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钞票-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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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医院的大门时候碰到了丁大伟。
丁大伟见到他,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怎么也上医院来了,生病了么?”
肖爱红说:“我哪能生病,你看我的身体那么棒,我是来看看范梅妹的,你这是?”
丁大伟说:“你可别尽说大话,老是不生病的要是倒下就麻烦大了。你来看范梅妹?你真是个好人哪!你和她八杆子打不着,你来看她干什么?”
“都是街坊邻居么。”
“好吧,我去医院看看牙,不知是火牙还是虫牙,老是痛,我看不行就把它给拔了。”
“我看是喝酒喝多了吧。”
“别开玩笑,我自从哪天晚上和你喝了后,这两天都没沾酒。过几天有空了再找你喝吧。” “嗳,问你个事。”
“什么事,说吧。”
“馄饨店的火查出原因了么?”
“还没呢!你操什么心呀。别害怕,不要听范梅妹说是你家的胡青云放的火你就信了。” “可我还是觉得蹊跷。”
“别胡思乱想了,回去吧,我估摸哪也是一次意外的火灾,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问题就这么简单。”
“那你说问题有多复杂,许多事情,你把它想简单就简单了。你要是把它想复杂了,它就复杂了。这是一个态度的问题。从我的工作的角度出发,我要把问题考虑得复杂一些,这样有利于工作,但事实上很多问题本身就那么简单,就那么一丁点事儿。”
“这也是,也是。”
“哎呦,牙又痛了,不和你耍嘴皮子了,我去看牙医了,有时间再聊吧!”
“好了,回见!”
“回见。”
肖爱红正想在医院门口打个出租车回家,他看到丁大伟又从医院跑了出来。他对肖爱红说:“肖作家,小慧那丫头昨晚一晚上没有回家,不知跑哪儿去了。昨晚下那么大的暴雨,你要是碰见她或者知道她在哪里,让她赶紧回家,她妈在家干着急呢。她妈昨晚打了个盹,没有看住她,她就溜了,不知跑哪里去了。”
“你就是瞎操心,女儿都那么大了,还把她当孩子看待,现在的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你管太多会适得其反的。还是顺其自然吧。我想她不会跑哪里去的,等她玩够了,她会回家的。”
“话是这么说,做父母的耽心嘛。”
“我理解,可总得给她点自由吧,不要把她当成你笼中鸟。老是关在家里。你说她平常上班也辛苦,刚好有那么个机会休息休息,你就让她尽情玩吧。等她重新回超市上班了,心自然会收回来的。”
“心玩野了能收回来,我不相信。”
“看来你还是个老脑筋。”
“好了。我牙又痛了。”
“去吧,不行就拔了它。”
“好的。回见!”
“回见。”
肖爱红看着匆匆走进医院大门的丁大伟,他笑了笑摇了摇头。他转过身前看一辆出租车驶过来停在了他的身边,他拉开了车门,钻进了出租车。肖爱红的目光透过车窗玻璃,他看到的是医院的大门,那里有人在进进出出。
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
肖爱红缓过神来说:“牡丹街。”
车猛地冲出去了
肖爱红心里抖了一下,他对出租车司机说:“开慢点。”
司机说:“没事,我技术好。”
肖爱红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了那个面部模糊的女人是谁。
她就是我的邻居肖爱红的妻子胡青云。
她怎么和我父亲顾帆远有关系?难道我父母的死和她也有关系?
