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深情年代1-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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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没人会反对你,但是……”
常啸天当即站起:“我就要黄先生这一句话。我已将仇人杀了,而且我已将洪门大哥的位置让了出去,从此我不是什么洪门大哥,请黄先生务必记住这一点。我的仇人是黄先生手下,我今天杀了他,特意向先生来讨死,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想连累别人。黄先生宅心仁厚,刚才又已体谅我报仇心切,请您千万不要食言。”
阿裕、阿荣同时拔枪来,抢到黄金荣身前,黄金荣手中钢球啪一声按上桌面。他万没想到,常啸天把他的人杀了,居然还胆大包天打上门来,和他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想刚才自己一番话确实已经出口,再看那后生神情泰然,竟是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他镇定下来,端起茶,呷口茶水,强压怒火缓缓道:“阿裕、阿荣,别剑拨弩张的,他敢在这儿怎么样?!借他个胆子!”
正在这时,一个瘦长身材的男子,未经通报就走了进来,阿裕阿荣恭声齐称:“杜大哥!”
杜大哥面无表情,径直走向黄金荣,伏下身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常啸天知道这肯定是杜月笙来了,又见黄金荣两眼睛寒光逼人,直向自己射过来,坦然点头:“对!我杀的就是钱朗!”
杜月笙这才注意他,不动声色地冷然相向,黄金荣猛地起身,显然怒到极点:“你知道吗?你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常啸天道:“我已经说过,我只是为兄弟报仇,任凭处置。”
杜月笙突然冷笑:“难怪门外有几个人吵吵嚷嚷。原来是找他们这位小大哥的!”
黄金荣怔了一霎,嘲讽道:“姓常的,不当大哥是你一厢情愿吧!听嘛,你的人来了!”
常啸天猛地站起:“他们不知天高地厚,我去劝退他们!”
阿裕抢上几步,把枪顶上他:“姓常的,你当这是哪里,我们黄先生这里,岂容你说来便来,说去便去?”
阿荣向黄金荣请示:“我马上叫人来!”
黄金荣点头默许。
常啸天急了,拔开枪:“黄先生,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走。我一个人愿意承担一切!洪门和青红帮一直相安无事,万万不能因为我和钱朗间个人的恩怨引发一场无谓的争斗。让我去说服他们!”
黄金荣沉吟片刻,挥手道:“让他去,跟着他!”
黄家花园的大门外,可并非杜月笙所说的几个人,这里的情形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常啸天一现身,阿水先喜滋滋地跑上来:“天哥,你还活着呀?你可吓死我们了!”
常啸天双臂被阿水抱住,见阿三阿堂紧跟其后,邵晓星兴奋地红了脸望着他,他们后边足足站了黑压压上百号兄弟,已然顾不上感动,脑袋轰轰作响。他知道只要冲突起来,吃大亏的定是自己。因为“七。一五”以来,青红帮气焰日盛,武器装备精良,门徒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几个头面人物都在政府任职,影响甚大,上海的军政两界都忌他们三分,洪门的三千徒众如何是对手。
想到这里,常啸天推开阿水,抬手一掌,阿水后退几步,被阿三一脸错愕地接住。
常啸天看也不看他,只喝道:“邵晓星,你怎么看的兄弟?”
邵晓星低下头,常啸天又恨道:“早上我的吩咐,你们全当了耳边风吗?”
阿堂急切中用一只胳膊拉住常啸天:“天哥,大家不能没有你呀!我们想好了,豁出去,拼他个鱼死网破!”
常啸天一跺脚:“荒唐!让这么多人白白送命,这是你们这些当大哥的学出来的本事?小邵!带他们回去,越快越好!”
“那你呢?”
“不行,天哥和我们一起走!”
“我们不能眼看天哥在这里送命!”
常啸天看大家又鼓噪起来,压掌喝道:“都住嘴,当我是大哥,就不许你们再生事端,你们不再生事,我自会无事。你们现在听邵晓星的命令!”
阿水捂了脸先是愣愣地听,看见大家又快被常啸天劝走,心中急不过,又扑上去:“天哥,我不走!我不让你再回去,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阿水不要任性,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天哥,你说什么,阿水都听,但这次不一样,我知道,听了你的话,就怕再也见不到大哥了,你让我和你一起进去!”
