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深情年代2-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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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就不对徐志靡的诗!”叫芸姗的女生一直望着窗外,声音坚定又矜持。
山东女生道:“有言在先,输了就是输了,不要说不喜欢,认罚!”
“罚?想得美!”芸姗头也不转,一口气背下去:“艳色田野艳色秋景艳色小简艳色田冰,催老了列车催老了风景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
“这叫什么诗,徐志摩都会叫你气活转来!”小简听到她的名字就这样被嵌入诗中,笑倒在她身上。
“简淑兰,你再沉迷徐诗,早晚会意志消沉!”芸姗终于回过头来,声音含笑:“还有田冰,你的李丁大哥可不是浪漫的人噢!”
田冰显然是恋爱中人,笑道:“我看你是伊索老头的那只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说酸。不好好玩光知道破坏,这样吧,我再提个建议,我们写一首自己喜欢的诗来,必须是爱情诗哟!”
提议得到响应,几个女生都是文学高手,全是一挥而就。田冰先抢过蒋芸姗的读起来:“我本来只有耳朵,而今却有了听觉;从前只有眼睛,而今却有了视力。我只活了若干年,而现在每时每刻都在生活,从前只知道学问,而今却能辨别真理……”
读着读她笑起来:“这是什么爱情诗,阿姗你又在搞破坏!”
蒋芸姗却道:“这可是梭罗的诗,梭罗还有下文呢:‘我不怀疑那默默无言的爱情,那不是我的身价或我的贫乏所能买来,我年轻,它向我追求,我老了,它还向我追求……’”
她声音不大,却充满感染力,简淑兰沉浸半晌才评价道:“可遇不可求!不过倒和你的人很配,我们还是看看过来人的吧。”
她展开了田冰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都皆可抛!’哈,这个太革命了,更不可信了!”
田冰向蒋芸姗绽开了一个只有她们才能读懂的微笑。简淑兰开始读自己的:“我有一个恋爱,我爱天上的明星;我爱他们的晶莹,人间没有这样的神明。我有一个破碎的魂灵,象一堆破碎的水晶,散布在荒野的枯草里,饱啜你一瞬瞬的殷勤……”
蒋芸姗摇头失笑:“没药可医了,又是徐志摩了。”
简淑兰认真道:“我不象你,出身名门,家世显赫;也不象冰姐,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我是普通人家的平常小女子,我只想往和一个能改变我的人,来一场简单真实的恋爱。”
田冰开始大笑,她显然是个爱热闹的女孩,属于思维活跃闲不住那种人,这种表情没有保持太久,她便发现了另一个新大陆,一捅简淑兰:“哎你看见没有?对个儿有个老太太,每隔几分钟,定要摸一下身边的小大伙子,那男的由她摸来摸去也不怕痒,笑死人。看!又摸了一下,这回是脸哪!”
她的山东口音叫人发笑,简淑兰扭出头去看看也笑了:“你怎么尽注意英俊青年,小心我向李丁大哥告你的状!”
蒋芸姗隔了座看不到,口中却笑道:“就是!李丁要是知道你心有旁鹜,一定单枪匹马到圣大来抢亲!”
田冰一瞪眼:“西装革履油头粉面,一看就是个小开,怎么能和李丁相提并论!”
“哧!”两个女生一起喷笑出来:“臭美!”
吴妈老了,头发白了一半,穿着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青布大褂,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慈爱表情,望着身边的干儿子,不时地摸摸他。五年没见,看着小健出落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材,更叫她爱得不行,高兴得不行。昨夜,当常小健、吴浩海出现在杭州乡下的老家中,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常小健蹲在膝前转述了常啸天的话,恳求她回上海,她当时感动得不停地擦眼泪:“常先生真个还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阿健又跑来这乡下地方接我,我自然要回去的!”
现在他们坐上了沪杭列车,吴浩海坐在姑妈对面,见老太太只顾爱抚常小健,半真半假道:“哎哎,我说姑妈,阿健他又没长翅膀,他飞不了!你一会儿摸头一会儿摸脚,活象买骡子相马,人家都在看你了!”
吴妈笑道:“我老胡涂了,忘了阿健都是大孩子了!”