在我的印像中,胡青云是个十分不错的人。
我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基本上有两个原则,第一个原则要对我友好不友好,第二个原则是他是否很嚣张。胡青云在牡丹街上,从不和人多话,这一点十分像我。况且,她对我一直很友好,和她的丈夫肖爱红一样,碰见我总是友好地和我打个招呼,牡丹街上碰见我打招呼的人着实不多。这点还不算是对我特别友好的,胡青云在我10岁那年的一件事我特别难忘。只要我一见到胡青云,我就会想起那件事。
在我10岁那年,我觉得馄饨店王胡子的儿子王林是个坏蛋。
尽管他现在考进了复旦大学,成了名牌大学的学生。但我还会觉得他是个坏蛋,那所名牌大学改变不了我对他的恶劣印象。
他在我10岁那年对我做出的一件残酷的事情让我记忆犹新。
王林好像比我大一岁,但他和我和丁小慧是同班同学,有一段时间,他和丁小慧特别好,学校里的同学都在私下里说他们是一对小夫妻,就在我摸丁小慧头发不久后的一天傍晚,王林和另外两个男同学在我放学回家的路上,一条小巷里堵住了我。他恶狠狠地盯着我,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我想,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我想转身跑,但我还没来得及跑就被王林抓住了。他们三个人把我按在了地下。王林说:“看你小子还敢不敢期侮丁小慧了!”我大声说:“我没有期负丁小慧。”王林在我脸上打了一巴掌,他说话时口水喷在了我的脸上:“你还嘴硬。打死你!”我挣扎着:“你们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打我。”王林气呼呼地说:“打的就是你。”他们在我身上乱打了一顿后还没有放开我。其中一个男孩把一把铅笔力递给了王林。王林接过了铅笔刀,他阴险地笑了笑说:“你们把他的头按住。”他们就按住了我的头。王林把我的耳朵提了起来,他竟然要割掉我的耳朵。我使劲地喊着,王林怪笑着,他用铅笔刀的刀背割着我的耳垂。如果他用刀刃割我,那我的耳朵被他割下来了,他用的劲很大。我觉得钻心的痛,突然,一个男孩说:“出血了,出血了。”我一听出血就快要晕过去。王林没有罢手,他还是用刀背割着我流血的耳垂。他边割边恨恨地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丁小慧。”我觉得我的耳朵痛得都快掉了,我喊道:“我没有欺负丁小慧!”王林加大了力量,他说:“让你嘴硬。让你嘴硬。”就在这节骨眼上,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们住手!”王林他们见有人来,这才放开了我。他们疯一样地跑了。我尖叫起来,我伸手摸了一下耳朵,全是粘乎乎的血。
那女人扶起了我,一看我的耳朵,连忙说:“哎呦,割开了一个口子,这帮小子的心真狠哪!走,我带你上医院。”这个女人就是胡青云,她带我上医院时,一路上用她的手捂住我的耳朵,边走还边说:“晨光,忍着点,医院很快就到了。” 我记得很清楚,从医院里出来,天已经黑了,她关切地问我:“晨光,肚子饿了么?”我点了点头。她牵着我的手,带我去吃东西,她的手十分温暖,我当时想,我母亲的手是否也如此温暖,在我的印象中,顾玉莲的手一直是冰凉的。
在一家小饭馆里,胡青云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她温柔地看着我吃:“慢慢吃,不要急,吃完了我送你回家。”我边吃边看着她,我觉得她很美很美。在回家的路人,她对我说:“晨光,你别怕,我去找王林的父母亲,让他们管教他,他不会再欺负你了。”如果他们再欺负我呢?我仰起小脸问胡青云。胡青云笑着说:“他们要再欺负你,由你处置。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乐了:“好,如果他们再欺负我,我就放一把火把他家的馄饨店烧掉!”胡青云也乐了:“好的就烧掉他家的馄饨店,让他无处藏身。”
想起那件往事,我不由自主地摸乐摸耳朵,那上面还有一道硬硬的割痕。我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对王林的恨,同时也产生了一种对胡青云的感激。王林后来和丁小慧不好了。原因我不太清楚,有人说,是丁小慧的父亲丁大伟不让她和王林好,丁大伟说王胡子是流氓,他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于丁大伟究竟有没有对丁小慧说这话,没有人知道,以后要是再有机会和丁小慧接触,我倒想问问她有没有这回事。
胡青云,胡青云。我的脑海里尽是这个女人。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割纯真的少女,我不敢相信她会背着我母亲宋汀兰和我父亲顾帆远亲热。可我确实看见了,我相信我无论在任何一种状态下看到的东西,都是真实的。
顾玉莲一定知道这件事。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去问问顾玉莲。
兴许她会证实我看到的情景是不是真实的。
