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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眼儿媚-香蝶-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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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起来,”乔荆江托着脑袋扫兴地嘀咕,“好象以前怎么样,成亲之后也怎么样,应该没有特别做过什么。”

“那你至少是在嫂子眼里表现平庸。”薛毅叹口气,他不想进一步打击这个可怜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我尚未得她倾心,所以客气相处只是出于本份吗?”乔荆江一点即通。

“我可什么都没说。”薛毅马上撇清关系,别人的家事,他才不要卷进去。

“就是说,我还未收服我家娘子?”乔荆江冷冷哼起来,“钟魁那时说他妹子的一番话,现在想起来还真有道理。”

“钟四爷?”

“对那个人你要敬而远之,尽量回避。”

“为何?”

“他对你意图不轨。”

“哦。”

乔荆江忽然间沉默下来,一碗一碗喝酒,似在考虑什么事。

薛毅乐得耳根清静。

“嘿嘿嘿……”忽然,一阵奸笑令薛毅脊背发凉,他抬起头,看到对面的乔荆江面有喜色。

“还记不记得成亲的第二天我告诉你我好象中了邪?”乔荆江似突然变了个人,精神十足地问。

“你现在就浑身散发出邪气。”薛毅莫明其妙地看着他。

“如果说娘子现在这模样是做的表面文章,那末,你猜她的真性子会是怎样?”乔荆江一点都不介意薛毅的挖苦,兴奋得好象看到猎物的猫。

“我不猜,”薛毅断然拒绝,“非礼勿视!”

就算是损友,他终归还是个侠少,不是那些个琢磨良家妇女的不良子弟。

“我想,那个时候可能不是中了邪,会不会是我看到她的真性子了?”乔荆江还是不介意,他几乎就只陷在自己的思考中。

薛毅看出来了,所以这次就不接话。

“可是,若娘子一直是在应付我的话,那她的掩饰功夫还真不是一般的了得。”乔荆江仍在自说自话,苦苦思索,“想我为了找出她不同寻常的地方,这一个月来诸般法子也试过了,她可从未放下过那正经八百的身段。”

“噗!”薛毅一口酒喷出,他皱皱眉,擦擦嘴。

刚才还肯定地说这一个月“没有特别做过什么”!

这个猪脑袋!

猪脑袋的眼光落到桌上的酒坛上,忽然,脸上泛起阴险的、若有所思的恶劣笑容。

“我劝你最好不要试。”薛毅决定还是很够义气地拉他一把,免得到时候这小子死掉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另外,可不可以请你放开我的袖子,它不是你用来擦酒沫的帕子。”

“哦,对不起。”乔荆江抱歉地放开攥住袖子的那只手,大概是刚才想事情的时候喝多了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朋友的袖子拉过来擦桌上溢出的酒。

他并不想如此的,其实,只要不是和薛毅这个天生的酒缸对饮,他的脑袋还是能够管住自己的手,乔大公子好歹也有半坛女儿红的酒量。

“为什么不可以?”

“你的酒品不好。”



乔湘影来水榭找钟灵学绣花的时候,脸上挂着少见的热情笑容,“哎呀,嫂子,今天大哥没事呢,怎么你还有空来教妹妹绣花呢?”她快乐地往椅子上一坐,眼珠子转啊转,“大哥是新婚哎,我还以为他会陪着嫂子四处走走,怎么?他抛下你出去玩了吗?”

钟灵聚精会神地绣着她的猫,并没有停下双手,听见小姑的话,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那个哥哥啊,就是比较喜欢玩啦,”湘影拿起绷子,准备接着绣一朵红色的牡丹,手上不停,小巧的嘴巴也不停,“嫂子你不要在意哦,他呀,从小就没有个定性,什么事情新鲜三天就会觉得没趣了,唉,嫂子,大哥大概是觉得闷了吧?他以前可是很少在家里乖乖呆这么长时间的,这两个月已经很稀奇。”

嫂子微微一笑:“我晓得的。”

湘影停下运针的手,有点迷惑。

她打量钟灵,钟灵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眼睛,嘴角挂着安宁的一朵笑。

“你不生气?”湘影十分失望。

“为什么要生气?”钟灵反问。

湘影眨着眼睛:“我哥把你扔下,一个人跑去玩了啊!”

