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方言-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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鶚劦闹腔酆途跷颍鴪剩⊿attva)即心系众生,不但自己修成正果,还要救万民于水火,所以,一个人,如果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就会被称作“活菩萨”或“菩萨心肠”。菩萨低眉,金刚怒目,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佛家的世界很是丰富。 阎罗也是音译,而且和菩萨一样,都是偷工减料,省掉了两个字,全称则是阎魔罗阇(Yamaraja)。菩提萨埵简称为菩萨,阎魔罗阇简称为阎罗,并不光是为了省事,也是为了更容易为中国人所接受。你看菩萨和菩提萨埵相比,阎罗和阎魔罗阇相比,是不是更有中国味儿?至于邬波驮耶(Upadhyaya)译为和尚,比丘尼(Bhiksuni)称作尼姑,就更是中国化。事实上菩萨、阎罗也好,和尚、尼姑也好,不但读音全变,意思也不尽相同,早就变成中国的名词,异国情调已经没有多少了。 '快抓在线书1。0。0。5'
这可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东边日出西边雨(1)
连载:大话方言 作者:易中天 出版社:上海文化出版社
日本人的本事也不小。
日本人是很能学习和吸取外来文化的。当年,他们跑到中国来,学了不少东西去,连文字都是从中国进口。明治维新以后,日本人以西洋为师,一大堆先前闻所未闻的新名词涌入日本,颇有些应接不暇。他们的办法,是用从中国借来的汉字去对付,反正借一回是借,借两回也是借,一客不烦二主,干脆一借到底。 具体说来,方式又有好几种。 '快抓在线书1。0。0。5'
最便当的方式当然是用现成的汉语词汇来意译,比如文化(culture)、文明(civilization)、革命(revolution)、经济(economics)。这些词,中国老早就有,但意思不同或不完全相同。比如文化的意思是文治教化。西汉刘向《说苑》的《指武》篇说:“圣人之治天下也,先文德而后武力。凡武之兴,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诛。”那意思是说,咱们是“礼义之邦”,从来不兴随便动武的。先用“文”(文明)去“化”(教化)你,要是“化”了几回还是老样子,不肯改过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显然,这里说的“文化”,就有些“和平演变”的意思,和现在所谓“文化”满不是一回事。此外,文明的原意是文采光明,经济的原意是经世济民,革命的原意是变革天命,也就是改朝换代,即《周易》所谓“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也和现在的意思不一样。 ·日本人是很能学习和吸取外来文化的。 '快抓在线书1。0。0。5'
如果没有现成的词汇,日本人就会用汉字造一个出来,比如历史(history)、辩证法(dialect)、共产主义(munism)。这些字都是中国有的,这些词却是日本人造的。科学、原则、政策、单位、对象、条件、成分、关系、系统、意识、观念、概念、目的、意图、代表、前提、现象、背景、现实等等也是。日本人不但造词,还造字,比如“癌”和“腺”就是日本人造的。还有呎(英尺)、(毫米)、浬(海里)、瓩(千瓦)也是。 这几种方法,日本人在搞翻译时,是综合运用的。比如汉语中原本有“精神”这个词,意思是精气和神明,那就用来翻译spirit好了。但与spirit相对的matter却没有现成的汉语词汇可用,便发明一个“物质”。此外,相对与绝对、具体与抽象,也如此。相对和具体这两个词,是中国原有的,本义是“相向而对”和“具有全体”。adsolute既然和“相对”(相向而对)相反,自然是“绝对”(绝无所对)。