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一号-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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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兼施带我女儿跟他出国考察。实际上不是什么考察,而是厂领导带着我女儿到新马泰游了一圈。半个月回国后,我女儿就上法院离了婚。厂长要她到夜巴黎当三陪女,我女儿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老标兵恨得咬牙切齿。就这样你一个他一个地抖落到晚上八点。刘琳心情沉重地说,听了大家发言,我感触很深,在用人问题上组织上是有责任的,当然主要责任在于我。借此向大家表示歉意。同时请大家放心,对腐败分子党和政府绝不心慈手软,一定要给丝织厂三千职工有个交代,不过我现在不想过早下结论。
刘琳回到家,已是掌灯时分,门口等候着一批人,原来是丝织厂班子成员包括总工程师,一共7人,但书记没有来。刘琳说我正要找你们集体谈次话,进屋吧!大家都跟着她上了楼。厂长说老领导,我们都是你一手培养的,我们受了冤枉你得为我们作主啊!有人巴不得丝织厂出乱子,等着看丝织厂好戏,你是丝织厂老厂长,也是等着看你市长好戏。刘琳请大家在客厅里坐下,说有事说事,不要把我与丝织厂捆在一起。厂长说咱先说事吧。关于报销1。5万元嫖娼罚款发票是有这件事,我们能不担当吗?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舍命救君子。刘琳问是丝织厂的客户还是深圳丝织品制造公司的客户,大家都说当然是丝织厂客户。刘琳说那为什么发票。是你们的名字。厂长说为了客户,我们三人当一回替死鬼,还落个不讨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这事捅到老婆那里,后院还得起火。刘琳说你接着说。厂长说关于轿车,不是我要更换,是外单位无力偿还我厂债务,凌志车折价抵债给了我们,刘琳说是哪个单位?厂长说这个就不具体汇报了。分管行政的副厂长就是丁一妻弟,他说关于6套小别墅问题我来汇报吧!当初建小别墅的目的是为客户创造一个宽松的接待环境,吸引他们到滨海来,有利于企业的生产经营。1995年企业陷入困境,没有了客户的踪影。我们想,小别墅闲着也是浪费,没人住的房子旧得快,就借给厂领导一人一套,权当为国家财产守守门,又没有要一分钱费用,这怎么能算罪状呐?刘琳问小别墅交付使用的时间和你们住进去的时间分别是几月份?大家都说大概是1996年底吧!住进去大概是今年年初。刘琳说我只想问一句,1996年上半年丝织厂已停产,停产就没有客户,接待客户就是一句空话,你们还建小别墅究竟为什么?厂长说丝织厂不能这么完了,我们是为今后东山再起着想。行政副厂长说关于夜巴黎娱乐城问题,我们是响应市委。市政府《关于加快发展第三产业的决定》作出的决策,这个项目无论是社会效益还是经济效益都是很好的。安置了一批下岗女工,利于社会稳定。有些女工受不住金钱引诱犯了些事也是事实,但任何事情都有个正负面,绝不是职工们说的一团糟一片黑。刘琳问既然经济效益比较好,这几年夜巴黎上交了国家多少税收?上交了厂里多少利润?厂长说夜巴黎经营时间不长,还要扶持一两年,按照政府说的叫放水养鱼。刘琳本来想说等那点水到了鱼早就死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让丝织厂领导们再接着说。分管营销的副厂长说关于跨地区调购蚕茧问题,主要是当时蚕农养蚕产量下降了,担心企业生产无米下锅,确立了先外地后本地的收购方案。现在实行市场经济了,市场经济是以价格调节市场,那么价格差距肯定存在的。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职工是无法理解我们的苦衷。
