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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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程来保我的呀,他不晓得是二公差把我带到枯树林里要害我的呀,是我的儿子救我的哎。这些事黄大人现在不清楚,他一定以为是我自已崩刑要走的。“儿呀,你赶快走,让为父束手到公堂去领罪吧。”“什么?你老还要到公堂去领罪?那不行!孩子不能丢下你不管!你老走不走?孩儿来背驮你老!”不容他家爹爹分说,走到他前头,右手抓着他的手臂,左手托着他的尊臀,朝后头一背,一个纵步下去就是一二丈,一个纵步又下去二丈多。哎,莫忙说。你这个说书的嘴里头跟烧起来一样。前后有点不大相符嘛!你前面交代燕青什么样子啊?走路是跌跌冲冲,大风一吹就要倒了,在枯树林里头,背驮卢俊义,走三五步就趴下来了。今天直接跟兔子差不多,一个纵步就下去二丈远?不错,昨天的燕青跟今天的燕青不同。什么原因呢?昨天因为他得到恩爹起解的消息,心里义烦又急又气,再加上有两三顿没有吃了,又没有好好地睡觉,所以走起路来跌跌冲冲,风一吹直即倒要倒了。昨天晚上饱餐了一顿,又好好地睡了一觉,跟恩爹又在一起了,心里一高兴,当然就浑身都是劲啦。唔,虽然有劲,这也不过是一时的。就这样子,他在前头蹦纵蹿跳,后头的这些兵丁们喊着追着。“哎,老爹哎!”“啊。”“这个人啊,身上还背着一个人,一个纵步几丈远,看样子象个厉害的哩。我们稍微带快些,不然就追不上了。”“小伙啊,你这些地方就不聪明了。锣鼓听声,听话听音,大人多远就叫我们喊‘追啊’,哪块是真来追他们的吗?”“哦?不是追他们的,那叫我们来做什么的?”“这个你就不懂了,大人多远就叫我们喊‘追啊’,就是送信叫他们快跑。我们是来送客的啊!”“送客啊?送客还作兴喊追呀?”“这个你又不懂了。喊追嘛,这是表面文章哎。人在前面,他不叫我们追,回去他怎么交代啊?这就叫奶奶不吃斋,大家心里有数。所以你们都不要着躁,慢慢地跑。”“噢。老爹哎,这话你早说嘛,我就把个底给他了:呔!你们不要怕,我们不是来抓你们的,是来送客的。”“你这个小伙真要命哩,这话嘛是我们私下谈的,你就能明大明地说了吗?”“我们不说,他怎么晓得呢?”最好叫他们不要笔直地跑,他们笔直地跑就麻烦了,我们看见他就不能不追。最好叫他们上小路,他们一上了小路,我们看不见,大人就肯定不要我们追了。”“嗯,不错。让我来告诉他下子。——呔!你们不要一直跑,代我转弯跑啊!”
听见小军这么喊,燕青就如同一只睡虎被人踢醒了:这话对啊,我一直跑人家看得见,看见就不能不追,最好不过转个弯跑。用得!抬头一望,旁边有一条岔路。燕青一个纵步,才上了岔路,只听见后面有人说了:“糟了!小伙啊,你这下子帮了倒忙。”“怎么帮了倒忙?”“你叫他转弯跑,你可晓得前头是什么地方啊?告诉你,凤凰坡,这条小路是呆路,不通啊!”“不好了!老爹,这一说还要把个底给他哩。——呔!伙计啊,你上了呆路啦!凤凰坡,不通啊一—!’燕青一听:“啊呀!”心里急坏了,万万没有想到上了他们的当了,跑到一条呆路上来了。“唉!恩爹,这一来怎么办呢?”“儿呀,不妨,你把为父放下,你赶快逃命去吧!”“不!我们父子死也要死在一起!你老在这个地方,让孩子同他们去斗。”燕青手一松。把卢俊义放站在路上,一个纵步到了大路上,朝下一站,丁字步。八字脚,左手叉腰,右手两个指头就指着对过:“呔——!好杂种!赶快过来送死呃!”兵丁一望:“咦,老爹哎,你看这是什么角儿啊,瘦弱矮小,手无寸铁,叫我们上去送死?”“小伙啊,刚才我就告诉过你了,你不要以为他瘦弱矮小,手无寸铁,他骨里厉害哩!你快去给大人报个信唦。”“好的。”这个小军到了张奎面前,单落膝朝下一跪:“禀大人!”“怎、怎、怎么着?”“强盗一个人站在路上,叫我们过去送死哪!”