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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5489-达马的语气-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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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吧。”陈青一不高兴就放下她的双臂,那个角度消失了。    
    “像我,当然跟你不太一样,我看到我们家大龙就心安了许多。”    
    “男孩子不一样。”    
    “说心里话,我真喜欢我们家大龙,我真放心不下我们家大龙。”    
    “有什么不放心?好好的,你哭什么?你这个人! ”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我看你这一辈子撒的尿都不及你的眼泪多!快别哭了! ”    
    “你不知道,我真的,放心不下我的大龙……”    
    陈青摇摇头,恢复了刚才的姿势,双手抱在脑后。他忽然镇定下来,擦了擦泪水,并不急于占据那个失而复得的角度,而是抬头看了看控制室里的数字钟:七点一刻。丁龙根的右手开始小幅度地颤动起来。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烟屁股激动不已,终于不由人意地坠落在地。陈青的脸仍然朝前,也就是冲着外面。丁龙根看到他的右手静脉扩张得厉害,手在膨胀充血,五指渐渐地张开。起初他很想把它藏到身后去,但是它根本不听使唤。丁龙根甚至听到了骨节在嘎嘎作响,皮肤像树皮那样绽开。等响声终于停止时,他看到的是一只和他父亲耙地用的耙子一样大的手,呈紫黑色。这张无比粗糙的大手先是在丁龙根的膝上爬行了两步,忽然弹了起来,悬在他下巴的高度。接着,惊愕的丁龙根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向陈青无声地滑行过去,直奔她扬起的袖口。陈青没有注意到。现在它已经到了袖口,停顿了片刻,手掌停在原处而五根手指又继续向前扭动着生长过去。丁龙根意识到它是想伸到里面去,一直伸到里面去。陈青正在睡眠的哺乳器官感到被什么碰了一下。她转脸、尖叫,然后向控制室抱头逃窜。    
    但是那只手也紧追出去。丁龙根的身体就要出吸烟室的时候,他的左手一把抓住了铝合金门框。控制室里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幅有趣的情景,右手竭力向前,而左手顽强地抓牢门框,他单薄的身体被拉得一会儿前倾,一会儿后仰。最后他的右手战胜了他的左手。整个身体被左手拖在后面,而那张紫黑色的右手和惊慌失措的陈青在宽畅的控制室里展开了追逐。很多人都注意到跌跌撞撞的丁龙根满是泪水的双眼里是一种痛心疾首而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关于这一幕,我就不多加描述了,因为讲多了,你就会以为我在说谎。我说过,我要为你讲一件在我身边发生的真实的事情。这个故事惟一的价值就是真实。我在愚弄你的智力吗?没有,请相信这一点,但是我得承认我是个有诸多坏习惯的人。有一个习惯我一直没能改掉,那就是我多么希望能有个机会,把一泡屎拉到广场的中间去,拉到天上去,拉到你碗里去,拉到你梳理得很精致的头上去,拉到你那发胖的灵魂里去。就是这样。    
    那个眼屎糊了眼的班长觉得自己比谁都更富保护老娘们陈青的责任。于是他斗胆拿起一根拖把,从后面冲了上来,猝不及防地给了那只右手准确的一击。气喘吁吁的丁龙根在一长排表盘的前面终于站定了下来,眼望着前方玻璃墙外已经到来的早晨。那只右手无力地耷拉着,收缩成原来的样子:骨节毕露,白白净净,和他的左手没有区别。这会儿,他脑袋异常清醒,他仿佛看到了身体内部明亮的光线。丁龙根猛然间想起临上班前他胖胖的老婆在床上交代他的话:今天上班骑车可得小心点!她可从来不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难道说这个水桶一般的女人早有了不祥的预感?这不可能,丁龙根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完,他就像一棵锯断的树那样慢慢地向右倒了下去。    
