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野战事珍文闻记录-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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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焦头烂额、一筹莫展来形容此时的胡宗南一点也不过分。他转头问薛敏泉:“山西那边情况怎么样?”薛敏泉本来要向他汇报山西的情况,但看见胡宗南始终阴沉着脸,便没有开口,免得他又是一阵狂怒。现在既然胡宗南问了起来,他就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薛敏泉顿了顿开门见山地说:“情况比较糟糕。”胡宗南浑身抽动了一下,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薛敏泉继续说:“自4月4日来,共军陈赓、谢富治的部队和太岳军区部队一起,连克新绛、稷山、河津等五城,羊马河战斗后又攻占绛县等地,横扫晋南三角地带,严重威胁着我侧背安全。”胡宗南“哦”了一声,明显感觉到了形势的严峻性,继续问:“董钊、刘戡部现在情况如何?”“情况也不理想,前几天的急行军没有找到共军主力。昨天南撤的时候,整29军36师的165旅又遭埋伏,死伤2;000多人……”
“什么?又遭埋伏?不是叫他们按‘方形战术’整队行军吗?”胡宗南急红了眼,气得从矮凳上一跃而起。现在的胡宗南宛如一头狂怒的雄狮,又如一只挨了弓箭的小鸟,既可恨,又可怜。刚占领延安那会儿,他言必谈与共军主力决战,现在别说与共军主力决战,就是提起共军,他都有点胆战心惊。他无力地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告诉那两个笨蛋,就在蟠龙地区补给休整,每天派出少量侦察部队侦察共军行动,大部队没有命令,不许轻举妄动。另外通知空军,加派飞机进行侦察,有情况随时报告。”
薛敏泉“嗯”了一声,转身传令去了。
还在青阳岔的时候,中央机关就按照军事编制编为了4个大队,代号“三支队”,任弼时任司令员,陆定一任政治委员。周恩来提议,为了保密,每人都起个代号。毛泽东说:“这个意见不错,我们一定得胜,我就叫李得胜。”周恩来说:“革命事业必定成功,我就叫胡必成。”任弼时说:“那我叫什么呢?”毛泽东眯着眼,微微一笑:“你是司令,就叫史林吧;定一同志是政委,就叫郑位。”说完毛泽东又规定,以后称呼一律用代号,禁止使用以前带职务的称呼。从这时起,这个代号为“三支队”的神秘队伍就频繁活动于陕北的各个乡村。有时候在老乡家里住了好些天,到要走的时候,房东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更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第二部分:扬长避短胜出一筹 以弱胜强稳定西北羊马河之后(2)
接到彭德怀羊马河报捷电报的时候,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已转移到了靖边县西北方向的王家湾。这是一个很小的山村,半坡上几排简陋的窑洞里,就住着二十来户人家。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三人住在贫农薛如宪老汉腾出的两孔半窑洞里,毛泽东住里面那间,周恩来和任弼时合住外面那间。这是转战陕北以来住宿条件最差的时候,窑洞里除了一个土炕和一张柳条木桌外,其他一无所有,而毛泽东等在陕北转战期间,在这里住的时间却最长,前后共有57天。
周恩来拿着彭德怀的报捷电,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朝毛泽东大声喊道:“李得胜同志,老彭又有捷报!”毛泽东正在埋头起草电报,周恩来这么一喊,兴趣来了,抬头说:“说说看。”“老彭在羊马河全歼敌135旅4;700余人,而我军伤亡只有479人。俘代旅长麦忠禹、参谋主任朱祖舒、政治部主任王文之以及敌404团上校团长成耀煌、405团上校团长陈简。”“我说嘛,我们的彭大将军就是能横刀立马!”毛泽东说着扔下笔,从口袋摸出一支“薛仁贵”牌香烟很有滋味地闻了闻,这烟还是上次青化砭战斗后彭德怀送来的战利品。
点燃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后,毛泽东又风趣地说:“看来彭总又要给我们送战利品来■!”说着走出窑洞,伸了个懒腰,望着远处开始泛绿的山坡,心里正在打着向全军通报羊马河战斗的腹稿:这一胜利给胡宗南进犯军以重大打击,奠定了彻底粉碎胡军的基础。这一胜利证明,仅用边区现有兵力,不借任何外援即可逐步解决胡军。
彭德怀把所有的高兴和自信全都藏在心底,接到军委的通报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他对习仲勋说:“我们才6个旅,不到3万部队,胡宗南十几个整编旅二十几万人哩!加上马鸿逵、马步芳、邓宝珊和阎锡山那就更不得了了。军委的通报是战略上的,但我们是搞战术的,要谨慎,不能翘尾巴哩!”