刘琳说你们接着说接着说。分管技术的副厂长说,关于处理设备问题,当时考虑丝织厂停产后,设备闲置在那里也是浪费,不如支援贫困山区乡镇工业发展,也好为市里作些贡献。至于向他们购买回来的设备,是他们作了重大技术改造后我们适当地付了一些技术转让费,没有全额付款。刘琳问山区农民对织机作了哪些方面技术改造?技术副厂长红着脸说具体就不汇报了。他知道在精通纺织机械、科班出身的刘琳面前瞒是瞒不过去的。最后厂长说关于厂内办厂的问题,是根据市委、市政府文件精神并经主管部门同意创办的,也就是说是合理合法的,也间接地利于丝织厂业务的拓展。一级法人,独立合算,盈亏与丝织厂业务的拓展没有丝毫关系。至于三百万开办费,属于借款。刘琳问利息多少?什么时候归还?手续怎么办的?厂长说这些都是口头协议,具体手续没有办。刘琳问还有什么要说的事没有,大家都说先说这些吧,其他的以后再说。刘琳说你们集体来找我,这说明你们对我这老厂长的信任。在事实面前,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市里要作进一步的调查核实,实事求是地作出处理。还是我下午在职工座谈会上说的那句话,既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他们都说就拜托老厂长了,便告辞而去。
时针已指向十点,刘琳晚饭还没有吃,她找了两包麦片却没有开水。她拿电茶壶灌水又停水了。她实在太饿了太累了。胃是上山下乡时被地瓜干胀坏的,许多次一饿就昏过去。现在女儿又不在身边,昏过去连递口开水的人都没有。她打电话让吴景给她送一碗大排面来,脑子里乱哄哄的,想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把丝织厂的事儿理一理。电话却一连串地打过来。首先是地区检察院于检察长。他在滨海当市委书记时,刘琳还是丝织厂厂长。是他打破常规一手把刘琳提拔到财政局长的位置,随后他又和当时还是市长的赵明山一起又把她提到副市长宝座上。调离滨海时还力荐刘琳为市长,是刘琳仕途上的恩人之一。于检察长称丁一声小刘啊,就以老领导兼长者的口气,开门见山地说滨海市丝织厂是历届市委、市政府在工业战线上树的一面红旗,也是全地区工业系统先进单位;这面红旗不能在你当市长时候倒下去。
当一把手绝不能就事论事,要善于站在政治高度看大局、论得失。他说我认为丝织厂的问题只是改革中的问题,是发展中的问题,是前进中的问题。改革就得冒风险,能成功,也可能失败。如果把改革中的失误和改革中存在的问题当作腐败来看,就是大错特错了。说严重,是在压制改革、打击改革、反对改革,这与党的改革开放政策相违背的,就要成为改革的罪人,成为历史的罪人。我相信小刘你不是这样的人,否则我不会倾其全力把你推到重要领导岗位上。刘琳饿得几乎虚脱,冷汗淋淋,便问老领导还有什么指示。电话说指示谈不上,有两点意见同时请你转告一下赵明山同志;一是立即撤出丝织厂工作组停止审计、调查,尽快息事宁人,把精力用在帮助丝织厂恢复生产上;二是保护改革者,对丝织厂班子要采取特殊的保护措施。
刘琳说丝织厂的问题能否定个时间,我去向老领导具体汇报一次。电话那头说我不要听汇报,我只要听结果。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口气很是坚决。刘琳捏着话筒半天回不过神来,想不到自己一直敬重着的老领导已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她感到陌生了。以如此的心态来当检察长,还有什么公正可言、还有什么是非可分,还有什么腐败可反。第二个电话是丝织厂党委书记郭永川打来的。他说有要紧事情面见市长,刘琳想想吴景很快会来的,不会有其他差错,就让郭永川尽快过来。第三个电话是谢权打来的,他说自己刚听到消息,估计丝织厂不查没问题、小查小问题、大查大问题。考虑到丝织厂问题背景比较复杂,靠山比较硬,建议刘琳首先要千方百计保护好自己。这好比打仗一样抢占好的地形,才能制敌取胜。同时建议吴景住到刘琳家,有事也好照应,刘琳说可以。第四个电话是匿名者打来的。口气好像劫匪一样穷凶极恶,说如果丝织厂的闲事再管下去,就把刘琳的头割下来送给夏威夷她前夫。