张奎一听,心里也火了:好大胆的狗贼,我叫小军大声喊叫,是暗地送信给你们,叫你们快跑,你们不承情,反过来叫我们过去送死,真是太不讲道理了!“快,快,快去传话,给我打、打、打他个下马威!”“是!”这个小军又跑到前头:“老爹哎,大人叫我们上去打他个下马威!”“大人有令,一个个只好上去打了。三四十个小军一拥而上,把燕青朝起一围。声势不小,但是一个个都不敢动手,晓得这个人本事厉害。内中有个小伙少年麻木,自以为本领高强,拎着单刀,蹦纵蹿跳,到了燕青面前:“好大胆的狗贼!着!一刀砍过来了。燕青一看:好,让我来夺他的刀。有了家伙就硬挣了。燕青等他的刀离自己顶门不远了,把右脚啪!朝后头一退,一个踏步偏裆的架落,身子一偏。这个小伙砍了个空,“啊唷喂!”身子朝前头一冲。燕青把左手朝起一举,就认定他后脑勺子上头,啪!一下子。这一着有个名字,叫“顺水推舟”。燕青虽然身体虚弱,但是他是有功夫的人啊!这一掌打下来,这个小伙站不住了,“啊唷喂!”工!一个“狗吃屎”,人朝地下一趴,手一松,嚓!刀嵌到泥土里头,足有三四寸深。燕青随即手一抬,啡!把刀朝上头一拔,“着——”嚓!上去就是一刀,这个小伙的头得儿……就象滚西瓜一样,在地上直滚,尸腔子里鲜血直冒。这些小军一看:“没得命了,老爹哎!看见啊,这个小伙玩掉了!”“上!”“上!”燕青手里如果是双刀,就好得多了,因为他手上是一把单刀,顾前就不能顾后,顺左就不能顾右。亏得燕青学过七十二把神拿,这个神拿厉害了,只要对方被他点到穴道,这个人就朝下一睡,口吐白沫,歪嘴抽筋翻白眼。这时候他就用神拿一连点倒了几个小军。其他人一看:“没得命喽!老爹哎,哪晓得这个强盗还有邪气哪!”“当心些,不能给他碰,一碰就睡下来了。”一个个胆战心惊,打着退着。兵丁们死的死,伤的伤,睡倒的睡倒。燕青跟他们斗着斗着,不知不觉离开了凤凰坡的这一条岔路口,到了大路上了。
此刻卢俊义怎么样了?他本来站在这块的,后来就朝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一坐。再一想:啊呀,我就坐在这块等我家儿子把兵丁杀光了吗?唉,我这个人真呆透了,我就是不能去帮帮忙嘛,也应该代我家儿子观观阵唦。他的武艺是我一手教传的。在家里练功、打拳、耍刀,我都看过的,但是外头临阵怎么样,我还没有见过,今天机会难得,我倒要来看看哩。卢俊义站起身,走到岔路口,入神一望:啊咦喂,不坏。看见儿子武艺不寻常,心里头得意哩;个子虽然不高,身躯瘦弱,动起手来一着不让,身轻体快,犹如闪电穿针。再加上燕青这一刻又杀掉了一个兵丁,又夺了一口刀,手里的两口刀舞得直即跟雪片仿佛。好!没有辜负我当年教导他一番。卢俊义正在得意着,一团的神只顾望着儿子在那块动手。哪晓得就在卢俊义的左边小远就是张奎张都监,另外还有些兵丁。张都监可曾看到卢俊义?当然看到了,但是没有来抓他。张都监心里什么话?随他吧,安稳些吧。梁大人本来没有抓他的意思,我现在看见就当没有看见。哪晓得兵丁当中有些是亡命之徒。其中有个小伙心里有话:卢俊义是身降梁山的一个反叛,又是一个逃犯,我如能把他抓住了,这个功劳就大了,大人一定会重赏我。这个小伙手上端着一根铁尺,轻手轻脚走到卢俊义旁边,没有开口,呜——!冒里冒失一个打草惊蛇,箍得来了。卢俊义虽然看着右边人路上的人动手,为武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耳畔只听见底下呜——一阵风,晓得有兵器到了,不是铁尺就是棍子。卢俊义把身子一闪,就朝后头退了。他不晓得凤凰坡这条小路平时没得人走,路上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乱石,他一个退步退下来,右腿髁踝上的刑伤正好在一块石头的尖角上啡!一擦,皮擦破了,鲜血点流,疼到心眼里去了。“啊——呀!”人朝下一蹲。“哎,看见啊,卢俊义蹲下来啦!”“上!捉活的!”“上啊——!”一声喊上,兵丁一拥而上,有的把刀架在卢俊义身上,有的用挠钩在他身上连皮带肉地钩。