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客-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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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仁对他周围的这几个兄弟下的赌注和功夫确实很大,但他也十分伤神。这三位都是用钱无度的吸钱鬼,要想满足他们的需求,就是把他爸多年存下的家底全部掏光,顶多也只能维持一年半载。他必须得想出良策,尽快扭转目前的局面。他知道,这种用钱结下的仗义很脆弱,钱一断,仗义也就没了。他认为,第一阶段交几个“朋友”的目的已基本完成,现在他得准备第二阶段的工作,挑一些事非,搞一些事端。他开始行动了。
纽约中国城里的赌、嫖两大行业,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线。赌,保留着浓厚的中国国粹的风格。嫖,就太西方化了。郝仁提议去打的茶围,是一家洋人健康俱乐部。即使是这儿的中国姑娘们,也早已丢掉了中国传统,不再是身穿旗袍,一身性感地为客人斟酒伺候,打情骂俏,吟诗弄琴。这里的茶围已演变成明火执仗的性交易。性交易也绝非简单到付钱就上床。男客们对五花八门的性交、性表演都已感到厌倦,他们肯花大价钱要姑娘,主要是看谁能掌握稀奇古怪的性技巧。
今天做东的仍是当仁不让的郝大哥。虽然他来美不到半年,可在这里他已是常客,领班对他百般热情,来自各大州、各种肤色的姑娘们裸着身体,向他卖弄着风骚。
郝仁劝他们,今晚上打回洋茶围,东方姑娘一律不要。
他们开的是一个档次最高、设备最讲究的房间。屋中央有个大温水池,四周设有隔段,冷热气是中央恒温控制,整个面积可供一、二十人群闹群交。
哥儿四个在不同肤色,莺肥燕瘦的肉酱里胡乱折腾了一阵子。鸭血汤把赌场的霉气全部泄给了一个巴西黑白混血的瘦高个姑娘。两面焦夹在两个黑姑娘中间,说来一回黑面包的三明治。斯迪文泡在水池中,让几个姑娘给他揉脸、按脚。郝仁却没有固定对象,他为了三个弟兄跑前跑后,张罗着点烟倒酒。看着三位都已尽性,就点上支烟,仰在了大号的水床里。
最近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琢磨着福建的黄龙号就要起航这件事。他爸告诉他,让阿芳上黄龙号上已不成问题,具体下一步怎么做,得等他的指令。
丁国庆目前的住处,他已从斯迪文的话里摸清了。加上这几次见到林姐,也从她的装束、情绪上看出了破绽。他十分了解女人,不管她多么能干,一旦爱上一个人,终究要露出变化的,这种变化女性是最难掩盖得住的。林姐的变化,不要说他,就连斯迪文也觉出来了,自打了国庆到达纽约后,林姐周末在曼哈顿的时间越来越少。斯迪文不仅性情急,而且直率到快把话挑明了的程度:“再这样下去,我他妈的也找个安乐窝,抱个小妞养着去,收账的活儿谁爱干谁干吧。”这虽然是酒后的牢骚,可郝仁从中看到了缝隙,闻到了点火即着的火药味儿。但是他不敢点,他还要做些准备。会点火,还必须得会救火,从一片烧着的烟雾里,达到目的的人才算真正会点火。不会点火的人,是点着了火而无法控制,让火情任意曼延,最终不仅一无所获,甚至自己也会葬身火中。
斯迪文失宠,正是由于丁国庆得宠,丁国庆得宠的原因很明显。可据邮仁判断,林姐想收拢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一根筋的野汉子,心里头有那个阿芳,他是丢不下她的,以前他为阿芳拼过命,今后他为阿芳仍然会玩命。
如林姐放弃丁国庆,让阿芳赴美与丁国庆团聚,并且帮助他们另谋生路,斯迪文同林姐又恢复叔嫂团结合作关系,那就会使我无缝可钻,这种局面对我是最为不利,郝仁不希望出现这种局面。可为什么他又责成他爸放阿芳出境,尽快上船赴美呢?他有他的打算。