习仲勋点点头,连声答“是”。
彭德怀看了他一眼,又说:“上次青化砭战斗后,队伍里就出现了一些骄傲情绪,教育了一下,好了一点。这次胜利更大,我看哪,同志们的尾巴又免不了要翘起来!”彭德怀转过身,望着习仲勋说:“你做政治工作的,在这种关头上可要抓紧抓好喔,千万不能骄傲起来!”
习仲勋笑着说:“老总放心,不会的,教育计划我昨天就发下去了,今天只怕都在搞教育呢!”
“好,这个好,很及时!”彭德怀扭头道:“胡宗南可以输一两次,可以损失几千、万把人,但我们一次战斗也不能输,一个连、一个营也不能损失。我们这点家当,真是损失不起啊!……再发个通知,教育从整顿战场纪律开始,一个一个地过,然后查有没有骄傲轻敌情绪,人人都要对照检查,特别是指挥员,要带头查!”交待完这些,彭德怀还有点不放心,叫上警卫员下连队去了。
彭德怀到各个阵地转了一圈,一路走一路说,话题离不开“骄兵必败、哀兵必胜”。尤其是在教导旅的时候,跟陈海涵讲了两个多小时。彭德怀从巴顿带兵讲起,又讲到李自成为什么会失败,最后把话题落在了西北野战部队身上。彭德怀说:“哪个部队不希望打胜仗?胜仗越多越好嘛!但打了胜仗以后不能满足,要争取再打胜仗。我们做指挥员的呀,自始至终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打个把胜仗,尾巴就竖起来;打个把败仗,就把脑壳垂下去。这是什么指挥员呀!这叫无能,叫蠢!”陈海涵跟在彭德怀旁边静静地听着,只觉得句句钻心,字字扎人。若干年后他回忆这一幕时说:“接触过彭总的人都晓得,无论他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还是耐心说理,循循善诱,都能使你明显感觉出他的真情实意,使你觉得他的确是发自内心、设身处地关心人,爱护人,因而使你自愧,使你永远难忘!”
第二部分:扬长避短胜出一筹 以弱胜强稳定西北绥德会师——胡宗南又一个幻想(1)
这厢蒋介石是忙得不亦乐乎。4月18日宣布政府改组之后,又是约见美国大使司徒雷登先生,又是召开记者招待会,24日又匆匆赶往已于15日开训的南京军官训练团发表演说。
开办军官训练团是蒋介石钦定的一件事,在全国战局日益吃紧的时候,把前线高级将领们一批批召过来受训两个星期,意义可谓非同一般。那天的讲话里,蒋介石说得很明白:我这次召集前方各将领到本团受训的目的,不仅在于训练你们将领本身,而且希望你们将来回到部队以后,分别召集你们所部的师旅团各级军官,予以同样的训练,将本团训练的精神以及你们在团受训所获的心得,传授给他们。
将领们都睁大着眼睛,但听进去的却很少很少。蒋介石仍旧大言不惭地宣告他解决中共的时间表,他说:“今年10月以前,一定能打败中共。”
在这种时候开办这个军官训练团,又宣布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时间表,正说明蒋介石在军事上正在走下坡路。
此时,王家湾里的毛泽东向全党全军发布羊马河战斗的通报后,又向彭德怀、习仲勋发出了“蘑菇”战术的指示。毛泽东说:“敌现已相当疲劳,尚未十分疲劳;敌粮已相当困难,尚未极端困难……我之方针是继续过去办法,同敌在现地区再周旋一时期(一个月左右),目的在使敌达到十分疲劳和十分缺粮之程度然后寻机歼灭之……这种办法叫‘蘑菇’战术。”17日那天,毛泽东觉得新华社的稿子《战局的转折点——评蒋军135旅被歼》写得不过瘾,又在后面加了两句。第一句说:“可以预计,4月开始后的两三个月内,蒋军将由攻势转变成守势,人民解放军将由守势转变成为攻势。”第二句话说:“历史事变的发展表现得如此出人意料,蒋介石占领延安标志着蒋介石的灭亡,人民解放军的放弃延安标志着中国人民的胜利。”
