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一年-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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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小跑着来到单位门口,却不见周小萍的踪影。视野里只有马路上的车来车往和单位门前站岗的保安。我想可能还没来吧。在原地站了大约两分钟,听到不远处有汽车在按喇叭。回头一看,路边停着一辆银白色“别克”。我看的时候那汽车的喇叭还在响。我不敢肯定是不是在叫我,就透过眼镜片继续看。这时从车窗里伸出一支手臂,在朝我挥舞。我走上前去,看见周小萍在里面。就拉开车门,直接进去了。
这次周小萍又彻头彻尾换了个模样。在我拉着车门之前她还戴着副墨镜,我进去之后她就把墨镜摘了。她穿黑色连衣裙,涂紫色唇膏,还涂着眼影,而那双超长的眼睫毛显然是假的——我是说她看上去相当性感,并且散发着一股香味。她这幅打扮要是走在大街上,我是绝对认不出来的。
虽然每天都通话、发短信,但也有一个多星期没见到她了,再加上这副打扮,给人感觉很陌生。
我看看她,又看看窗外,说:“我以为你坐城铁或者出租车来呢。没、没想到你在车里。”
周小萍扭过头冲我笑笑,她紫色的嘴唇越发性感。她说:“现在坐城铁,你不是存心想让我传染给你吗?我觉得坐出租也不安全,那些司机一天要拉多少人啊!”
“说得也是。你来之前我还老摸脑门,觉得自己发烧了呢。”
“不会吧,那我今天死定了。”周小萍装出十分恐惧的样子,然后伸手摸我的脑门,“来,我看看你发烧了没有。”
我把身子侧倾,往她那边靠。
“热什么啊?脑门明明凉凉的嘛。”
听到这话,用一句小学生作文里经常用的话来说,就是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于是我也把手伸向她的脑门。她好像也不热,凉凉的。这下我们都可以放心了!
“去哪?”
“随便吧。”我说。
“那咱们开到哪是哪吧。对了,你考驾照了吗?”
“没有。没钱考。”我如实回答。
“讨厌!我还准备让你开,我好好休息一下呢。”周小萍嗔怒道。
我想周小萍真是个善解人意的聪明姑娘。
透过车窗看去,马路边的公交车站台上,只有一两个戴着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候车人。而窗户大开的公交车内,也是只有距离三四米远的两三个乘客,和孤苦伶仃的司机、售货员。北京电视台报道说,自从北京得非典的人数呈上升趋势,自行车开始卖火了。以前坐地铁、公交车上下班的人现在都改骑自行车了。口罩、消毒液、清热解毒的中药就更不必说。楼下的超市甚至连醋都卖光了。一路上我们没遇到一次红灯。而据周小萍说,要在以往这条路上经常塞车。
周小萍不知什么时候放起一首老歌。看着窗外景色,我又想起了唐艳,前几天又在电视上看到她。那时她正问小朋友一些个人卫生方面的小问题。我知道现在和周小萍在一起,我是不该想她的。但是在老歌的催化下就有点情不自禁。现在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听这些节奏缓慢的流行歌曲,我就特来感觉。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摆脱一向的麻木状态,心中有那么点点激动。在大学里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喜欢甲壳虫、喜欢大门、喜欢枪炮与玫瑰、喜欢平克。佛罗伊德。这些爱呀恨的之类的歌曲根本听不入耳。
天色越来越暗,路边的高楼越来越矮而树木越来越多。我问周小萍是不是已经出了海淀。周小萍说是的,已经到了昌平,不过我一直在绕着走,前面是回龙观。我问是不是刚刚通城铁的地方。周小萍说是的,现在那里还有很大的居民区,有很多经济适用房在那里。我就说房子房子房子,我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房子呢?周小萍笑了一下,说你不是北京人嘛?交个首付就可以住进去,剩下的慢慢还,我好几个朋友就在这里买的房子。我看了周小萍一眼,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什么北京人!
果然如周小萍所说,这里其实是一大片居民区。车不多,显得很安静。大部分都是六七层的,有平顶的,还有那种像屋檐一样的房顶。我搞不清楚既然北京的地皮这么贵,为什么不把搂房盖高点呢?前几天芳芳还说有个地方盖经济实用房,其实以前那块是一片垃圾处理场。垃圾场怎么了?即使是块坟场也有人抢着住。当然这个地方除了六七层的,还有别墅区。芳芳一边开车,一边说这块别墅区叫做流行花园。这帮开发商也真够俗的,能想出来这么个狗屎名字。最近还有个电视剧叫做《流星农场》的,他们怎么不用呢?
