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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泰国十日谈-一个上海知青在缅泰的奇遇 作者: 吴越-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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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还没到河心,背后就传来了一片喊声:
  “站住,不许再往前走了!再走就开枪啦!”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民兵在前面,一队牵着军犬的边防军在后面,沿河追下来了。
  这是军民联防,与边防哨所的骑兵是同一个系统的两支部队。
  按照事先的策划,我应该在夜间渡河。这样,不但四野无人,而且在夜幕下能见度极低,便于活动。到了边界以后,才意外地发现防范极松,于是临时改变了计划,干脆白天涉渡。这可真是弄巧成拙,自找麻烦了。
  对于应变各种突然情况,我都有过设想:如果是我先发现巡逻兵,我就可以装作是缅方居民偷渡,转过身来,脸朝中国方向走。这样,巡逻兵就会勒令我退回到缅甸方向,正好达到我的目的。如今是我往缅方走,巡逻兵在我背后,而且是在骑兵刚过去之后不久,属于“真空”时期出现,太意外了。不过我出生在法律世家,对于法律的知识比一般人要多一些。我十分明确地知道:边境巡逻兵,只能在本国国境线之内巡逻,不能过界。不但人不能过界,连子弹也不能往国境线外面打。不然,就是侵犯国境,就是违反国际法的事件,能够导致国际争端的。
  作为界河,河心应该是界线。我一见自己已经接近河心,就没理睬身后的喊话,而是一个远距离潜泳,就从河心的那一面钻了出来。
  我心里坦然了。我已经越过了国境线,到达另一个国家了。你军民联防队本事再大,总不敢越过国境线来抓我吧?
  我继续往前游了一段距离,脚踏实地以后,干脆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示威地向巡逻兵看了两眼,不再理睬他们,管自大踏步地淌着河水往对面走。
  这时候背后传来民兵与边防军的对话:
  “这小子不是咱们公社的。”
  “准是外地来的偷渡客,假装的傣民!”
  “一定是个特务,赏他一枪!”
  当地民兵根本就不懂什么国际法,在他们的眼中,很可能什么法也管不着他们。于是,我吃了“懂法律”的亏了。
  民兵的话音儿刚落,只听得背后“嘎嘣──嘎嘣”两声,一颗三八大盖的子弹钻进了我的身体。我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幸亏边防军没开冲锋枪,不然,我直立的身子就会变成蚂蜂窝了。
  等到我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平平整整的地方,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努力地回忆:我究竟在什么地方?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的?想啊,想啊,记忆逐渐恢复,终于记起我是在偷渡南览河的时候,被边防巡逻队的民兵一枪打中了什么地方,以后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是死了,还是依旧活着?如果已经死了,像我这样的人,是应该进天堂还是应该入地狱?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终于我想起自己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根本就不信任何宗教,去他娘的天堂和地狱吧,只要我还有思考能力,就说明我还活在世界上!我猛地睁开眼睛一看,看见的是一个傣家竹楼的人字形屋顶,上面盖的是芭蕉叶。我心里逐渐有些明白了:我负伤以后,晕了过去,大概被什么人从水里捞了起来。那么,我是在河的中国一方呢,还是缅甸一方呢?我是在民兵的掌握之中,还是在泰民的救护之下呢?这可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得赶紧弄清楚。
  我想翻身坐起,但是立刻觉得胸口一阵撕裂似的疼痛。据此可以推知我受伤的部位在胸部。我想喊叫一声,以引起周围人们的注意,但是口渴得张不开嘴,上下唇好像粘住了一样,舌头似乎有一寸多厚,半斤多重,根本不听我的使唤,嗓子发痒,胃里也胀得难受,脑袋一窝一窝地疼,好像就要爆炸。我用力呼出一口气来,结果却变成了一声咳嗽。──立刻听见一个银铃似的嗓子在喊:
  “大姐,他醒过来了。我听见他咳嗽了。”
  她说的是与西双版纳傣族人完全一样的话。接着我听见竹楼的地板上响起了嘎吱嘎吱的走动声,似乎有一个人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张开眼睛,出现在我面前的,竟是一张桃花似的笑靥。由于她弯腰俯身在察看我,所以在我面前展现的,是一个特写的电影镜头,只看见她那张美丽的脸,别的背景一概没有。这张脸十分秀丽,白中透红,容长,鼻梁高而直,微笑的嘴角两边,一边一个浅浅的酒窝儿,眼睛大大的,双眼皮儿,眼睫毛长长的,一闪一闪,像两把黑羽毛扇子。
  我的脑子里立刻产生一个概念:此人似乎没有恶意,也不像是女民兵。我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回了原处。
  她见我果然醒过来了,而且瞪着眼睛在看她,脸色微微一红,倏地站了起来喊:
  “阿爸,阿妈,这个人真的醒过来了!”