    丁龙根的死在医学上的圆满解释引不起我丝毫的兴趣。有一点医学常识的人都能满足你的求知欲。他们说,其实当丁龙根与戛然而止的卡车车头面面相觑时,他就已经死了,只是他还不太清楚,就像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撞了一样。事后他的同事们都很懊悔,因为他们错过了一个和死人说话的好机会。他们叫来了救护车,然后张罗着把他抬出去。原以为那是一件很轻松的活,但是没想到丁龙根瘦小的身体一下子变得那么沉,灌满了死亡的铅,所以抬脚的那一位在下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不得不提议歇一下,让他换一下手。出于对死者迟到的尊重,他尽可能慢地放下丁龙根的脚。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丁龙根肥大的工作裤裤管里滚出了一截褐色的玩意,不干不湿,臭气熏天,而且出奇的粗。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刻,运行工丁龙根先生拉出了他最后一截闪耀着丁家传统光辉的屎橛,留给我们大家作个纪念。我看你就不妨收下吧。


《达马的语气》第三卷他们带来了黄金(一)

    校办厂已经很久没有传出机器的声响了,只有小丁、赛强、大头、爱武这几个孩子还经常到这里来,趴在窗口往里张望。这里原先是一间可以坐五十个人的教室,山头那面墙一半是青砖,一半是红砖。后来运来了两台机器,五六个工人开始加班加点地生产塑料瓶盖。不合标准的瓶盖,都用筐装着,倒到外面的走廊里。看起来齐整的瓶盖都堆在房间里。小丁就记得那两台笨重的机器挪过两次位置,不断地往东面移,为了腾出更大的空间来存放压好的瓶盖。这样下去,小丁想,总有一天他们不得不把机器搬到走廊里来。小丁的母亲警告他不要老到校办厂玩,因为里面散发出的气体有毒。小丁听不进去,他只采纳父亲的意见。就在这时,机器再也不响了,那五六个工人又重新回到学校食堂去继续做他们的工友,喂猪,或者给学生们做饭。又过了两天,连那两台机器也给搬走了,只剩下大半屋子的瓶盖堆在那里。为什么他们不再生产更多的瓶盖了呢?大头说,那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瓶子的缘故。赛强的父亲是学校管总务的主任,赛强经常到食堂不花钱吞下一个狮子头,所以他长得最高,耳朵最长,他也听到了要办一个新的校办厂的传闻。那么就对了,小丁说,新的校办厂肯定是生产瓶子的。    
    小丁的奶奶出现在走廊口,背微弓,满头银丝,双臂垂着,几至膝盖,她来叫小丁回家吃晚饭。奶奶是个南蛮子,不会说也听不懂当地话。小丁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就灰溜溜跟在她后面往家走。小丁的父亲关照过他,无论如何,不能惹奶奶生气。因为奶奶一生气就不吃饭,闹着要父亲立刻给她买回老家的车票。其实一张车票能管什么用呢?只能让她离老家近一点而已。况且老家有什么?什么也没有。小丁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就随一个远房亲戚漂洋过海,去了菲律宾一个叫翁穆的地方。由于爷爷做了番客就没了音讯,更谈不上往家里寄钱,所以爷爷那个大家里的人,就越来越过分地欺负奶奶,分家产的时候,只给了她很小的一间房子,别的什么也没有。小丁的父亲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体面地离开了那个小地方。结婚以后他把奶奶也带了出来,带到另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地方来。小丁经常听奶奶在早上说,昨天她又回了一趟老家,见到了哪个姑,哪个爷。父亲在一边坐着,阴沉着脸,频频点头。小丁是在老家出生的,但是对那里一点印象都没留下。那是几千里之外一个更为陌生的地方。小丁的母亲也是南方人,但是出生在城市里。小丁的外婆年轻时很漂亮,是一个性格内向的手工艺人。母亲平常在家也说闽南话,但是生起气来就不说闽南话了,几个回合下来,父亲也被携带着说起了他永远说不好的普通话,姐姐、弟弟和小丁不自觉地也说起了课堂上才说的苏北味的普通话,这时的奶奶就成了个聋子,她就会嘴里嘟嘟囔囔地一个人走到厨房里去,越是不高兴,就忙活得越厉害。母亲和奶奶之间的敌意是那么深,看她们坐在同一张桌子的两边,就让人不安。小丁常常不得不担当起为她们之间传话的责任,因为在这个家里,姐姐站在奶奶一边,弟弟虽然还不懂事但是坚定地站在母亲一边,相形之下就小丁没有立场。而父亲就是小木桌上的那盏煤油灯,玻璃灯罩每天都被尽可能地擦得亮亮的,不很明亮的噼啪作响的桔黄色的光线照在桌边每一个成员的脸上,让每一张脸都变得温暖可亲些。窘迫贫穷的生活就这样得以一天天地继续下去了。    