常啸天眼眼一下湿了,邵晓星已经控制不住局面,即将散开去的兄弟又聚过来,阿三阿堂紧紧站在他的左右。
铁门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外,青红帮增援的徒众也已经赶到,开始推推搡搡,大门上方,院墙上边,如临大敌地亮出一杆杆枪来。
常啸天面色铁青,推开阿水,顺手撩开他的衣服,从他后腰拔出手枪,压上自己太阳穴,厉声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你们老大。你们再不走,我只有死在这里!小邵、阿水、阿三、阿堂,带上你们的人,一分钟之内,从我眼前消失!”
黄金荣和杜月笙并肩站在二楼临窗处,见洪门的徒众片刻之间走得一干二净,那个常啸天把枪重新扔向阿荣,举了手又跨入大门。
杜月笙先自惊讶了:“上海滩还有这号人物,真小瞧他了。大哥,我知道这件事有些棘手,我来给你出个主意吧……”
第十五章 起死回生
常啸天又自愿被阿荣阿裕押回黄府,在大厅站等了大半天,才见杜月笙走下楼来,黄金荣已经不再露面。
杜月笙大摇其头:“小常,本事不小,才当了半年老大,手下就这样死心塌地,上海滩年轻人中,你也算数得上了。只可惜你做事情太冲动,你这次实在不该动钱朗!”
常啸天笑笑,大模大样在枪口下坐下,他现在真的没什么牵挂了:“杜大哥,我们都是人在江湖,理当义字为先。钱朗杀我老大,杀我最好的兄弟,和我已经是不共戴天!这样的大仇不报,我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做人还有什么意思。我常啸天只求问心无愧,不想当缩头乌龟,叫世人耻笑!”
“说得好!我真有点欣赏你了。若你这次杀的不是钱朗,我定会交你这个朋友!可惜人算不及天算,钱朗已经先一步和我做了朋友,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管谁是谁非,只知道这次若是放了你,对我的朋友也是不讲情义。为你一个人,让我们的众多兄弟寒心,孰轻孰重,不讲大家也都明白!”
常啸天道:“这一点,我们倒是不谋而合。我关心的也是我的兄弟,所以才来自投罗网,任凭处置。”
杜月笙叹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能保证你的兄弟将来不会再寻仇吗?今天我杀你,你是英雄好汉,明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琢磨我的脑袋了!”
常啸天要说话,杜月笙断然制止:“黄先生已经考虑好了,钱朗的事,我们绝不能袖手不理,而你这样有情有义,我们也不忍心让你死在这里!两难之下,只能把你交给警察局了,是福是祸,是死是活,全靠你自己了!”
说罢一抬手,大门开处,警察已经走了进来,为首一人腆胸叠肚,神气十足地用枪指过来:“你就是常啸天吧?我们刚刚接到报告,得知云祥茶楼的命案你准备向警方自首,那就跟我们走吧!”
常啸天双手立刻被铐上,他眼睛瞪得铜铃大,看到杜月笙还是沉着一张面孔,而阿裕和阿荣皆得意的笑,他心中暗骂黄金荣是老狐狸,江湖事该用江湖方式解决,黄金荣居然会把他送进警察手里,分明是借刀杀人。
这个结果任常啸天再聪明,也始料未及,他宁可在这里被乱枪打死,也不愿坐牢,他在学生时代已经坐够了牢!
上海市第一看守所。
常啸天今天是第三次听见狱警喊他的名字了,走向探视室的路上,他看到其他羁押犯人羡慕的眼光。邵晓星等一干兄弟把这里打点得妥妥当当,他几乎天天可以见到兄弟们,可一天见三次,还是叫他有点纳闷儿,也许,是德爷回来了?
他随着狱警走进探视间,看见一个杏色衣裙的女子从桌边站起,顿时,所有人都眼前一亮,似乎整间屋都被她的明眸皓齿映得明媚起来了。
居然是一年多不见的蒋清!