  随着话音儿,一下子走过来好几个人,都过来俯视我。
  在我的眼前,出现一个中年男子、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姑娘,全都是傣家装束,当然都是赤脚的。而那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则全身赤条条地没穿任何衣服,除了脖子上也有一个陶质的佛像之外,只有一片用银丝织的两寸来宽的薄片,系在腰间的一根带子上,遮住阴部。这东西,直到今天在西双版纳的边远山区还看得见,当地人叫做“膜”。
  我挣扎着想坐起身来表示感谢,但是刚一动,左面胸口就疼得我龇牙咧嘴,脑袋上立刻渗出汗来。中年男人急忙摇手制止:
  “别动,年轻人,你伤得不轻。躺着别动!”
  中年妇女蹲下身来,和蔼地问:
  “你饿了么?想吃点儿什么?”
  “我……我……渴……”
  我尽最大力气,从牙缝中间挤出这几个字来。中年男人白了他妻子一眼:
  “你就知道吃!受伤的人,失血过多,渴比饿还难受呢!他伤后落水,肚子里灌满了水,刚刚吐完,这时候哪儿吃得下东西去?快去看看,还有白糖没有,给他沏一碗白糖水来!”
  中年女人连连应声:
  “有,有,还有点儿,我这就去沏。”
  傣家的竹楼里,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火塘,一年四季生着火,烧着茶,随时都有茶水可喝。不用火的时候,用灰盖着,要用火的时候,拨开灰烬,用竹筒一吹,火就旺了。听见父亲发话,十六七岁的那个“大姐”就去火塘边把火吹着了,把茶水煨热,等母亲找出白糖来,放进碗里,这才用一个小竹筒做的水舀子从茶罐儿里舀出茶水来,沏成了白糖茶水。
  中年女人把白糖茶水端到我面前,我仰面朝天地躺着,怎么让我喝呢?“大姐”急忙又去找出一个白底蓝花儿的瓷汤匙来,递给她母亲。她母亲试着用汤匙喂我喝了两口,结果仍是一半儿进一半儿出的。中年男人看了,皱着眉头对我说:
  “小伙子,你忍着点儿,我扶你坐起来,喝完了再躺下。”
  说着,他自己先坐到了我背后,轻轻地托住了我的后腰,再抽起我的肩膀来,让我靠在他的身上。这时候,我才看清了,我全身上下的内外衣裤都已经被脱光,只在腰腹部分遮一层线毯,胸口和大腿上都缠着白布。看样子,我大概中了两枪。
  大婶儿用汤匙一口一口地喂我喝糖水,一面喂,一面急不可耐地问:
  “小伙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怎么挨的枪子儿?又是怎么掉进河里的?”
  我哪里顾得上回答她的问题?喝完了一口,又张开了嘴,不说话,只是贪婪地等着下一匙子水。大叔见她问个没完,数落她说:
  “让孩子把水喝完了再问嘛,来不及了么?他既动不了,又没地方可去,什么时候问不行呀,非得这时候问?”
