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十日谈-一个上海知青在缅泰的奇遇 作者: 吴越-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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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朋友是中国人,还是泰国人?”
“他们住在缅甸,应该算是缅甸人吧?不过是泰族。”
“叫什么名字?”
“这个……”吴永刚正要报出姓名来,忽然想到不能给人家带来麻烦,立刻改了口:“这个,无可奉告!”
“你说不出名字来,可见你满嘴里胡说八道!”
“你是干什么的?你要干什么?”吴永刚开始反问了。
“甭问我是干什么的。你不肯说实话,那就跟我走一趟吧!到了那里,不怕你不说实话!起来,走!”
吴永刚无可奈何地刚站起来,那人动作敏捷地把他的两手别到了背后,用一根细绳子把两个大拇指捆在一起。──这种捆人的方法,比用一根粗绳子捆住了两手既方便也更结实。看样子,这人是科班出身的职业土匪。但是他们为什么要绑票呢?为了要钱?还是为了追查什么行动?
事情到了这一步,反抗只能导致早死。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只有到了匪窟,方才能够找到答案。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匪徒一手抓住吴永刚,一手去开门。他带着一个绑着双手的俘虏,当然不可能再从后窗户跃出。探头看看门外,只有对面的马厩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别处没有动静, 就把俘虏推出房来,他在后面押着。
出了房门,走在竹楼的阳台上,吴永刚故意加重脚步,踩得地板吱嘎作响。那匪徒在身后揣了他一拳,低声吆喝:
“放轻脚步!招来了人,我跑得了,你可就没命了!”
再走几步,刚到扶梯的旁边,贴墙一个全身穿黑的人转了出来,挡住了去路。怪不得在远处谁也没看清前面居然还有人。
“把人留下,你自己快滚!”黑衣人低沉地吆喝。说的是泰语,声音果决而冷峻,但分明是个女人。
“你不执行老板的命令,还来干涉我的行动。你不要命啦?快闪开,我不宰你,等回去让老板跟你算账!”
“老板没吩咐过你,要你听我的命令么?”
“老板也特意吩咐过我,如果你不听他的命令行动,就让我宰了你!”
“胡说!老板吩咐过我,要我严密注意你的行动,不许你乱来。现在你听我的命令,把人放了。”
“对不起,这个人,如今是抓得放不得了。现在是我执行老板的特别命令,你少管闲事,走开!”
听他们的对话,这俩人分明是一伙儿,执行的也是同一个命令,不知道为什么,俩人意见不一致起来,那黑衣女子主张不抓吴永刚了。她见匪徒不听她的命令,不再说话,走前两步,就来拉吴永刚。但是他一只胳膊被匪徒紧紧抓住,无法脱身。黑衣女子和匪徒几乎同时发话:
“你放手!你究竟放不放?”
“不放!”俩人几乎又是同时发话。
“那就对不起,我要执行老板的第二道命令了!”
说这话的是蒙面匪徒。随着话音儿,他右手一刀递出,快如闪电。那黑衣女人“呀”地一声惨叫,捂着胸口,就倒了下去。
“杀人啦!救命啊!”
吴永刚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高声喊叫起来。也许他只想到了这个黑衣女子,而没想到自己的处境。这个黑衣女子分明是来救他的。她因救他而挨了匪徒一刀,他如果连喊一声也不敢,岂不是太对不起她了么?
寂静的夜空,突然传出这两声令人毛发悚然的喊叫,显得特别阴森恐怖。客房中的人,有的可能睡得太死,根本没听见,有的可能被这可怕的喊叫声吓坏了,不敢出头。总之是一喊一叫之后,并没有人从房间里面冲出来。匪徒一急,一刀割下吴永刚的衣角,塞住了他的嘴,就往扶梯下拖。吴永刚无法挣扎,只好用脚使劲儿跺扶梯的踏板。但是无济于事,还是让匪徒给拖到了院子的中央,眼看离大门不远了。
这时候,扎嘎首先从马厩里冲了出来,一手握着赶车的大鞭子,一面喊叫:
“是谁这样大胆,敢在县城里绑票?给我站住!”
他这一声喊叫,亮出了赶大车的嗓子,院子里的人再要说听不见,那可就是假装的了。匪徒见只来了扎嘎一人,手上又没兵器,并不怕他,一面继续往大门方向拖着吴永刚走,一面说:
“躲开,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别来淌浑水!”