照此逻辑,则与“具体”相对的,就应该是“抽体”,怎么是“抽象”呢?原来,日本人已先把concrete翻译为“具象”了。其实,抽象和具象,我们也仍在使用,只不过主要用于美术领域罢了。 老实说,接触西方文化,日本人也未必就比我们早,态度却要积极得多。为了富国强兵,他们甚至主张吃面包喝牛奶,和洋人通婚。引进些西洋名词,自然更是不在话下。于是,等到中国人也要引进时,日本人已经翻译过了。那就省点事,照抄过来,免得再费“精神”。早年《海国图志》(这本书是魏源受林则徐委托编的)中翻译过的那些名词,则只剩下地球、赤道、公司、螺丝钉几种。 '快抓在线书1。0。0。5'
日本人并不光是用汉字做翻译,也用汉字搞创造。希望、场合、方针、权威、支部、宗教、派出所、处女作、化妆品等等,还有取缔、引渡、见习、手续,也都是日本人的发明创造,现在中国人用起来也都得心应手。日本人从中国人这里学去了汉字,又用这汉字造了词来供中国人使用,可真有点“出口转内销”的味道;而中国人既从日本“进口”辩证法(西文日译),又从日本“进口”派出所(汉字日文),则是地地道道的“东扯西拉”。 其实日本人的这种本事也是从中国人这里学过去的。当年中国人翻译西域和佛教名词,用的就是诸如此类的办法。比如过去、现在、未来,就是佛教名词。过去即前世,现在即现世,未来即来世,合起来叫“三世”,也叫“三际”(前际、中际、后际)。俗话说一个人嘴馋,就说“前世没吃过”;说活该,就说“现世现报”;说感恩戴德,就说“来世变牛变马也要报答”,这都是受佛教的影响。中国原先也有过去、现在、未来,但那是词组,不是单词,意思也不一样。现在是此刻存在,未来是尚未到来,过去则是从某一时空点移到另一时空点。不过,“过”和“去”都有不再存在的意思,比如事过境迁、去年今日等等。所以,把“过”和“去”合成“过去”,用来翻译“前世”,也还“过得去”。 '快抓在线书1。0。0。5'
东边日出西边雨(2)
连载:大话方言 作者:易中天 出版社:上海文化出版社
“世界”也是。中国古代有世有界,没有世界。我们现在说的世界,上古时叫“天下”。“世界”是佛教的概念,其中三际为世,十方为界。三际就是过去、现在、未来,十方就是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和上、下。可见世是一个时间概念,界则是一个空间概念,佛教的所谓“世界”,也就相当于汉语中原有的“宇宙”——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但汉语的宇宙和佛教的世界并不是同一个概念,所以古人宁肯用作为时间概念的“世”(世代)和作为空间概念的“界”(界限)合成一个新词,也不愿意照搬“宇宙”这个现成的老词。 '快抓在线书1。0。0。5'
不过佛法虽然无边,菩萨们也都神通广大,却是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也管不了人们怎么说话,所以“世界”一词,后来意思也变了,成了“国际社会”或“全球”的意思。在方言中,则又不一样。北京人说“满世界”,是“到处”的意思。粤语中的“世界”则指生活。好世界,是好生活;倾世界,是谈生活;叹世界,是享受生活;捞世界,则是谋取生活,和佛教的所谓“世界”也满不是一回事了。上一页 '快抓在线书1。0。0。5'
引进与发明(1)
连载:大话方言 作者:易中天 出版社:上海文化出版社
的确,外国的词汇一旦翻译为中文,往往就会变成中国的东西,比如天堂和地狱就是。 天堂和地狱,就像历史、现实一样,是专门为了翻译外文造出来的新词,而且译得满是那么回事。地狱是地下的监狱,天堂是天上的殿堂。地有狱,天有堂,正所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地狱是梵文Naraka的意译,天堂则是基督教的概念。佛教没有天堂,只有净土(Sukhavati),也叫极乐世界。其中属于阿弥陀佛的叫西方净土,也叫西天。一个人死了以 '快抓在线书1。0。0。5'
