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周断代工程解密记-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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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拼D诒谥12行,共121字。其中的铭文“惟三十又七年正月初吉庚戌”,是已知西周金文中纪年最高的一例。从铭文日历看,不适合于宣王。研究者考虑到此鼎的形制、纹饰等均接近于厉王末年、宣王初年的颂鼎等青铜器,其时代应属厉王,由此可证《周本纪》所载厉王三十七年奔彘说是可信的。若取共和当年称元说,厉王三十七年当为公元前841年,三十三年当为公元前845年。从晋侯苏钟铭文日历和纪时语看,该年依建丑:
正月乙巳朔,既生霸戊午十四日;
二月甲戌朔,既望癸卯十八日;
二月甲戌朔,既死霸壬寅二十九日;
六月壬申朔,初吉戊寅初七日。
研究者认为以上第二条二月干支有误,决定将“癸卯”改为“辛卯”,从而变成:二月甲戌朔,既望辛卯十八日。这样干支、历日俱合。作为这一旁证,再次证明晋侯苏钟“三十三年”为公元前845年的准确性。
由于厉王三十七年(公元前841年)奔彘,至此可定厉王元年为公元前877年。
通过对上述青铜器的研究,西周晚期的王年已经推定,而中、早期王年,同样可以用青铜器加以推定。揭秘正在继续。
1.虎簋盖与穆王三十年
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当夏商周断代工程启动后的1996年8月,从陕西传出消息,一件青铜虎簋盖在陕西丹凤县被发现。经专家推断,这件青铜盖应是和虎簋连在一起的,遗憾的是器物已不知去向,只剩一盖埋入泥土之中。此盖剔除土锈后,发现是一件西周青铜器,上有铭文161字,起首云:
惟卅年四月初吉甲戌,王在周新宫,格于大室,密叔内(入)右虎,即位,王呼入(内)史曰:……
虎簋盖发现之后,立即引起了夏商周断代工程青铜器专家的普遍重视,遂集中精力对此盖的铭文进行研究。陈久金等金文历谱专家根据铭文月相、干支推定,此器放在宣王和穆王时代都可相合。为此,关于虎簋盖到底属于哪一个王的问题,专家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正当大家为此争论不休时,一个意外的插曲出现了。工程首席科学家李学勤应邀到台湾作学术交流,其间他在台湾故宫博物院看到了一件师虎簋,是西周懿王元年之器。其盖的花纹跟陕西丹凤出土的虎簋盖相同,铭文中均有“文考日庚”字样,用字措词也均相同,由此可见两件器物为同一人所作。从虎簋盖铭记王命虎“胥(佐助)师戏”的记载看,当是虎初袭职时之事。因台湾收藏的师虎簋为懿王元年之器,则虎簋盖必在其前。
第八章 天时、地利、人和(13)
虎簋盖铭文的王年为三十年,西周中期穆王、共王、懿王等诸王在位超过30年的只有穆王,因此,虎簋盖当属穆王时代的器物。
据工程专题研究人员陈久金等对三年卫盉、五祀卫鼎、九年卫鼎、十五年趱曹鼎等推排的结果,共王元年为公元前922年,而《史记·周本纪》所载穆王在位55年,按共王当年改元计算,前推55年,则穆王元年应为公元前976年,三十年为公元前947年。按金文历谱推算,该年四月丙寅朔,甲戌为初九,虎簋盖的历日正好与此相合,可知以上推定的共王、穆王年代可信。
2.鲜簋与穆王三十四年鲜簋作为西周时期的一件青铜器,在学术上有着重要的价值,但这件器物长期不为中国学术界所知。1986年春天.李学勤应邀赴英国同当地学者合作研究欧洲收藏的中国青铜器。就在此期间,无意中在英国伦敦埃斯肯纳齐商行见到了他盼望已久、寻访了几年的神秘“鲜盘”。通过对原件和照片的反复观察,认为是真器真铭,并非伪造,只是器物并非《汇编》所称的盘,而是一件簋,应称鲜簋为是。
此器通身覆有光润的青绿色锈,布有红褐色锈斑,铭文共5行,44字。经释读为:惟王卅又四祀,唯五月既望戊午,王在弅京,禘于昭王。鲜蔑磨,裸,王□ (赏)裸玉三品、贝廿朋,对王休,用作,子孙其永宝。
