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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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想要多少?”
“这样吧,你每月给我二百,给三年,我也不多要,三年以后就算清了。除此之外,你还必须帮我一个忙,这对你其实也是毛毛雨的事。”
“你要我帮你什么?”
四萍微微一笑,开口说:“你们扩建工程的标底你上次给我的那几个数不行,太简单了。大雄给那家公司的老板看了,老板让我们问你能不能把标底书和监理公司做的预算书复印一份拿出来,还有……”四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清单,念给他听:“……还有‘标底汇总表’、‘单位工程取费表’,都得要。”
龙小羽拿过那张字条,字条上写着那家参加招标的建筑公司索要的一系列文件。那些文件龙小羽都见过,他把那些文件给罗保春看过批过之后就退给筹建处了,现在就存放在筹建处的保险柜里。
龙小羽把字条还给祝四萍。他对祝四萍,对她背后的那个大雄,还有大雄背后的那个建筑公司的老板,对他们的贪得无厌和没完没了非常反感。他面带厌恶地说:“我不想再做这种事了,你们拿我当什么,叛徒还是内奸?”
四萍拿着字条直发愣:“你上次为什么就能做,这次为什么就不能做?我又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为了大家。大家都是从绍兴老家出来的,你一个人有吃有喝了,你就不管大家了吗?”
龙小羽张了半天嘴,他不想当叛徒,不想做内奸,公司是他的衣食父母,老板待他情同骨肉,他拒绝四萍的要求本来是件理直气壮的事,但四萍说到了“大家”!“大家”这个词让龙小羽变得理屈辞穷。
在中国,在那些小地方的人群中,“大家”的概念是什么?
“大家”,就是父老,就是乡亲,就是义气,就是曾经和他一起生活一起吃苦,一起喜怒哀乐的那一帮人!他不顾他们,也是背叛。
四萍见龙小羽哑口无声,继续晓之以理:“我反正已经说了,你对我不仁,我就对你不义。你要是砸了大家的饭碗,我就到你们公司去闹!我就让你们公司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老板的女儿真个脸皮厚,仗着自己钱多,硬要抢人家的男朋友!我反正不在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非臭臭她不可,我让她做不了人!你不是说为她可以牺牲一切吗,那你好好搞搞清楚,你就算为了她,也不应该把我逼得没路走吧!”
龙小羽的心咚咚地跳,四萍的话也许只是虚张声势地叫一板,叫完了并不一定真个出场的,但这一板却叫得龙小羽魂飞魄散!眼看着他的面色变了白,祝四萍掩饰不住得意的笑,把手上的那张二寸条,那张他们索要的“情报清单”,噗一下塞给呆若木鸡的龙小羽,然后说了句:
“那我们可算讲好了啊,办完以后你直接给大雄打电话。”
四萍说完,也不等龙小羽表态,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用命令的口气大声说:
“你可快点啊,过两天就要开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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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1)
四萍走了。
尽管,龙小羽已经不爱她了,但这样的分别仍然给了他出乎意料的失望。他在回公司的途中,脑子里一再跳出两年前在石桥镇通往绍兴城的河道上,他第一次见到四萍时的印象。他摇着一条乌篷船载着她们母女回城去,四萍扎着两条粗粗的黑小辫,穿着一件火热的红毛衣,两只大眼睛黑白分明,定定地看他。那个情形他终生难忘。
他很难将那个四萍,和今天板着脸像生意人一样和他讨价还价的四萍,在讨价还价时变得穷凶极恶的四萍,想象成一个人。尽管他不爱她了,但他不希望他爱过的女孩,成了这副德行。
龙小羽的这种心态,按照韩丁的分析,是缘于他和四萍本来就不是同路的人。他们同乡、同龄、同样出身寒微,但不同路。四萍思想简单,从小受母亲娇惯,凡事以自己为中心,又常被醉酒的父亲打骂,养得性格暴戾反叛。而龙小羽自幼在乡村戏班的集体中成长,受梨园行中师徒规矩的熏陶,懂得尊重前辈,先人后己。又受父亲的影响,对人知恩图报,较重感情。他不爱四萍了,但在感情上还是把她当作姐妹一样,所以他受不了四萍变成了这副德行。