开到一大片树林旁,周小萍把车停在路边,说下去走走吧,我脚都麻了。我说好吧,下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里也算是郊区了吧。天色已晚,这条路上很少有车开过,更别说人了,因此显得有些阴森。不过在北京找块这样的地方也的确挺难的。
墨绿的树林里传来一阵阵锯木声。我说他们难道在伐这块树林吗?周小萍说是的,这块地再过一年也要变成一片新的家属区了。我一愣,心想如此下去,再过几年,从高空俯视北京,可能真的是一座混凝土的堡垒了。我俩站在车头处,从树林里随风吹出来的味道真有点乡村的感觉。周小萍搂住双肩,说有点冷。我就走到她跟前,从身后搂住她。她脑袋靠在我肩膀上,很舒服的样子。片刻,她回过头,一下把我的嘴吸住。我一边动作,一边斜眼看周围,真害怕突然从树林里走出来一个人来。其实这种担心是多余的,这会儿在这种地方一般是没人的……
那个夜晚特殊的经历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记得当时音乐台还放了贝多芬的第几交响曲,气势澎湃、波涛汹涌。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让人觉得跟不上节奏,有的力不从心……除此之外,我的眼镜腿不知碰到哪儿,变弯了。还有就是后脑勺碰出来一块包,膝盖处蹭破一块皮。另外,窗户虽然是关着的,但是夹杂着泥土和青草味道的空气还是从玻璃窗的缝隙吹进来,闻着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忧伤。
第三部分第二十一节
25
广播里伊拉克新闻部部长说,也许爆炸声打扰了你们。你们是伊拉克的贵宾和朋友,但伊拉克必须对付这些外国来的恶棍。我的作用就是告诉大家真相,萨达姆仍然在位,布莱尔和布什不过是牛仔和战犯而已,伊拉克人民取得了伟大的胜利······
周小萍坐在我身旁,斜靠在后座上。我俩都出了一身汗,我能感到发稍上的小汗滴和后脖子根皮肤接触时凉凉的感觉。打开车窗,凉风吹进,用广告上的话说就是“感觉爽爽的”。而我俩的意识这才慢慢从刚才欢愉后的状态复苏。周小萍动了一下,睁开眼问,喝不喝水?我说喝。她就起身从前排的什么地方拿出两瓶矿泉水……我打开瓶盖。喝水时一辆“奥拓”拐过弯后从我们旁边开过。有那么一两秒钟,光柱落在周小萍的身体上,很耀眼。
车厢里实在太窄,很不舒服。我盖上瓶盖、穿了上衣、打开车门下了车。车外的风更加凉爽。远处树林里的工人们还在伐木,偶尔有黄色的光柱透过层层树干射出来。野草地里有虫子在叫,但不是蛐蛐。抬起头,天上好像还有几个星星在闪。这在北京是不多见的。周小萍走上来,靠在我身上。于是我像刚来的这个地方时一样,从身后抱着她。
过了一会儿,周小萍说,我爱你,亲爱的。我说,我也爱你。这是我来北京后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所以我想应该说点有新意的。但还是没有想出来。我想我是真的爱上她了。如果我有钱,就在这里买套房子,然后把她娶了。这之后,她继续靠在我身上,我俩都没说话。后来她说,我车厢里有红酒,我们喝点吧。我想了一下,说还是算了吧,你一会儿还要开车呢——后来想起这件事时,我有点后悔。喝就喝呗,一点红酒算什么?由此可见,首先,我不是个浪漫的人,更不是个善于创造浪漫气氛的人。其次,我是个在该讲原则时不讲、不该讲原则时又讲的人。
半小时后我们离开昌平进入海淀。四十分钟后我发现路边的建筑物渐渐熟悉,马上就要到我住的地方了。这时候路上已经几乎没什么行人,偶尔有几辆车开过,大部分还是空荡荡的公交车。我问周小萍,一会儿怎么弄,是去我住的地方还是回家?周小萍说,你希望我去哪里呢?我说,我当然希望你去我那儿了。周小萍嬉笑着说,那给个理由先!我想了一下,说红酒还没喝呢,嘿嘿。周小萍指指我的脑门,说傻样。我嘿嘿直笑,同时想起以前唐艳也经常这么说我,宋美丽也偶尔说过。难道俺真的就那么傻吗?
