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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清新的野外 作者:约翰·巴勒斯-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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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群非常喜爱树液,羊群也如此;它们会因为把树液喝得过多而杀死这些年轻的树。蜜蜂在这里获得它们最初的蜜;最早的虫子在“插管”上安家,作为它永远的居所;松鼠也从树上胆怯地下来,呷着这甜蜜的流淌物;偶尔有一只刚刚从冬天居所出来探索新奇事物的丑陋的蜥蜴,也爬上炼锅或者水桶。软枫生产出一种非常精美的白色的糖,质量优异,可是数量却很少。
  我认为,所有尝试过制糖的人都会同意我那种关于这种工作的魅力的观点,尽管他可能不喜欢吃甜食。春天的第一件工作就让一个人到树林中去,这已经足够了。
  知更鸟刚刚到达,它们那欢乐的叫声穿过林间空地而鸣响。松鼠现在冒险出来,啄木鸟和活泼地跑上树干。乌鸦开始呱呱鸣叫,具有它习惯性的诚实;扑动在开阔的树林中四处飞掠时,人们看见它的白腰和金箭。
  下一周,或者再下一周,就可能是开始耕耘的时候了,这是又一桩稳定的农活。可是这一周我们将在枫树间野餐,对于春天来说,我们的营火将是一缕焚香。
  啊,现在我就在那里!我看见树林充斥着阳光,我闻到枯叶的气味,枯叶下面的霉菌在温暖的催促下加速生长!躯干长长的枫树披着粗糙的灰色外衣密集地伫立在四周,我看见满溢的炼锅和水桶,也听见树液那音乐般的滴落声。砍伐柴禾的斧子声音穿过树林鸣响;制糖的巨大水锅或者宽宽的炼锅沸腾着,泛起泡沫;我所寻求的快乐就只是整天去观看和照料它们,从巨大的木桶中把树液舀进水锅和炼锅里面,用新砍来的桦树和山毛榉补充柴火。一股微风从西边吹来,在下午的阳光中,我看见从山侧流下来的细沟和小溪快活地闪烁;在农场和树林周围苏醒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空气中或大地上的每一阵沙沙声,似乎都像自然界复苏的生命之脉动。
  我同情那没有经验的爱尔兰人,他多么喜欢制糖,因此他认为自己整整一年都应该干这件事。我至少应该顺从这种诱惑,跟随季节到山中去;这一周在一片平地上扎营,下一周在另一片更高更远的平地上扎营,直到我煮糖的烟雾穿过那围绕顶峰的最后的枫树林而升起来。
  槭糖是美国的特殊产物,人们发现它的日期可追溯到新英格兰的早期历史之中。最初的定居者通常在他们的原始水槽中获得树液,然后装进用链条悬挂在柱子上的水锅煮沸。后来,改进方式的第一步,就是使用锡制炼锅来代替水槽,还用了一个大的石头拱门,水锅或大锅放在其上,下面生火。但后来的岁月里,因为燃料变成了日益重要的问题,于是就有了更大的改进:拱门让位于一个为这种特殊意图而专门设计的巨大火炉,水锅让位于宽浅的铁皮炼锅——它可以节约热量,在制糖时尽可能让沸腾的树液表面大面积蒸发。
  从3月的第一天到中旬,季节稳步前进。没有阻挡,没有障碍。温暖而丰富的雨来自南方和西南方,接下来完全是阳光明媚的日子。在湿润的地方——在这个季节又有什么地方不湿润呢——草皮如蜂巢发出嗡嗡声,根须网络中间的吸收和过滤作用是一个听得见的过程。
  土块整个儿地歌唱起来,树木的回应竟是如此的显著啊!白杨开放出大片大片柔软的灰白花朵,靠近河边的柳树似乎脱掉了它们的旧树皮,一夜间就焕然一新。当软枫群集在远处时,它们的顶端也深深地染上了明亮的暗红色——它们显得多么美丽!
