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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血钞票-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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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我顿时觉得眼前的老女人十分可怜,她显得孤独和无助,像汪洋之中的一条船。我心里真想陪她坐上一会,和她亲热地说上一会话,探讨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我的屁股底下像是有许多芒刺在刺着,我一刻也坐不住了,我站起来,往楼上走去。
  我走了两步,回转身。对看着我的顾玉莲说:“奶奶,你早点休息吧,别太晚了,注意身体。”
  顾玉莲连连地点着头,她十分感动的样子。
  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样关心她的话,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是一匹狼,狼心狗肺的狼。
  我快走完最后一阶楼梯时,我回头望了一下客厅。顾玉莲已经站在那里了。
  她看着我,她的声音真的显得无比凄凉:“孩子。晚上千万别开窗。今夜有暴雨。”
  我没有再和她说什么就上了楼。
  我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我拿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出神地看着。我使劲回忆着童年的一些事情,可那些事情一片迷茫,像浓雾中的远景。我相信,有一个人牵着我的手走出了那浓雾,这个牵着我的手的人就是顾玉莲,她是知情人,她知道那个房间里的挂钟为什么指针永远指向十二点整。
  她也知道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和面目模糊的女人是谁。
  她更知道房间里床底下的那个沉重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她今夜也许想和我说出一切一切的真相,但我没有信心听她说。
  或许她会把一切秘密永远理藏在内心,直至她死去。把秘密带进坟墓。坟墓?我父母亲有坟墓么?他们的坟墓在何处呢?这也只有顾玉莲才知道。我有时觉得,我和顾玉莲居住的这栋楼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墓。我父母亲就埋葬在这楼里的某一地方,而我和顾玉莲也将理葬在这里。现在,在我和顾玉莲没有断气之前,我们是活着的死尸。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是一潭死水。
  死亡的气息始终弥漫着,17年来一直没有消散。
  我听到了雷声。
  我的内心抽紧了。我躺在床上,身体缩成一团。雷声风声雨声的来临给这个夜晚增添了一些音响效果。我仿佛听到女人的哭声就隐藏在暴风雨的声音之中。它在穿透我的心脏。我在明亮的灯光中睁大着眼睛。这漫长的暴风雨之夜我将经历什么?瘌痢头又会经历什么?他在哪里?我一无所知。该来的迟早要来。你无法躲避。
  这个道理我懂。
  这个世界肯定不会在暴风雨中毁灭,但有一些人会在这样的夜晚被毁灭。
  这好像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我提心吊胆地吃完晚饭
  王胡子把烧毁的东西都收拾停当了,明天,他就要请人来重新装修馄饨店了。雨已经落下来,他没有离开馄饨店。按理说,他应该去医院陪护妻子范梅妹的,他没去。他从乡下叫来了范梅妹的一个表妹在医院里照顾她。馄饨店里一片漆黑。他还没有装上灯。他坐在一块木板上,点燃了一根烟。烟头一明一灭,鬼火一般。
  今晚的雷声是这个雨季开始以来最响的。那闪电划破天际的景象也让人惊骇。暴风雨落下来之后。牡丹街上的行人就稀少了。偶尔有一部小汽车进过去。那车灯努力地穿透密集的雨帘,王胡子听不到汽车的声音。汽车的声音被淹没了。
  王胡子觉得一股强大的风灌进了馄饨店,似乎要把他连根拔起,卷入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漩涡。
  该死的范梅妹。
  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声。
  他把这场大火的责任推在了范梅妹的身上。他不相信范梅妹的鬼话。说看到了纵火的宋汀兰。丁大伟说了,宋汀兰早在两个月前就出国去了前说不定永远也不会回赤板来了,范梅妹怎么会扯上她。
  那火怎么没把范梅妹烧死。
  王胡子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他此时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而他的馄饨店就像是一个垃圾场,他蛰伏在垃圾场里面,他在等待什么?牡丹街上居民楼上的灯一个一个的灭了,暴风雨的肆无忌惮让人胆寒。
  街灯在风雨中飘摇,就像一些找不到家国的魂魂。
  王胡子站了起来。他不能在这里坐到天亮。
  他要找一个地方过夜。
  这对他而言一点都不难。在黑暗中,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皮夹子,皮夹子里还有足够的钱让他找一个地方过夜。有一点,他对范梅妹十分的赞赏,她就是烧死,手上也抱着一个钱匣子,那钱匣子里有存折还有没有存进银行的现金。他奇怪的是,那天早上从顾晨光那个傻子手上接过的带血的钞票怎么也找不到了。它像长了翅膀的鸟,飞了。
  他走出了馄饨店。
  风大雨猛。他没有办法撑伞。他又退回了店里。他得等一辆出租车过来。让出租车带他去他应该去的地方。
  他又点燃了一根烟。
  突然上,看到了一个人。
  在这暴风雨肆虐的深夜,他看见对面的丁大伟家的小楼里走出一个人,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雨衣,街灯并没有被暴风雨吹灭。王胡子看出来了,她就是丁家的宝贝独生女儿丁小慧。
  她要去哪里?