他认为,阿芳如果来不了美国,就不能与丁国庆团聚,时间一长,丁国庆一旦失去信心,林姐就会趁虚而入,真有收拢丁国庆的可能。丁国庆一旦归属林姐旗下,她就会如虎添翼,这个不要命的小子,武功不凡不算,主要是他有头脑,有魄力。他一旦上来,自己一定是他席上的第一道菜。
直接铲除丁国庆,眼下还不是时候,也没有这个能力。就是真地能把他弄死,反倒损失了自己全盘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棋子。
阿芳来纽约有百利而无一害,她的到来定会出现大乱。唯一使他担忧的,就是林姐如真地放弃对丁国庆的爱恋,那就反倒弄巧成拙了。自己是放虎归山,会成为丁国庆的枪下鬼。为了防止林姐改变对丁国庆的热衷,加深斯迪文对嫂子的怨恨,他必须得让林姐倒在丁国庆的怀里,他一定要立即得到斯迪文的信任。
再下一步,就是随着阿芳的出现,林姐会横加阻拦,丁国庆再次大打出手,与林姐反目为仇,自己清君侧的目的就达到了。要使丁国庆与林姐反目,就必须使用阿芳这张王牌。为了不让阿芳与丁国庆团圆,就得毁掉阿芳。毁掉阿芳的屎盆子一旦扣到林姐的头上,这场混战就再也解释不清了。到那时,游刃在混乱当中的自己,必可从中谋到权力。
郝仁翻了个身,巨大的水床,浮动着他那干瘦的身体,使他的思维更加清晰。他听着那群洋姑娘已经和这三位兄弟开始了混战,他更加得意。他欣赏着自己几个月来的成果,设计着下一步的计谋。
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如何毁掉阿芳,还得使丁国庆明确地知道,毁掉阿芳的是林姐,是她那罪恶的嫉妒心。他考虑了几种办法,都认为不太稳妥。最后他决定,为了不使这一机密泄露,派他表弟祝洪运上黄龙号控制住阿芳,之后毁掉她,但又不能让她死,让她做一个说不出来,倒不出去的活人。这个活人还必须让丁国庆看到,不仅看到,还得证明这一切都是林姐干的。
他把这个方案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想好后,得意得笑了起来,水床随着他的身体摇动。他望着彩色天花板,好象自己就在黄龙号上,他似乎看到了漂在太平洋上的那艘货轮,看到了阿芳被水鬼们蹂躏的场面和跑过来向他乞求的眼神。
斯迪文左臂搂着一个高头大马的白姑娘,右臂抱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黑姑娘,把她们往水床里一推,狂笑着扑了上去。他一边狂笑,一边叫:“大哥,你太素了,来点荤的。酒,上酒。”
郝仁一跃,立即从酒吧台上拿来两瓶白兰地,一瓶仍给斯迪文,一瓶自己打开,和姑娘们嘴对嘴地喝了起来。
斯迪文嘴一沾酒,又疯了起来。他和郝仁一人骑一个,狂奔起来,直至人倦马乏。
斯迪文点上支烟,又给郝仁也点了一支,喘息了一会儿说:“大哥,说实在的,你刚来的时候,我还真没看得起你,总觉得从大陆来的人,不会生活,不懂得享乐。可如今我是甘败下风了。”斯迪文不无感慨地说。
“哪儿的话,老弟,我是在你的开悟下才刚刚明白。可惜这窍开得太晚了。”
在这里说中文,是个最好的场合,他们说的话洋姑娘们一点也听不懂,她们只知卖力地做着她们的各项服务,他俩则随意谈天说地。
“大哥,嫂子要是知道你在纽约这样,那可就……”
“什么?嫂子?嫂子算什么。她要是敢有半点儿不驯服,下次你跟我一起回大陆,我叫你看看大哥的本事。”
“看什么?”
“看看我怎么换嫂子啊。那块儿地盘是我的,女人有的是,我一天就可给你换两个嫂子。哪像这里……我们那儿的女人没地位,那儿的嫂子不值钱。”
“是啊,这里的嫂子可就……”
郝仁一听马上接上话茬:“斯迪文,别这么比,你的嫂子,不,林姐,她就是不一样。她不仅是你的嫂子,也是我的嫂子。她,应该说,她是咱们的家长。”
“家长?”斯迪文把怀里的姑娘猛地一推,坐了起来。
洋姑娘莫名其妙地说了声:“WHAT’S THE MATTERWITH YOU?(你怎么啦?)”
