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山堂外记-第60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杨大年初入馆时,年甚少。故事,初授馆职,必以启谢执政。时公启事有曰:“朝无绛灌,不妨贾谊之少年;坐有邹枚,未害相如之末至。”
杨大年在馆阁读书,适占城进狮子,公进诗云:“渡海鲸波息,登山豹雾消。”帝大悦。
杨文公在翰苑日,有新幸近臣欲扳公入其党,因间语公曰:“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公正色答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公在翰林日,适礼部试天下士。一日,会乡里待试者,或云:“学士必持文衡,幸预有以教之。”公作色拂衣入曰:“丕休哉!”公果知贡举,凡程文用“丕休哉”皆中选。)
旧学士院壁间有题云:“李阳生,指李树为姓,生而知之;”久无对者。杨大年为学士,乃对云:“马援死,以马革裹尸,死而后已。”
祥符中,日本国入贡,求本国神光寺记,令学士张君房为之,张退食,多潜饮市楼,掖垣求之不得,大窘。时种放以司谏归华山。杨大年为闲忙令云:“世上何人号最闲?司谏拂衣归华山。世上何人号最忙?紫微失却张君房。”(时帝召放为左司谏,携手登龙图阁论天下事,赐第一区。辞归山,自号云溪醉叟。)
杨大年《傀儡诗》云:“鲍老当筵笑郭郎,笑他舞袖太郎当。若教鲍老当筵舞,转更郎当舞袖长。”(俗名傀儡子为“郭秃”。按《风俗通》:“诸郭皆讳秃”。当是前代人有姓郭而病秃者,滑稽戏调,故后人为其象呼为郭秃。)
杨大年不喜杜工部诗,谓“村夫子”。乡人有强大年者,令续杜句曰:“江汉思归客”,杨亦属对,乡人徐举“乾坤一腐儒”。杨默然,若少屈。(宋初,自西昆体兴,唐贤诸诗集几废而不行。陈从易偶得杜集旧本,文多脱误,至《送蔡都尉》诗云:“身轻一鸟”其下脱一字,陈公因与数客各用一字补之,或云“疾”,或云“落”,或云“起”,或云“下”,莫能定,其后得一善本,乃是“身轻一鸟过。”陈公叹服,以为虽一字,诸君亦不能到也。)
杨大年尝戒门人,为文宜避俗语。既而公自作表云:“伏惟陛下德迈九皇。”门人郑戬遽请曰:“未审何时得卖生菜?”公大笑,易之。
北涧禅师偈云:“六月一日前,万象森罗替说禅。六月一日后,八角磨盘空里走。今朝正当六月一,无位真人赤骨律。金毛狮子解翻身,无角铁牛眠少室。十圣三贤总不知,笑倒寒山并拾得。”杨亿因演而为颂曰:“八解磨盘空里走,金毛狮子变作狗。拟欲藏身北斗中,应须合掌南辰后。”
杨大年与丁晋公游处宴集,必有诙谐之语,复皆敏于应答。一日,台谏攻大年,因晚俟晋公门,方伏拜而髯拂地,晋公亟谓之曰:“内翰拜时髯撇地”,杨起视其仰尘,曰:“相公坐处幕漫天。”丁嘿然。
仁宗朝,北狄致祭皇后文,杨大年捧读,空纸无一字,随自撰曰:“惟灵巫山一朵云,阆苑一团雪,桃源一枝花,瑶台一轮月。岂期云散,雪消,花残,月缺!伏惟尚飨!”帝大喜。其才敏给,有壮国体。
【钱惟演】 〔字师圣。祥符、天禧中,与刘筠首变诗格,而杨文公与王鼎、王绰号“江东三虎”,诗格与钱、刘亦绝相类,谓之西昆体,大率效李义山之为。尝内宴,优人有以义山为戏者,服蓝缕之衣而出,或问曰:“先辈之衣何在?”曰:“为馆中诸学士ㄎ扯去矣。”人以为笑。〕
钱惟演幼有俊才,父ㄈ使赋《远山》诗,有句曰:“高为天一柱,秀作海三峰。”ㄈ深器之。尝自谓人:“以不得于黄纸后书名为恨”云。(惟演子暄,暄于景臻,景臻子忱、π。宋朝父子建节者十三家,景臻父子其一也。兄弟建节者七家,钱忱、钱π其一也。)
