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儿流浪记 作者:埃克多·马洛 译者:殷立信、陈伯祥-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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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马西亚,您为什么要在雷米面前说这些话呢?”我母亲说,“雷米是真会去接济他的叔父的。”
“当然。亲爱的妈妈。”
“他做过什么补赎②了吗?”我母亲问。
② 做补赎:宗教性语言。指犯了罪的人,要做过补赎后,才能得到上帝宽免。
“他已经把自己的命运输了个精光,以致只好向曾经被他迫害过的和他想害死过的人乞讨面包,这就是补赎。”
“我已打听到他同谋的消息。”博勃说。
“是那个吓人的德里斯科尔吗?”马西亚问。
“德里斯科尔本人应该还在那些岛上。我指的是德里斯科尔家里的那些人。德里斯科尔太太有一天不知怎么被烧死了;她没有睡在桌子上面,而是躺在火里了。阿仑和南德刚判处流放罪,他们一定是和他们的父亲团聚去了。”
“那么卡特呢?”
“小卡特在照顾她的长寿的祖父。这两个人现在仍旧住在红狮院里。老头儿有钱,他们过得不算苦。”
“假如她怕冷呢,”马西亚笑着说,“我真可怜她,那老头儿是不喜欢别人靠近他的炉子的。”
在浮现出来的往事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话要说,因为每一个人的回忆不会完全一样,因此互相交谈各自的回忆总能使人感到愉快,这就是把我们连接在一起的纽带。
晚宴结束的时候,马西亚走到我身边,把我拉进古老样式的高大的窗洞里。
“我有个主意,”他说,“我们过去经常为那些毫不相干的人演奏,现在该是很好地为我们热爱的人演奏一场了。”
“你真是个没有音乐就没有欢乐的人,随时随地都在想着音乐。你还记得把奶牛吓跑的事情吗?”
“你想不想演奏你的那不勒斯曲子?”
“非常愿意。正是这支歌曲使丽丝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我们就各自去拿自己的乐器,在一个漂亮的丝绒衬里的盒子里,马西亚拿出一把旧提琴,如果我们想出售的话,最多值两法郎。我从套子里取出坚琴,由于风吹雨淋,竖琴的木头都露出了原木的本色。
大家在我们的周围围成了一圈。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狗,一只鬈毛狗,卡比,它出场了。我的好卡比已经老了,它的耳朵也聋了,但它的视力还一直很好。它从卧着的睡垫上认出了竖琴。为了演出,它蹒跚地走了过来,嘴里闪着一只放茶杯的托盘。它想立起后腿绕着“贵宾”们走一圈,但它已经力不从心了;于是蹲下来,一只爪子放在它的胸口,向“贵宾”们深施一礼。
我们唱完歌曲,卡比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开始“募捐”。每个人都把“捐款”放在它叼着的茶托里,卡比获得了一笔令人惊叹的收入;它叼着托盘来到我跟前,这是它从未得到过的最可观的收入,都是些金币和银币,一共一百七十法郎。
我吻了它的鼻子。啊!我想起了,每次它使我减轻忧虑和痛苦的时候,我总是吻它的鼻子的,我的这个苦难童年时代的回忆,忽然在我头脑中唤起了一个想法,我应该立刻把这个想法向大家讲出来。
这笔收入将是我们大家为救助流浪小乐师们而建筑躲避风雨的房屋的基金的第一笔款项,余下的将由我母亲和我支付。
“亲爱的夫人,”马西亚吻着我母亲的手说,“我请求您让我在您的事业中也尽一份小小的力量。如果您乐于接受的话,我在伦敦举办的第一场音乐会的收入,将加进卡比的收入之中。”
我的回忆录手稿还短缺的一页,就是我的那支那不勒斯歌曲的谱子。马西亚是个比我高明得多的音乐家,他替我谱写了这个谱子,也替我完成了这部回忆录的最后一页。请看①:
① 歌词原文是用意大利那不勒斯地区方言写成的,译者用散文诗译出。
哦,虚情假意,冷酷负心的女人,
多少次啊,我发出过绝望的叹息;
为什么我那烧枯的心哪,
象圣殿的蜡烛又燃起摇摆的火焰?
哦,美貌无双的夫人,只因我耳边又
响起您的名字。
哦,如果您是白雪,
白雪冰冷,犹能饮吞;
您啊,一个狠心的女人,
看着我死去也不会有半点怜悯。
我多么希望,
希望是一个普通的男孩,
提着水罐,远离王宫;
去叫卖这水晶般发亮的清水,
我大声呼喊:“高贵的夫人,谁要水?”
如果我遇上的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她问:“卖水的孩子,你是谁?”
那我就安静地回答:
“这不是水,是爱情的眼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