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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古镇迷雾-第24节

小说: 古镇迷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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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抚摸着它,内心忽然无限伤感,而我不知道为何。没有时间了,我必须加快速度继续挖下来。我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快要举不起来,而手臂上的血液也似乎不再流动。但是就要成功了,我能感到光明就要照进来。原本缠紧的衣服已经松了,而我的双手毫无知觉,匕首又掉了出来。我想洞壁已经很薄,便没有捡起匕首,而是用脚去踹,一下又一下,这坚硬的山,铁一般的山,震得我全身发颤。终于,我看到了光明,刺眼的光明,从一个小口子里照进来。

  她们兴奋地跑过来。这光明就像沙漠中的泉水,恨不能舀起一把扑到脸上。我似乎又有了力气,用匕首将口子扩大。一转头看到了邬若,光明照在她脸上,她笑着,可是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出去了就有希望,坚持。”我说。

  她微笑着点头,可是在一瞬间,我看到她的眼神有些恍惚。接着她脚下一软,倒了下去。我扶着她,轻轻拍她的脸,手掌感到一阵冰凉。我慢慢将她放下,让她鲜红的背部靠着那颗树。透过挖出的洞,只能看到一片灰白。我走过去朝外探望,必须马上把邬若弄出去。当我把脑袋伸出去时,心里一片悲凉。这是一个寸草不生的悬崖,我们正在悬崖的中间,下不见底,上不见天,只有灰白的雾蒙蒙一片。世界终于不再是紫色的了。

  “西野。”我听到邬若孱弱的声音。

  我走过去,扶起她,“我在。”

  “你记不记得你有一次问我,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而我没有告诉你?”她苍白的嘴唇微微抖动。

  其实我早已不记得,我的记忆越来越差,对所有的一切都感到似梦似真,恍惚不已。我只是看着她,假装我还记得。施黛兰在抚摸着她的头。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她说。

  她在努力地笑。而我哭了起来。她的眼睛忽然睁大了,“扶我起来。”

  我照她的话做了。她不断低下头,身体前倾,让我觉得怪异。这时我看到她背上那花的位置拱了起来。我撩起她的衣服,背上一片鲜红。而那花的中心处,鲜红像泉水一样源源不断涌出,我慌了手脚。

  “是个孩子!”施黛兰惊道。我第一次听到她以这样的口气说话。

  “什么?”

  “是个孩子,从花心里出来了。”
 
三十、從山上下來   发布时间:2012…06…06 23:24  字数:2860  浏览:8人 
  我惊得说不出话。那确实个孩子,紧闭着眼睛,濡湿的脸有些发皱,脑袋被施黛兰轻轻托着往外拖。

  “天呐……天呐……”施黛兰嘴里喃喃念着。

  伴着潺潺鲜血,这个孩子从花里慢慢出来,就好像是被鲜血喷出来的。

  “是个女孩。”施黛兰看了我一样,随即又去看那孩子。

  她那么小,四肢晃动,仿佛都伸不直。施黛兰小心地抱着她,脸上带着微笑,仿佛看着自己的亲热。这是我的女儿,有一个瞬间我差点晕倒在地,这世界连空气都不存在了。

  “邬若,你女儿。”施黛兰把孩子抱到邬若面前。

  邬若的脸已白得全无血色,她艰难地笑着,看着这个胡乱动着四肢的生命。我知道她想伸手摸摸她,可是她没有力气举起手。

  “你想抱抱她吗?我来扶着邬若。”施黛兰对我说。

  我想伸出双手,可是两只手抖得厉害。我想碰她,这两只颤抖的手在这个小生命面前显得肮脏不已。我碰到了她,可是毫无感觉,我的手麻木了。她哭了,哇哇大哭,四肢动得更加厉害。她害怕了吧,是啊,一个成年人,多么可怕。

  施黛兰双手做摇篮,轻轻摇晃着,嘴里念着“不哭不哭”哄着她。我出神地看着,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感觉不到,甚至忘了自己的存在。只有这个孩子。她在一瞬间将我的所有思想都占据了。

  “啊——”