扎嘎可不是好惹的,“啪”地一鞭甩过来:
“怎么没关系?你绑我车上的旅客,往后谁还敢坐我扎嘎的车子?把人给我放下,我只保护我的旅客,不要你的命,快放下人,逃你的命去吧!再晚一步,你可就跑不了了!”
匪徒不理睬扎嘎,托着吴永刚管自继续往大门方向走。扎嘎又甩了几鞭子,但没能阻止他。扎嘎来了性子,把鞭梢顺过来,抡起鞭杆当棍子,就往匪徒身上乱抽乱打。匪徒被逼急了,就躲到了吴永刚身后,一面拿吴永刚当盾牌抵挡,一面继续往外走,企图在众人赶来之前,把“肉票”劫持走。
但是他来不及了。旅客们被这接连的喊叫声惊醒,胆子大的男人,大都开门出来了。连旅店老板都来了。特别是昭维和马哈,一人手里握一把手枪,对准了匪徒,昭维还厉声地说:
“我们是王家的,只要把人放下,我们不难为你,让你走!”
“王家的”,相当于中国大陆说“政府的”或“公安局的”,也相当于“朝廷的”,意思就是“我是公差”。但是匪徒不信这个。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放下吴永刚,人家就可以开枪,那可真的跑不了了。只有抓住人质,第一能全身而退,至少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弄好了,也许能把人质一起带走。于是他左手弯钩住吴永刚的脖子,右手的匕首正对着他咽喉,一面倒退着走,一面声嘶力竭地叫喊:
“你们全退下,我们之间的梁子,与诸位无关,不要掺和。要是逼得急了,我就只好撕票了。”
匪徒劫持人质,这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昭维和马哈虽然都端着枪,可谁也不敢放。第一,怕误伤了吴永刚,第二,逼得急了,匪徒走投无路,来一个同归于尽,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
眼看着匪徒把吴永刚一步步拖近了大门,再走几步,出了这个院子,事情可就更不好办了。
就在这个紧急关头,一声“善哉”,冷不防一袭袈裟凌空飞来,把匪徒和吴永刚全罩住了。那匪徒急忙腾出一只手来去扯头上的袈裟,这时候马哈一个箭步窜了过去,飞起一脚,把匪徒手中的匕首踢飞,跟手一拳,再把他仰面朝天打倒在地,再跨上一步,一脚踩住了他胸口,两支枪的枪口,同时抵住了他的脑袋。
马哈一伸手拽掉了匪徒的面罩,旅店老板提过马灯来一照,大家不约而同地惊呼:
“原来是他呀!”
摘去了面罩的匪徒,大家都认得,原来是同车来的一个旅客。一路上,他连一句话也没说,同车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马哈解下自己脚下的一根鞋带儿来,像他绑吴永刚那样把他绑了起来。扎嘎又去拿了根绳子,把他五花大绑捆结实了。两个人一起把他拖到马厩去,先绑在柱子上,再听候发落。
吴永刚嘴里的布被取出来,第一句话先说:
“扶梯那边还有一个,被匪徒扎伤了!”
大家急忙往扶梯那边走去,黑衣女子已经全身是血。在旅店老板的灯光下,大家都认出来了:她,就是在马车上老是半低着头,从来不说一句话,连微笑也不会的娜达莎。
匪徒为什么要杀她?
这许多人中,只有吴永刚似乎明白一点儿。但他不能说出她与匪徒不但认识而且是一伙儿的秘密。他只能说:
“是她第一个听见响动,开门出来救我的。快,快把她送医院抢救!”