  这个月的15日是一个迷人的日子,上帝的天赋涌现出来。正值上午,风渐渐平息,白昼柔和而又可爱地降临到大地上,触摸万物,充满万物。
  你可以看得见天空降临下来,是的,你可以在树木中间和山冈之间看见它。阳光倾倒在大地上,就像倾倒在杯子里面,大气中到处游动着温暖的光芒。下午,我在城市北边的乡间路上走动,无数焚烧灌木和野草的烟柱沿着地平线升起,田野被火所净化。农夫们拖拽着肥料,它的气味让我感觉起来很舒适,让人联想到农场和厩棚,联想到牛和马。树林中,獐耳细辛(Liverleaf)和杨梅无疑刚刚开花;小潭中,有大群呈现出乳色的的青蛙卵被存放在那里。那个陪伴我的青年人用手巾把一些青蛙卵带回家,他想看着它们怎样在一个酒杯里孵化出来。
  远处,河流显得发蓝;春天里上涨的水终于过去了,地面安定下来。这欢乐的季节露出一副明亮而自信的容貌,向前迈步进入4月。

《四 月》
  如果我们用一座高低不平的雪山来代表北方的冬天;用一片辽阔肥沃的平原来代表夏天;那么中间的地带则是布满山丘和微风吹拂的高地;将用来代表春天。随着 3 月深深延伸到积雪地区;4 月在渐渐葱绿的田野和被融雪释放出来的水流上面贪婪地呼吸着初春的气息;进入到下面的平原上那种微妙的变化之中。在最好的状态下;4 月是由冰和雪水拌成的最松脆的清新色拉。它的标志就是草丛的初芽。感官——视觉、听觉、嗅觉——都渴望着它那精致的并且几乎是精神的标识;就像牛群在原野上啃吃第一口草。它让人感动;使人愉快而又悲哀!飞临的鸟儿、迁徙的涉禽的鸣唱;飞掠天空或挤满树林的鸽子形成的云;正午时到处冒险的第一只蜜蜂小妖精似的号角;日落时沼泽里的小青蛙的清晰笛音;糖槭林中的营火;远远升起在树端上面的烟雾;突然来到阳光明媚的山丘和山坡上的绿意;透明满盈的溪流;渐渐圆了起来的温暖的太阳——我们眼睛和耳朵是多么热切地留意这些事物以及跟它们相似的其他事物!4 月是我诞生的月份;每当它回来;我仿佛都重生于一种新的愉悦和新的惊奇之中。对于我;它的名字具有一种无法描述的魅力。它的两个音节犹如最初的鸟儿的鸣叫—— 东非比霸或草地鹨。
  然后是它的气息!我激动于它那无法描述的清新气息——迸裂的草皮、加速生长的大根和细根、树叶下面的霉菌、清新的田垄发出的芳香。
  其他月份都没有它那样的气息。不久前的某一天;西风吹来;充满了芳香;对于嗅觉它是多么的野性;而对于耳朵,它的音乐曲调是多么精美!它几乎具有超越性。我越过山冈;抽动着鼻子把它吸入体内。它持续了两天。我想像它来自遥远沼泽中的柳树;那里的柳絮正在为蜜蜂供应最初的花粉;要不然就来自更远处——来自地平线那边;难道这是无数的农场和发芽的森林积累起来的气息?
  这些 4月的气息的主要特征;就是使人感觉到一种令人不腻的清新;并不一定甘美;甚至通常还要苦涩一些——渗透力很强;却也很抒情。我很熟悉 5月和 6月的气息——牧草地和开花的果园的气息;可是对于感官来说;它们并不像 4月的焚香那样如此难以形容、无形而又具有刺激性。
  在我们辽阔的疆土的各种地形上;我说到的这个季节与年历上的4月并不相符:在弗吉尼亚州和马里兰州;它是对3月的回应;同时在纽约州和新英格兰地区;4月贪婪地挺进到 5月里去了。它开始的时候;鹧鸪、雨蛙(Hyla)鸣叫起来;河鲱游上游下;草丛在泉水流淌中长得葱绿;它结束的时候;一片片树叶展开;雪花在半空中融化。第一只燕子出现之前;听见3声夜莺(Whip…poor…will)之前;棕林鸫(Wood Thrush)歌唱之前;可能是5月1日了;可是;只要群山上还有积雪;就还是4月;无论年历上是怎么说的。
  实际上;我们的4月是阿尔卑斯山的夏天——充满了那种荒野的优雅之美的对比和笔触;这是其他季节所没有的。有些困惑的人幻想乡间要到 6月才会有令人愉快的事物;因此错过了它最清新的、最温柔的那一部分;仿佛是错过草莓而等到西瓜和桃子成熟的时候才吃水果。后面的这些果实美好得无以复加;它们温柔而甘美多汁;可是并不像令人不腻的草莓;它们缺乏那种令人激动的无法抗拒的口感、唤醒并挑逗舌头的滋味。
  仲夏;又有什么甘美得像它那敏锐的亚酸性滋味;能把人们的心神带走了一半?而长满叶片的 6月又有什么光辉;能像没有叶片的4月那样让血液激动呢?
  4月有一个最独特的特性;一个我感到非常愉快的特性;就是流淌着的泉水完全变成艳绿色;尽管这时原野上还呈现出棕黄色;还干枯着;可是山坡上和山谷中呈现出一条条、一块块最生动的丝绒般的绿地。在那里;人们的目光如牲口一样;久久地放牧、饱食而后又恢复精神!