家属区进不去,周小萍就把车停在家属区大门外的路边。她从后备箱里取出来一个包给我,说是笔记本电脑。然后她用塑料袋子提着红酒。我问她,你拿笔记本干吗?她说,你这块什么都没有,呆着多无聊啊,拿个笔记本至少可以看看电影吧。我一直都想买个笔记本电脑的,但太贵,那点工资显然买不起。没想到这家伙倒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后备箱里。
刚进门,可能听到有两个人的脚步声,JB闻声从他的屋子跑出来,看了看周小萍,说:“噢,我以为你的那个亲戚又来了呢。”
我针锋相对,说:“我以为你的那个同学又来了呢。”
他硕士是在北京读的,经常带一些男同学回来过夜。而且又是做饭又是洗澡的。所以听到这话他嘴巴张了张,但没说什么,扭头回去了。但是故意把门重重关上。
走进我的屋子。关上门后,周小萍吐吐舌头,说:“完了,被他看见了。”
我脱了上衣,说:“看见也好,他爱干嘛干嘛,省得咱俩还躲躲藏藏了。”
“你亲戚经常来看你?”
“什么亲戚?”我一愣,没反应过来。
“他刚才说你亲戚啊。”
“噢,也不是亲戚,就是我、我爸一朋友。”
周小萍从包里取出她的笔记本电脑,是IBM的,256兆内存,40G硬盘。这样的电脑在中关村电脑市场要卖三万元左右,就这么被她在后备箱里乱扔着。她一边输入开机密码,一边说,要看看我的邮件,嘿嘿。我说,我这儿没电话线。周小萍说,嘻嘻,我这是无线上网——在路上我曾贸然问她,这车是你买的吗?结果她扭过头看看我,才说是一个朋友的,借来开开。我想这次不好再问这笔记本电脑是不是你的了。周小萍查了邮件,又上QQ。她的QQ上人很多,而且她说这些人都不是陌生人,是她认识的朋友。这一点叫我很自卑,因为我的QQ上面每次打开都只有几个人在,差不多都是像我这种在国企的,要不就是在网站工作。她用鼠标指着一个人说,这是李小鹏。我说,李小鹏是谁?她像看着一个外星人一样看着我,惊呼,李小鹏你都不知道吗?就是演郭靖的那个。我说,他演过什么电影吗?我不常看电视的。周小萍气呼呼地说,我不理你了,真是对驴弹琴!说完她就对那个李小鹏说,你在哪儿上网呢?那个李小鹏就说,我现在在西藏拍戏呢,哈哈。说完还用了三个惊叹号。那个傻乎乎的语气,倒是和郭靖有些相似。
周小萍洗澡的时候我上网。我打开QQ,不过是隐身登陆,别人看不见我。上面只有一个人,是以前一大学同学。不喜欢这个人,所以没说什么。在我和唐艳分手之后,不知为什么,唐艳经常找这厮倾诉,捏造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实,用以说明是我先对她不好所以她才不得不离开我。而这厮就起了一个传话筒的作用。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在对别人喋喋不休地说。但是你知道,如果一个人锲而不舍地干一件事情时,那种力量是可怕的。这种可怕力量的结果是男女老少都以为我是个负心汉。其实我曾经在临毕业的那几天想花点钱找几个民工拍他一砖头,但一时心慈手软,没有实施。现在想来后患无穷,每每在QQ上见到他,我心中都隐隐作痛。
周小萍叫我时,我正准备打开IE看看她的上网记录,这也是一种偷窥别人隐私的做法。比方说开一次国际会议,那次赵处长没去,老李去了。吃午宴前,老李拉肚子急着走,就叫我把他的笔记本电脑带上。于是我查看了他的上网记录。有三类网站上的比较多。一是新闻,二是成人网站,三是治疗秃顶的相关网站。
在周小萍的IBM跟前,我犹豫了一下,决定不查看她的上网记录。而后就被周小萍叫去了。周小萍问我要底裤。我说,我怎么会有你的底裤呢?周小萍说,哎呀,笨蛋,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