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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寻找家明-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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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她的态度那么特别。

  我开导她:“即使你没有学蓝刚,也不见得错了,有些人喜欢上学,有些人不喜欢上学。”

  她笑笑,把车子往市区驶,到了著名的夜生活区。把车子在一条横街上一停,有印度人替她开车门,她把车匙交给那人,我目瞪口呆地站着。

  “来看看我的店。”她把手放进我臂弯。

  她拉着我往一条旋转梯走下地窖。

  音响排山倒海的进入我的耳朵。

  地窖下是一间酒吧俱乐部,一个青年的女歌星站在台上,不断蠕动她青春的身体,大叫大喊地唱一首歌。

  “我的爱人快来与我跳。

  跳到天亮清晨。

  爱人快来,

  哼哼,爱人快来!”

  对她来说,仿佛跳舞是一切。

  我震惊地看着蓝玉,她熟络地在打招呼,在蓝紫色的灯光下,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唇红欲滴,眼睛闪亮,皮肤是那么白。

  我忽然想起琏黛说过,她说蓝玉是个美女,她大概也在这种场合看过她?

  我万念俱灰,我的女神原来在这种地方出没的。怎可能!我做梦也不能想到。

  她与我坐下来。

  她说:“全城最好的酒吧,我的金矿,怎么样?”

  “你在这里工作?”我绝望的看着她。

  “不,我拥有这个地方。”

  “我不明白。”我张大嘴巴。

  “拥有。我是老板娘,不明白?我是妈妈生,手下二十四个全城最好的小姐,每人月人三五万市。”

  我想说话,但是她讲的每一个字在我耳中引起回音,听着使我没踏到实地。

  她说:“我很有钱,你看到了,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蓝刚不愿意你与我来往了吧。”

  她的笑还是那么温和。我明白她笑中真正的含意了。她根本不再在乎,不再关心,她有她自己的国度。在这个地方,她根本不需要前程,不需要希望。

  “我们走吧。”她站起来。

  有两三个打扮时髦的女子迎上来与她拥抱,同时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嬉笑。

  蓝玉送我到门口,她说:“如果你见蓝刚的朋友。别宣扬出去,好吗?”

  说到蓝刚的时候,她的语气中那种逼切还是如此动人。

  “一定。”我简单的说。

  “知道吗?家明,如果我有资格,我是会追求你的。”她微笑说,“我虽然没有自卑感,也不想高攀任何人,在我自己的天地中,我很自由自在。”

  我胡乱的点点头,走了。

  我是步行回家的。

  天气很潮湿,风很凉,穿单布衫嫌冷,穿毛衣嫌热。

  父母旅行回来了。

  妈妈对这种天气的评语是:“春天生意实难做,一头行李一头货。”

  周末我呆在家中,在长沙发胡乱酣睡了,睡梦中听见大厦各层的电话铃,搓麻将声。

  看了就明白了。

  的确是,怎么解释呢,我是蓝刚,也只好与蓝玉分开生活。照常理推测.要不蓝刚是酒吧打手,要不蓝玉也是大学生,但现实安排他们走了不同的路。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事实。

  我陪母亲进进出出,甚至是买衣料。缝旗袍,时间大多。

  在绸缎店里碰见琏黛。

  她把一幅丝缎覆在身上比划,料子垂在她胸前,活像印度舞娘似的,她的一张脸在镜于前非常活泼,我马上上前与她打招呼。

  她似乎是与女友同来的,看到我,她像是很愉快。

  “家明,好吗?”她热烈地与我握手。

  我连忙把她介绍给母亲。她是可以介绍给家人的那种女友,我想起蓝玉,非常辛酸,谁能堂堂正正地把蓝玉带到母亲面前?

  妈妈看看琏黛,马上说:“与我们一起喝茶,我们一起去吃茶。”

  出乎我意料之外,琏黛居然答应了。

  母亲显然也颇为意外,因此对她刮目相看起来了。

  我们挑了个咖啡座,选了茶点点心,妈妈从衣料一直说起,说到择媳条件。

  我频频打呵欠,暗示好几次——“妈,你也累了,回家休息休息吧,可好?”