我怎么就没一点记忆,对童年时的事情没有一点记忆,我有一个同班同学,他说他在1岁时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下了楼。
顾玉莲戴着老花眼镜,她在看一本书。
她真有闲情逸致,看书是需要心情的。今天雨停了,顾玉莲没有出去干点什么,而是在家里看书。
她看的还是一本厚厚的纸页都发黄的线装书。
我知道那是古典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
从我懂事开始,她就在看这本书,这本书也许她看了一生,我不清楚这本书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
因为我对顾玉莲还是有一种说不清的隔膜,我心里还是有一层阴影挥之不去。我见到她就会想起瘌痢头的话,想起我在那种状态中看到的情景,她往药罐里倒白色粉末的情景。我不敢正视顾玉莲。
我坐在了顾玉莲的面前。
顾玉莲看上去很平静,如果我内心中没有阴影,那么我还是会认为顾玉莲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太太。
她在书本上放上了书签,做了个记号,然后合上了书。
她把书放在并拢的两个膝盖上,双手放在书的上面,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这个样子让我觉得顾玉莲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书卷气很浓的老太太。
她轻声地问我:“孩子,你看上去不太舒服,是不是感冒了?”
我说:“奶奶,我没有病。”
“过来,坐近点。”她微笑着说。
我只好坐在了她的身边,我闻到了她身上有种奇怪的气味。
她伸出手,把手背放在了我的额头上贴了一会。
我闭上了眼睛,我知道她一直在注视着我。
她把手放了下来,我这才睁开了眼,但我还是不敢和她对视。
顾玉莲说:“没有烧呀,你一定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觉今天一大早又出去淋雨。喝了姜汤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你哪里要是不舒服,你就对奶奶说。”
我点了点头。
我心想,我就是有病,也不会告诉她的,我讨厌喝中药,我还害怕她偷偷地往药罐里放那白色的粉末。
顾玉莲话锋一转:“你早上是什么时候出门的,我怎么不知道呢?我一个晚上被暴风雨吵得睡不着觉。”
我瞟了她一眼,她的手在书的封面上轻轻地抚摸着:“也许我出去的那一小会,你已经睡着了。只不过你很快就醒了,感觉自己没睡一样。”
顾玉莲把眼镜取了下来,放在了书上,她揉了揉发红的有点的目屎糊的老眼,叹了一口气:“我老了,好像不行了,没几天活头,我要是死了,你该怎么办呀。”
我说:“你不会死的,奶奶。”
顾玉莲笑出了声:“不会死的是老妖精。”
我心里说,你也许就是一个老妖精。我开了口:“奶奶,我想问你一件事。”
顾玉莲的目光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神色。
不过,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她的眼中还是闪动着慈爱的光,她镇静地对我说:“孩子,有什么,你就说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你知道我们邻居胡青云是不是以前老到我们家里来找爸爸?”
“你听谁说什么了,怎么问起这个问题?”
“我没听谁说什么,我只是想问问有没有这回事。”
“哦——”
“奶奶,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不愿和我说这事,就像你以前不愿意告诉我我父母亲死了一样?”
“没有,没有,我会有什么苦衷呢。”
“那你说呀。”
“你不要逼我,让我想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让我好好想一想。”
“奶奶,你的记忆不应该会发霉吧。”
“哦——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有那么一段时间,胡青云是经常来我们家,她是你爸爸的学生,她每天晚上都过来和你爸爸学弹钢琴。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事情的?”
“我想出来的。”
“想出来的?”
“是的。”
“哪你还想出什么来了?”
“暂时还没有。”
这个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我从小就做的梦,我看到很多的老鼠四散而逃,它们在逃窜的过程中发出让人心悸的尖叫声。
肖爱红突然睁开了眼睛
肖爱红回到家里,他觉得很累。他半靠在客厅沙发上,解开了那条红色的,在王胡子眼中像血一样的领带,他把领带扔在了茶几上。此时他真的想一壶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