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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寻找家明-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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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去与琏黛在一起坐,我们继续聊大,喝酒,消耗时间。

  渐渐我觉得不耐烦,想走。

  这里两个女孩子,一个太蠢,一个太聪明,都叫人觉得辛苦。

  在十点钟的时候我告辞。

  蓝刚说:“替我送琏黛回去吧。”

  “好的。”我说。

  蓝刚又说:“明天下午我到你家来好不好?我们玩双六,很久没与你交手了,赌一百块。”

  我点点头。

  上了车,琏黛问我:“要不要找个地方喝咖啡?”

  我微微一笑,我实在是有点疲倦,我说:“咖啡店太挤,而且也太吵。”

  她想一想,“这样吧,上我家来,如果不介意,尝尝我的咖啡。”

  我一呆,没想到她会这样建议,再推辞下去,显得太没礼貌——漂亮的小姐邀请到香闺去,又是深夜,如果拒绝,下次还想见她吗?

  我说:“不怕打扰的话,我一定到。”

  她淡然一笑,“如果我怕你打扰,早在蓝刚让你送我的时候,已经拒绝了。”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

  我问:“请问住在什么地方?”

  她把地址告诉我。

  “一个人住?”

  “是的。”她问,“对于一个人住的女于,有什么感觉?”

  “她是个经济上完全独立的女子,要讨好她不是太容易的事,她才不稀罕一顿晚饭,一束鲜花。”

  琏黛笑了。

  “家明,我喜欢你,我希望你会约会我。”她很坦率地说。

  这是她可爱的地方。

  我说:“我没有这样的勇气,试一试罢,我的朋友蓝刚倒是理想人选。”

  “他?”琏黛有点诧异。

  “为什么不是他?”我也十分咤异。

  “我认识他很久了。”她说,“远在他去英国之前,我不会喜欢他多过一个朋友那样。”

  “为什么?”

  “我觉得他太喜欢以女人杀手姿态而出现。当然,杀杀宝儿这样的女孩子是绰绰有余了。”她笑,“杀鸡还真的不需要牛刀呢。”

  我也只好笑。

  琏黛真的刻薄,但也说到真相上去。

  “但是你不一样,”她忽然认真起来,“你是那种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立时三刻使女人觉得有安全感,没有是非。有性格,有品德。有学问的人。”

  我吃惊了,“天呀,”我说,“我从没有想到我有这样的美德呢。”

  “别怕,”她笑,“我的家到了。”

  我把车于停下来。我们下车。

  她说:“唉呀,刚洗过地呢。”

  地下是湿的,轻风吹来,有种凉意,那情况就像伦敦的初春,忽然之间,我刻骨铭心地想念起伦敦来。可惜在英国没有恋爱过。

  琏黛问,“你又在想什么?”

  我说:“在想,我竟没有恋爱过。”

  “真的?”她诧异了。

  “是的。”

  “我相信你,”她把手臂绕着我的手。

  我倒觉得很自然,我跟她到家。

  她的公寓布置得很素净,一尘不染。

  我坐下。她到厨房去做咖啡。

  我翻了翻杂志,她把咖啡已端了出来。

  连茶具都是考究的。她是一个能干的女孩子。

  我喝着咖啡,好香。

  我问:“常常有客人来的,是吗?”

  “你是指男客?”她问,“还没有人配来过。”

  “我相信你。”我说。

  她淡淡的笑道:“谢谢你,你还喜欢这咖啡吧?”

  “很好。”我居然很松弛,伸长了腿。

  “你住在家里?”她问我。

  “是的。”我说,“我是独于,没结婚之前,住在家中无所谓吧。”

  “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她耸耸肩。

  “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要嫁人其实很容易,”我说,“也可以说是很难的,恐怕你择偶的条件很高。”

  “我不想结婚,”琏黛说,“我也不想同居,我只希望有一个伴侣。”

  “那正是最难的。”我温和的说。

  她无奈的笑笑,“你疲倦了吧,你可以随时告辞。”

  “好的。”我站起来,说,“我有你的电话号码。”

  琏黛送我下楼,到了楼下,我说:“我再送你上去,我怕梯间有坏人。”

  她笑笑,又让我送她到门口,看她开门进去,然后才走。我没有吻她,什么也没有。

  我相信我们都不是那种上夜总会去看节目的人了,早已过了那种阶段,如果真的谈得拢,不如在一起聊聊天。

  第二天蓝刚来找我。

  他问:“爸爸妈妈呢?”