  但是她自我一眼,继续说下去。

  琏黛呢,她一直微笑,我觉得一个女人如果懂得以微笑来对付一切事情,那么她已经成熟了,与成熟的女人来往是安全的。

  到最后妈妈显然吃不消了,她要回去睡觉。“好吧!”我说,“我送你回家。”

  “不不不,”妈妈说,“你们两个人多玩一会儿。我自己回去!”

  “妈……”我道。

  “我自己回去了!”母亲说。

  她自己回去了。

  我向琏黛耸耸肩。

  她说:“我也会自己回去的。”

  “别这样好不好?”我说,“我们去逛逛。”

  “不,我真的要回去了,多谢你那顿茶,谢谢你母亲。”

  “别客气。”我说,“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

  她看了我半晌,终于点点头。

  女孩子就是这样,禁不得你求她,求求就答应了。

  我们有点沉默,态度像老相好似的。

  我说:“这些日子你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无聊得很。”她说,“上班下班。我父母快要搬来与我同住了。”

  “嗯。”我说。

  “你呢?找到蓝玉没有?”她问。

  我一怔,我告诉过她这件事,她记住了,因此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还是相当重要的。

  “找到了。”我说。

  “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她问道。

  我一怔,马上明白了,我看着她。“你一直知道的,是不是?”

  “是。”

  “但是你没有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知道的事都得说出来吗?”她反问,“我还没有这个习惯。”

  我沉默了一下,每个女人都有她的美德,这是琏黛最美丽的地方。

  “你与他们是同学?”我问。

  “与蓝刚是同学。”

  “可否把他们的事告诉我?”我做一个不合理的要求。

  “但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她诧异的问。

  “但蓝玉是怎么沦落到风尘里去的?”我问。

  “她根本没有沦落,她是在风尘中长大的,她十四岁就在酒吧做女侍,她们家的开销是她顶着的,不然,你以为蓝刚是怎么出去留的学?”琏黛说。

  “你的意思是?”我一时还不明白。

  “蓝刚是蓝玉栽培的。”她说,“我讲得太多了。”

  我非常的惊讶震荡。

  “蓝刚并不知道我晓得那么多,但是同学之间没有什么可瞒的,我与蓝玉有一度很熟。”琏黛说,“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最好的地方是她一向不抱怨,她并没有哭诉社会害了她,事实上她现在很有钱也很有面子,看不出来吧?”

  我用手帕掩住了嘴,咳了两声。

  我一句话说不出来,靠在椅子上。

  “蓝刚这个人,你知道他,他是十分好强的,他的心理可以猜想得到。”琏黛说。

  “不错。”我终于说了两个字,喉咙干燥。

  “家明,我们还是朋友吧?”她问。

  “当然,琏黛,你是好朋友。”我说。

  “有空找我。”她说。

  “自然。”我说,“请不要拒绝我的约会。”

  她笑:“对于好的男人,真不想把他们占为己有,做普通朋友反而可以做一辈子。”

  我说:“我并不是好男人。”

  琏黛笑笑。

  我并没有考虑多久,便去找蓝玉。

  她的酒吧叫“金世界”,多么贴切的名字。

  她的世界是超乎我想象的,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花钱到这种地方来坐。

  我跟侍者说:“蓝玉小姐。”

  他没听懂。当然,我怎么这么笨,她在这里不可能叫蓝玉。我改口说:“老板娘。”

  “哦!”他堆满了笑容,“你请等一等。”

  没到一会儿,蓝玉来了。

  见到我,蓝玉笑笑,“怎么,有空?”态度变得很熟络,坐在我的身边,“喝什么?”

  一点也不像粤语片,她并没有劝我赶快离开。

  
  







寻找家明六





  “来看看你。”我说。

  “有什么好看的?”她问,“我还不是就这个样子。”

  真的,有什么好看,她还年轻,长得很美,穿着一套白色细麻的衫裙,金色凉鞋,与一般打扮时髦的女子没有任何分别。

  时势早已变了,现在的欢场女角早已不是杜十娘,看看蓝玉。她在这里多健康快乐。

  她说:“喝白兰地好不好?”

