在门口停了一下,红着眼睛回他一句。
杜铭一时无话可说。
他刚才原本可以用魂精将秃子的剪纸送过去,可是面对强敌,不敢分心,于是才小小地偷了个懒,不料却因此令那无辜之人受了那么重的伤,不由有些理亏。
不过,他却也因此放下心来。
——至少,如果花浓也是被变成了剪纸,她还是能变回来的。
这时,四个混混已经全部挤进了绣云轩。
“秃子,你咋样了?”
“秃子,你忍着点!”
“段师傅,你救救他吧!”
二尾子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等一等,等一等!听我说!”段师傅忽然大声道。
混混们乖乖地闭上了嘴,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们还记得这句话吗?”段师傅顿了顿,森然道,“‘死瘫子,拿不下来那件衣服,我们就拆了你的店”’
杜铭远远听来,一阵莫明其妙。可是屏风镇四兄弟却显然明白其中的含义。三个混混一下子愣在那里,屋中一片寂静,只剩下疼得受不了的秃子发出的呻吟声。
忽然间,二尾子、歪脖子不顾一切地扑向段师傅,而红鼻子则猛地转身,往门外跑去。
从杜铭的角度看去,屋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接着,那三个疯狂动作的年轻人,一下子全都不见了。
半空中,三张薄薄的纸片,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
“妈的,找死的拽都拽不住。”杜铭愤愤地骂了一句。
难得他再三想救这三个人,最终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害。
“行啊,段师傅,一个都不放过!”
屋子里段师傅微笑着,看着眼前桌上昏昏沉沉的秃子,说道:“三年前,我到屏风镇上开店。开张的第一天,他们四个就来捣乱。欺负我是残废,就让我不停地取高处的成衣,看我出丑。我用木叉挑上挑下,累得不行,向这个三秃子求饶,他就跟我说了这么一句——‘死瘫子,拿不下来那件衣服,我们就拆了你的店!’而就在我拼命探身,去取那件衣服的时候,他们又在后边,一脚踹翻了我的轮椅。
“我摔倒在地,爬不起来。这屏风镇四兄弟,就拉倒衣架,掀翻桌子,把我的衣服、布料,弄得一团糟。”
“你……”秃子忽然道,“原来你……都记得!”
“你们为什么会认为我不记得?”段师傅恨声道,“后来我请镇长居中说和,请你们大吃一顿,以后逢年过节,又为你们白做衣裳,只不过是因为男人做事,要分轻重。我只是暂时不想和你们算账而已。”
“现在是算账的时候了么?”杜铭大笑道。
“你在我的店里这么闹,我会神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掩不住了。”段师傅猛一抬头,狠狠地瞪着杜铭,“我的打算一直都是,什么时候我在屏风镇住不下去了,我就杀了他们走人——所以,是你害死了他们!”
这斯文、平常的裁缝师傅,竟然一直藏着这么歹毒、黑暗的心肠。
秃子又疼又怕,身子一挺,彻底昏了过去。
段师傅微笑着,他的视线越过大桌上的秃子,穿过洞开的房门,迎着最后的夕阳,望向杜铭:“现在到你了。”
杜铭笑了笑,道:“不错。”
他拎着断岳刀,缓慢,但是坚定地向绣云轩内走去。
6
一步,两步。
杜铭微笑着,看着段师傅。
段师傅也微笑着,看着杜铭。
杜铭长长的影子,伴随着金色的夕阳余晖,照进门里,搭在门槛上,搭在秃子的身上。
骤然间,段师傅似乎一动——他抬起了右手,猛地向前一探!
而同一时间,杜铭却如龙卷风一般,“呼”地向一旁转去。
那种恐怖的感觉再度袭来,像有什么可怕的人,穿着一件看不见的黑色斗篷,在杜铭的耳边呼啸着掠过!
