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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试刀伤"的背后 作者:夏树静子(日)-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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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上呢?”

“鞋子好像没有穿……”

“发型怎么样?——”

“这……记不清楚……”

一涉及细微之处,明子便不住地斜着头回想着。

“现场没有发现翻箱倒柜的痕迹,又没有东西遗失,所以目前看起来很可能是泄愤作案,你丈夫是否与人结仇?”

明子屏住气沉思着。

“我不清楚。”

与沉默的时间相比,回答得很干脆。

泄愤作案——对谷口结怨很深的人从外部潜人,趁他熟睡之际杀害他后,被明子发现,所以想杀人灭口,但因为她惊叫起来,他才落荒而逃。

的确,这样认定是最合理的。

这时,最关键的证据就是凶手进出的痕迹。勘察结果,室内没有发现清晰的脚印和指纹等,只是在估计是歹徒入口处的外窗框和窗外墙上发现一些泥土和纤维。这可以解释为是凶手爬进屋时留下的。

但是,这起事件还有另一种看法。

即,怀疑从外部潜人的贼根本就不存在,是内部的人即明子杀害丈夫,伪装成外部的人闯入作案。

那种时候,打坏窗玻璃也是明子所为,没有脚印是理所当然的,窗框上和外墙上的泥土和纤维是明子特地沾上去的,或许是以前偶尔沾上去的。

眼下还没有找到在案发的10时30分至11时这段时间里,在现场附近看到过可疑的人影或听到明子惊叫的证人。这也是因为一开始就不存在那样的事,或谷口的家处在与近邻稍稍远一些的缘故,所以不可能找到目击者。

两种解释都讲得通。

现场的情况倘若两种可能都有,明子的伤就显得非常微妙。按明子的说法,认为被歹徒刺伤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相反那部位和伤的模样都可以是她自己用左手握着刀划上去的。

是他伤?还是自伤?——有一个关键可以救明子。那就是在右臂的伤痕附近没有发现试刀伤。

试刀伤,在法医学上也称为“逡巡伤”。顾名思义,在自杀或自伤时,在留下决定性的伤痕之前,由于犹豫,在关键伤痕的周围会自然留下一些浅伤。“逡巡伤”的特征就是,大体在表皮很浅的地方,刀器并不隔着衣服而是直接触及皮肤,有几条伤痕呈同一方向,等等。同时,年轻人或女性在自伤时,可说必然地会留下“逡巡伤”。

关于这起事件,高见特地郑重地询问过看到明子伤痕的医生和搞鉴定的人,得知伤痕的周围设有丝毫认为是“逡巡伤”的痕迹。

高见无意中松了一口气。也许他的内心里还无意识地从明子的身上联想到彰子。

但是,在现阶段一切都还不能作出断定。事件是否外部作案,还有赖于今后以被害人为中心展开的调查。

高见决定暂时让明子休息。

“——不过,倘若时间晚了,你也睡在丈夫睡觉的卧室里吧。”

他最后问道。于是,明子露出虚怯的神情。将游移的目光望着空间。然后,她伏下眼睛,接着狠狠心答道:“我在自己工作的房间里放了一张床。因为这样的话,倘若工作到很晚,便于马上睡下休息。”

3

直到这天下午之前,有关被害人谷口的调查进行得很顺利。正确地说,谷口丰夫,39岁,在一家虽是中小型企业却非常稳定的电机销售公司本社任总务部长(在日本的公司里,总务部长的权利很大,主要工作是负责人事和财务等。——译者注)。

查出谷口除了妻子之外,还与一个女人有着性关系。那个女人叫“藤井光江”,40岁,独身,在闹市区经营着一家小餐馆。她与谷口的关系,是警方到谷口常去的那家酒吧里调查后得知的。据光江承认,与谷口只是偶尔受邀去一趟旅馆罢了,谈不上是情人的关系。同时,光江在案发时一直在自己的店里,她的现场不在证明很牢固。

接着,在西光电机公司,谷口的口碑很不佳。

据反映,他脾气暴躁,性格反复无常,而且他利用总务部长的职务玩弄权术排斥异己,将不称心的部下贬到农村营业所或甚至逼人退职,从此不得翻身。

对谷口的指责,都是比他地位低的职员说的。但同时,他对比自己地位高的实权者,即便谈不上阿腴迎逢却也唯命是从,况且他是副总经理的远亲,靠着这个招牌虽劣迹昭彰却仍青云直上。

“倘若那样,对他怀恨的人不会少吧。”

听着大致的报告,高见反问吉井巡查部长道。

“是的,我还是认为泄愤的可能性很大。”

工作很有热情的吉井将那张幼稚的脸涨得通红,点点头。

“你举举具体的名字。”

“好像以前也有过相似的例子。大约两个月前,有个职员突然被发配到孤岛上的营业所去。”

“你是说‘发配’?”