  她又不是像她父亲那样的警察,要在任何时候出动。
  她在这常人都不敢出门的夜里出来,究竟要干什么?
  许多问题在他脑海出现了。
  但他口里轻轻吐出了一句话:“这丫头的身段和皮肤都不错,用起来一定舒服!”
  他的这句话是连同一口烟吐出来的。
  在黑暗中,他的眼睛里有什么邪恶的东西。谁也不知道谁也看不清。
  他看着丁小慧朝街那边走去。
  他连伞也没打,吐掉烟头,就冲进了风雨之中。他朝丁小慧的身影跟了上去。
  我弄不清楚外面的天地间在发生着什么事情,暴风雨会把一切埋葬。顾玉莲在暴风雨落下来之后,上楼来了一次,她上楼的声音我没有听见,在这个夜里,许多声音都将被埋没。顾玉莲见我又把房间的反锁了。她就敲着门在外面大声对我说:“孩子,窗门关好了没有。”我大声回答:“关好了!”她在门外大声地说:“孩子,千万不要把窗门打开。”我又大声回答她:“我知道了——”她就没有作声了,她有没有下楼我不知道。我听不见她下楼的声音。
  我本来想去开门让她进来的,但我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睁着眼睛,不敢合眼。
  我怕我一合眼,我就会做恶梦。在这样的夜晚,我不希望听到任何让我恐惧的声音,比如女人的哭声和老鼠四处逃窜的尖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我像是被一种什么无形的东西控制着。我从隐秘处拿出了我配的那把钥匙。我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我看到桔红色的光中有个影子晃动了一下,我走出门,什么也没有看见。我往楼下看了看,楼下还是桔红色的光。电视的声音没有了。我估计顾玉莲也该沉睡了。她是一个老人,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我耗。
  我走到了我父母亲的房间门口。我根本就不想在这个暴风雨之夜进入这个房间,但我的手完全不听我大脑的控制,它把钥匙插进了锁孔,稍微一旋转就开了门。我进入了这个房间,一如既往的浓郁的灰尘的味道丝毫没变。让我惊讶的是,我进入这个房间后就进入了桔红色的光中,不像往常这屋里在我没有开灯或者拉开窗帘时一片漆黑。是谁进入过这个房间,把夜灯打开了?除了顾玉莲,没有人会进入这个房间。难道她知道我在这个暴风雨之夜要进入这个房间,而提前把桔红色的夜灯打开了?这都是我的猜测。我轻轻地关上了门,其实,我就是重重地关上门,顾玉莲在楼下她的卧室里也不一定能听得见,因为暴风雨的声音压倒了一切。
  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我进入了这个房间。
  这次我没有听到那飘渺的歌声,我没有被那歌声诱引。
  我进入房间之后,我看见那挂钟的指针指向十二点整,一动不动。我想把它取下来到给它上发条,让这挂钟重新走起来。但我动不了。
  一缕香气扑进我的鼻孔。
  那是枕头底下的那支玫瑰花散发出来的香气。
  我感觉到床摇晃了两下。我听见床下的箱子咯吱咯吱响了起来。
  我控制不了自己,其实此时我真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好好地躺着。等待这场暴风雨过去,等待天明。然后,再去寻找瘌痢头,找到他之后和他一起离开赤板。
  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我的身上被汗水湿透了。
  像有一双手用力地把我推到了窗前。
  有一只手捉住我的手拉开了窗帘。
  我吃惊地看到了那张血钞票。那张血钞票又一次紧紧地贴在了窗玻璃上,在暴风雨中平静地贴在那里。一道闪电突然闪过,我看见了血钞票上鲜艳的血迹,它依然还在流动,无休无止地流动。
  我顿时疯狂地打开了窗,风雨袭进来,雨鞭抽在我的脸上我感觉不到疼痛。
  我要抓住那张血钞票。
  我要撕碎它,让它随风而逝。我害怕再见到大火和灰烬。
  我爬上了窗台。
  这时,我被一双无形的手猛力一推,我大叫一声,掉进了一个深渊,黑暗的深渊。
  没有人听见我的大叫。
  包括顾玉莲,顾玉莲此时是否在沉睡?