按照李学勤的考释,这篇铭文的大意是:在王的三十四年五月既望戊午这一天,王在弅京(宗周宗庙所在)向昭王进行稀祀。鲜受到王的褒奖,饮了鬯酒,王赏赐他三种裸礼用的玉器(裸用瓒挹取鬯酒,瓒系金勺玉柄,其柄属于圭、璋之类)和二十串贝。他感激王的恩惠,乃作此器,使子孙长期珍藏纪念。
据文献记载,西周早期昭王以后至西周中期夷王之前,在位33年以上者,惟有穆王。因此,“工程”专题研究人员推断,此器的时代惟一的可能就是穆王三十四年。按虎簋盖铭文推算的时代,穆王元年为公元前976年,则穆王三十四年为公元前943年。从历日干支看,五月壬寅朔,戊午为十七日,与既望相合,所以以上推定的年代应是可靠的。
3.静方鼎与昭王之年1996年,日本出光美术馆出版了《馆藏名品选》第三集,其中编号为67的一件是中国西周时期的青铜器——静方鼎。这件器物在此之前不为学界所知,前些年李学勤和其他学者去日本访问这家美术馆时,也未曾见到。当静方鼎突然公布之后,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1995—1997年期间,北京大学考古系副教授徐天进赴日本对部分美术馆和博物馆收藏的中国青铜器做了初步调查。经出光美术馆的同意,徐天进对该馆所藏部分青铜容器进行了实测和墨拓,其中的静方鼎引起了他的格外关注,就该器的形制、纹饰、铭文等做了研究,并发表了《日本出光美术馆收藏的静方鼎》一文。据徐天进后来说,他对此器出土、流失情况曾专门问过该馆的人员,但没有人告诉他其中的经过。这一点对中国人来说,也许永远是一个不得其解的秘密了。中国学者惟一能做的,就是根据器物的照片和铭文的墨拓做一些学术上的研究。
所见静方鼎内壁铸铭9行,共68字。经李学勤、裘锡圭等专家释读,此铭首文为:惟十月甲子,王在宗周,令师中暨静省南国相,设居。八月初吉庚申至,告于成周。月既望丁丑,王在成周大室。……
据古本《竹书纪年》等文献记载,昭王十六年南伐楚荆,十九年丧六师于汉,卒于汉水中。与此事有关的青铜器,有明记十九年的睘卣、析尊等,“工程”专题组按照这个系统进行了排比,得知静方鼎的“十月甲子”在昭王十八年,“八月初吉庚申”与“月既望丁丑”在昭王十九年。以穆王元年为公元前976年上推,昭王十八年为公元前978年,十月癸亥朔,甲子为初二日;十九年为公元前977年,昭王元年就应为公元前995年。八月戊午朔,庚申为初三日,合于初吉,丁丑为二十日,合于既望。可见以上推定合乎历史事实。
第八章 天时、地利、人和(14)
4.《尚书》与成、康之年
据文献记载,西周成王、康王在位总年数不少于40年。前已推定昭王元年为公元前995年,那么成王元年就不得晚于公元前1035年。
《尚书》中有成王七年历日“惟二月既望,粤六日乙未”和“惟三月丙午胐”。《汉书·律历志》引古文《尚书》的《毕命》篇,记有康王时历日“睢十有二年六月庚午且出”。康王十二年历日合于公元前1009年,成王七年历日合于公元前1036年。
据此,“工程”确定成王元年应为公元前。1042年,康王元年则在公元前1020年。
天再旦
中国古代文献《竹书纪年》中,有一条“懿王元年天再旦于郑”的记载,这条记载被天文学家认为是当时在郑地发生的一次日出时的日全食。它所造成天亮后转黑并再次天亮的现象,使古人产生了“天再旦”的感觉。由于西周懿王在中国最早的确切纪年“共和元年”(公元前841年)之前四代,所以这次日食在夏商周断代工程“西周列王年代学研究”课题中就显得极为重要。如果搞清楚这次日食发生于中国古代的何时何地,懿王元年这个坚固的支点就可建立起来,同时还可依此点为基础验证此前、此后各王已推定的结果是否准确。如果文献记载不误,现代天文学完全有把握确切计算出西周时期的这次日食。“工程”启动后,这一研究任务由中国科学院陕西天文台、国家天文观测中心研究员刘次沅承担。
刘次沅在接受“懿王元年天再旦于郑”这一专题研究任务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文献资料和以往的研究情况进行梳理。
