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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尧山堂外记-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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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河豚诗,当谓‘梅河豚’也。”(郑谷诗名盛于唐末,号《云台编》,而世俗但称郑都官诗。梅圣俞晚年官亦至都官。刘原父戏之曰:“圣俞官必止于此。”坐客皆惊。原父曰:“昔有郑都官,今有梅都官也。”未几,圣俞病卒。其诗为《宛陵集》,而后人亦但谓之梅都官诗。一言之戏,遂成语谶。)
  【苏子瞻尝于氵育】 〔监得西南夷人所卖蛮布弓衣,其上织成文,有云:“朔风三日暗吹沙,蛟龙卷起喷成花。花飞万里夺晓月,白石烂堆愁女娲。”乃梅圣俞《春雪》诗也。子瞻以遗欧阳公。公家旧蓄琴一张,乃宝历三年雷会所斩,遂以此布更为琴囊云。
  【苏舜钦】 〔字子美。与梅圣俞齐名,而二家诗体特异。性豪放好饮。在外舅杜祁公家,每夕读书以一斗为率,公使子弟密觇之,闻子美读《汉书·张良传》,至“良与客狙击秦皇帝,误中副车。”遽抚掌曰:“惜乎击之不中!”遂满引一大白。又读至“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于留,此天以授陛下’。”又抚按曰:“君臣相遇,其难如此。”复举一大白。公闻之大笑曰:“有如此下物,一斗不足多也。”。〕
  苏子美魁伟,与宋中道并立,下视之,笑曰:“交不著。(京师市语。)”号为锥宋,以其颖利而么麽也。因赠诗曰:“辟如利锥末,所到物已破。”后ヘ州,,本赵地,有毛遂冢,梅圣俞遂举处囊事为送行诗戏之。
  苏子美坐监进奏院,市故纸会客,削籍为民。徙居苏州学之南,有水数顷,傍有小山,高下相望,盖钱氏时广陵王所作。子美以四十千得之为居,傍水作沧浪亭,自号沧浪翁,题《水调歌头》于亭上曰:“潇洒太湖岸,淡荡洞庭山。鱼龙隐处,烟雾深锁渺弥间。方念陶朱张翰,忽有扁州急浆,撇浪载鲈还。落日暴风雨,归路绕汀湾。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壮年何事憔悴?华发改朱颜。拟借寒潭垂钓,又恐鸥鸟相猜,不肯傍青纶。刺棹穿芦荻,无语看波澜。”
  博州崔存因游王屋,见二人坐水滨,存愿闻名号,东坐曰:“岂不知世有石曼卿乎?”西坐者即苏舜钦子美也。存曰:“世传学士为鬼仙矣。”曼卿曰:“甚哉,二三子之妄也!夫纯阳即仙,纯阴即鬼。升于天为仙,沉于幽为鬼,处于中为人。既为仙,又为鬼乎?”存愿得一语以救尘骸,曼卿作诗曰:“牛尾麟角成真少,莫道从来是壮夫。龟鹤性灵终好道,神仙言语不关书。不将青目观浮世,都把仙春驻玉壶。寄语世人无妄语,高真幽鬼适殊途。”子美作诗曰:“宿植灵根何太早,洞悟真风正年少。常令丹海飞日乌,又使玉液朝元脑。昆台气候四时春,紫府光阴夜如晓。来时不用五云车,跨着清风下蓬岛。”须臾,有翠鸟飞下,衔书置二子前,子美曰:“瀛洲有召。”遂飞逾山顶而去。
  【刘敞】 〔字原父,号公是先生。弟,字贡父,号公非先生。敞子奉世,字仲冯。是为三刘。〕
  刘原父晚年再娶,欧公作诗戏之云:“仙家千载一何长,浮世空惊日月忙。洞里桃花莫相笑,刘郎今是老刘郎。”原父得诗不悦。欧公与王拱辰同为薛简肃公婿,欧公先娶王夫人姊,再娶其妹,故拱辰有“旧女婿为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之戏。原父思报之,三人会间,原父曰:“昔有一学究训学子诵《毛诗》,至‘委蛇委蛇’,学子念从原字,学究怒而责之曰:‘蛇’当读作‘姨’字,毋得再误。明日,学子观乞儿弄蛇,饭后方来,问:‘何晏也’?”曰:“遇有弄姨者,从众观之。先弄大姨,后弄小姨。是以来迟。”欧公亦为之噱然。(按:薛简肃公五女,长适张奇,次乔易从,次王拱辰,次欧阳公?次又适拱辰。载公墓,文甚明。而诗话等书皆称欧阳公两为简肃公婿,未确。)
  刘贡父性滑稽,与王彦和汾同在馆中,汾病口吃,贡父为之赞曰:“恐是昌家,又疑非类,未闻雄名,只有艾气。”(周昌、韩非、扬雄、邓艾皆口吃者。)
  王彦和汾与刘贡父同趋朝,王戏刘曰:“内朝日日须呼汝。”盖常朝知班吏多云‘班班’谓之唤班。刘应声曰:“寒食年年必上公。”刘又尝戏王觌云:“公何故见卖王?”答曰:“卖公直甚分文?”