再下面是赵明山的电话。一听赵明山的声音,刘琳便哭起来了,这是她从政以来唯一的一次当着外人哭。当初女儿被绑架时她都没有这么哭过,并且哭得很悲,哭声很大,三分钟过去了还说不出一句话。赵明山说不要哭,也不要怕,要坚强,还有我赵明山呢!要么我过去看看你。刘琳说千万别过来,就把前前后后的情况在电话上跟赵明山说了一遍,说完了又抹起泪来。赵明山听后,果断地说鉴于丝织厂班子问题严重,情况复杂,要宜早不宜迟,马上召开书记办公会议,请公、检、法、司和纪委一把手都来。你在前边冲锋,我做你后盾。不要怕,滨海这块土地毕竟是共产党的天下,人民的天下,就是天王老子,我赵明山也要把他拉下马。刘琳一边听一边擦干了眼泪。这时,吴景和郭永川几乎同时到达。刘琳边吃大排面,边问郭永川有什么事快说。刘琳认为郭永川与自己搭档多年,人还是本分的,原则性还是比较强的,只是厂长把他晾在那里,他受不了他们就与那一伙同流合污了。他开口便说你在家里找找看,是否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刘琳莫名奇妙,没有理解郭永川的话,说我人堂堂正正,家里清清白白。郭永川说那好,我把有些内部情况跟你汇报一下。
半小时多了他们还没有谈好。赵明山来电话催了两次,刘琳才对郭永川脱改日再谈。
郭永川像地下工作者一样偷偷摸摸地溜走了。
第十一章 生死较量
市委书记办公会议是夜间十一点正开始的。半夜开书记办公会议,“文革”以来在滨海市委还是首次。列入书记办公会议的还有纪委书记、检察长、法院院长、公安局长。会上大家有一种严阵以待的气氛。刘琳从三方面把丝织厂的问题作了通报,一是丝织厂的严峻形势,突出讲了企业资不抵债和职工困难及不稳定情绪;二是比较具体地介绍了丝织厂班子暴露出来的腐败问题;三是通报了工作组进驻后工作开展情况S大家听了,包括赵明山都有些吃惊,脸上表情都很严峻。赵明山就让大家都发表发表意见,拿个态度。丁一说丝织厂班子腐败是我市部分国有、二轻企业腐败现象的一个缩影,问题在企业,责任在市里。主要是用人上的失误,用了一些“五毒”俱全的腐败分子,搞跨了一个好端端的企业。赵明山打断丁一的发言,说教训以后慢慢再总结,先谈谈问题怎么解决。丁一说由于丝织厂的问题牵涉到我妻舅,我个人的态度一是按照组织原则,本人坚决回避;二是积极支持市委、市政府对丝织厂作出的任何决定。同时我也建议刘琳同志回避为好,毕竟丝织厂是与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插手其中,对办案不利,对你本人的形象也不好。刘琳淡淡却坚决地说,谢谢丁一同志的提醒,实际上我早已把自己个人的得失甚至生死置之度外了。把话说重点儿,丝织厂的问题不处理彻底,我这个市长也不当了。大家听刘琳把话说到这个程度,脸上的表情就更为严峻,完全是暴风骤雨即将来临的那种感觉。就在半小时前,地区检察长给市检察长打过电话,说滨海可能有震惊全国的重大行动,让他等待命令。检察长发言时说,到时候我的压力一定不少。雷国泰问你的压力来自哪里。检察长说现在很难说,口气也是不卑不亢的。由于县市检察长、法院院长以及一些挂常委的公安局长都是副处级,和分管政法的副书记、副县市长同一级别,指挥起来就力度不足了,一般是协调协调。公安局长心里总欠着刘琳一笔帐,一直没有机会偿还,眼前他坚决地支持了刘琳。他说只要依法,只要坚持正义,只要理直气壮,我们公安机关就坚决按照市长的指示办。纪委书记说,书记。
市长怎说就怎办,要是连一个小小企业的腐败都反不彻底,小老虎的屁股都不敢摸,市委就是失职。市纪委是共产党的纪委,党指向哪里就打到那里,赵书记定吧!赵明山说这不是任何个人说了算,有什么决定也是书记办公会议的决定。根据刘琳同志对丝织厂情况的汇报和刚才大家讨论的意见,我提三点意见请大家再议,一是加强对丝织厂工作组的领导,由刘琳同志亲自任组长,在原有成员基础上,公、检、法、司、纪委、监察、审计、财税、工业局各增派一位副职;二是对丝织厂职工和班子成员提供的情况抓紧调查核实,关键是取证,必须有确凿的证据;三是要有铁的纪律,不利于办案的话不说,不利于办案的事不做,包括今晚书记办公会议都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否则要追究当事人责任。大家都说一定遵守纪律,严格保密。
丁一回到家时,妻弟莫军早已等候在那里。由于东港大酒店与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