“听说他拒绝调动工作,结果辞职了。”

“嘿!”

“是一位26岁叫石上城的青年,在总务课工作。在今年四月份的人事变动中,他突然接到调动的命令。在此之前,听说他在做文件时有过一个小错误。但那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看来谷口平时就不太喜欢石上埃……这是在总务课的女孩子们之间传说的,石上好像正好遇见谷口与这个藤井光江一起从旅馆里出来,因此人们认为谷口是为了那件事才将石上调到孤岛上去的。”

“难怪。”

“石上在家里与母亲相依为命,而且母亲已经55岁,患有要命的肾脏病,正在大学医院里看玻据说,这种病倘若不是设备齐全的大学医院,就不能得到完善的治疗。”

“就是说,石上君不能调到孤岛上去?”

“是的。他向上司说明情况,哀求希望不要将他调走,但年轻职员的人事权几乎都是谷口一个人说了算,所以没有接受他的要求。因此,石上终于到三月底就退职了。”

“嗯……”

“他退职后没有马上找到适当的工作,同时母亲也许是心力交瘁吧,病情恶化住了医院。据以前与石上关系密切的总务课员说,现在他的处境相当困难。”

高见不住地连连点头。从平时的实绩来看,吉井的调查是可信的。正因为如此,高见隐隐地感觉到内心里涌出一股接触到关键线索时的那种期待和紧张。

“你见过石上吗?”

“没有。他不在家。据邻居说,他现在每天出去找工作。母亲住的那家医院,从昨天下午起他就没有去过,所以我们已经对医院和住宅进行了监控。”

“嗯。石上的体格和长相呢?”

“非常瘦小,身高最多150厘米,皮肤稍黑,听说像个猴子似的。留着现在年轻人流行的长发,总之其貌不扬……”“和明子的话完全不一样埃”据明子所说,“歹徒”

比中等个子的谷口高大、结实,头发没有明显的特征。

“是埃”

吉井也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副很纳闷的表情。

关于谷口夫妇的关系,在公司内打听几乎一无所获。看来谷口在公司内没有能说说私生活的知心朋友。

下午,高见走访了明子婚前工作的石油公司。西光电机公司向这家公司购买汽油和灯油,所以算是客户,但是从规模来讲,西光电机会社要大得多。

听说明子在秘书深里工作了大约四年,是在课长的撮合下与谷口恋爱结婚的,但婚礼上的证婚人却是现在的常务董事楠根,明子婚后还常常去找楠根商量事情。这些事是听明子的父亲说的。

石油公司在市中心有着一幢豪华的大楼。公司的名字名扬天下,但相反现在看到的本社大楼却很矮小,也许是将钱都投资在汽油里了。

事先打过电话,所以高见马上就被引进到楠根常务的房间里。在放置着一套皮革沙发和墙上挂着十号风景画的客厅里,女职员端来两杯茶离去之后,楠根才打开里间的门走出来。

楠根身穿胭脂色粗花纹优质料西服,显得格外年轻,看上去还不到50岁,头发斑白光润,仪表端庄,颇有董事的派头。

“让你久等了。”

他站着微微鞠了一躬,在高见的对面坐下。

“谷口君的事件有进展吗?”

他从桌子上取出一支烟,稳重地问道。

“现在还比较散……”

高见啜了一口茶。

“听说六年前谷口夫妇结婚时,是你当的介绍人……”“是埃”楠根微微笑了。

“听说是经人介绍结婚的,在结婚之前也是楠根君关照的吗?”

“不!不是的。明子君的旧姓叫佐山君,她入社时在营业部待过一段时间,当时的部长因业务关系和谷口君很熟,就考虑让谷口君与佐山君见面。但是,在两人决定结婚之前,部长调到了大阪,明子君也调到秘书课协助我工作,因这个关系,嘿!结婚时我就代为张罗了……”楠根吐着烟雾,缓缓说道。

“难怪。那么明子君在结婚后有事还找你商量吧!”