常啸天回沪后,曾托人多方打探过她,可传回来的消息都说蒋清人已经出国。常啸天素知蒋清是国外长大,出国对她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何况平安夜的分别实在惊险,常啸天一想到那一晚,就觉得自己在她家人心目中,形象一定可怕可憎到了极点。他一向自负,但在蒋清,尤其是在她父亲面前,却很感到自卑。所以这一年多,他还从未鼓起勇气,再到她家中去探询蒋清的近况。他知道自己是太在乎,所以才会如此不自信。他时常遗憾地想,自己和蒋清,只是有缘无份罢了。
此时此刻,常啸天处境已与死囚无异。谋杀的罪名,加上青红帮的势力,死刑已成定局。这个时候再看到蒋清,常啸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迟疑了几秒钟,由衷地微笑了。要知道,自从四天前听到林健的死讯到现在,他还一直没笑过。
接下来,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因为蒋清乐惦惦地扑过来,猛地吊在他脖子上,一顿猝不及防的热吻瞬间布满了他的脸。常啸天手上还带着铐子,手足无措地被一顿乱亲,接着又是一遭乱打,小小的拳头落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只觉得气短,心象化了一般。他还没忘了左右瞅瞅,怪了,这间房子居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也不知这丫头使了多大的本事,叫看守都回避起来。
蒋清渲泄完了,脸红红的,眼睛也湿漉漉的,抬头恨着:“为什么不找我?”
“我找过你,都说你去了国外。”
“我是说在你离开上海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
常啸天想说我被林健打昏过去,自己都不知怎么出的上海,哪里还有机会告诉你!我在杭州乡下当了大半年鸵鸟,哪里还敢写信连累你!
他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示意她坐下来。然后坐在她对面,整理一下思路,道:“对不起,阿清,我这个样子见你,不知会不会吓到你?”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是为了朋友才这样做,大家都很佩服你。”
“大家?”
“就是你那帮兄弟呀!他们看见我,特别高兴,一个劲儿叫我来看你,一大群人把我送到警察局,看他们的样子,象是你见了我就会死而无憾一样!”
常啸天不介意死,但看蒋清好象比他还不忌惮这个死字,倒叫他吃了一小惊。蒋清聪明地看出他的神色,象哄孩子一样问:“怎么样?我的大英雄?现在怕不怕死?”
常啸天笑了一下:“听真话?”
“当然!”
“没见你之前,我真是赤条条来去都了无牵挂!你这一来,不知为什么,我倒真有些不愿意死。”
“这就是所谓英雄气短!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替那个姓钱的败类抵命!林健赔上一条命已经很不值了,你的命这么宝贵,绝对不能够死!”
常啸天听见林健两字,再也撑不住,悲恸道:“阿清,知道吗?阿健死得好惨啊!他是因为我才送命的,我失去这么一个好兄弟,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兄弟了!他身上还有一枪是我打的……”
蒋清连连点头:“知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林健为你做了这么多,是盼着你活下去!你切不可就此颓废下去,丧失信心。我现在要你停止悲伤,振作起来!我们一起来打赢这场官司!”
“我……我们?”
“是啊!现在,你该叫我大律师!我学的是法律,难道你忘了吗?”
常啸天惊讶地盯住蒋清的稚气未消的脸,摇头道:“阿清,临死之前能见到你,已经很满足了。现在我的案子铁证如山,除非发生奇迹,否则我死定了。要知道,我是被黄金荣交给上海市警察局的。若是在租界巡捕房,我还有些办法,交到这里,肯定会定死罪!”
说到这里,他幽幽叹了一声:“本来,一年前我就该和阿健一同死,不过未免不值,现在死,既报了仇,也没带累兄弟们,我倒是觉得很值得。阿清,我的话你懂吗?”
蒋清眼睛睁得大大,脸蛋上分明一派愕然,象同谁赌气一样摇着头:“不懂不懂!你的命才最重要,人是要求生哪能求死呢?你一定是哪里出了毛病,做事竟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你这样急不可待去报仇,性命也不顾,你见到林健,他也肯定会埋怨你,他肯定不希望你这个样子去死!”
常啸天烦躁地甩甩头,蒋清的话切中了要害,他是过分性急,也过分刚愎自用了。入狱这几天,他已经隐约觉出,自己的做法虽然称得上光明磊落,但显然不够深思熟虑。他只顾着报仇,却扔下一众手下不管,害得他们为自己担心,险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