  我点点头。

  “你知道一切怎么算?”她问,“很贵的。”

  来了,“我付得起。”我赌气的说。

  她笑,“这对白多像文艺小说,我当然喜欢你在这里多花一点。我是老板,没有不欢迎顾客的。”

  “我不是外行,早打听过了,小姐坐台子,每人每十五分钟是二十块钱,”

  “是的,”她笑,“你叫四个小姐陪你坐两个钟头,是什么价钱?”

  “四乘四乘二十,三百多,开两瓶酒,一千块总可以走了吧。”我还是气。

  “是的。”蓝玉还是那个笑容,“你一个月可以来几次?来了又怎么样呢?”

  “我真不明白,你竟然会是这地方的老板娘。”

  “我运气好,早上岸,”她含笑说,“你听过一般人的俗语吧?我便是他们口里所谓捞得风生水起的红牌阿姑。”

  “你不像。”我终于说。

  “谁的额头上签了字呢?”她问。

  “你是……捞女?”

  “当然是。”她笑笑,“我十四岁在这吧里混,被选过酒吧公主,也被星探发掘过,入过黑帮,被阔佬包起过……这还不算捞女?你以为捞女是怎么样的?”

  “你还这么年轻……”我一口口的喝着拔兰他说。

  “做我们这一行的,现在不上岸,一辈子上不了岸。”她说,“不算年轻了,我已经二十六岁,现在出来做小姐都只有十七八。”

  “我听说过。”我说,“社会真是……”

  “社会,”她轻笑,非常温文,“我却不抱怨社会,我们不是都活得好好的吗?我有钱,生活多采多姿,我不需要理会别人怎么想。”

  她打开手袋,拿出一只金烟盒,抽烟的姿势很纯熟,眉梢眼角果然有种看破红尘的感觉,她仰起头,把烟以标准姿势喷出来。

  我喝着酒,他们替我添白兰地。

  我说:“你可以脱离这个环境,你可以再到学校去……”

  她笑,把手放在我的手上,“家明,你不明白,是不是?你想打救风尘女于,你看小说看得大多。现在不是啼笑姻缘时代,我们并不苦,苦的是你们。”她嘴角闪出一丝嘲弄。

  “我们苦?”我反问。

  “当然,家明,知识对你有什么益处呢?以你的收入,几时才能自由呢,如今的社会并不崇尚读书,如果我是一个工厂女工……你知道车一打牛仔裤多少钱?两块港市!如果我是一个女工,蓝刚能到英国去吗?”

  “当然你是有理想的。”我说。

  “家明!”她微笑。

  “你的意思是,你一点悔意都没有,你不想脱离这个环境。”我绝望的说。

  “我在这里发迹,我又在这里发财,为什么我要离开这里?”她按熄了烟。

  “我喝得太多了。”我说着放下酒杯。

  “要橘子汁吗?”她问我。

  “不要。”我心口很闷,“我要走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结帐。”我招手叫侍者。

  “我替你签字。”她说。

  “不用,你不能做蚀本生意。”我掏出皮夹子来。

  侍役拿着小电筒照着帐单,我付钞票。

  蓝玉看着我,她仍然在微笑。

  忽然之间我很伤心,我握着她的手,我说道:“你知道,小时候我在香港念中学,当时流行开舞会,为了这个我曾经去学过跳舞、我会华尔兹。”

  她凝视着我,很忍耐很温柔的聆听着。

  “但是我从来没有跳过,”我说下去,“因为我没有看中任何一个女孩子,我是一个笨人,对于舞伴,我是很挑剔的。”我的眼泪涌了上来。

  她让我握着她的手。

  我问:“蓝玉,不管怎么样,陪我跳一个舞好不好?”

  “当然,家明,”她站起来。

  我也站起来,我们走到舞池,她吩咐领班几句,乐队奏出《田纳西华尔兹》。

  我很快乐,快乐都是凄凉的,我想不出更好的解释,幼时操得滚瓜烂熟的舞步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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