钱思公暮年作《玉楼春》词曰:“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情怀渐变成衰晚,鸾镜朱颜惊暗换。昔年多病厌芳樽,今日芳樽惟恐浅。”
【刘筠】 〔字子仪。画李义山像,写其诗句列左右。极爱徐坚《初学记》,尝曰:“非但初学,正可为终身记耳。”。〕
刘晔尝与刘筠饮茶,问左右:“汤滚也未?”众曰:“已滚。”筠曰:“佥曰鲧哉!”晔应声曰:“吾与点也。”
刘子仪尝有赠人诗云:“惠和官尚小,师达禄须干。”取“下惠圣之和”,“师也达而学干禄”之事,或有除去“官”字示人曰:“此必蕃僧也,其名达禄须干。”闻者大笑。
刘子仪与夏英公同在翰林,子仪素为先达。章献临朝时,子仪主文在贡院,闻英公为枢密副使,意颇不平。作《堠子》诗云:“空呈厚貌临官道,大有人从捷迳过。”
刘子仪侍郎三入翰林,希望大用,意颇不怿,赋诗云:“蟠桃三窃成何味?上尽鳌峰迹转孤。”移疾不出。朝士问候者继至,询之,云:“虚热上攻。”石中立在坐,云:“只消一服清凉散。”意谓,两府始得用青凉伞也。
【王钦若】 〔与丁谓、林特、陈彭年、刘承同恶,时称五鬼。夫人悍妒,欲置姬侍,竟不可得。好宾客,畜乐院二十人。宅后圃中作堂名三畏。杨亿戏曰:“可改作四畏。”公问其说,曰:“兼畏夫人。”王深以为恨。卒无嗣。〕
王钦若少寒窘,依幕府居,时章圣以寿王尹开封。一日晚,过其家,左右不虞王至,亟取纸屏障风,王顾屏间一联云:“龙带晚烟归洞府,雁拖秋色过衡阳。”大加赏爱。曰:“此语落落有贵气,何人诗也?”对曰:“某门客王钦若。”王召见,与语,因擢致上相。
王钦若以故相来守杭州,钱塘一老尉,苍颜华发矣,钦若初甚不乐之,询其履历,乃同年生,恻然哀之,遂封章于朝,诏特改京秩。尉以诗谢云:“当年同试大明宫,文字虽同命不同。我作尉曹君作相,东风元没两般风。”
王冀公镇金陵,以书致钱塘讲师遵式,遵式以病辞,及愈,将谒公,乃过孤山和靖先生林逋,逋以诗送之曰:“虎牙熊轼隐铃斋,棠树阴阴长碧苔。丞相望崇宾谒少,清谈应喜道人来。”
【丁谓】 〔字公言。天僖间拜相。自以为令威后,故好鹤,人呼为“鹤相”。后贬窜共十五年,髭须无斑白者,人服其量。未终前半月即不食,但以沉香煎汤,时呷少许,临化,神识不乱,奄然而去。时称为异人。〕
丁谓少与孙何同袖文谒王禹,禹大惊,以为自韩愈、柳宗元后二百年始有此也。因与诗曰:“二百年来文不振,直从韩柳到孙丁。而今更合教修史,二子之才似《六经》。”名遂大振。既而何冠多士,谓登第四,自以为与何齐名,耻居其下。胪传之际,殿下有言,太宗曰:“甲乙丙丁,合居第四,复何言?”
丁相少时,好蹴リ,赋长韵,有联云:“鹰鹘腾双眼,龙蛇绕四肢。蹑来行数步,跷后立多时。”蹴工柳三欲见公无由,会公蹴后园,球偶迸出,柳挟取之,因怀所业载球以见,公出,肃拜者三,每拜,球起伏于背膂幞头间,公笑而奇之,遂延于门下。
丁晋公初释褐,为饶リ,同年白稹为判官,稹一日以片纸假缗伍环。公笑曰:“榜下新婚京国富室,岂无半千质物耶?惧我挠之,故矫耳。”于简尾书一绝戏之曰:“欺天行当吾何有?立地机关子太乖。五百青蚨两家阙,朱洪崖打白洪崖。”人以为朱崖之行已兆于此。(洪崖,钱监名。)
真宗朝,内苑赏花钓鱼,御钓不食,晋公有诗:“莺惊凤辇穿花去,鱼畏龙颜上钓迟。”帝大喜。
真宗问近臣:“唐酒价几何?”丁晋公对曰:“斗直三百。”上问故,曰:“臣观杜甫诗:‘速须相就饮一斗,恰有三百青铜钱。’”上大喜,曰:“子美诗可谓一代之史也。”
丁晋公诗有“天门九重开,终当掉臂人。”王元之曰:“‘入公门,鞠躬如也’,天门岂可掉臂入?此人必不忠。”
丁谓谪崖州,尝谓客曰:“天下州郡孰为大?”客曰:“京师也。”谓曰:“不然。朝廷宰相往往为崖州司户,则崖州为大也。”闻者绝倒。在崖赋诗近百篇,号《知命集》。有句云:“草解忘忧忧底事?花名含笑笑何人?”