“相公以前不就是这种性子吗?有什么好生气的。”钟灵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你错了,相公不是一个人出去的,他叫上了他的薛贤弟。”

“薛大哥?”湘影脸红了红,“不奇怪啊,大哥和他的交情最好。”

“所以呢,我并不担心相公会玩得不开心,反正是玩熟了的。”钟灵的语气很悠闲,“只是呢,有点担心薛公子……”

湘影一楞:“担心?薛大哥很会打架的,不用担心。”

“傻妹子,就算再会打架的人,也难逃众口铄金的下场啊。”钟灵同情地摇摇头。

“什么意思?”湘影把手里的针线活完全停下来。

“就是说,如果相公再把薛公子往青楼那种地方带,时间长了,不管薛公子本身有没有做什么,人家都不会说他好话的。”钟灵叹口气,“相公已经成亲,这些流言对他倒没有什么影响,可是人家薛公子坏了名声,该怎么好呢?”

乔湘影呆住。

过一会儿,湘影问:“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哦……”

钟灵也停了手里的活,抬起头来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讲。

“如果有女孩子不在乎薛公子外面的名声,就不会有关系了吧?”湘影小声问。

“那样的话,大概关系不大。”钟灵回答。

湘影松一口气。

“可是呢,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算女孩子不在乎他的名声,他去那种地方多了,会不会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变得和相公一样欲罢不能?这种事很难说的。真要是那样,那个女孩子就会很可怜。”钟灵的语气真的是十分同情,“话说回来,薛公子是个走江湖的侠客,就算我们这些官宦人家把这种事不当回事,他那些江湖上的朋友能不能接受还是个问题。唉,说不定啦,以后他坏了名声,连江湖都没得混呢!”

“不可以!”湘影脱口而出。

“不可以却总是出现的事,天下有很多很多。”钟灵悲天悯人地说。

“管好你的相公!别让他没事儿瞎跑好不好?”一直以来十分忍耐的留候家大小姐终于忍无可忍的露出了真面目,她跳起来,将手里的女红扔回桌上的笸萝,“要不然,让我知道大哥再拖薛大哥去那种地方玩,我就给他下巴豆!看他拉软了腿还能出门不?”

嫂子被她狰狞的样子吓住,半晌提心吊胆地开了口:“湘影,先把脚从凳子上放下来,虽然你还小,还是要保持淑女的样子。”



钟灵在婆家重新认识小姑的那一天,她的娘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四小姐点着了厨房。

这件事,纯属意外。

从懂事的时候起,钟缇就一直知道自己该嫁的是什么人——某位富甲一方的商人。她的相公将会有很多很多的钱,可以给她买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四哥从外面带回来的风车啊糖人啊什么的,以后相公都可以给她买,而且要多少有多少。

这是多么吸引人的事啊!

钟缇一直都是这么向往着的,直到大姐出嫁前的某一天,姐姐们告诉她:商人很有钱,但是地位很低,连自家马车都没得坐。

她突然意识到对这件事投资并不划算!

有钱,可以买好吃的,这一条很好,但是好吃的东西一个地方再多也有限,吃腻了以后就必须去别的地方换口味,一年两年的,用脚走得到的地方应该够吃,可是一辈子很长,几十年下来老在一个小范围内吃,龙肝凤髓也会变得没味。所以脚走不到的地方是一定要去的,并且得坐马车,如果不能坐马车,有再多的钱也没用。

钟缇后来又用她的专用小算盘拨了一下,确认四哥说的自己骑马也不是个很好的解决办法,因为骑马很累人,而且要带马夫,除了自己出去还要给丫头备马,这至少三人的骑马费用比起一辆轻便马车要浪费多了。

毫无疑问,这么做太不聪明,钟缇很不高兴地想。

虽然她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女,但已精通看帐和盘点,要她明知赔本还往火坑里跳,这未免大违她已成熟的心性。

本来已经对这桩投资心生迟疑,偏又在昨儿念书时念了《琵琶行》,那弹琵琶的娇娘年轻时何等风光?老大嫁作商人妇,就只能半夜里跑到江上去抱怨“商人重利轻离别”。连年老色衰的教坊女子都不会觉得嫁给商人是好事,那末,四哥给自己定的未来相公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了!

不嫁!

或者……央四哥给换一个,换姐姐们的那种?

