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舰哗变-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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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时候?”威利问。
“我不清楚——五六个月以前吧。他从来不写信。”
“我猜想,他只是在航母之间调动。”
基弗的脸扭动了一下,咧嘴嘲笑了一声。晚风轻轻吹动着他那平直柔软的黑发。“我几乎可以确信,”他说,“人事局是故意地有计划地羞辱我。我已经递交了大约17次请调报告,要求调到航母上去——呃,你认为我们能争得回答而不招惹奎格吗?答案当然是不可能,别再扯这事儿了。我想得去拜访一下格伦德尔的巢穴了。天哪,自上次在珍珠港见过罗洛【罗兰·基弗的昵称。——译者注】后已经一年了,是吗?”
“我想是吧。好像还长点儿。”
“是长点儿。我感到跟着奎格在海上巡游的时间长得跟文艺复兴时期一样。嗯,但愿他的脾气别像要喝别人的血似的。”
奎格躺在床上,对着那本翻皱的旧《绅士》杂志直打哈欠。“哎,汤姆。”他说,“我想想,好像你有一本该在10月1日上交的登录出版物目录。你交了吗?”
“还没交,长官。你是知道的,我们每天都在海上——”
“晚上我们不出海呀,我敢说,最近你的小说可写了不少吧。几乎每天晚上我都看见你在写——”
“长官,我答应你今天晚上回来之后就登记目录,哪怕是熬一个通宵——”
舰长摇摇头。“我有我的办法,汤姆,这是我对人的本性进行过大量的观察后而得出的结果。再说,我是个该死的软心肠的人,你听起来可能感到奇怪,如果我破一次例,将来我就会破更多的例,我的整个系统就会摔得粉碎,不管你对我管理这艘舰的办法怎么看,至少这艘舰一直管理得不错,至今我还不曾犯过错。所以抱歉了,这不是个人的事,你得按时把目录交上来,延期是不行的。”
当天晚上伴随着枪炮长的几句花哨诅咒,基弗和威利登录完了目录。奎格一直不准基弗移交照管秘密出版物的责任,这使他烦恼了整整一年。在珍珠港期间,奎格强迫他从威利那里接过这些书,说只临时照管一两周,到威利掌握了那本培训手册就把书拿回去。可是从那以后,舰长就一个月一个月地往后拖,避而不谈移交的事了。
“最终我再也不设法去说服这个罪犯疯子把我从钩子上放下来。”基弗嘟哝着说,同时从保险柜里拖出一抱书,“因为我看清了他绝不会放弃那些令我极为反感的一次次的谈话,他每天都要想方设法迫使我有求于他,从中得到极大的享受。即使我升到了将军,但只要他也是高我一级的将军,他还会要我当‘凯恩号’的书刊保管人。这个人是典型的精神病患者。对他进行详尽的分析会胜过对裘克斯家族【纽约的一个疾病连绵、长期贫困、有犯罪史的杜撰家族姓氏。——译者注】和卡利卡克斯家族的研究。”基弗带着这种激愤的情绪一连讲了几小时。威利偶尔插进几句同情的话以掩盖他心中的窃喜。
第二天早上基弗把目录送到了舰长室,不好意思地微笑着把它交给奎格。“舰长,能用一下快艇去‘蒙托克号’走一趟吗?”