吴浩海借机大发帷猓骸肮寐瑁愿鲎诺目墒悄闱字蹲樱布父鲈旅患税桑愫臀乙菜瞪弦痪浒刖浜寐稹R簧铣的忝悄锪┚鸵痪浣右痪洌笤谑绽皇前盐业绷丝掌桑 �
吴妈点了他的头嗔道:“臭小子,阿健五年没回家,姑妈想他怎么了。我就是偏心眼!你看小健,出息得有多体面,哪象你,光长力气不长脑袋,当黑乌鸦狗腿子!”
老太太做了多年佣人,两任主人都在帮,她也染着江湖气,格外厌恶当差的。吴浩海自知说不过姑妈,搔搔头,向常小健无奈道:“这样夸一个贬一个,真伤自尊心,自家姑妈,没法计较!不过,回去又免不了见到你家那位少爷,老太太总是这样直肠子,一定招人烦,你多多费心了!”
吴妈接过话头,快快道:“二少爷有自个儿的妈,用不着我疼。再说,那娘俩儿的脾性,我看不惯,也犯不着讨她们的好。阿健,你别担心,我只是回来看看常先生,还回乡下去。我都是土埋半截的人,活也做不利落了,不会给阿健他们添麻烦!”
常小健笑着扶了吴妈的肩:“姆妈最听爸的话。爸爸一回来,家里就全好了!不要再走了,您为常家操劳了这么多年,一定要在常家安渡晚年!”
“唉,常先生可是个世上难找的大好人,这么多年,我品出来了,他念旧!对下人象自家人一样。不少人把他说成凶神恶煞一样,其实,他最是个心软厚道的人。”吴妈感慨地说。
吴浩海摇摇头,他心中不齿常啸天,可偏偏两个最亲近的人,都和常啸天这样知近。
列车停在一个小站上,车厢一下涌进五六个穿便衣持枪的警察来,迅速堵住两边出入口,从一侧起开始检查旅客行李。登时间翻箱倒包、大喊小叫声音此起彼伏。吴浩海看见同事兴奋起来,猜测道:“最近共产党的活动又开始频繁,他们不知是哪个分局的,一定是在执行紧急任务。”
吴妈小声道:“这党那党的,打起仗来还不是老百姓倒霉。”
女孩清脆的山东话从邻座响起:“放下我的包,谁也不许动。”
嘈杂的脚步声聚了过来,常小健正在看窗外,闻声惊讶地回头,见警察已经拥了一过道。吴浩海伸头要看个究竟,一个枪托捅了过来:“老实点,不许起哄!”
吴妈伸手去拽他,口中念道:“阿弥托佛,什么世道!”
马上有骂声过来:“老不死的,少废话!”
常小健愠怒地站起来。吴浩海快速亮出警员证,那便衣口气缓和了些,仍是十分蛮横:“是自己人就配合些,我们是军统的!”
那边山东女学生和特务的争执已经白热化,田冰越死死抱住皮箱,特务越觉得大有问题,拉扯中田冰脸上挨了一掌, 箱子被扔上过道,咔咔拉动枪栓的声音在车厢四处响起,车厢顿静。
特务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用刀撬箱子翻起来,抛出来的竟全是些书籍衣物。一个戴了礼帽穿着短大衣的中年男人,迈着大步走过来,一边听着手下的报告,一边斜眼田冰:“小娘们儿这么狂!搜身!”
田冰愤怒地捂了半边脸:“你们敢!”
“有什么我们军统不敢,勘乱时期,公然与警察做对就是共党,杀了你都够料!”特务头目一把揪过田冰,撕开外衣,揪下毛衣上别着的校徽:“哼!还是个学生共党!”
周围的旅客都敢怒不敢言,田冰带了哭腔骂道:“流氓!”
特务头目恼羞成怒,举掌要打,被一双有力的手截住:“等一等!”
常小健刚说完这一句,枪托就从后面砸过来,他听得风声,口中继续:“有话好说吗!”单手向后一握一拉,那特务枪已脱手,哎呀一声捂着手腕大叫起来,常小健方回过头用手逐个指了特务一遍,口中仍很客气:“诸位先请别动!”
吴浩海早跟他站过来:“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常小健又向那特务头目:“借一步说话!”
特务头子见他镇定自若,知道定有来历。一转眼珠,见旅客都在怒目相向,心知刚才也做得过分了些,便随常小健走到车厢一侧,问道:“老弟哪里高就?有什么事吗?”
吴浩海一路亮着警员证跟了过来,故意压低声音介绍道:“这位是上海忠义社常啸天的大公子。”
常小健笑道:“你们是戴叔叔手下吗?我年前还在重庆见过他一面,戴叔叔还没回南京吧?”
