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千里-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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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来他们连我们这些小城市来的知青也不放在眼里, 听那话茬儿我们也是
“老坦儿”。早就憋着跟他们试巴试巴,一直找不着机会。那次大集上,三儿买那
寡妇的鸡子儿,说好八毛钱一斤,三儿要买十斤,那些天津人不知怎么想的八毛五
一斤把寡妇的鸡蛋全包了圆儿。最可气的是还学三儿说话,三儿刚回两句嘴他们就
人多示众, 一句一个“瞧你那shun 样儿”。三儿挨了欺负,哭叽叽地过来找我,
我一下子就手犯痒痒, 追上就大根子胡抡一气,打趴下三个,拎了鸡蛋就回来 那
些天津人,就会耍嘴皮子,五个人居然抱不成团。我当就算完事儿,扔给他们八块
五就走 没想到这些人最终还是凑了三十来人, 仗着人多,半夜摸黑儿搞偷袭,堵
了我的被窝儿,那天刚好喝了几盅,跟刘芳干完了,迷迷糊糊睡着。可让他们打惨
了,三根子下来我还不知怎么回事,等明白过来胳膊早折
不敢让家里人知道,也不敢回北河来看病,只好让邻村的一个赤脚医生治。那
蒙古大夫,我的祖宗,让人把我绑在马桩上,还用湿布堵上我的嘴,硬是把断了的
两半截子给抻直了, 骨头茬子全对上 那一阵子,疼得心都没了,人觉得直往天上
飘,肚子全空了,跟个汽球儿似的。等醒过来,浑身都湿透了,全是冷汗,人也虚
得往下坠, 让绳子绑着,跟受刑似的。绳子一解,就瘫 就这么主治,总算没落个
残废。
那些日子,伤筋动骨一百天,全是刘芳照顾着,端汤送饭,真温存。惹得我胳
膊还吊着,就忍不住又跟她干上了,一条胳膊撑不住劲儿,活活儿把我急死,心里
就想,那些个缺胳膊少腿的人怎么过这一关的?不是一个个全生了大胖儿子大胖闺
女的?这玩艺儿,也是玩儿出真知,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狗急了
还跳墙呢。不出几天,就实践出几个花样儿来,样样儿比原先那个好。这几年改革
开放了,看了些个毛片儿,发觉不过如此而已,这几套,想当年都是哥们儿自编的
动作。
跟刘芳好了一阵子,就想跟了她算了,还不就那么回事?她比鸣鸣也差地不到
哪儿去,可就是一见许鸣鸣那孟姜女的样子,心里就不好受。操你妈哟李大明,你
凭什么勾了刘芳的魂儿又甩了许鸣鸣?凭什么我一个五尺汉子就要捡你的剩儿!鸣
鸣这样的,捡还抢不到?许鸣鸣算傻透了,还在那儿痴心地想着大明回来呢。可李
大明连他知青点儿里的铺盖和书都扔下不管了,是一个多月后他父亲和妹妹来取的,
都没有提起许鸣鸣,连问都不问她,许鸣鸣就那么看门缝儿看他们来了又走
大明那小于是有毛病。接着来了好几封信,回回儿都是我递到鸣鸣手上,开始
她总是乐不几儿的,后来就当着我的面儿信都不拆,就撕。我看着,替她难受,也
有点幸灾乐祸。知道他们没戏 果然后来就再也不见大明来信 跟了我以后我问她,
为什么撕,她说别问,我也就不问,反正是大明的问题,眼见着他们闹爱情那么苦,
心里还庆幸跟刘芳一下子看对了眼,热热乎乎过日子挺和美。时不时心里惦记鸣鸣,
有什么好的就让刘芳送过去,哪怕一碗饺子一碗醉枣儿几个鸡蛋。为这,刘芳还吃
醋,老大不乐意,让我打过几巴掌,到半夜她又闹,我又得拍胸脯子起誓只爱她一
个。
那么好的小日子,说个完就完。刘芳那小女人,心里主意大看呢;说回城就回
城了, 我他妈一点也看不出点兆头来,光他妈想跟她过日子 妈X 的,盖新房的二
百块钱都凑齐 这女人,多他妈没良心!拍拍屁股就走 要不是念她几个月的情分儿,
我非打她个乌眼儿育,给她留个纪念不可。后来的事儿证明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高级妓女罢 上了大学, 又当了记者当了演员播音员,名儿挺好听,主持人,又怎
么 还不是靠男人活着? 三十大见了,卖她妈骚。傍大导演,我看你徐娘半老了傍
到哪一天!我的款不够她傍的,没钱给她拍电视剧,拍MTV ,就装不认识我 狗x操
的东西!连跟我跳个舞都有气无力的。我真纳闷儿,李大明能给她什么,这两天她
对李大明党那么贱,那么骚!