“同意你的请求。谢谢,汤姆,”舰长一边翻着目录一边说。“愿你玩得高兴。”
“长官,威利·基思想跟我一起去。”
奎格皱起了眉头。“他为什么自己不来请求——好了。我也乐得不见到他那张蠢脸。既然他打定了主意,他可以去找他所向往的阿拉斯加太平洋舰队和阿拉斯加司令部的那帮人去。”
基弗走出舰长室来到井形甲板时,威利正在等他,尽管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咔叽布制服和锃亮的皮鞋,却显得垂头丧气:“汤姆,航母已经起航了——”
“啊,天哪,别走呀——”
“有几艘已经进入航道了。‘蒙托克号’的锚链在上下动了。”
“咱们看看去。”小说家跑到了舰桥上。他站在舷墙边,板着脸凝视着北方。四艘航母正朝着“凯恩号”开过来。
威利说:“也许它们只是开往南边的泊位。”基弗没有回话。
领头的一艘航母高耸在他两人头顶的上方,像一座漆成灰色的钢铁大山,徐徐地和“凯恩号”并列成了一排,相距不过100码。扫雷舰在汹涌的海浪中摇摆起来。“咱们到最上层船桥去。”基弗说。
刚早上8点,但是太阳已经火辣辣地照射在无遮拦的最上层船桥上。基弗眯着眼睛看着这些航母,现在一共7艘,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缓缓移动。“蒙托克号”是队列里的第六艘。沿着航道,领头的航母笨拙地转向左舷向公海开去。“不是去南泊位的路。”基弗沮丧地说。
“他们停留的时间不长。”威利说。他感到抱歉,好像基弗的失望在一定程度上是他的过错似的。两位军官默默地观看了这支庞大的舰队好一阵子。
“这次一定是去菲律宾,”基弗咬着下唇说道,“进行初步打击。或者他们也可能要和运兵舰会合。就是这么回事了,威利。要进攻了。”
“哎,汤姆,留在这儿拖靶标我一样高兴。我跟罗斯福一样痛恨战争。”
又有艘航母慢慢地驶过。“凯恩号”剧烈地颠簸起来,把锚链都绷直了。“自这场战争开始以来我的整个希望,”小说家抬头看着“阿诺德湾号”舰艉群聚的飞机喃喃地说,“就是在航母上服役。”另一艘航母平稳地开了过去,接着又是一艘。
“我想我看见他了,”威利说,“瞧那儿,在那个炮座里,飞行甲板上那门双管40毫米口径炮,就在锚链孔的后面。那儿,就是他。他在挥动喊话筒。”
基弗点点头。他从舷墙的托架上取下一个绿色的喊话筒在头顶挥舞着。当“蒙托克号”驶近时,威利从望远镜里清楚地看见了罗兰·基弗。这位曾与他同住一室的老朋友戴着紫色的棒球帽,脸上带着同样开心的笑容,可是脸颊瘦多了。他更像他的哥哥了。几乎就像小说家在那炮座里一样。
罗兰用喊话筒大声喊叫了些什么,但是却被两舰之间汹涌的海浪吞没了。“再讲一遍——再讲一遍。”基弗高声喊道。他把喊话筒罩在耳朵上,罗兰现在就在正对面大约高出他们20英尺,不用望远镜就能认出。当他那艘航母驶过时他又大声喊叫。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词传过来:“……好运……下次一定……希恩达……再见,汤姆……”
小说家拼命喊道:“祝你好运,罗兰。下次你一定要把整个战事告诉我。”
他们能看见罗兰在笑在点头。不一会儿他就远远地跑到前面去了。他再一次回过头呼喊但是除了“……哥……”这个词之外什么都听不清。
威利和基弗站在那里看着那棒球帽渐渐变成一个紫色的小圆点,看着“蒙托克号”转进穆盖航道,加快速度,调头向外面的公海驶去。
莱特湾战役打响后,美国国内的人民比参战的水兵更了解这场伟大的战役,当然比安稳地留在乌里提环礁的“凯恩号”上的官兵就了解得更多了。在这艘老式的扫雷舰上,战役的进展情况是通过简短的密码电文,大多是伤亡报告逐渐传送出的,电文中提到一些他们不熟悉的名字——苏里高号、圣·伯纳迪诺号、萨默号,因此他们对情况的了解是不清晰的。10月26日早上威利正在解译一份电报时留意到了“蒙托克号”的名字。他阴沉着脸解译了一会儿,然后把尚未解译完的电文带到了基弗的房间。小说家坐在摆满书稿的书桌旁,正用粗重的红色蜡笔线删掉黄色稿纸上的一段文字。“你好,威利。我方战事如何?”
威利将电文递给他。基弗马上问道:“‘蒙托克号’?”
“第四段。”
这位火炮指挥官看着电文摇了摇头,随后抬起头用令人不愉快的、局促不安的目光看了威利一眼。他还回电文,耸耸肩,出声地笑了笑。“我弟弟可是个走运的小丑,顺利地闯过关,别担心,威利。很可能获得了国会荣誉勋章。他是不可摧毁的。”
“我希望他平安无事——”
“他告诉过你他上大学预科高中时发生的那次车祸,四个小子死了,只有他死里逃生,仅仅扭伤了脚踝这事吗?人有不同的类型。他是一生走运的那类。”
“嗯,汤姆,过几天我们一定会弄清楚的,他们会进到这儿——”
“自杀式飞机,天哪,他们真的把它击落了——”
威利问:“你的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火炮指挥官用手挡住书稿。“进展不大。的确阻碍了美国文学的进步。我现在一年写的东西还不如我在德·弗里斯舰长手下时两个月写的东西多。”
“什么时候我能拜读其中的一二?”