一口一个戴叔叔,叫得那特务头目气焰顿消,神情立刻恭敬:“不知常公子在车上,失敬失敬。我们奉命搜查苏北共党分子,例行公事,例行公事!”
常小健指指那边地上的箱子:“既然已经搜过了,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该搜到我们这边了,阿海,把干妈的行李搬下来,叫各位例行公事吧!”
那特务连声道:“不必了不必了!回头问候常先生!”一招手,车厢内的特务走了个干干净净。
目送特务退去,常小健向吴浩海笑了一下:“军统,好威风!”
同事前倨后恭,欺软怕硬,吴浩海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是滋味。这时,车厢内人起人落,都好奇地争相一睹常小健和吴浩海,他们赶紧快走几步坐回去。
列车又开动起来,常小健突然想起一桩心事,问吴妈:“干妈,您见过我亲生母亲吗?”
吴妈愣了一下,想起当年的情形,常啸天大婚之际,抱回一个才满周岁的儿子,惹恼了那位美丽的蒋家大小姐悔婚不嫁。旧事重提,老人家叹了口气:“没有,我只听说她已经不在人世。你爹从一个瘟疫横行的村里把你给抢出来,大概你也是别人抚养长大的。先生从未提过你娘的事,连小邵、阿水和冬虎他们也都不知道。”
常小健眉间掠过忧色:“我猜妈一定是做了对不起爸爸的事情,他才不愿在人前提及。干妈,不知为什么,我现在特别想知道妈妈的事情,又不敢问爸爸。”
“干妈懂!阿健转眼是大人了,想知道自己的事情。不过,我看你爹疼你的样子,就知道他对你亲妈一定错不了,你可不敢瞎猜!”吴妈安慰道。
常小健怅然地望向车窗外,一片冬日的湖泊,白茫茫地渺无边际。这时,吴浩海突然一捅他,警觉道:“哎,有点邪门!那三个女学生一开始就坐在一起。刚才搜车时只剩一个人,现在两个又回来了。只怕真有什么问题!”
吴妈喝斥道:“大海,不许多事!”
常小健也跟了嘲笑:“知道你是神探了,你要破案立功,可千万别忘了说自己是军统!”
吴浩海便有些忿忿然:“你们这样说不公平!一粒鱼屎腥一锅汤,警察不都是那个样子!”
常小健也起了些好奇心,调头向邻座看去,确实有两个女生不知从那里钻出来,正蹲在地上收拾皮箱,哄逗着挨打的同伴,那倔强的山东姑娘已然破涕为笑,看见常小健正看过来,忙起身道谢。两个女生中的一个刚好收拾皮箱站起来,听同伴说话,很自然地回身看过来,模样竟是惊人的清丽,任谁看了都会眼睛一亮。四目相对只一霎,常小健怕再听到感激的话,只礼貌地点一下头便移回了目光。也许是常啸天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承袭了林健的性格,反正此刻的常小健心里,还装不下任何一位女孩子,他正在想着他回到上海,马上就要面对的一件人生大事。
吴老太太回到常公馆,常啸天就不许她再提走字,还叫惠若雪给她道了歉。原来的老佣人们见她回来,个个喜笑颜开。惠若雪这几个月招来的新佣人,对这个老太太还不熟悉,没有多久,他们就领略了她的管家气魄。那是她重新走马上任的第一顿晚餐上,在快结束的当口,常啸天取出一根粗粗的雪茄示意佣人点燃。吴妈正指挥上甜品,看见他大模大样地享受饭后烟,趋前制止了佣人,脸绷了起来:“我都听阿健说了,你在香港那地方一天要抽五七八支。我见不着也就管不着。从今天起,只许你一天抽两支。还不能在饭桌上吸! ”
新来的佣人拿了一只已经揿着的打火机手足无措。常啸天眨眨眼,扮了个鬼脸,雪茄并不放下,竟用了恳求的语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吴妈毫不为之所动,自顾自说她的一番道理:“这桌布椅套都是太太新买的外国货。你回家后,已经给烧出了三处洞来。阿芳好不容绣了三朵花来遮掩,你不想让这里开得全是花吧。”
连同惠若雪在内,举桌皆笑。常啸天无可奈何地把雪茄扔上桌,想了一想回头继续讨价还价:“我不在这里抽,但是数量上要加一倍,一天四根!”
“最多三根!”吴妈干脆地说完,又补