  梨亚的一声惊叫将我喊回了现实。没来得及问一声“怎么了”就看到邬若直直地站着,后背紧紧贴着那棵树,仰着头,长发蓬乱地堆在肩上,面色依然苍白,可是却精神看起来很好。她看着我,看着施黛兰怀里的孩子,看着我们每一个人,包括哈勃。她笑着,那是最真诚而美好的笑,以至于让人感到永别。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赤裸的双脚,笑得更加愉悦起来。我看到她的两只脚渐渐变成树皮的样子,从脚趾开始,一点一点与背后的树融为一体。我想冲上去将她拽过来,可是她伸出手阻止了我。

  “不要这样,你应该让我快乐,现在我心里只有喜悦。”她说。

  她缓缓抬起双手,看着自己的手掌也变成树皮的样子。当她的双手举过头顶时,她的脖子也变了。

  “我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多久,现在我可以停下来了。这棵树里缺少一个灵魂,现在我来补上。我一直在寻求自由,现在终于可以停下来了。我一直孤独,在你身边,我依然是孤独的,现在,我也将停下,我知道你永远也不能让我摆脱孤独,就像我不能让你摆脱孤独一样。我爱你,也爱这孩子。如果你有一天路过这里,心里存着对我的怜悯,请将这棵树砍断,终结我的灵魂,终结我的孤独。”

  她彻底与树融为一体,身体融进了树干,就像被树吞噬,高举的双手变成了树枝。我们脚下开始震颤。那棵树迅速地变大,冲破周遭坚若钢铁的山体,仿佛地震。我们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施黛兰侧卧着,紧紧护着孩子。我冲过去在挡在孩子上方,碎石如雨点落下。我感到脊椎被重重击打了一下,疼得说不出话。我想着,我不能被砸死,我将和这个孩子一起活下去,直到有一天她不再需要我。她在哭。哭声充斥了我的听觉。梨亚又缩到了角落,哈勃为她挡着碎石。

  震动停止后,孩子还在哭。而那棵树已经把周遭和上面的山体都冲破,此时高耸入云。当树上出现绿叶时,孩子便停止了哭泣;当树叶郁郁葱葱仿佛一团巨大的云彩时,孩子进入了沉沉睡梦。然后绿色的云彩中长出了血红的花,那是邬若背上的花,开了一树。

  我们站在树下,仰望这遮天蔽日的大树,那里没有邬若苍白的笑。像天上的人不小心打翻了颜料,把云染成了绿色,然后点上了团团红色,于是便造就了如今的她。又是谁不小心撞到了命运之盒,而我们就要经历一生一世的悲苦与绝望。一滴清水从遥不可及的树上掉下,落在孩子安详的唇上,滑入了微翕的小口。我看到她满足地动了动身子。

  然后我开始长久地哭泣,跪在树下浑身颤抖。我知道施黛兰和梨亚在一旁劝我,哈勃在舔我的手背,可是我无法起身。也许我一生的所有悲伤都在这时爆发了。所有的过往,似真似幻我早已无法辨别。现在,我如从前一样,唯一的选择是往前走,可是目的已开始模糊,那所谓“主”的所在,我该带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去那样一个地方吗?难道这世界的险恶还不够吗?

  我站起来时,看到树的背后出现了陡峭的山坡。我们要沿着这里走下去,因为我不能让还在成长。走出了这里,也许她就会饿。而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是在她饿的时候及时给她食物,或者不让她感觉饿。

  “我来抱吧。”我对施黛兰说。

  她笑了,“你以后慢慢学吧,现在还是我来吧,不然孩子又要哭了。”

  我也笑了,以后慢慢学吧,要学的事儿太多了。

  我看了一眼云彩般的大树,看了一眼邬若,然后一众沿着陡峭的山坡走下去。我们走得很小心,因为怕掉下去。上山时我们爬得很高,下山时我们走得很快。这就像回头路总比来时的路要短一些。走过一段后,山下的隐约的平房和树开始隐约显现,模型般的小东西。久违的生命聚集的气息,虽是梦里的世界梦里的人,还是让我百感交集。

  这时我突然发现梨亚越走越慢,渐渐落在了后面。我们停下来等她,回头朝她看。

  “我还是不去了吧。”她说,面露忧虑。

  “为什么?”我问。

  “我……我是个怪物,还是不去人多的地方吧,一个人呆着挺好的……”