其实四萍对龙小羽也同样没有绝情,这在后来韩丁的调查中被一再地证实。在后来的调查中韩丁还意外地发现:祝四萍和大雄的关系,也多少有些蹊跷,种种支离破碎的迹象让韩丁对他们的关系发生怀疑。从现象上看,四萍从老家来到平岭后一直没有找到什么正经工作,她基本是靠大雄生活的,换句话说,是靠大雄养着的。大雄这样的男人心甘情愿去供养一个女孩,尤其是四萍这种有几分姿色的女孩,凭什么呢?韩丁曾把这个问题直截了当地去问龙小羽。龙小羽承认,四萍曾经告诉他,大雄对她是有那个意思的。四萍把大雄对她的那个意思告诉龙小羽的目的,既是炫耀,也是表白,同时也兼带着一点刺激龙小羽的作用——别看你现在冷淡我,追我的人多了,连大雄这样的人物都追我呢。但她每次向龙小羽提及大雄时都要表白一句:“我可没让大雄得了手,因为我心里只有你。”
大雄在平岭的绍兴人中是个名人,是个有势力、有本事的人。在绍兴人的圈子里,哪个女孩让大雄看上了也算是份荣耀。龙小羽知道四萍是靠着大雄的,她花他的钱,和他一起吃饭,管大雄叫“哥”……但他也知道四萍并不喜欢大雄,她和大雄在一起是生存的需要,除了吃喝不愁外,还可免受别人的欺负,当了大雄的“妹妹”就没人再敢动手动脚打主意了!龙小羽惟独不知道的,是四萍对大雄,是不是真的守身如玉,一次都没来过。
和四萍说好分手的这个晚上,龙小羽一夜失眠,脑子里杂乱无章地交替出现着两个他爱过的女人。当然更多的是想罗晶晶。罗晶晶真的生气了吗?真的不再理他了吗?他从罗晶晶又想到了他的父亲和母亲。这两年,每当忧伤袭扰时,父亲的那张脸,他和他说话时的那种表情,在龙小羽的脑子里总是呼之即出。还有母亲。母亲的印象不深了,母亲在他心中已经成了一个母爱的符号,散发着固定不变的光辉。那天晚上他想了父母,想了自己早不存在的家,想了这两年的流离失所,想了和罗晶晶的相遇和相处……他最后的思绪,在他被罗晶晶拒之门外的那个刹那变得破碎不堪。此时此刻,他突然害怕孤单,他甚至为自己的孤苦零丁,掉了几颗眼泪,眼泪在黑暗中从两边的眼角滚下去,留下两道冰凉的痕迹。这冰凉的感觉让他终于明白自己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是一份固定的工作,是一个未来的家,是有一个人能像父亲那样,真心地爱他!
龙小羽向韩丁坦白过他的这份脆弱,这份灵魂深处的脆弱和他健康阳光的外表有着巨大的反差。他对韩丁说到罗晶晶将他拒之门外时的表情非常可怜,他说他害怕罗晶晶不爱他了,他害怕极了。
在罗晶晶不理他的那些天里,龙小羽每天都过得惶惶不可终日,上班时总是面色苍白神情恍惚,和人说话常常前言不搭后语。王主任关切地问他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他说没有没有,搪塞过去。那些天他除了应付日常的工作外,还要留意能够拿到扩建工程预算书的机会。工程标底和预算书都存放在工程筹建处,筹建处就设在制药厂的办公区里,他曾经找理由到那里去了一趟,还进了马主任办公的屋子,屋里很触目地放了一组文件柜和一个带暗锁的铁皮柜。在他和马主任不到五分钟的事务性交谈中,有好几拨人来来往往,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让他接近那个柜子。
但这事四萍逼得很急,逼命似的,不仅电话不断,而且口吻和几天前见面时一样,忽软忽硬,忽缓忽急,有时还夹着几句直来直去言辞露骨的威胁。龙小羽压抑着心里的反感,耐着性子向她解释,材料不在他的手边,在筹建处,不是他想拿就能随便拿得出来的。四萍在他最后一次解释时沉默下来,她沉默了半晌突然用哽咽的声音异常短促地说了句:
“我爱你小羽,真难为你了。”
然后,电话就挂了。
在四萍反复催逼威胁的时候,他真想在电话里大吼一句:我不干了!你愿意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吧!可四萍的这声哽咽,让他的心又软下来了。他知道四萍拿不到这东西在大雄那边就交不了差,他和四萍分手了他反倒更加担忧她衣食无着。所以在挂上电话以后他还是决定尽快为她把这事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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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2)
这一天是周末,傍晚快下班时,罗保春亲自打电话给龙小羽,告诉龙小羽他打算到福建的云清山去休养几天,指示他到财务部拿点现金,把这两天没有看过的文件统统带上,明天早上随他一起飞到福建去。去福建的机票王主任已经办好了,龙小羽只需备好去机场的车子。他放了电话,急急忙忙地通知司机、去财务部取钱,然后回办公室手忙脚乱地收拾文件。收拾文件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下来,犹豫再三,迟疑再四,最后还是抓起了桌上的电话。
他把电话打到了扩建工程的筹建处,电话接通后他说我找马主任。
接电话的是个女的,说马主任上环保局去了,不在。
龙小羽到这一刻的口气依然是犹疑不定的,让人听上去有些底气不足,他甚至还结巴了一下,才说:“呃……我是董事长办公室的,我是龙小羽,董事长想再看一下扩建工程的标底文件,还有监理公司做的那份工程预算。那预算在你们那里吗,还是在财务部?”