我算让这娘们儿给涮 她一走,心就凉 原先想着在乡下盖几间瓦房跟刘芳过日
子的好梦落了空,这才觉着没劲,想起巴结支书队长,弄个指标回北河。我操,回
北河扫大街也成!下来的时候还想蹦达一下子,或许能闹腾成个张铁生邢燕子什么
的,当个先进知青典型。都他妈方新害的,让我们早下来早占地方,才能早奋斗成
名人。信了他的话,下来了,傻X 似的,让村里给秦到村边上的破知青点儿,跟流
放差不多,想像毛主席说的那样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都没机会,人家像防狼一样防
我们。都他妈前几批知青闹的,进了村就跟拆白党似的偷鸡摸狗什么都干,女的为
了回城就踉村干部睡,弄得人家家里老婆孩子见女知青就骂“破鞋”。唉,反正我
们没赶上受欢迎的时候。也不知道报上说的那种贫下中农把知青当亲儿子亲闺女的
事是真是假是啥时候的事儿。
走后门从烟厂弄了几条带把儿的《春美香》送过去,王八蛋操的支书瞅着大黄
牙说给我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去参加“根治海河”冬季大会战,管饭,有大米白面,
吃个够,村里还给算工分儿,这可是人人巴望的肥差。每年分几个外出干民工的活
儿,这几个村干部就能小发一把。
说是去“根治海河”,其实压根儿没见着海河的面儿,是去修理一条什么干牙
河,离海河远着呢。浩浩荡荡带着行李推着独轮小车像电影上的支前民兵似地去了,
走了十来天,走到了一条大河边上,带队的说就是这儿,让你们怎么措怎么填就怎
么着干,这任务光荣着哩,上游治好了发了大水不往海河里乱灌,海河就不会发大
水,天津就保住了,保住了天津就等于保住了首都北京。这两个大地方不出事,中
国就太平无事。妈的,敢情我他妈上工地来是保卫天津来的。怪不得那些天津知青
那么牛X 哄哄的,原来毛主席都下命令要保住天津哩。小时候,六三年吧,北河发
大水,淹了个透,听说就是为了保天津,炸了白洋淀的大坝,把水往低处放。唉,
人还得生在大地方,老天爷想毁你都不容易。
就那么住进了四面透风的大棚于,喝白菜汤啃窝窝头,一天到晚挖河推车,果
个贼死。身上开始长虱子,到晚上大伙儿就脱个精光拿虱子,我的妈,一疙瘩一片
的老老少少虱子。光着屁股跳,虱子就哗啦啦往下掉,像是长在肉里头一样。棉袄
棉裤成了虱子窝,一抖落,嘿,雨点儿似地往火里掉,一个个儿肥实实的虱子成群
结队掉进火里,烧得僻叭乱响,一会儿就烧出香味儿来,跟烤肉似的,馋得大家直
顺嘴角流哈喇子。肚子里没油水儿,恨不得凑一锅虱子炒炒吃
折腾完虱子舞,钻进凉乎乎的被窝儿,浑身乏得要命,可就是睡不着。刘芳回
去些日子了,心里空落落的不算,浑身不自在。一个人光打溜儿地贴着油乎乎发凉
的被子,那东西就长,一身的力气没处儿使,真想拿把刀桶下去咕嘟嘟放放血。没
办法,上手,撸几下子,越橹越起劲,就止不住,直到开闸拉倒。连着几天下来,
推车挖泥就没了力气,脚底下发飘,手握着车把,把上像抹了油老往外出溜,连人
带车从晃悠悠的桥板上折了下去。
河床子上头的土都挖喧腾了,算是救了我一命,没摔死,摔了个头破血流……
已想得利用一下这一脑袋绷带。不出三天,就带伤上了工地,照样尖尖地推小车儿,
号称:“轻伤不下火线”。就这苦肉计引来了工地通讯员,写了篇通讯上了指挥部
的《海河战报》,小小地出了一把名。
成了小名人儿,受了几次表扬,就不能半夜里干那个了,让一大棚的乡下人发
现了汇报上去成什么 可是那黑咕隆咚的日子又实在难熬。 我是在学校出惯风头的
红人,也算个文化人儿,老混在这群卖傻力气的乡下人里头胡吃闷睡也不是个滋味
儿。人家家里有炕头上的老婆熬几个月回去亲热去了,口袋里揣一把钱,生生儿把
老婆孩子欢喜死。没老婆的,仗着这把钱,也能买点时兴的东西给村里的对象。我
他妈算怎么回事?为谁忙乎一通儿?唉,大半夜子牙河上的北风狼一样嚎,摇着木