  顾玉莲在这一暴风雨之夜并没有沉睡
  顾玉莲在这一暴风雨之夜并没有沉睡,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的一人坐在客厅里到天明。她坐在卧室的床上,手中拿着宋汀兰和顾帆远的合影,思索着什么。
  她想和顾晨光沟通,但她知道沟通已变得十分的困难,多年以来,她对顾晨光无微不至的关爱。但她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和他沟通。她以为一切问题都会在他长大成人之后迎刃而解,问题并不简单,她和顾晨光之间有一道鸿沟,那是她自己造成的,这一点她十分明白。
  她用枯槁的手抚摸了一下照片中宋汀兰的脸。
  她有一个习惯,她经常会伸出手去摸一下顾帆远的脸。那是从前的事情了,这个动作和她生命中的那个唯一的情人有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会伸手去摸他的脸。他离开她后,她就经常伸出手去摸儿子顾帆远的脸,顾帆远离开之后,她就把这个习惯动作放到了顾晨光身上。在她的记忆中,她从没有伸手去摸过宋汀兰的脸,尽管在当初宋汀兰和顾帆远恩恩爱爱没有产生情感裂痕时她产生过抚摸宋汀兰的脸的想法。
  现在想起来好象就在昨天,又恍如隔世。
  世事无常。
  顾玉莲叹了一口气。如果宋汀兰不背叛顾帆远,或者灾难就不会降临在他们的这个家庭。想起宋汀兰背着顾帆远和一个男人幽会,顾玉莲的眼中就出现了一层水雾,她的嘴唇有些颤抖,她把照片翻过来,她闭上了眼睛。
  两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挤了出来。
  她想起了最后一次和宋汀兰的争吵。
  “宋汀兰,你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你说什么都可以,我无所谓。我告诉你,我早不想在你这个家里呆下去了!”
  “你好狠心哪,我和顾帆远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没对不起我的地方,这一点也没错。你儿子怎么样你问他去,我在他眼中是什么?好了,不和你多说了,我要带我儿子离开你们这个家!”
  “你说什么?你要走可以,你还要带晨光走?”
  “是的,我不能把儿子留给你们!”
  “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和你们家没关系。!”
  “啊——你,你胡说,胡说——”
  “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好。事实就是如此。我会找个机会和顾帆远提出来的,我相信他也会爽快地答应的,如果他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他就不是一个男人了。你也别管我的事了,我是自由的,你跟踪我也好,不跟踪我也好,你骂我是婊子也好,骂我不要脸也好,你阻止不了我去干什么!所以,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你我好歹婆媳一场,你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你对我的坏我会忘得一干二净。我要是离开这个家后,如果在路上碰见,我还会叫你一声‘婆婆’,我也会让晨光叫你一声奶奶。”
  “你——”
  当时顾玉莲的一口气快背过去了,她看着宋汀兰抱着顾晨光上楼去了,她觉得天旋地转,宋汀兰平静的话击中了她的心脏,这是一场没有大声张扬的争吵,顾玉莲在为儿子顾帆远担心。
  她担心顾帆远听见她宋汀兰提出离婚的要求之后会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
  顾玉莲记得那次不动声色的争吵是在煤气中毒事件发生的前两个月的事情,她无法忍受宋汀兰每天晚上出去和男人幽会,就心怀怨恨,想羞辱她一番,没想到结果是宋汀兰说得她哑口无言从宋汀兰平静的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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