  “旅行去了。”我说,“两老很会享受。”

  “两个人,不如玩双六,没有桥牌搭子。”他说。

  “好的,”我拿了双六棋子,“宝儿呢,你没带她出来?”

  “怎么可能天天带着她?”蓝刚说,“只在我有空的时候才找她,她是不是有空,与我无关的。”

  我看他一眼,笑:“倒是很自私。”

  “我从没说过我不是。”他说,“我不是那种乐意提携女人的男人,把她们从底下层救出来,连带她的一家也恩待,干吗?我不是耶稣,也不是圣诞老人,一个人逍遥自在,乐不可支。”

  “有老婆,”我笑,“冷暖也有人知道呀。”

  “她知道我的冷暖有什么用?”蓝刚笑,“如果她一辈子靠死了我,真是想想不寒而栗!”

  “如果你爱她,一切都不一样了。”我说。

  “那当然,如果我不是受薪阶级,大把钞票,一定娶个女人回来帮着我呢,我又没有那个资格,”他笑。

  “宝儿知道你这种想法吗?”我问。

  “她知道,但是女人有个通病,她们老觉得对别人如此,她是个例外,她有魅力来改变我。”

  蓝刚笑了,我也笑。

  我们玩到吃晚饭时候才出来,蓝刚与我又恢复了友谊。

  晚间是想找琏黛出来,随后作罢。男人很难寂寞,偶然也有,却不是肉体上的寂寞,我只希望有个女子了解我,站在我身边,支持我。

  男人与女人关系渐渐淡薄。肯养着女人的丈夫已经少之又少,大多数是那种粗茶淡饭的男人,才想娶老婆,因为他们无法接触到其他的女人。

  至于我,我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蓝玉。

  蓝玉会不会在寻找家明?

  天气渐渐潮湿,蓝刚早换上了短袖衬衫。

  宝儿已被淘汰,现在跟着他的是一个叫作咪咪的女孩子。

  他把咪咪介绍给我。我想:又是三个月的货色吧。

  但这个女孩子有种罕见的天真,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一张圆脸纯得任人宰割。

  他请我吃饭,我把琏黛约了出来。

  琏黛很得体自然。

  她说:“这种情形我见过很多次了。”她是指蓝刚频换女友。

  我忽然想起,“那么,你说是在他没有去英国之前,他已经有这种习惯?”

  “当然。”琏黛笑,“蓝刚那时候的女友,都早做了母亲辈啦。”

  “你与他有多熟?”

  “我们两姐妹与他是同校同学,不同班。”琏黛说。

  “啊。你知道蓝玉这个人吗?”我问。

  “那不是他的女朋友,那是他的妹妹。”琏黛说。

  “妹妹!”我低呼。

  “当然,你以为是谁?”她问。

  “可以找到她吗?”我问。

  “当然,问蓝刚好了,”琏黛说。

  “如果蓝刚肯说,我难道还得问你?”我说。

  琏黛沉默了一会儿,她说:“对不起,我太笨了,无法与你沟通,我告辞,”她拿起手袋站起来。

  “琏黛,”我拉住她,“对不起——”

  “再见。”她什么话也不说,拂袖而去。她被得罪

  蓝刚问:“怎么了?”

  我心头很闷,为了蓝玉,我一提起这个名字,就会得罪人。我说:“她生气,走了。”

  “哦。”蓝刚说,“让她走吧。”

  如果只是女朋友,让她走吧,如果是朋友,可没有这么简单。

  “我去找她回来。”我说,“我先走一步。”

  “别傻了,她怎么会回家!”蓝刚笑道。

  “她不是那样的人。”

  “当心,家明!”咪咪笑道。

  我走了。经过花店时买了一束花。

  也许琏黛根本不喜欢一大堆人一起见面,咪咪比宝儿更乏味,我难道不知道?