大姐嫁的是自小定了亲的相公,自己小时候没定过亲,这种相公没法子找。

三姐的相公定的是侠少,所以从小练功夫,功夫短时间内练不来,钟缇掐着手指算自己离及笄还有三年,这三年里不可能练出配得上侠少的那种功夫,就算抓紧时间从现在开始练,三年也顶多练成个配上江湖混混的本事,到时候三姐嫁侠少,我嫁混混,还是划不来。

那么就只有换二姐的那种了,现在开始学习药书虽然晚了点,可是看三年书的话,应该至少可以配得上一个普通的医士,天下并没有那么多需要起死回生的人,一般的伤啊痛啊的,普通的医士就够用了罢?这样一来,平时在别人眼里,神医的二姐夫和自己将来要嫁的普通医士相公应该差不多吧?至少不会太掉价。

于是,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的钟缇决定换相公并立刻着手为此做准备。 
 




想让同样打着大算盘的四哥支持自己的小算盘有点难,毕竟他打了整十年,要不给他来个既成事实?等把医术学好了,再找他讨价还价肯定好办得多。

眼下正好自己的丫头着了凉,钟灵决定拿她下手,照医书上说的方子熬药治好她。

药方子好找,从二姐那里随便借一本医书都能找到。

药也好抓,从二姐的小药房里直接抓就行了,不认识药材可以请二姐的丫头帮着找。

可是药该怎么熬呢?用多大的火?

换相公是自己的小九九,在八字有一撇之前不敢让别人知道,也就不好向二姐他们请教。

管它的,没人的时候到厨房里去慢慢试吧,钟四小姐连算盘这么难的东西都能精通,还不能无师自通熬成一罐子药材?

于是,午饭之后,没人之时,钟四小姐偷偷抱着一个小罐溜进了厨房。

再然后,着火了。

听到家人的惊呼后,反应最快的主子是钟魁。

四妹鬼鬼祟祟进厨房他早看见,这丫头总是变着法子玩,今天可能又有点什么别的主意,他懒得管她,他又不是她的娘,只要不玩出火来就随她高兴吧,反正她一向还知道分寸。

钟四爷实在没想到小妹妹还真的就玩出火来!

在附近溜达的钟魁冲进冒着黑烟的厨房,试图把手忙脚乱用抹布拼命扑打火苗的钟缇拖出来,钟缇见到他,更加不知所措。钟魁拖着四妹妹向外没跑两步,她突然挣开他,回头去寻那药罐子,原来四妹妹想至少踢翻那小罐,让事后死无对证。

小罐子应脚而飞,熬焦的药材泼进灶边燃着的柴火里,扑起一片灰尘和火星。

有火星溅到踢出去的那只金莲边上,燃着了四小姐的裙边。

钟缇尖叫一声,看到火苗子从裙边蹿起来。

钟魁抓起抹布去扑那火,心惊胆战。

突然,一阵冰凉的大水从天而降,兜头泼了钟缇与钟魁一身。

火灭了,连裙边带灶边的火一下子全灭。

水从门口处来,站得靠外的钟魁也就比钟缇还要惨上几分,是完全从头湿到脚了。

“二哥?”钟缇哆嗦着看向门口。

钟家二爷钟灏手里提着一个空桶,面上没有表情。

家人们冲进来继续收拾残局。

钟四爷恨恨地回过头来,盯着门口的钟灏。

“二哥回来啦?”钟缇低着脑袋问,一边不停打冷战。

钟二爷半月前去外地巡视钟家产业,本该不在家中,不知怎么就一下冒了出来。

二爷看着小妹妹,直皱眉:“去换衣服!”

钟缇赶紧跑了出去。

钟灏的目光落到钟魁的身上。

“君子动口,小人动手。”钟魁咬牙切齿地说。

他们一向合不来,但钟灏从来不动手,特别是不会把同一个娘生的四妹妹拉进来做陪葬。

钟灏今天的作法,着实有点反常。

“我在灭火。”二爷把空桶随手递给跟在一边的小厮喜庆,理都不理地转身走掉。

喜庆放下桶,跟着主子走了两步,又跑了回来。

“四爷!四爷!您别往心里去,二爷不是故意的。”他满脸都是笑,不知道该归于陪笑还是讪笑。

钟魁懒得理这个死对头的跟屁虫,快步往自己住的地方冲。

今天实在是太冷了……

喜庆却一路小跑地跟上来:“您真的别介意,二爷只是心情不好呢!”

心情不好就可以动手动脚?钟魁低头冲,心头愤愤。

“咱们回来的路上,在城外边的酒楼上听见姑爷说大小姐坏话了,”喜庆跟不上,只好远远的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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