旅店老板两手一摊:
“我们这里没有医院。有个门诊所,半夜里也不看病。”
人丛中挤出那个江湖郎中来。他弯腰一看娜达莎的伤口在胸膛的正中,血还在汩汩地流着,人已经昏迷过去了。一试鼻子底下,还有呼吸。他站起来对吴永刚和昭维等人说:
“这时候不能动她,我去拿药来,先止住了血,把人救醒。这一刀好像没扎中心脏,只要不割断大动脉,也许还有救。”
在这里,尽管他是个江湖郎中,但终究是个郎中,何况他说的话也还有道理。一会儿工夫,他抱着个药箱回来了。先把她的上衣撕开,露出两个丰满的但已经被染成红色的乳房来。在两乳的中间,有一个眼睛大小的伤口,还在流血。江湖郎中打开药箱,取出一团棉花来,把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再取出纱布,从一个小瓶子里倒出药水,把纱布浸湿,用镊子把药布塞进伤口里面,上面覆上干净纱布,在大家的帮助下,用绷带连肩膀带胸脯都裹了起来。别看江湖郎中的手那么粗糙,跟娜达莎那雪白、细腻的皮肤恰成正比,但是他操作起来,却很灵活,一点儿也不笨拙。最后,他取出一个药瓶,打开塞子,把瓶口凑到她鼻子底下,让她吸进瓶子里药水所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气味。一会儿工夫,她就微微地张开了眼睛。但是仅仅看了众人一眼,就又闭上了。
旅店主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连地自言自语:
“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
吴永刚从旅店主人的手上把马灯接了过来,对他说:
“失血过多的人,第一是渴,第二是头晕,第三是四肢无力。现在已经止住了血,暂时别再动她。你去拿一壶温开水来,最好能沏上些白糖。”
旅店老板诺诺连声地走了。
娜达莎似乎听见了吴永刚在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又张开了眼睛。这一回,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盯住了吴永刚的脸。好久好久,她只是这样凝神看着,脸部肌肉没有一点儿变化,也没有说一句话。人们很难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什么内容来。是惋惜,是感谢,是痛苦,还是什么都无所谓?
旅店老板提来了一把白色的瓷壶。吴永刚试了试外面,果然是温的;就着壶嘴尝了一口,果然是甜的。江湖郎中那双粗糙的手扶起了娜达莎的头。由于失血过多,她那张本来就很白的脸,变得更苍白了。吴永刚把马灯递给昭维,自己小心翼翼地捧住了瓷壶,把壶嘴凑到了娜达莎的嘴边,说:
“这时候,你一定很渴吧?先喝点儿糖水,恢复一下。等天亮了,再送你到门诊所去。”
娜达莎没有回答,却贪婪地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许多水,这才歇了歇,轻轻地说:
“吴先生,谢谢你。”
“怎么还谢我呢!是你第一个开门出来阻止匪徒的嘛!要不是你冒死相救,我已经让匪徒劫持走了。”
“不,你不要替我掩护了。你知道我是谁。我开头误解过你,后来了解你了。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可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告诉你,我就是那个把乌冬送到外国去的红颜魔女,……”
“别说这些了。这时候你要多休息,要珍惜体力。有什么话,等你的伤好了以后再说。”
“不,我没有以后了。所以我也没有任何顾忌了。在我只有十五岁的时候,乌冬攫取了我的贞操。那时候我幼稚,容易轻信别人的话。我相信他真会娶我做姨太太。我并不苛求,我只想过人的日子。做小老婆,也将就了。没有想到的是,他把我送进了人间地狱,过了十几年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发过誓要亲手送他上西天。感谢佛祖,我的誓言实现了。我打听过,靠他有几个钱,已经把身体速冻起来,还打算等到下一个世纪,医学发达了,能够把他的病治好呢!……我渴,再给我点儿水喝。”
吴永刚赶紧把茶壶嘴塞进她嘴里,一面劝她:
“这些事情,我都能够猜想得到。你现在身体虚弱,这些话先不要说,可以吗?”
“不,这些话今天我要再不说,没有时间了。我没有乌冬那样的本事,我没有资格把自己速冻起来。本来,我早就应该回到佛祖那里去的,可我报仇心切,我还要继续报仇。我恨一切男人。我要向所有的男人讨回我的青春,我的幸福,我的生命。我也真这样做了。直到昨天,不,前天晚上,我才知道我错了。‘坏人’和‘男人’,并不是同义词。至少您就不是一个坏人。而我,一个女人,就不是好人。……”
“我请求你,不要继续说了好不好?你不是坏人,你的心灵是纯洁的。你不要过份谴责自己嘛!从你挺身而出来救我,就充份说明了这一点。”
“不,您错了。或者说,您明明知道我是坏人,可您为了安慰我,您故意这样说。实话告诉您吧:这次我跟着您进山,是负有任务的。多洛怀疑您是国际禁毒组织的人,秘密到金三角去,是要查处毒品走私的路线和组织,所以派我和老李跟踪您。老李就是刚才绑架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