丁晋公文字,虽老不衰,在朱崖《答胡则侍御书》曰:“梦幻泡影,知既往之本无;地水火风,悟本来之不有。”在海外十四年,及北迁道州,谢表云:“心若倾葵,渐暖长安之日;身同旅雁,乍浮楚泽之春。”又《谢复秘书监表》云:“炎荒万里,岁律一周。伤禽无振羽之期,病树绝沾春之望。”人亦哀之。
【陈彭年】 〔以文章遭遇,久居清秘,人誉其官衔为一条冰。〕
陈彭年,大中祥符中同知贡举。省试榜出,有甥不预选,潜入其第,会彭年未出,于几上得黄敕,题其背曰:“彭年头脑太冬烘,眼似朱砂鬓似蓬。纰缪幸叨三字内,荒唐仍在四人中。取他权势欺明主,落却亲情卖至公。千百孤寒齐下泪,斯言无路达尧聪。彭年怒,抱敕入奏,章圣置而不问。
申国长公主为尼,诏两禁送至寺,赐斋。传旨令各赋诗。陈彭年赋《瑞鹧鸪》词曰:“尽出花钿散宝津,云鬟初剪向残春。因惊风烛难留世,遂作池莲不染身。贝叶乍翻疑锦轴,梵声才学误梁尘。从兹艳质归空后,湘浦应无解佩人。”
【鲍当】 〔真宗朝进士。〕
鲍当善为诗。及第后,为河南府法曹,薛尚书(映)知府,当失其意,初怒之,当献《孤雁》诗云:“天寒稻粱少,万里孤难进。不惜充君庖,为带边城信。”薛大嗟赏。自是游宴无不预焉,不复以掾属待之,时人谓之“鲍孤雁”。薛尝暑月诣其廨舍,当方露顶,狼狈入,易服抱板而出,忘其幞头。薛严重,左右莫敢言者。坐久之,月上,当顾见发影,大惭,以公服袖掩头而走。
【孙冕】 〔天禧中直史馆。〕
孙冕在史馆几三十年,晚守苏,及期,大书诗于壁,拂衣而去。诏下,公已归矣。其诗曰:“人生七十鬼为邻,已觉风光属别人。莫待朝廷差致仕,早谋泉石养闲身。去年河北曾逢李,今日淮西又见陈。(李见素、陈庄皆差致仕。)寄语姑苏孙太守,也须抖薮老精神。”
【石延年】 〔字曼卿,真宗朝学士。〕
石曼卿登第,有人讼科场。覆考落者数人,曼卿在焉。方与同年期集,使至,追所赐敕牒,余人皆泣而起,独曼卿笑语终席。次日,放黜者受三班借职,曼卿作诗曰:“无才且作三班借,请俸争如录事参?从此免称乡贡进,且须走马东西南。”(句脚俱缩一字,传以为笑。)
李长吉歌“天若有情天亦老”。世以为奇绝无对,石曼卿曰:“是不难。‘月如无恨月长圆。’”(曼卿诗有“乐意相关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一联,为伊洛中人所称。)
石曼卿喜豪饮,与布衣刘潜友善。曼卿通判海州,潜来访之,曼卿迎于石闼堰,与潜剧饮,中夜酒竭,顾船中有醋斗余,倾入酒中并饮之。阙明,酒醋俱尽。曼卿每与客痛饮,露发跣足,着械而坐,谓之“囚饮”;饮于木杪,谓之“巢饮”;以稿束之,引首出饮,复就束,谓之“鳖饮”。其狂纵大率如此。廨后为一庵,常卧其间,名之曰扪虱庵。
石曼卿一日语僧秘演曰:“馆俸清薄,恨不得痛饮。”不数日,演引一纳粟牛监簿来,以宫醪十担为贽,演为传刺,曼卿愕然延之,乃问:“甲第何许?”生曰:“一别舍介繁台之侧。”曼卿闲语演曰:“繁台寺阁虚爽可爱,久不一登。”生曰:“学士与大师果欲登阁,当具酒蔌迎候。”曼卿许之。一日休沐,约演同登。生陈具于阁,器皿肴核冠于都下。石、演高歌褫带,饮至落景。曼卿醉,喜曰:“此游可纪。”乃以盆渍墨濡巨笔题云:“石延年同空门诗友老演登此。”生拜叩曰:“尘贱之人,幸获陪侍,乞挂一名,以光贱迹。”曼卿握笔沉虑,目演,佯声讽曰:“大武生捧砚用事可也。”演以为言,竟题云:“牛某捧砚。”欧阳永叔后以诗戏曰:“捧砚得全牛。”
石曼卿官册府时,五鼓趋朝,见二举子系逻舍,望曼卿号呼请救,因驻马召逻卒问之,曰:“昨夕里间有纳妇者,二子穴隙以窥,夜分被执。”曼卿力为挥解,卒长勉从之,二子叩头拜于马前。曼卿按辔占绝句以诮之云:“司空怜汝汝须知,月下敲门更有谁?叵耐一双穷相眼,得便宜处落便宜。”
石曼卿独行京师,一豪士揖之而语曰:“公幸过我家。”石许之,同入委巷,抵大第,藻饰宏丽,锦绣珠翠,殆非人间所拟。歌舞欢醉。丐书,为挥《筹笔驿》诗数篇,以金帛数百千赠之,复使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