那女的说:“在我们这里呢,是董事长要看吗?那好,明天一上班我马上告诉马主任。明天马主任不休息。”
龙小羽说:“董事长明天一早就走了,你们能今天送过来吗?”
女的说:“哎呀,标底文件都放在保险柜里呢,钥匙在马主任手上,他今天大概不回来了,所以今天恐怕拿不出来了。董事长一定今天要吗,要不要我们呼一下马主任?”
龙小羽要张嘴的那一瞬间,突然胆怯了,一口气本来已经顶在喉咙口,不知怎么呼的一下泄下来,以致声音都泄得散掉了。他说:“啊,啊,不用了,那再说吧。”随即挂掉了电话。
他不敢惊动马主任,马主任和董事长常有热线联系,万一拍马屁直接给罗保春打电话要把材料送过去,岂不闹出事来。龙小羽显然也等不到第二天那位马主任上班了,他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就必须起床,七点整就要和司机老赵一起,把车停在城外黄鹤湖别墅的大门口,好接上董事长罗保春一起到机场去。
这是龙小羽第一次奉命陪罗保春出远门,而且是陪他去休假,这对他当然是一份巨大的鼓舞。这似乎标志着罗保春对他的信任已达到了特别亲信的程度。他早早地起床,带好该带的全部东西,在七点之前,就把汽车停在了黄鹤湖别墅的大门口,等着罗保春出来。
十分钟后,罗保春出来了。龙小羽惊喜地看到,跟着他一同走出别墅的,还有他的女儿罗晶晶。他惊喜地看到,罗晶晶和她的父亲一样,手上都提了出门旅行的行李。他兴奋地和司机老赵一起把那两只行李安置在汽车的后箱里,上车后他回头先注目地看了一眼后座上的罗晶晶,罗晶晶马上把脸转开了,看窗外。龙小羽转而向罗保春打招呼。
“早上好,董事长。”
罗保春唔了一声,随即吩咐司机老赵:“开车吧。”
车子开动起来,半小时后就到了飞机场。司机把车开回去了。龙小羽把自己的一只双肩背的背包背在身上,手里拖了罗保春的一只带滚轮的皮箱,又伸出另一只手想接过罗晶晶拖的小提箱,但罗晶晶闪开了,冷冷地拖着自己的皮箱向旅客入口处走去。罗保春笑笑,对一脸尴尬的龙小羽说:
“你叫她自己提吧,她也不小了,以后免不了出门在外,得早点锻炼锻炼。”
他们一行进了机场,在候机时罗保春一脸慈祥地和女儿唠唠叨叨地说着家常话,龙小羽坐在他们对面,静静地一言不发。他能注意到罗晶晶对她父亲的唠叨心不在焉,偶尔会把目光向他这边偷偷扫上一眼,虽然总是回避和他对视,但那一次次貌似无意的扫视,则分明是刻意的,龙小羽能感觉到!
很快,他们检票上了飞机,飞机是小飞机,座位两人一排。自然,罗晶晶和她父亲坐在一起,龙小羽坐在他们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