蒋介石并没有感到占领延安标志着自己的失败,但身处延安的胡宗南感觉到了。刚占领延安那会儿,延安的土街,延安的窑洞,延安的山山水水,一切都那么新鲜,那么令自己有成就感。但现在的胡宗南一看到这些东西,就感到压抑和不自在。那些日子不是叶霞翟一天几个电话的话,胡宗南在延安是根本呆不下去的。叶霞翟确实陪胡宗南度过了一段非常苦闷的日子。一听到叶霞翟那风铃般的声音,胡宗南所有的忧愁就全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时,胡宗南才第一次感到对于男人而言,女人是多么的重要。都说女人是祸水,但叶霞翟分明是自己的港湾嘛!到这个时候,他真是感谢戴笠这个老朋友给自己送来了一颗忘忧草啊。只可惜,戴老兄命中缺水,一年前的3月17日,在大雨滂沱中坐飞机撞死在江宁县的岱山上,喝不了自己的喜酒了。
此时的胡宗南还是想和共军决一死战,或者把共军赶过黄河去,赶快结束陕北战事,陷在这个泥潭里自己实在受不了。3月25日,空军侦得绥德、米脂以东的黄河各个渡口摆满了船只,还有多路小分队从绥德、米脂方向源源不断开到黄河边上,看样子共军主力要渡过黄河去了。蒋介石得到报告如获至宝,立即电令胡宗南以其主力沿咸榆公路北进,令榆林邓宝珊第22军南下配合,南北夹击,把共军消灭在佳县、吴堡地区。
这时候胡宗南心里正痒着,部队在蟠龙附近休整了个把星期,肚子也吃饱了,觉也睡好了,该是出击的时候了。他迅速作出了部署,整编第1师167旅旅部率499团及陕西保安第3总队守备蟠龙;整编第76师仍守备清涧、子长、延长、延川一线;整编第1军董钊率第1师两个半旅、第27师一个旅、第90师两个旅、第38师一个旅共6个半旅为左路,整编第29军刘戡率第17师一个旅、第36师两个旅(欠一个团)共两个半旅为右路,于4月26日由蟠龙、永坪北进绥德。发布完命令,胡宗南又吹了一通牛,信誓旦旦要打通延榆公路,又夸下海口说,5月份要在绥德接见中外记者,宣布陕北战事正式结束。话虽这么说,但胡宗南此时的心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他不知道这一仗又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事实证明蒋介石的判断是错误的。当时绥德、米脂以东的黄河各渡口上确实摆满了渡河工具,但要渡河的是从延安撤出来的庞大的中央机关,他们要渡过黄河撤到山西去,而此时的西北野战部队主力正在瓦窑堡西北以及瓦清(瓦窑堡至清涧)大道南侧隐蔽待机。如此暴露地渡河,正是毛泽东的安排。殊不知,蒋介石就真的上了圈套。
第二部分:扬长避短胜出一筹 以弱胜强稳定西北绥德会师——胡宗南又一个幻想(2)
彭德怀这几天来一直在静观胡宗南的行踪。4月26日刚刚吃过早饭,侦察部队就报告,蟠龙地区有国民党大军集结,一部已上了咸榆公路,正在北上。一听胡宗南动起来了,彭德怀马上来了精神,立即吩咐道:“继续侦察,随时报告。”
董钊坐在吉普车上意气风发,率领所部6个半旅沿咸榆公路一路北上。到27日下午3时,部队已进驻瓦窑堡。董钊坐在吉普车上把瓦窑堡“巡视”一番后,命部队向绥德方向前进。彭德怀就是站在瓦窑堡东南方向的一个山头上,举着望远镜看着董钊“巡视”瓦窑堡,又看着董钊命令部队东进的。就在看董钊的那一刻,彭德怀已经定下了战斗决心:待董钊北进绥德后围歼蟠龙之敌。
这一回彭德怀的胃口比较大,他要一口吞下蟠龙这块肥肉!
蟠龙是胡宗南在陕北战场上的战略补给站,董、刘两兵团每次搞过“武装大游行”后就回到蟠龙来要吃要喝,酒足饭饱后又开始四处出击,到处“游行”。当时蟠龙存有刚从西安等地筹措过来的4万余袋面粉和5万多套军服以及不计其数的枪械、弹药。要是拿下了蟠龙,我军西北野战部队的吃喝不用愁,枪枝弹药也不用愁了。
毛泽东等人收到彭德怀的决心电是28日早上6时。毛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