头棚子嘎吱嘎吱响,小贼风儿滋溜滋溜地往被窝儿里钻,让人睡不踏实,连梦都做
不安生。那些个上老冒们照样呼哈打得山响,嘴里叨叨着什么,还有磨牙的,放屈
的,莫名其妙大喊大叫的,咧着嘴大笑的,梦里头不定在干什么呢。一到后半夜,
起夜的一个接一个,走马灯似的,弄得我更睡不着。就想起小时候着的小人书,好
像里面的解放军英雄烈士啥的都是半夜钻被窝里打着手电学习毛主席著作,连长什
么的查夜发现了,不仅不批评,还表扬。这黑灯瞎火的大棚子里,大睁着两眼睡不
着,瞎想胡想也得出毛病,倒不如也学着人家那样儿学学毛选。
说干就干,第二天就打了手电念起来。一连好几天也没碰上工地领导来查铺。
民工可比不得军队里头,谁拿你当人?还查铺呢,整个儿一个猪圈,狼来了叼走一
个都没人知道。
我这边傻愣愣地念《毛选》,工棚里却慢慢热闹起来,半夜三更的大周村来的
傻三儿、六子和黑子在蠢蠢欲动着,像在打着什么暗号,一个接一个地轮班儿起夜。
一出去就好一阵子,回来钻被窝儿,叫另一个人“去吧,真他妈舒坦。”那人便赤
溜溜地捂上大衣出去。我开始绷紧了阶级斗争的弦儿,以为这些乡下人在搞什么破
坏活动。 他们能干什么 炸大坝?炸河床子?偷东西?穷得叮当的乡下人,连根绳
子都是好的。可眼见他们又被看大衣回来,仍然赤条条一个,什么也没带回来,钻
进被子蒙头大睡。这就纳闷儿
那天我终于跟着黑子出了工棚。伸手不见五指,迷迷瞪瞪跟着那小子,一溜小
跑儿,却原来是往做饭的大棚子那边跑一头扎进柴草棚子里去。就听见里面那胖大
婶儿懒洋洋地哼哼着:“稳猴儿哟,都第三个了,上大兰子那边儿去,老娘不伺候”
随后就传来那爷们儿的声音:“她傻X ,我不X 她,我的钱是给你的,你甭偷懒儿,
白拿钱呀!”“什么傻不傻的,一样,是个母的不就行了!我他妈哪儿能一下子接
三个,非戳巴死我不行。”接着是一阵子拉拉扯扯,那老女人长叹一声顺了他。妈
的,他们敢清是轮班儿干这个,连他妈个四十大几的精娘们儿都不放过,真他妈孙
子!我不想再听那小子的吭吭啼啼声,都第三回了,有什么意思,再这么下去非惹
一身脏病不行。胖婶儿这一夜够受的,非让这群畜牲折腾残了不可。老公还以为她
在工地上老老实实揣馒头熬白菜呢,敢情人家人到四十猛如虎,好么,业余挣的比
正业还多,无形中还起了稳定军心的作用。虽然我知道那种地沟有多么脏,可还是
让他们搅得心里乱得慌。睡不着,就又翻身起来打着手电筒学毛选,苦念一阵子还
是念不明白,死念,我就不信这些最高指示我念不清楚。想当年李大明他才上初二
就学了《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装模作样儿拿这东西吓唬我,让我当众现眼。
两年多过去了,我又长了两岁,还能看不懂?我也木会比李大明差那么远吧。好容
易念进去几句,那黑子完了事儿钻进来了,吸溜着凉气鼻子里发出猪吃饱了以后的
哼哼声。见我打着手电念书,就靠过来烂笑着说风凉话:“哟,大秀才念毛主席的
书呢。毛主席的书念了明天就帮我多推几车河泥吧,这叫精神变物质。”那狗日的
干活偷懒, 干女人倒有精神。 我就损他:“这一块五可够值的,放了三炮吧?”
“我操,你小子盯梢儿呀?”“懒得盯你,那种脏货,也往里德,倒贴我都不要。
同样花一块五,你排第三回,冤不冤?该让他减价儿,先去的一块五,到你这儿变
五毛差不多!”“你拿我打镲,是不是?觉着自个儿读毛主席的书特了不起是不是?
少来这里个儿楞!我花一块五排第六,我乐意,老子是撒财童子,哎,关你妈屁事,
招你说这风凉话 你小X 患子真他妈嘴欠,要不是看你是个孩子,我非抽你不可!”
这傻X 也敢冲我装大爷!我连想都没想,就觉着脑门子上血一涌,人就一跃而起,
掐住他脖子往死里掐。不知不觉中扭成一团,打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