    “你就不应该表示赞成,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你就一点头脑都没有吗? ”母亲看起来非常生气,她忽然把头转向左边,也就是小丁这一边,“讲了多少次啦,喝稀饭不要喝出这么大的声音! ”    
    小丁不得不喝得慢一点。与此同时,他清楚地看到他左边的奶奶那双灰色的青筋毕露的手一哆嗦。父亲在喝酒,面前的一只小碗里有几十粒花生米。弟弟每次总是动作迅速地偷吃上几粒,而小丁一粒也不吃,那是父亲用来喝酒的。这一杯酒对父亲来说很重要,它可以让父亲的脸从阴沉变得明亮起来。但是现在父亲的脸仍然很阴沉,因为母亲的唠叨,那杯酒就不管用了。    
    “老金来问我是瞧得起我,其实,我赞成不赞成有什么用呢?我又不是领导,我什么也不是,茹啊,这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说就凭那几个人办电子管厂行不行?没有技术,没有经验,这不是明摆着往水里扔钱吗?亏你还读了那么多年书呢! ”    
    “茹啊,你不要再盯住我不放了,”父亲放下酒杯,很为难地笑了笑,“吃完饭,我去找老金说,就说办电子管厂是行不通的,行吗?你看我说了有没有用。好好的,把人都得罪了干什么呢? ”    
    “但是那些钱当初说好了,就是用来买实验器材,买药品的,你去实验室看看,橱里空空的,连个焰色反应都做不了……”    
    “不是说要办一个生产瓶子的厂吗? ”小丁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什么瓶子?真好笑,是电子管。”姐姐纠正说。    
    “电子管是不是一种瓶子,爸爸? ”    
    “不是,电子管是用在收音机里的一种零件,不是瓶子。”    
    “那,那,”小丁看了看母亲那张愠怒的脸,迟疑了一会儿,“不生产瓶子,房子里的那么多瓶盖干什么呢? ”    
    金主任一家历来被认为是镇上最有见识的。多年的下放生活并没有使他们省城味的普通话染上丝毫的当地口音。所以,全校师生都知道他们迟早要离开这个糟糕的小地方,回到省城去生活。小丁的父亲很看重和老金的友谊,因为它将是短暂的。小丁的母亲,姓叶,是那一带最有声望的教师之一。县文教局组织的参观团在每年秋天光临这所农村中学简陋的化学实验室,观摩学习叶老师规范的一丝不苟的实验操作。从清洗试管烧杯坩埚,到银镜反应,叶老师板着脸,穿着干净的白大褂,每一个动作都令人赏心悦目。她最拿手的就是,在设备器材不俱全的条件下创造条件尽可能完美地演示一个实验。一九七四年,叶老师受当地农业部门委托,设计了土壤速测箱,在苏北一带颇受欢迎。起初只有两个学生和一个木工跟她一起干,后来学校不得不加派了帮手,因为来订购速测箱的单位越来越多了,连山东、东北等地都有人闻讯而来。整个生产过程均为手工制作,不需要任何机器。叶老师为这种土壤速测箱定了一个很公道的价钱。定高了首先她自己不愿意,也违背了当初的动机——帮助那些确实需要的人。这给这所不起眼的农村中学带来了一点没有用处的名声,和一笔意外而又可观的财富。叶老师找到金主任要求兑现当初的许诺,把这笔钱用在置办实验器材上。金主任满脸堆着笑,他说学校研究用这笔钱,再加上向文教局借贷的一些钱,办一个电子管元件厂。这个厂会带来更多的钱,老金说,到时你要买什么器材都不成问题。这个决定,学校里的其他老师大都是赞成的,是啊,眼光要放远一点。当初他们就担心这笔钱会落到叶老师个人的腰包里,不分给他们一些。现在好了,至少这钱要花出去了,谁也别想得到。叶老师的反对意见不影响电子管元件厂筹备工作的展开,金主任收拾好行李准备去省城出差。出差的事只有老金堪当此任,因为他本来就是从省城下来的,人头地面都熟。临走的时候,老金还特地到小丁家来了一趟,看起来,他好像有点不安,好像他在挥霍叶老师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达马的语气》第三卷他们带来了黄金(二)

    就在老金出差期间的一个晚上,老金的爱人徐莲英带着老金年迈的母亲来到小丁的家,希望金奶奶和小丁的南蛮奶奶能成为朋友。这两位老人平常都是一人在家,连个说话的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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