“不!说是商量,也没什么大事。”

“恕我直言,谷口夫妇的关系怎么样?他们没有孩子,两人都在工作,听说未必美满……”高见想起两人在并不那么宽畅的房间里分室休息的事实。何况,谷口又有情妇……楠根缄然,紧闭着的唇角微微露出苦涩的阴影。

“这一类问题,你没有听明子君谈起什么具体的事情吗?”

楠根将目光落在香烟的烟头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用稍显沉重的口吻说道:“她曾经向我诉过苦,说性格不合。交往不深就结婚,想好好过日子的,但怎么也合不拢。比如——明子君在结婚时辞去我们公司工作,专心地在家里做了三年家务,但也许是两人的血型不合吧,知道怀孕的希望很渺茫之后,便将精力投在年轻时凭兴趣做的设计和裁剪上,在现在的店里上班,当然他丈夫也是同意的。但明子君的工作渐渐忙起来,两人接触的时间就更少,好像这才产生了心理上的隔阂。”

“哈哈……”

他是说,妻子有工作的话,家庭就必然会不和吗?

“可是……事出有因吧。就是说,谷口君有女人,或明子君有情人了。没有那种事吗?”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楠根稍稍沉默了片刻。他仔细地在雕花玻璃烟缸里揉灭了烟蒂,然后终于抬起深邃的目光望着高见。

“我没有听说过,多半没有那样的事。”

他回答得很干脆,但高见却看到他的眉间很不自然地凝聚起来。

明子难道也有情人?——高见离开石油公司的大楼,抬头仰望着夕幕的天空,不知为何心中涌出一种类似直觉的信念。

楠根知道明子有情人,却还庇护着她?——但是,即便真有此事,难道这会导致明子杀害谷口?谷口有情人,倘若明子坚持,离婚是不成问题的。因为谷口没有巨额人身保险的迹象,居住的房间又是租借的,更没有诱发杀人的丰厚财产。

但是,高见的内心里对明子的疑惑越来越浓,怎么也挥之不去,这也是事实。同时,叫石上的青年对谷口好像有着强烈的憎恨。

是怨恨,还是三角关系?——这些让他不由地将思绪引到了女儿彰子的身上。

4

这天晚上7时以后,石上诚被监视着住宅的刑警带到了搜查本部。

他长着一副黝黑的面容,颧骨突出,眼睛小得令人颇感索然,走路时细长的脖子向前支出,肩膀瘦削,身体向后缩着。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会让人不由地联想起猿猴。

“6时30分左右他一个人回家来了。我们问他,他说今天一早为了求职应聘的事去拜访H市高中的前辈校友。”

将石上带来的刑警这样报告道。H市是一个小镇,坐电气列车去约一个小时的路程。

在审讯室里,刑警课长富田和高见,还有记录员围着石上就座。形式上是传讯涉嫌人员,但实际上已是嫌疑人之一。那种气氛也感染了石上。石上挺着有些污垢的开襟衬衫,低着头。

“谷口君的事件,现在看来,很可能是泄愤报复埃”富田课长开始讯问。他嘴唇敦厚,咄咄逼人地说道。

“你和谷口君在同一家公司里工作过,所以关于他的被害,你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没什么……”

石上迟疑了一下,从咽喉深处发出声音答道。

“说起来,听说你母亲身体不好埃”

“母子相依为命,你也很操心吧。”

于是,石上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副戒备的目光望着刑警课长。看着那副深陷的眼睛里黯淡的茶色眼眸,高见觉得这个贫困的青年外表很懦弱,骨子里却很倔强。石上是从当地的工业高中毕业,在出租汽车公司工作以后两次跳槽,才进了西光电机公司。

“据调查,听说你母亲突然住进医院,是在你辞去公司职务以后。那些事情,我们很同情你埃”富田的语气变得温和,但石上还是低伏着脸一言不发。

“——不过,你昨天夜里在哪里?”

富田话锋一转,声音变得严厉。

“昨夜10时到11时之间,你在哪里?希望能告诉我们。”

“从9时30分左右起,我在旭町喝酒。”

他低着头,讲出一个热闹场所的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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