“臭女人!”斯迪文一脚把那洋姑娘蹬到了一边,笑道:“女人、家长,都不要,都不要了。”
郝仁也学着斯迪文的样子,把女人踢开,高叫:“对,女人,臭娘们儿,不要,都不要管我们了。”
两个人抱着酒瓶,连喝了几口,一个劲儿地狂笑着,笑得又仰倒在水床里。
“不过,女人也有好的。”郝仁煞有介事地说。
“没有,一个没有。”听话音,斯迪文喝得差不多快醉了。
“继红就是个好女人。”
“她?她好能管屁用?她能给我多少钱?她只是个跟包的,跑腿的。”
“不,斯迪文,你错了。她可是个有大钱的女人。”
“她有大钱?”
“对。她管着每次进货的花名册,那就是钱,而且是大钱。咱们收账根据什么?还不是根据她发派下来的货单。听说下个月进货最大,到底有多大,咱谁也不知道。总额有多少你知道吗?只有她才清楚。”
“这话不假。不过,我也懒得打听,管这些干什么,太劳心。我不需要管这些,跟我没关系。”
“有关系。你需要大量的钱,对不对。”郝仁说。
“你是不是逼我还你的债?”
“废话。不是还我的债,我那点儿算什么,是你还赌馆的大数。林姐什么生意都开了,就是不开赌场。赌场老板虽是她的好友吧,可赌馆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斯迪文不说话了。郝仁这是第一次用这赌债这根针来刺他,这根针对斯迪文来说刺得最疼。郝仁说的对,他确实欠下了数量很大的赌债,这笔赌债无人知道,郝仁也是在偶然一次掏钱给斯迪文时,老板误认为他是个有能力替斯迪文还债的人,就单独对他谈了赌债的数目,数一出口,吓得郝仁一个劲儿地摇头。但他又喜,喜的是他掌握了斯迪文最大的弱处。
斯迪文对赌馆的规矩非常清楚,老板要不是看林姐的为人,和她在中国城里的面子,他的小命早就归天了。老板放着斯迪文这条线也有他做生意人的道数,这种赌客留得越多,赌债欠下的越大,生意才会越兴隆。知道他们挣了钱,还会乖乖地送过来。可要是破了规矩,年底之前,不结清上一年的账,赌馆的后台并不比三义帮弱。斯迪文清楚,今年年底是个大坎儿,他曾答应过一定还清,可最近回回手气不佳,上哪儿去找这笔巨款堵上这个大窟窿呢?郝仁刺疼了他,现在又开始往回揉了,他仗义地说:“大哥要是有这笔钱,一定替兄弟还上,绝没二话。可我现在是没有那么多呀!你嫂子倒是有,可谁敢跟她说呢?……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什么办法?”
“你如果明着说,同你嫂子分生意,实在太危险。不如暗地为林姐分点负担,同继红商量一下,把那花名册上的名单分……”
“不行,不行,这你太外行,这叫劫货。明摆着的事儿,你这是想让我的脑袋搬家。”
“好好,算我乱说八道,算我没说。可我这也是为老弟你着想啊!”都忙赶紧改口。
斯迪文扔掉手中的酒瓶,又跟郝仁要了根烟,深吸了两口,想了想说:“难呢。花名册在继红的电脑里,就她一个人有。就是福建办公室的电脑里有,也只是些零散货。”
郝仁这是头一回听到斯迪文对他说这么信任、内容又这么机密的话。他听得浑身兴奋,眼里放着贼亮贼亮的光。为了使自己放松,他也点上了一支烟。“老弟,算了,赌债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就是还不上,大不了落个碗大的疤。”
“郝仁大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在帮里可不是玩笑哇。”斯迪文沉重地说。
“别有压力,再慢慢想办法。”
“唉,还有什么办法可想?也许我就有半年的活头了,还不上,只有年底以命抵债了。”郝仁看着鸭血汤和两面焦与女人们尽情投入地戏要,看着他们在水池中交媾作爱,就对斯迪文说:“老弟,人生嘛,多美好,看看他们,活得多自在。我们好好想个办法,还上这笔债就是了。我劝你,以后再也别赌了,咱好好地围在林姐身边,把工作干好。”
“说得轻巧。可怎么才能堵上这次的窟窿呢?”
“办法是有,不过……”
“别不过不过的,大哥你说吧。”斯迪文连忙追问。
“我……我看继红对你还蛮上心的嘛。”
“你……你是……”
郝仁把斯迪文拉近,悄悄对他说了一席话。斯迪文听完,一句话没说。只见他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一下头,马上从水床上跳起来,狂叫着“EON,GIRI,S,LET’S PLAY!(来吧,姑娘们,让我们尽情地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