  我忘记了这是一种多么显著的特性;直到最近;我乘着一辆敞篷马车穿过多山的、以美好泉水著名的牧歌般的乡间;旅行了3天才想了起来。那些芳香的绿地依然历历在目;喷泉到5月才流淌。田野周围和路边勃发的草丛中就有泉水的线索和暗示;有时是以实际的喷泉形态来充溢一个空间。在这样的地方;水并没有完全来到地表;而是影响了地表。
  小麦和黑麦地在 4月的风景也是那么醒目——棕黄色或灰色田野上的一片巨大绿色方块!
  对于我;4月的声音之中;没有什么比沼泽中小青蛙的鸣叫声更受欢迎;更有暗示性。作为春天的标识;没有哪种鸟儿的音符能超越它;根据我的知识;所有的诗人和作家都不曾提起它;我准备好去相信它是我们这个季节的惟一特征。当这小小的两栖动物爬出泥沼鼓起喉咙的时候;你也许就确信 4月真的来了。你应该看见这小小的游吟诗人鼓起自己的喉咙;犹如鼓起一个大水泡;很像是一个让鼓声高扬的击鼓男孩。也许通过它的帮助;4月的声音发了出来。起初音符通常很虚弱;仿佛霜还没有完全从这动物的喉咙里清除干净;只会听见一个声音。它是预言家当中的最勇敢者。
  作为对它的辛苦的回报;它常常遭到那没有平静下来的意外打击;令它痛苦不堪——也许在一场轻雪或一场沉重的霜降下面被迫“闭嘴”。然而;它很快就更加自信地再次提高它的嗓音;别的嗓音也不断汇入其中; 到了在适当的时候;比如这个月的最后几天的日落之际;土地上每一片草沼和泥沼中就传来一阵尖颤悠扬的喧嚣。
  这是一种悲哀的声音;我从城市里的人们那里听说过它;那些人把这种声音说成是孤独、沉闷而又压抑的;可是对于乡村的情侣们来说;它纯粹是一种春天的旋律。
  这小小的吹笛者有时会攀爬到芦苇上;依附在上面;就像水手依附在桅杆上那样;发出它那尖颤的鸣叫。南方有一种雨蛙鸣叫;只有在你到达了波托马克河时才能听到;它的音符要刺耳得多。站在发出这些声音的沼泽边沿;会令耳朵痛苦而惊骇。北方种类的雨蛙的鸣叫则要温柔悠扬得多(南方种类的雨蛙被称为绿雨蛙;我在哈得逊河上的邻近地区听见过它的鸣叫)。
  因此;有任何像完美的4月之晨那样的事物吗?人们几乎不知道它与什么情感有关;可它却是非常芳香的东西。它是青春和希望;是新的大地和新的天空。
  空气传送着美丽的声音;这些声音都具有一种苏醒的、富于预言性的特性!一只狗远远吠叫;或一头奶牛哞哞叫;或一只公鸡鸣叫;似乎都从大自然的心中传了出来;也似乎是一种将要涌现出来的鸣叫。巨大的太阳好像被重新擦亮了;它投在东边山冈上面的第一道目光里面有什么东西。它眼睛的光束左冲右突;把崎岖的群山重重锤击成黄金的色泽;加快你的脉搏;激励你的心灵。
  越过清晨的原野;我听见了一些4月罕见的鸟儿鸣叫——棕胁唧(Chewink)和褐弯嘴嘲鸫(Brown…thrasher)。知更鸟(Robin)、蓝鸫(Bluebird)、歌带(Song Sparrow)、东非比霸在 3月飞来,可是我们一般很少听到这两种地栖鸟;直到接近4月之末。这些地栖鸟都成了树上的歌手和空中的歌手,我们肯定要把它们提高到某个高度来描述它们。我们的长尾地鸫(Long…tailed Thrush);或者嘲鸫(Thrasher);如同它的同类北美猫鸟(Cat…bird)和小嘲鸫(Mockingbird);喜欢栖在某棵孤独之树的高枝上;将从那里连续一小时倾涌出它那丰富而错综复杂的鸣啭。
  这种鸟儿是伟大的美国啁啾者。我熟悉的其他鸟儿都不能像这黄眼歌手那样啁啾叫出如此的重音。它就像机枪巨大的咔哒声。为什么这嘲鸫的行动如此偷偷摸摸?它似乎总是踮起脚尖到处行走。我从来没有了解到它要偷任何东西;然而它像一个逃避正义制裁的逃亡者那样躲避隐藏。人们从来就看不见它像大多数鸟那样在空中高飞;公开横越世界;而是看见它沿着篱笆、穿过灌木疾冲;仿佛为一种良心内疚追逐。只有在它发出音乐的时候;它才完全进入视线;才邀请世界来倾听和凝视。
  棕胁唧也是一种胆怯的鸟;却不偷偷摸摸。它非常奇怪;在树叶间留下大量的抓挠痕迹;显然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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