“很快。”基弗含糊地应道,正如他以前十几次这样回答一样。
两天后,临近黄昏时分,基弗正在军官起居舱喝咖啡,这时电话铃响了。“我是威利,汤姆。我在舰桥上。‘蒙托克号’正在进港。”
“我马上来。它看起来怎么样?”
“撞坏了。”
基弗拿着一张奎格用姓名的首字母签了名的急件空白表格到了舰桥上。“威利,叫你的手下把这信息发出去。不会有问题的。”
当“蒙托克号”转弯进入泊位时,恩格斯特兰德用信号灯给它发了信号。航母的已经变形发黑的舰桥上的信号灯闪动着回答道:我们下锚后小艇将去“凯恩号”。基弗大声地读出了摩尔斯电码。他向威利转过身气恼地说道:“这究竟算什么回答?”
“汤姆,他们在那边陷入了困境。别担心——”
“我不担心,那只是该死的愚蠢的回答。”
当他们看见从航母上放下一只摩托救生艇向他们的停泊处驶来时,几位军官下到了主甲板上,站在下海的舷梯旁。“他在那儿,坐在艉坐板上,”基弗用望远镜看着小艇说。“只是把那顶紫色帽丢了。”他把望远镜递给威利。“那就是他,是吧?”
威利回答说:“汤姆,看上去确实像他。”小艇上的军官一点不像罗兰。这军官个子瘦小,斜肩膀,而且威利还看见他长着八字须。
过了一两分钟基弗说:“那不是罗兰。”甲板值勤官哈丁也来到他们身边。一位留着金黄色八字须,长着带孩子气的薄嘴唇,神色惊恐的年轻少尉爬上了舷梯。他的左手包扎着厚厚的沾有黄斑的绷带。他自我介绍说他是怀特利少尉。“我弟弟的情况怎么样?”小说家问。
“噢,你是基弗中尉?”少尉说。“呃,长官。”他看看其他两人,又回头看着基弗。“长官,很抱歉由我来告诉你。昨天你弟弟已死于烧伤。我们已为他举行了海葬。”
基弗点点头,他面色平静,还明显地露出一丝微笑。“怀特利先生,跟我们到下面来吧,给我们讲讲情况。这位基思是罗兰的老朋友。”
在军官起居舱里虽然威利试图从基弗的手中抢过咖啡壶,但基弗坚持亲自为其他三人倒咖啡。
“呃。基弗先生,我要向你说明一点,你弟弟挽救了‘蒙托克号’。”怀特利心情紧张地一口喝了半杯咖啡后开始讲述。“他将获得海军十字勋章。他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我明白那并不意味有多了不起——我的意思是说,对你和你家里的人,相对于——但无论如何,它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而且他应该得到勋章——”
“对我父亲来说勋章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基弗以疲惫的语气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怀特利少尉开始讲述斯普拉格海军上将的护卫-航母舰队在萨默岛外突然遭遇日本海军的主力舰队,顿时暴雨凶猛、烟幕弥漫,混乱不堪。他对战斗的描述是零星的混乱的,只是在讲到“蒙托克号”受创的经过时才更加有连贯性。“炮弹引发了舰艉的大火。情况很糟,辅助指挥操舵台被毁坏了,副舰长也倒下了,通常他是负责火灾现场的——训练时就是这样。大好人呀,格里夫斯中校。不管怎么说,罗兰是损失监控官,于是他接过指挥任务。大量航空汽油在飞机库甲板上燃烧,事情很难办,可是罗兰将鱼雷和弹药抛进了大海。他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不断增强灭火队的力量。看起来好像我们没事了。他已经将火势缩小在舰中部左舷的一角,主要在飞机库甲板上。后来那架该死的自杀式飞机穿过烟幕和雨雾猛烈地撞进了舰桥。一定携带了一枚鱼雷,这一次是整个地狱真的散架了。可怕的爆炸声,到处是熊熊的火焰,整个飞行甲板咆哮着红色的烈火,舰身向右舷倾斜。谁也无法接通舰桥的电话,那家伙轻而易举地把它毁坏了,只留下一片混乱,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