  治平初,濮安懿王原寝皆用红泥杂饰,刘贡父谓王汾曰:“顷闻王坟赐绯,得非子有银章之命耶?”刘贡父为中书舍人,一日朝会,幕次与三卫相邻,时诸帅两人出一水晶茶盂,传玩良久,一帅曰:“不知何物所成,莹洁如此?”贡父隔幕戏云:“诸公岂不识,此乃多年老冰耳。”(兵冰同音。)
  刘贡父为试官,出《临以教思无穷论》,举人上请曰:“此卦大象如何?”刘曰:“要见大象,当诣南御苑可也。”时马默为台官,弹奏轻薄,不当致在文馆。贡父叹曰:“既云马默,岂合驴鸣?”
  王中父(介)与刘贡父同考试,中父以举人卷子用“小畜”字,疑“畜”字与御名同音,贡父争以为非,中父不从,固以为御名。贡父曰:“此字非御讳,乃中父家之讳也。”因相诟骂。贡父坐罢,同判太常礼院罚铜归馆。有启谢执政云:“虚船独舟,忮心不怨。强弩射市,薄命何逃?”时雍子方为开封推官,戏曰:“据罪名当决臀杖十三。”贡父曰:“吾已入文字云:切见雍子方身材长大,臀腿丰肥,臣实不如举以自代。”
  沈存中适为内翰,刘贡父与从官数人同访之,始下马,典谒者报云:“内翰方就澡盆浴,可少待也。”贡父语同行曰:“存中死矣,待之何益?”众惊问故。贡父曰:“《孟子》云:‘死矣,盆盛括(适)’。”适闻之,亦大笑。
  刘贡父与王荆公素厚,荆公当国,刘屡谑之,荆公每为绝倒。荆公尝改杜诗“天开象纬逼”为“天阅象纬逼”,黄山谷对众极言其是,贡父闻之曰:“直是怕他。”
  王介甫多思而喜凿说,尝与刘贡父共食,介甫曰:“孔子不撤姜食何也?”贡父曰:“本草言:姜食多损智道。非明民,将以愚之。孔子以道教人,故不撤姜食,所以愚之。”介甫欣然而笑。久乃悟其为戏。
  熙宁始尚经术,说诗者竞为穿凿,如“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谓此为淫佚之会。必求其为士赠女乎?女赠士乎?刘贡父曰:“芍药能行血破胎气,此盖士赠女也;若‘视尔如{艹收},贻我握椒’,则女之赠士也,本草云:‘椒,性温、明日、暖水脏’故耳。”闻者绝倒。
  王介甫为相,大讲天下水利,有献策曰:“梁山泊决而涸之,可得良田万顷。”介甫喜甚,沉思曰:“然安得所贮许水乎?”刘贡父在坐中曰:“此甚不难。自其旁别穿一梁山泊,则足以贮此水矣。”介甫大笑而止。(一说:贡父谓:“此事杨蟠无齿。”介甫思其说而不得。贡父笑曰:“此易晓耳。杨蟠,杭人,善作诗,自号浩然居士。相公熟识之,今欲涸湖为田,此事浩然无涯也。”一时闻者绝倒。)
  王荆公谓刘贡父曰:“三代夏商周可对乎?”贡父即曰:“四诗风雅颂。”荆公拊髀曰:“天造地设也。”
  刘贡父与荆公论新法不便,出通判泰州,题馆中壁云:“壁门金阙倚天开,五见宫花落井槐。明日扁州沧海去,却从云气望蓬莱。”荆公见而讽咏之,仍书于扇。
  刘贡父通判泰州,东坡送以诗曰:“君不见,阮嗣宗,臧否不挂口。莫夸舌在牙齿中,是中惟可饮醇酒。读书不用多,作诗不须工。海边无事日日醉,梦魂不到蓬莱宫。秋风昨夜入庭树,莼丝未老君先去。君先去,几时回?刘郎应白发,桃花开不开?”