  “谁告诉你你是个怪物?就因为你长得和别人不一样?”我说,“别傻了,来吧,你和我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比我善良。”

  “你在安慰我……”她说。

  “我们都得经历很多事,面对很多人,这些都不可避免。你看,我们曾经从那里走上来,现在又从这里走下去,不管走哪条路,都是不归路。我们唯一的结局就是死,在这里呆着也是死,出去走一走也是死,那还不如出走一走,无论前面是什么,都比呆在这里干等着死亡来临要强。”

  施黛兰朝她走过去,微笑道:“走吧,孩子,去看看吧。你还能飞,我们只能走,你知道我们有多羡慕你吗?”

  梨亚脸上的忧虑并没有消失,她很犹豫,但还是跟着我们继续走着。下面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一个个小巧的木屋排列有序,像一个精致的村落。我对施黛兰说:“把孩子给我吧,你抱着也累了。”说了好几次,每次她的回答都一样:“不累,抱着她我心里觉得特别好。”

  踏上了平地就进入了村落,它紧贴着离梦山。一些人从我们身边走过,衣衫打扮都和我们的世界无异,只是很破旧,但干净。毫无例外的,看见梨亚时都他们吓了一跳,但并不明显表露出来。他们仿佛习惯了克制。我们在两排木屋中间朝里走。有些人站在门口看着我们。这些人的表情都一样,那是一张张在贫穷的落后的地方常见的漠然、茫然的脸。

  “你好,请问这里是梦里人的世界吗?”每次我这样走上去询问,那些人就会躲得远远的,然后继续漠然地看着我们。有一次我忍不住拉住一个人问:“你好,我们在找一个叫西野石的人,他一直睡着,从未醒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那个人的反应也是一样躲得远远的。

  “看。”梨亚小声说道。

  前方走过来一个中年人和三四个人年轻人,气势汹汹,和我们刚才遇到的人截然不同。哈勃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我俯下身安抚它,心里也觉得来者不善。

  “哪里来的?”走近后那个中年人朝我们呵斥,他盯着梨亚看了很久,“这是个什么怪物?”

  “我们从山那边来的,这里是梦里人的世界吗?”我压抑着怒气问他。

  他们互看了一眼,那中年人说道:“跟我来!”

  我把匕首绑在小腿上,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施黛兰和梨亚。

  “走吧,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施黛兰在我耳边轻声道。
 
三十一、在村子里1   发布时间:2012…06…17 14:19  字数:3359  浏览:7人 
  当他们停下来时,眼前是一座高大但丑陋的房子。这地方所有的房子都一个模样,只有门牌号不同,但这个房子和其他房子都不一样,表示住在里面的人有别于其他所有人。简单地说,这个房子意味着:特权。

  我们站在两扇酷似牢门的白色铁门前,房子和铁门隔着一个院子。那个中年人以命令的口气告知我们在此等候,他极瘦,眼睛小而凶狠,显然是那种恃强凌弱惯了的人。他带着那几个人年轻人进了门,然后独自朝那房子走去,夸张地甩着手臂,表现着愚蠢的嚣张。门内还站着几个年轻人,凶狠地看着我们,仿佛试图用目光杀死我们。两条狼狗被人牵着,对我们跳跃狂叫不止。我低头看哈勃,它似乎很平静,对两条狗的表现完全无动于衷。它们不过是两条狗而已,但哈勃不是。这时,我突然想到,我甚至不知道哈勃是什么。但这也不重要了,它是我的朋友,知道这一点已足够。

  不一会儿,那个中年男人又出现在院子里。他站在铁门后面,对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进去。铁门被打开,我们走进去,被那几个年轻人拦住。

  “狗和怪物不能进去。”中年人说。

  “我们之中没有狗和怪物。”我说。

  “那它们是什么?”他指了指哈勃和梨亚。

  “我们是一起的。”

  “我知道你们是一起的,但狗和怪物不能进去。”

  “我告诉过你,我们之中没有狗和怪物,这里唯一的狗你们的。”我指了指他们的两条狼狗,它们被哈勃瞪了一眼,此时趴在地上像两个漏了气的充气娃娃。

  那中年人拉下脸来,“它们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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