  我到琏黛的寓所按铃。她出来应门,正在洗头,头发湿湿地裹在毛巾里。

  我说:“不介意我进来?我是来道歉的。”我把花递上去。

  她笑。气早消了。

  “请进。”

  她用大毛巾擦着头。“下次不用买花,我会误会的。”

  “我不喜欢空手到别人家里去。”

  “谢谢,下次买水果吧,巧克力用不着,我一辈子都不吃糖。”我坐下来,看着她把花放进花瓶里,她有一只很高的水晶花瓶。

  “你的名字不应该叫琏黛,”我说,“应该叫玫瑰,或者是丹蔽。”

  “你自己已经是家明了,且不心足?”她笑,“怎么老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

  
  







寻找家明四





  她把头发梳通,披在肩上待干。

  水晶帘下看梳头的光景恐怕也不过如此,诗人们把幻想扩大,得到了满足,后世的人以为他们家中真的有一座水晶的帘于。

  “你想知道什么?”琏黛问。

  我笑,“几乎不想问了。”

  “还是问吧,是不是蓝玉的事?”

  我诧异:“你真是聪明至斯!”

  她忽然嘲讽起来,“有什么用?并没有因此提拔我一把,我还是果在这里。聪明对一个女人说是负累。好了,你要知道什么?”

  “蓝刚为什么与她不和?”我问。

  “我们不知道。”她摇摇头,“但是他们还常常见面,我还没见过蓝玉几次,她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子。”

  “美,倒并不见得,她没有你神气,”我说,“那日蓝刚的生日,你见到她没有?”

  “她没有打扮,打扮起来是很美的,小时候大家一起划眼圈,数她最艳。”

  “你不觉得蓝刚对她特别冷淡?”我问。

  “早就觉得了,蓝刚对女人一贯如此。”

  “为什么?”我说,“蓝玉是他的妹妹。”

  “真的不知道,”她为难的说,“我的习惯是不探人私隐,我对别人的生活不感兴趣。”

  “对不起。”

  “没关系,你为什么要追究?”

  “我喜欢这女子。”我坦白的说。

  “呵。”

  “我想认识她,真的。”

  “如果我有办法,一定帮忙。”琏黛说,“我会记得。”

  “谢谢你。”我说,“我要告辞了,打扰你。”

  “一个拒绝女人的好办法——向她打听另一个女人。”

  “琏黛,你别多心——”我连忙解释。

  “我没有。”她微笑,忽然落下一串泪珠。

  我呆了一会儿,然后说:“再见。”我走了。

  我伤害了她。外表刚强的女子往往是最容易受伤害的,这是我的错。我傻傻地在街上走。真不懂女人,我又没对琏黛说过俏皮话,又没追求过她,她凭什么以为我会故意伤害她?女人,没事连招呼我也不要跟她们打一个。

  我看看表,才四点,往什么地方去好?去找蓝刚去,或许他提早走了,就带咪咪回家了。

  无论如何先拨一个电话去。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没人听,忽然之间我的心烦躁起来,生活真是没意思,期望这个期望那个,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人在前面挡着,人与人挤在一起。做人真的做得恨。

  记得有一次,大伙儿一起吃饭,大家都有点腻,决定不再做男人,要做女人。

  她们问我,我说:“我不要做人了,做白鲊吧,俗称嗜喱鱼的那种。”

  然后他们说:“子非鱼,何来知鱼之乐乎?”

  真是十分啼笑皆非的。

  “那么,”我沉默一会儿说,“让我做这次生命结束之后,再也不要有生命吧。”

  他们也沉默一会儿,答:“根本如此,好好的过这一辈子吧。”

  电话铃响着,然后有人来接电话,是一个女孩子,她问:“请问找谁?”

  我怀疑打错了电话,“蓝刚在?”

  “不在,请问哪一位?留个话好不好?”

  “你是哪一位?”我问,“我是家明。”我怀疑她是咪咪。

  “家明?”那边沉默一下,“我是蓝玉。”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隔了很久很久,我说:“蓝玉!你在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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