“砰”的一声,杜铭的后心重重撞在墙上。
刚才那一瞬间,他竭尽全力,向左急旋,闪开了绣云轩洞开的大门所对的位置,而躲到了门边,有屋墙遮蔽的地方。
绣云轩里,段师傅一击落空,深深地吸了口气:“客官,你怕了?”
“是你拿老子没招了吧?”杜铭靠在墙上,长长地松了口气,“你的法术,果然只有看见了目标,才有用的吧?”
“……何以见得?”
“不然你会费那么大劲,把那三个小子全都骗进屋里才下手!”
段师傅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原来就该知道,你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
“把老子的女人放了,老子留你一条活命!”
“我的命,一钱不值。”
“叫板是吗?”
“花姑娘是我见过最美的东西。”段师傅慢悠悠地说,“我不能看着你这种俗人,糟蹋了她。”
这是段师傅的故事。
十五年前,他有非常美丽的妻子,和粉雕玉琢的小女儿。
他的裁缝手艺,名动一时,以至于雄州京城的达官贵人,都重金请他上门。
可是就在那一次的赴京途中,他却遭遇了山贼。全家被杀后,尸体扔进了路边的山谷。
但是段师傅,居然没死。
他的双腿被砍断,后背上又挨了一刀,但是居然在昏迷了许久之后,又醒了过来。
在那座山谷中,石壁上生长着干金难买的灵药“鹿苔”。他靠啃食那些湿漉漉、黏糊糊的苔藓活了下来。
伤处令他痛不欲生,可是最令他无法面对的,却是妻子和女儿的尸体。她们就在他的身边,原本那么美丽的人,在死后却僵硬、恐怖,令人作呕。
他没有体力埋葬她们,甚至也没有办法离开,于是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腐烂了:白玉一样的肌肤,变黑、肿胀,鲜花一样的嘴唇中爬出蛆虫、老鼠……
那样的情景成了他一辈子的梦魇。
在长达半个月的谷底生活中,萦绕在段师傅心头的,并不是对山贼的仇恨,而是对妻女越来越强的厌恶和遗憾。
——如果她们不会变丑就好了。
——如果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东两,都能被永恒地定格住就好了。
被采药人救出来之后,段师傅发现他有了一项本领,能够将一切他想要的东西,都缩小、压扁成为剪纸。
虽然没有呼吸、没有温度,但却永远不会衰老、腐败。
那一定是上天体谅他,而赋予他的神通。
于是段师傅开始不停地搬家。在每一个地方,他开着绣云轩,挂出最漂亮的衣服,等着各种各样的美人自己登门。
他将她们变成剪纸,夹人《文典》,把她们最“美丽”的样子,永远地保存起来。
“这个人,曾经是孚州最红的妓女。多少名人雅士、王孙将相,要想和她春风一度,至少需要黄金百两,绸缎十匹。但她已经开始渐渐老了,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即使用最好的寒池鱼胶去护养,也一天比一天清晰。她来我这里的时候,非常非常焦虑,我把她变成剪纸,我想,她一定觉得放心极了。
“这个挎篮子的少女,是我在路边看到的,最纯净的卖花女孩。她还没被人间的烟火气污染,她的眼睛还像山泉一样清澈。她就是路边的一朵黄花,美好,但是脆弱。也许明天,就会被人顺手采摘,也许一会儿,那朵黄花就会被一头耕牛毫不怜惜地吃了。我把她变成剪纸,从此之后,她永远都那么美,永远都属于我。
“这个人,眉目间孤高清苦,是端州有名的女才子。她自负书画双绝,一向看不起俗世中的男人。她非常漂亮,但却一直嫁不出去。她在等一个能匹配她的绝佳男子到来,但是时光无情,也许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她已经老得令人恶心了。我把她变成剪纸,从此之后,她再也不需要男人,而地老天荒,她也不会损失丝毫魅力。
“这位抱着孩子的母亲,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很危险了。她被她的孩子夺走了一切,精力、美貌,和自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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