从已知的文献看,“懿王元年天再旦于郑”最早记载于河南汲冢出土的《竹书纪年》,但自从这部书失传后,就只能从其他书籍中辑出其中片言只语了。后人所看到的“天再旦”一条最早的来源,出自唐代司天监官员、印度裔天文学家瞿昙悉达所著《开元占经》的引用。《开元占经》本是朝廷秘籍,严禁外传,到宋代已不为人所知。这部著作之所以完好地流传下来,恐怕要归之于它那传奇式的发现经过。明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挹玄道人程明善因极度喜好佛事,便不惜重金为一尊古佛重塑金身,想不到竟在古佛腹中发现了一部卷帙浩繁的古代典籍,这就是佚失已久的《开元占经》。此书引用了70余部古代星占学著作,保留了自公元前4世纪以来天文观测的许多资料,《竹书纪年》所载的“懿王元年天再旦于郑”也保存其中。
尽管“天再旦”的记录来源如此周折、神秘,中国古代又不乏伪造天象的例证,但当今学术界似乎不怀疑它的真实性,其重要原因在于这样的记录历史上仅此一例。古人并不知道它的真正含义,没有伪造的动机,只是作为“存疑”流传下来。
“天再旦”到底是一种什么现象,千百年来似乎没有人加以明晰研究,只是到了1944年,才由现代著名天文学家刘朝阳指出是一次日全食或环食所引起的天光变化:
此为日食之记录,历来学者初不甚加以注意。盖其所以再旦,必因先有再夜。据今所知,仅有日全食或环食之时,其中心带所掠过之地球上某一区域,可于大光明之瞬间,骤然黑暗,如黑夜之再临,鸟雀归林,鸡鸭归埘,大星灿然出现在天上。案日全食甚时,非举火几不能见什物。日食完了,光明重来,恍如再旦,此为一般人所普知。
环食甚时,虽不如全食之暗,然其食时食后,一暗一明,时亦可令人有再旦之感。
刘朝阳对这次日食有了初步的认识后,经过多方面的研究推算,最后选定公元前926年3月21日的日环食为“懿王元年天再旦”的记录。尽管他的推算结果后来被学术界证明是错误的,但这个举动本身却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并为这一问题的解决带来了曙光。继刘朝阳之后,又有许多科学家对这一问题进行了研究、推算,但都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始终未能得到学术界的公认。
第八章 天时、地利、人和(15)
面对以上研究状况,刘次沅在分析后认为:研究带食而出前后的天光变化规律和人眼的感受,是确定“懿王元年天再旦”确切日期的重要一环。日食时太阳为月亮所掩,天光肯定会因而减弱,引起人们的注意。需要深入研究的是,日食究竟能否引起天再旦的感觉?什么样的日食能引起这种感觉?这就需要对此类现象从多方面考虑。
除了对日食天光做理论性研究外,刘次沅同时感到做一次多地点的实际观测日出前后日食所造成的天光变化,将有利于加深对这条天象记录的理解和研究。或许,实际观测便是解决这一问题的前提条件和重要环节。那么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进行实际观测呢?难道真的还会有“天再旦”的现象出现?带着这些问题,刘次沅怀着侥幸心理开始利用计算机进行天文推算。或许是上苍的恩赐,计算结果表明,在日出前发生的日食,20世纪内在东亚大陆惟一的一次机会是1997年3月9日,日出前能够看到全食的地区在中国新疆北部与哈萨克斯坦、蒙古及俄罗斯交界处。结果还表明,20世纪末之前的另外4次日食,其相应位置都在大洋中,陆地无法观察。按照夏商周断代工程原定要在1999年底完成的计划,发生于1997年3月9日的日全食,就是天赐的最好也是仅有的一次机会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刘次沅经过反复权衡,决定约其好友、西北大学文博学院教授兼西北大学历史博物馆馆长,对历史、考古、天文学颇有研究的周晓陆一起赴新疆进行布点观测。后因经费紧张,决定由周一人赴新疆观察,刘在天文台留守。
1997年3月1日,周晓陆肩负着“天再旦”实际观测的学术使命,赶赴新疆乌鲁木齐,并通过各种渠道和新疆各地的科协、教委、中学、气象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