  我急不可待地喝完了这碗比甘露还要鲜甜的糖茶,才感觉到不那么渴了,舌头能转动了,脑袋也不那么沉重了。
  我一边喝水,一边就在琢磨:怎么告诉人家我的情况呢?看这一家人对我的态度,当然是拿我当落难者救护;但若知道了我的身份呢?是不是还这样好心、这样热情地照顾我?经过反复思考,我决定: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绝不隐瞒自己的身份,以免拖累人家。对于我这样身份的人,留我是人情,不留我是本份,何况我还负了重伤,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好。
  我略为喘息了一下,先虔诚地感谢他们一家如此好意地救护我,然后说明我是西双版纳的插队知识青年,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受到歧视,活不下去了,这才冒死偷渡,不幸在渡河中被军民联防队发觉,打了几枪。估计大概是负伤以后,顺流漂了下来,被他们一家救起来的。关于姓名,我却多了一个心眼儿,没报真名实姓,而在一个“逃”字上做文章,说自己姓“陶”名“涛”,今年二十岁。说完了自己,又反过来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离西双版纳多远?大叔一家,怎么称呼?最后又表态:如果我的偷渡客身份对他们有所不便,请他们不要为难,只要稍歇一会儿,等喘过这口气儿来,我就走。
  听我说完,大叔自负地笑了起来:
  “我说怎么样?我一猜就是中国的偷渡客嘛!要不,怎么会挨枪子儿?小伙子,我先告诉你,我叫岜里。我们这里,已经是缅甸的地盘,属王塔克头人管辖,中国的军民联防队,管不着咱们了。这个小村寨,一共只住三户人家,还没名字,住的都是掸民,也就是云南的傣民。在这里住着,你就放心好了,没人会来问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至于说离西双版纳已经多远,西双版纳地方太大,这话可就不好说了。我先问你,你是从什么地方偷渡过河的?”
  “勐津。”
  “哟,那么说,你在河里漂了足有二十多里路了呢!这里的河,已经不是中缅两国的边界,河的两岸,都属于缅甸管辖。不过河北面没有人家,你要是在河的北面搁浅,可就不会有人来救你了。你在急流中汆了二十多里路,又偏偏在我们这一边靠了岸,才能够活下来,这可真是菩萨保佑哇!跟你说吧,你能够活下来,还真亏了我这三个丫头呢?”
  “噢?那么说,是她们姐妹救了我?”
  “是啊,”大婶儿插进嘴来说。“你是知道的,我们泰家人,吃过晚饭之后,都要到河里去洗澡,要不,身上汗水涟涟的,晚上怎么睡觉哇!今天她们姐儿俩下地干了一天活儿,汗出得多了点儿,没吃晚饭,就下河洗澡去了。小丫头也牵着牛,轰着羊,跟姐姐一起到河边去放。刚到河边,就看见你躺在沙滩上。她们还以为是死人呢,──我们这里,正好在河湾边儿上,常常有打死的死尸从上流漂下来,我们都见怪不怪了。”
  “这全亏我!”二姑娘抢着表功。“我姐一看见死人,拽了我就要走。我要走过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我姐还说‘死人有什么好看的’,一定不让我过去看。我没理她,自己跑过去一看,见你伤口上还在流血。我就嚷着说:不是死人,是活人。死人是不会流血的。我姐这才过来看,见你伤口上真在流血,摸摸心口,还在微微跳动,这才跑回家来告诉阿爸、阿妈。阿爸随我们到河边看了,说是也许还有救,我们三个人一起把你抱到牛背上趴着往家里驮,一路上你倒空出许多水来,这才有了呼吸,渐渐活过来的。”
  “活是活过来了,可你只有微弱的呼吸,没有知觉,能不能真的活过来,还不一定呢!”大叔接着说。“我们解开你的衣裳一看,一颗子弹从左肩下面打过去,都打透了,一面一个小窟窿。幸亏高了几寸,没打中心脏,也幸亏用的不是炸子儿,没伤着骨头。你说这不是菩萨保佑是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伙子,也许你往后还能成一番气候呢!”
  “我见你脖子上挂的佛像,金光闪闪的,跟我们的不一样。也许就是那佛爷在保佑着你吧?”大婶儿自以为是地说。“柳芭,快去把你大哥那个佛爷请来,给你大哥挂上。”
  “柳芭”是大姑娘的名字。她听母亲这样说,赶紧到佛爷龛那里恭恭敬敬地把毛主席像章捧了过来,要给我挂在脖子上。
  我摇摇头。我这个“护身符”,只是用它来护送我过关的。因为那时候在大陆任何地方行走,没有毛主席像章,简直寸步难行。如今到了缅甸,用不着这东西了。何况这还是小菁的旧物,睹物思情,徒增伤感。所以柳芭要给我挂上的时候,我摇摇头说:
  “我在那边,这是我的护身符;现在过了国界,用不着了。你要是觉得好玩儿,就送给你吧?”
  柳芭眼睛一亮,不知所措地呆住了。
  大婶儿也一愣,随后赶紧接口:
  “大哥给你,这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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