  东坡尝与刘贡父言:“某与舍弟习制科时,日享三白,食之甚美,不复信世间有八珍也。”贡父问三白之说,坡言,“是一撮盐,一碟生萝卜,一碗饭。”贡父大笑。久之,折简召坡吃饭。坡不复省忆,谓人云:“贡父读书多,必有出处。”比至,见案上所设,惟芦菔、盐、饭而已,始悟贡父以三白为戏也。后数日,坡复召贡父食毳饭,贡父意必有毛物相苦,迨往,谈论至日晏并不设食,贡父馁甚,索饭再三,坡徐曰:“盐也毛,芦菔也毛,饭也毛,非毳而何?”贡父捧腹曰:“固知君必报东门之役,然虑不及此。”坡始命进食,抵暮乃去。(毛,去声,俗呼无曰毛。)
  刘贡父一日问苏子瞻:“‘老身倦马河堤永,踏尽黄榆绿槐影’,非阁下之诗乎?”子瞻曰:“然。”贡父曰:“是日影耶?月影耶?”子瞻曰:“‘竹影金锁碎’,又何尝说日月也?”二公大笑。
  刘贡父觞客,苏子瞻有事欲先起,刘以三果一药调之曰:“幸早里且从容。”苏答曰:“柰这事,须当归。”
  傅钦之作中丞,言刘仲冯。一日贡父逄之曰:“小侄何过,致起台章?”钦之惭云:“也只三平二满文字。”贡父熟视笑曰:“七上八下人材。”
  吕望之(问嘉)提举市易务,三司使曾希劾其违法,荆公惑党人之说,曾反罢朝请,而嘉问治事如故。刘贡父闻而叹曰:“岂意曾子避席,望之俨然。”
  王荆公罢相,出镇金陵,时飞蝗自北而南,江东诸郡皆有之。百官饯荆公于城外,刘贡父后至,追之不及,见其行榻上有一书屏,因书一绝以寄之云:“青苗助役两妨农,天下嗷嗷怨相公。惟有蝗虫偏感德,又随车骑过江东。”
  王介甫尝戏拆刘贡父名曰:“刘不直分文。”贡父遂拆介甫名曰:“失女便成宕,无宀莫是妒?下交乱真如,上头误当宁。”介甫大惭而心衔之。元丰末,贡父贬衡州监酒,虽坐他累,议者尝以介甫姓名为戏恶之也。元初,起知襄州,淳于髡墓在境内,尝以诗题云:“微言动相国,大笑绝冠缨。流转有余智,滑稽全姓名。师儒空稷下,衡盖尽南荆。赘婿不为辱,旅坟知客卿。”又有续陈师厚善谑诗云:“善谑知君意,何伤卫武公?”盖记前事,且以自解云。
  刘贡父晚年得恶疾,须眉坠落,鼻梁断坏,苦不可言。一日,与东坡会饮,令各引古人一联相戏,子瞻遽言曰:“大风起兮眉飞扬,安得猛士兮守鼻梁!”坐中大噱,贡父默然无言,但感怆而已。(子瞻又尝谓贡父曰:“少壮读书,颇知故事:孔子尝出,颜、仲二子行而过市,卒遇其师,子路矫捷,跃而升木;颜渊懦,缓顾无所之,就市中刑人所经幢避之。所谓石幢子者。既去,市人以贤者所至,不可复以故名,遂共谓避孔塔。”坐者绝倒。)
  【孙洙】 〔字巨源。尝注杜诗,注中称“洙曰”者是也。与孙觉同为馆职。觉字莘老。〕
  孙巨源在翰林,日与李端愿太尉往来,尤数会。一日锁院宣召者至其家,则出数十辈踪迹之,得于李氏。时李新纳妾,能琵琶。公饮不肯去而迫于宣命,入院几二鼓矣。遂草三制,罢,复作《菩萨蛮》词以记别恨,迟明,遣示李,其辞曰:“楼头尚有三通鼓,何须抵死催人去?上马苦匆匆,琵琶曲未终。回头凝望处,那更廉纤雨。谩道玉为堂,玉堂今夜长。”
  孙巨源从刘贡父乞墨,吏送孙莘老,巨源复来乞,乃知莘老误留也,以皆姓孙,又同馆职,故吏辈莫得而别。刘曰:“何不取其髯为别?”吏曰:“皆胡而莫能别也。”刘曰:“既皆胡,何不以其身之大小为别?”吏曰:“诺。”于是馆中以莘老为大胡孙学士,巨源为小胡孙学士。
  孙莘老形貌古奇,熙宁中,论事不合,责出,世谓没兴孔夫子。孔宗翰,宣圣之后,气质肥厚,刘贡父目为孔子家小二郎。元中,二人俱为侍郎,二部争事于殿门外幄次中,刘贡父过而谓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坐中有悟之者,大笑。
  【韩缜】 〔字玉汝。亿之子。兄弟八人:纲、综、绛、绎、维、缜、纬、缅。世谓桐树韩家。缜初请字于欧公,公字之曰玉女,缜以为侮己,不悦。盖公从毛诗“王欲玉女”,元无水偏傍也。〕
  韩玉汝治泰州尚严,人语曰:“宁逄暴虎,莫逄韩玉汝。”孙临滑稽,尤善对,或问曰:“‘莫逄韩玉汝’,当以何对?”孙应声曰:“何怕李金吾。”闻者赏之。
  元丰初,契丹来议地界,韩玉汝承旨出分画。玉汝有爱妾刘氏,将行,与饮通夕,且作乐府词留别。翌日,神宗已密知,忽中批步军司遣人为搬家追送之。玉汝初莫测所因,久之,方知其自乐府发也。刘贡父,玉汝姻党,即作小诗寄之以戏云:“嫖姚不复顾家为,谁谓东山久不归?卷耳幸容携婉娈,皇华何啻有光辉。”玉汝之词由此亦遂盛传于天下。
  【杨蟠】 〔号浩然。〕
  杨蟠宅在钱塘湖上,晚罢永嘉郡而归。浩然有挂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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