这一刻卢俊义虽然腿上有刑伤,他如居心要走,不要说这么几个兵丁,就再来个双倍转弯,也抓不住他。卢俊义心里头实在舍不得黄振声大人:我本想老老实实到沙门岛服罪,不辜负黄大人开活我的一番恩情,途中因为董超、薛霸要害我,我家儿子来救了我的命,虽说这件事情我现在一时讲不清楚,但这一刻我如果动手拒捕,黄大人就要受我的牵连,罪上加罪,那一来我就太对不起他了。所以卢俊义就蹲着没有动,居心让他们抓。兵丁见他不动。好极了,拿麻绳把他捆绑起来,两口刀架在他左右肩头,推推拥拥:“走!”“走!”卢俊义此刻猛然想到燕青:我被他们抓住了,我家儿子还不晓得哩,还在那块跟他们斗哩。哎,赶紧把个底给他。“唗!我已被擒,谅你也夺不回还,你速速逃命啊——!”哪晓得卢浚义就喊了这一声,后人看《水浒》看到这个地方,拈笔就批,说他们父子的感情象个好的哩,真正比亲生的还要亲。卢俊义没得个儿子不开口,燕青没得个恩爹不开口。他此刻为何不喊儿子呢?他如果喊一声“儿啊”,那就糟了,就等于告诉兵丁,那个人是浪子燕青。兵丁因为捉住了卢俊义了,就不怕了,就要跟燕青斗了,斗到最后,燕青寡不敌众,就要被他们抓住一起归案了。所以卢俊义只秃头秃脑喊了一声:“我已被擒,谅你夺不回还,你速速逃命啊!”卢俊义喊过之后,就被兵丁推着走了。
这一刻燕青还在重围之中,蹦纵蹿跳,跟官兵斗着。他一边杀一边想:我只要把这些官兵全部杀光了,而后把父亲一带,我们父子就可以上梁山了。正在杀得起劲,忽然听到:“我已被擒,谅你夺不回还,你速速逃命啊——!”“啊——唷!”燕青一听,就象一瓢冷水从头上一直浇到脚。啊呀!我的恩爹啊!我为你拚命大斗,想不到你竟然被他们抓住了。你当真是打不过他们吗?凭你的本事啊,不要多,你只要朝起一站,望着他们一声哼,手一抬,就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了。我晓得,你是存心束手受缚的啊!燕青想到这个地方,周身就冷了,人也就软了。人哪,都是一股气啊!燕青为了救他的父亲,刚才一切都朝好处想,浑身都是劲;现在眼看父亲束手被擒,他浑身的力气不晓得到哪里去了。但是官兵还是围着他,他还要跟官兵斗。就在他左冲右突的时候,只见天空乌云压顶,狂风四起,一霎时暴雨瓢泼盆倾,地面上都下起了烟了。燕青一想:要走,就趁这个时间走,再迟恐怕就走不掉了。随即就把丹田气朝起一提,把手里的家伙一撂,免得拿在手上累赘。他本来就有轻功,啪!人腾了空了。忽然有什么东西走他小肚子这个地方朝下一滑,还蛮沉重,把他的脚面子打得生疼。燕青当时没有在意,这是他身上的散碎银子滑掉了。此刻雨越下越大,对面都看不清楚人,燕青就借着这一阵雨势,跳出人圈子,跑掉了。
他走掉之后,这些兵丁把眼睛上的雨水抹抹,再一望:“咦?——老爹哎!”“啊。”“人玩到哪块去啦?”“个囚攘的,眼睛眨了下子,人就没得了!”“可要死啊,不但有邪气,还有五遁三传哪,恐怕驾水遁走掉啦!”“啊,这个要代他报下子哩。”有个小军到了张奎马前:“回大人!”“怎、怎、怎么着?”“那个狗强盗会五遁三传,驾水遁溜掉了!”“啊唷!”张奎一听,吓了一跳。卢俊义在旁边一听:啊呀呀,我家这个儿子的造化可怕了!他十岁的时候,可怜流浪街坊,差一点饿死了,是我把他带回家来,教传他的武艺。想不到我离家没有多时,他又受异人的传授,学会了五遁三传,今天竟然驾水遁跑掉了。他如真正有五遁三传的话,那跑起来就快了,恐怕一刻儿工夫就到梁山了。到了梁山嘛,我家儿子就可以把命保住了,我也就放心了。我死嘛,罢了,我家儿子到了梁山,将来一定会代我报仇雪恨的。
俗说:“暴雨分楼级,乌鸦湿半边。”这话的意思是:城里下雨,城外好天。云头雨,就这么一阵头就过去了。一刻儿工夫,雨已渐小,星星洒洒,花了下子,天倒又放晴了。张奎先叫小军把本方的地保喊得来,叫兵丁帮他把尸首拖到旁边去。有家属的,随后叫人家来领尸;没有家属的嘛,就挖坑掩埋。地保虽然辛苦些,但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