后,如果能往生西方净土,自然是幸甚至哉,然而说一个人“上了西天”,却不是什么好词。这大约也是发明“西天”一词的人始料未及的吧! 又比如魔,是梵文Mara的音译,也译为魔罗,意为扰乱身心、破坏好事、障碍善法者。它最早写作磨,后来被梁武帝改为“魔”。这一改不要紧,魔王、魔鬼、魔怪纷纷出笼,建魔窟,伸魔爪,施魔法,设魔障,弄得人们颇有些难逃魔掌的感觉。可见语言这东西是有生命力的。一旦换了存在环境,就会变种,甚至生儿育女,衍生出新的词汇来。 '快抓在线书1。0。0。5'
就说罗汉吧,原本是梵文Arhat的音译,全文是阿罗汉,意思指断绝了一切嗜欲,解脱了所有烦恼的修成正果者。罗汉比菩萨要低一等,因此人数很多,没有八百,也有五百,一排一排地坐在庙里,当然是“罗汉”(罗列的汉子)了。在中国人的眼里,他们既然解脱了一切烦恼,自然应该是一脸的福相,胖墩墩的。于是那些胖墩墩的人或东西,便也被称作罗汉,比如罗汉豆或罗汉肚。罗汉豆就是蚕豆,罗汉肚则是发福之人的腹部,也叫将军肚或老板肚。其实叫将军肚是不对的,将军们如果一个个都腆着个大肚皮,怎么打仗?叫老板肚也有问题,现在大老板都懂得养身和健美了,挺着肚子的是小老板。叫罗汉肚就更不对头,出家人四大皆空,清心寡欲,怎么会吃出个大肚皮来。也许叫宰相肚还合适,“将军额上跑马,宰相肚里撑船”,宰相的肚子应该是很大的,只可惜能当宰相的人又太少。 能当宰相的人少,能坐出租车的人多。出租车在台湾叫计程车,在香港和广州叫的士。的士是taxi的音译,公共汽车(bus)则叫巴士。如果这公共汽车是小型或微型的,就叫“小巴”。但minibus叫小巴,miniskirt(超短裙)却不叫“小裙”或“微型裙”,而叫“迷你裙”。迷你,是mini的音译;裙,则是skirt的意译。这也是港用粤语的翻译。粤人港人翻译外文,喜欢音译,更喜欢音意双佳。“迷你裙”就是。事实上女孩子穿上这种超短裙,确实比较性感,也多少有点“迷你”的味道。可惜并非所有小型和微型的东西都性感,“迷你”一词的使用范围也就有限,比如minibus就只能叫小巴,不能叫“迷你巴”。 小巴和中巴都是面包车。面包车其实是旅行车,只因为外形像只长方形的面包,便被叫做面包车。面包车如果用来做公共汽车,当然得叫 “巴”。如果用来做出租车,就不能叫“巴”了,只能叫“的”,北京人管它叫“面的”,昵称“小面”。北京人喜欢“小面”,因为便宜,十块钱起步,能跑十公里,超过起步价每公里也只要一块钱,坐的人还多。不过现在北京已经没有“小面”了,再过若干年,人们将不知“面的”为何物。 '快抓在线书1。0。0。5'
北京人的另一项发明是“板的”。“板的”其实就是平板三轮车,拉这车的则叫“板儿爷”。北京人爱用“爷”这个字,因此有钱的叫“款爷”,能说的叫“侃爷”,拉板车的当然就是“板儿爷”了。其实板儿爷并不是什么“爷”,正如“网虫”并不是什么“虫”。网虫就是迷恋因特网的人。北京人管着迷的人叫“虫”(比如“书虫”)。整天想着上网,一上去就不肯下来的当然是“网虫”。于是,一个外来的“网络”加一个本地的“虫”,就构成了“网虫”。这就像一个外来的“的士”加一个本地的“板车”就构成了“板的”一样,都是北京人创造的当代方言。上一页 '快抓在线书1。0。0。5'
引进与发明(2)
连载:大话方言 作者:易中天 出版社:上海文化出版社
北京人创造了“面的”和“板的”,武汉人和成都人则发明了“麻的”和“的”。“麻的”其实就是三轮车。因为在武汉,驾三轮车的多为喝酒七斤八斤不醉的汉子,俗称“酒麻木”,因此他们驾驶的三轮车如果出租,便叫“麻的”。“的”则是自行车旁加一个车斗,原本应该叫“偏斗车”的,只因为这种偏斗车的发明,原本是为了让那些心疼老婆的老公载了太太们去上班、购物、兜风,而成都人管怕老婆的人叫“耳朵”,于是一致公认应该将此车美其名曰“耳朵车”。这种车,如果也拉客、出租,当然就是“的”了。 其实最爱搞“组装”的还是粤语方言区中人(主要是广州人和香港人)。粤人引进外来词汇有两个特点,一是喜欢音译,二是喜欢组装。比方说,内地人很少会把奶酪(cheese)叫“芝士”,把奶油(cream)叫“忌廉”,把烤面包(toast)叫“多士”,广州人和香港人就会。他们也管足球、篮球、排球一类的球(ball)叫“波”。于是,打球便叫打波,看球便叫睇波,球王便叫波霸,而球衣则叫波恤。恤,是shirt的音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